《[原神同人] 跟大审判官先婚后爱了》 第1章 [bg同人] 《（原神同人）[原神]跟大审判官先婚后爱了》作者：桃金金吖【完结+番外】 文案： 养父让露奈特嫁给传说中的蒙德暴戾公爵，露奈特乖巧点头，然后在午夜化形布偶猫，纵身跳下灯塔—— 枫丹科学院新入学了一名异国少女，璃月的面容，蒙德的名字，礼貌而疏远，总喜欢在海岸边眺望远方。 一只路过的美露莘误会她想不开，上前安慰：“有什么困难可以找那维莱特大人哦。” 风将花瓣吹至海面，露奈特心里的惆怅豁然消散。 而后，她拼死救下美露莘，在那位威严冷漠的最高审判官问她要什么回报时攥紧裙摆—— “如果可以的话，请那维莱特先生跟我结婚。” 无法忽视一旁美露莘期待且内疚的注视，那维莱特点头：“我于你们人类而言，算不上合适的结婚对象，如果你后悔，随时可以撤销。” 因为这话，露奈特捧着被枫丹法律认可的婚姻本，日夜都担心离婚。 于是—— 每天早上那维莱特打开房门都能喝上纯净的露水； 桌上鲜花永不凋零； 礼物是优雅聪明的布偶猫； 而他名义上的妻子总是守在一旁，甜美软糯像只人形美露莘。 某天夜里，那维莱特睁开双眼，想起还有份信函忘记回，发现枕头上柔软毛茸的布偶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他熟睡的妻子。 少女猫耳微动，无意识地蹭了蹭他宽大的掌心。 那维莱特瞳孔扩大：……好可爱。 想摸。 文案时间：2024.6.29 【本文食用指南】 1.女主乖巧脆弱——不好意思，她装的 2.男主那维莱特，1v1，如题先婚后爱，感情主线在十几章，前面是女主融入枫丹的故事 3.设定在水淹枫丹解决后，内含很多私设，ooc属于我 4.感觉不对劲可以提出质疑，有一些是伏笔，有一些可能是真bug 内容标签：成长 先婚后爱 原神 主角：露奈特，那维莱特 ┃ 配角：提瓦特的大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水龙和布偶会生出龙猫吗 立意：科学改变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章 轻风拥绕的蒙德城，云层交织翻滚着太阳。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投出斑驳光影，哥特式风格的走廊像条通往灯塔的小路。 走廊尽头，少女提裙往前走。 她墨发如藻，黄裙红纱勾勒出细窄腰身，每根发丝都被精心打理过，像展示在橱柜里的布偶。 鞋跟踩在地板上，哒哒前行，少女在一间房前停住，准备敲门的动作随着屋内的吵架声戛然而止—— “父亲！您怎么能让露奈特嫁给霍索斯那种混蛋！” “他暴戾成性是整个蒙德城都出了名的！不仅酗酒还对女人动手，身边的女伴更是换个没停。” “您这样做，不等同于把露奈特往火坑里推吗？” 嘭！ 回应两位青年的，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的烟灰缸。 “什么时候我的决定轮到你们质疑了？” 莫尔根冷笑一声，眼底满是阴翳。 语罢，他掏出打火机，眯着眼睛转动金属轴轮点燃香烟，视线在两位养子身上来回扫动。 三人都没开口说话。 屋内紧张的气氛如弓上搭箭蓄势待发。 “父亲，您在房间里吗？” 露奈特敲响木门，她的嗓音清甜好听，带着鼻音，像是刚睡醒。 没有威胁，无害且脆弱。 莫尔根心情有所好转，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在呢，进来吧露奈特。” 门把手扭转，露奈特轻轻推开门，发现屋内有三人，惊喜地弯弯眼睛：“哥哥们也回来了呀。” 望着露奈特天真烂漫的笑脸，两位青年勉强扬起一抹笑容。 无力感侵袭布兰温，让他难以呼吸：“露奈特……” “嗯？怎么了？”露奈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见布兰温迟迟不回答，露奈特疑惑地转身问莫尔根：“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盘绕的烟雾熏得露奈特眼睛发酸，她琥珀色的眼眸悄然噙上泪花。 仰着下巴说话时，直挺的后背和细嫩的脖颈，宛如一株摇摇欲坠的蔷薇。 莫尔根摁住香烟的指尖一顿，然后恢复正常。 “露奈特，上周你已经成年了，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爸爸给你相中了一门亲事。” “好啊。” 露奈特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毫不设防的琥珀眼眸一眼就能看到底。 一如往常。 十岁时莫尔根禁止她跟好朋友玩耍，露奈特含着眼泪默不作声； 十三岁时领养的流浪狗尸体飘在后池，露奈特把自己关在卧室一宿，第二天恢复如初； 十八岁时莫尔根要求她嫁人，她不问是谁笑着答应。 从第一次反抗害得养兄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一周时，露奈特就清楚。 顺从，才能有机会获得利器。 也许在莫尔根看来，他出钱养她，到处寻药让她维持人形，她就是他的所有物。 是一件商品，谁给的筹码多，他就扔给谁。 “露奈特……”艾维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露奈特的手臂，“你就不问问对方是谁，是不是适合你的人吗？” 第2章 莫尔根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笑容，一如露奈特点头答应时那般。 只是他墨绿色的眼里，盛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可怖幽森。 仿佛暗处看不见的狼，随时会呲着利齿血口扑向你。 手臂上的劲大得让人倒吸一口气，但露奈特连眉都没蹙一下。 她信任地弯起眉眼：“父亲选中的人，必定是最适合我的。” 艾维斯张张嘴，无力地松开露奈特的手臂，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可父亲为你选中的，是霍索斯公爵。”布兰温死死地盯着露奈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情愿来。 只要她点头，他和艾维斯拼死都会让她获得自由。 但他多虑了。 看露奈特的表情，她确实是愿意的。 艾维斯这会觉得他俩就像个傻子，卯足了劲想救一只飞蛾，却不料人家就是喜欢扑火。 无法再看下去，艾维斯摔门离开。 “好孩子。” 莫尔根笑着从皮椅沙发上起身，走上前帮露奈特理了理衣袖：“爸爸跟哥哥还有点事要说，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露奈特点头，望着布兰温没有表情的英俊脸庞，轻声道：“下次见，布兰温哥哥。” 回应她的，是布兰温从未有过的冷漠。 轻轻带上门把手，露奈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沿着走廊一路下楼梯，在花园门口遇见了特地等待她的艾维斯。 “你知道霍索斯是什么人吗？”艾维斯步步向前，想知道怎样才能让露奈特清醒过来，“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你一旦嫁过去，就再也别想从地狱逃出来了！” 莫尔根是在风起地捡到露奈特的，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露奈特经历过什么。 他们不知道，脆弱的露奈特被关在笼子里，跟野兽搏斗，跟同龄孩子厮杀。 最后，却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他们认识的露奈特，只是住在灯塔的公主。 不谙世事、一碰就碎。 “风神会庇佑我们的。” 无数次，露奈特都是靠这句话坚持下来的。 她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找到风起地。 树叶在翻涌的云海下哗啦作响，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露奈特许愿，她想要自由。 很可惜，风神没有听到她的祈愿。 她从虎穴落入了狼坑。 如今，又要从狼坑被未知的巨兽叼回去。 这次，露奈特决定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但她不怪风神。 或许祈愿的人太多。 风神没有听到她的祈求。 露奈特踮起脚尖，温柔地拍了拍艾维斯的脑袋：“风神会庇佑我们的，艾维斯哥哥。” 谢谢你们。 露奈特扬唇，曾经冰封的心脏被温暖填满。 她也想永远跟哥哥们在一起。 但是，她不能因为自己想要自由，而害了两位哥哥。 望着少女坚韧的背影，艾维斯握紧拳头，眼神逐渐坚定。 不管她愿不愿意，需不需要，他们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夜幕降临，星辰挂满蒙德城，微风洗去夏日的烦闷。 一弯新月悄然挂上，露奈特倚着灯塔的窗户，觉得月亮很近，似乎伸手就能摸到。 “露奈特小姐，今天是一号，您该吃药了。” 女仆敲门，得到回应后，端着盘子进来，上面放着一粒黑色的药，和一杯盛在陶瓷茶杯里的水。 露奈特转头，墨色头发从肩头滑落，她身着米黄色睡裙，花苞在脚踝绽放，眨眼时睡眼惺忪的样子，宛如一只小猫。 “谢谢，又麻烦你走一趟了。”露奈特捏起药丸放进嘴里，双手捧起茶杯。 见露奈特如此客气，女仆受宠若惊：“这是我应该做的，露奈特小姐。” 露奈特仰着小脸一口喝完所有的水，有水滴顺着嘴角滑落至脖颈，她将茶杯放回盘子上，拾起桌上的手帕擦拭。 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女仆松了口气：“晚安，露奈特小姐。” “晚安。” 露奈特躺到床上，缓缓闭上双眼。 灯光熄灭，门关上，微不可见的金属锁链声响起。 女仆将锁链紧扣，这才转身去向莫尔根先生汇报。 流动的月光像风一样拂过床上的少女，宛如一首悠长的乐曲。 下一秒，露奈特睁开眼，眼底一片澄清。 她伸手至嘴边，张嘴，捏出被透明纸张包裹的药丸，擦拭干净，从床底摸索着掏出一个包袱，将药丸放进去。 五分钟后，露奈特换上常服，背着包袱重新回到窗前。 月亮升到了灯塔上方，整个蒙德城沐浴在温柔的月光下。 临近午夜时分，不知哪一缕清风吹来，露奈特突然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手攫住，密密麻麻的疼痛传遍全身。 她抿唇捏紧拳头，只一会额上就布满了汗珠。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无形的空气挤压着每一根神经，露奈特死咬住嘴唇，脑袋上缓慢长出猫耳，紧接着，躯体迅速变小。 一会的功夫，她变成了一只奶乎的布偶猫。 常服缓慢散落在地上。 粉色的肉垫搭在窗沿上，露奈特眨巴着圆润的宝石蓝眼睛，迅速计算灯塔到花坛的距离。 第3章 尖锐的牙齿勾住包袱，一跃从月亮跳下。 身姿矫健的小猫穿梭在蒙德城的大街小巷里，稍不留神就消失不见了。 废旧的地下室里，摆满了大小各异的机械装置。 步伐轻盈的小猫挤着门框进来，扒拉两下爪子，从包袱里翻出一粒药吞下。 没一会，难以呼吸的疼痛消失，露奈特重新恢复人形。 她摁下灯的开关，找出木柜里的骑士服穿上，推开隐藏门，展露在眼前的是一架半人高的圆球形机甲。 机身是银色的，线条流畅，透过玻璃能看见中间的主控室，下方由两只坚实的铁爪支撑。 算不上顶级配置，但这是露奈特短时间内能达到的最高完成度，光是引擎的改装就花费了她近一周的时间。 露奈特将手掌抚在识别仪器上，蓝光闪过，滴地一声，舱门缓慢打开。 她拿上包袱，确认重要的书籍都带上了，关闭舱门，坐在驾驶座上，娴熟地操控机甲破墙而出。 “轰”地一声。 蒙德城破旧的小屋墙上砸出一个半径约一米的洞。 银色机甲缓缓走出，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芒，像只久经沙场的野兽。 露奈特确认目的地—— 枫丹。 下一刻，机甲朝定一个方向，悄然飞速前进。 晨光划破天际的那一刻，圆形机甲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莫约一个时辰后，一位身着真丝睡衣的贵族男人急匆匆地敲响了蒙德城西风骑士团的大门—— “琴团长！我女儿露奈特失踪了！” 第2章 “很抱歉，我们暂时还未收到有关露奈特小姐的任何消息，请莫尔根先生耐心等待。” 第三次派人去西风骑士团打听最新进展，得到的仍然是这个回复。 莫尔根掐灭燃烧到底的香烟，摁下打火机，又点了一根。 桌上堆满了信件，秘书时不时递过来几份合同，莫尔根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他怎么也想不通，露奈特为什么会失踪，又是怎么拿到铁链钥匙的。 照顾露奈特的女仆都跟了莫尔根多年，他手上拿捏着她们家人的性命，确信她们不敢背叛他。 夏日的风吹起窗帘，隐约间，莫尔根似乎苍老了好几岁，阳光的照耀下，几根白发格外突兀。 他的“复国”大业…… 就差露奈特这一颗棋子了。 到底是谁！ 莫尔根恶狠狠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脑海响起琴团长问他的那些话—— “请问露奈特小姐失踪前有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会不会是跟家人闹矛盾不开心，躲起来了？” 要说特殊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莫尔根能想起的，只有那一件。 但他了解自己这个养女，她就一株依托他生存的柔弱菟丝子，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除非…… 布兰温和艾维斯在背后搞鬼！ 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莫尔根立马喊人进来—— “让布兰温和艾维斯来见我，立刻、马上！” 作为古恩希尔德家族的未来候选人，布兰温和艾维斯除去任务时，每天天刚微亮就会前往训练场。 莫尔根喊人来找他们的时候，两人正在组织各自的骑士小队进行训练。 “注意姿势，膝盖还要往下再弯一点。你们先练，我回家一趟！” 交代好注意事项，布兰温连骑士服都没来得及换，放下长剑就往家族赶去。 比起布兰温，一向自由散漫的艾维斯晚来几分钟。 他见父亲和哥哥脸色都不太好，心里一沉：“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尔根探究的眼神在他俩脸上来回扫视，缓慢道：“露奈特失踪了。” 露奈特…… 失踪了？ 布兰温和艾维斯整整用了五秒的时间才消化这句话。 他俩面面相觑。 布兰温：你把露奈特带去哪了？ 艾维斯：我们计划都还没开始实施，我能把她带去哪？！ 布兰温脸色一沉，右手抚在胸前，弯腰恳求：“父亲，请让我带领一只队伍去寻找露奈特的下落！” “还有我！” 艾维斯匆忙往前一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露奈特一百种不好的下场。 他神情大变：“我也愿意去！” “哼。” 莫尔根冷哼一声，手指在空中挥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吗？你们想带军队上街，难道西风骑士团会置之不理？” 闻言，布兰温和艾维斯皆是沉默。 今夕不同往日，表面上他们还是蒙德受人尊敬的贵族。 实际上，蒙德城的归属权，早就交给了西风骑士团。 甚至于，他们训练军队都得关起门来。 莫尔根感觉自己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每一秒呼吸都被拉得老长。 他叹了口气，罢罢手：“先去忙吧，这件事我会再拜托琴团长。” 末了，莫尔根不甘心地眯起眼睛：“如果一周后还没有露奈特的消息，你们想办法去七国发布悬赏。无论如何，都得把她带回来。” “是，父亲。” 晴朗的夏日好像变得没有那么惬意了。 布兰温和艾维斯并肩走在大街上，脸色都不好看。 第4章 艾维斯：“你说……会是谁带走了露奈特？” “不知道。”布兰温摇头，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是她自己想离开。” 艾维斯嗤笑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布兰温没有搭话，他看着氤氲在云层里的太阳，想起露奈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次见，布兰温哥哥。 或许，小白兔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纯真。 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浓郁的烟雾缭绕在整个房间，莫尔根将自己陷在皮椅沙发里，思绪一片混乱。 看布兰温和艾维斯的表情，他们确实没有带走露奈特。 那露奈特，到底去了哪里？ 机甲停在岸边，露奈特挺直腰，透过玻璃防护罩往外望去，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海。 她打开舱门走下去，墨发被风扬在空中，满目碧蓝晶莹的海水盛满了自由。 视线变得模糊间，一艘汽船从海岸那边稳当驶来。 露奈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眼里早已噙满激动的泪花。 她将机甲开进遮雨的山洞里，拿起包袱，一路奔跑至海边，伸手拦住那艘汽船。 “你好——” 汽船停靠在岸边，穿着立领西装的绅士笑吟吟地伸出手臂：“欢迎来到水之国枫丹。” “谢谢。” 露奈特将手搭在男人的胳膊上，借力迈步走上汽船。 少女坐在船头的木板上，双腿悬空，如墨的秀发肆意飞舞，脚下是漂浮不定的海水。 船夫吉约姆碰到过不少外国旅人，见少女仙气飘然，猜测道：“你是从璃月来的吧？” “我吗？”露奈特摇头，“我是从蒙德来的。” 吉约姆很是意外：“看你长相，我还以为是璃月人呢。” 露奈特笑笑：“或许是因为我母亲是璃月人吧。” “这样啊……”吉约姆了然地点点头，问道：“你是来枫丹旅游的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景点？” “不用了，我是来枫丹求学的。”露奈特弯弯眼睛，露出皓齿，“麻烦您直接开去枫丹科学院。” 听到目的地，吉约姆躲开视线，有些不忍心破坏眼前这个笑容。 “枫丹科学院……可是很难考的。” 吉约姆努力组织措词，避免伤害到少女，“我有一个朋友，托人找枫丹科学院的老师私授了两年都没通过入学考试。” “这样啊……” 在吉约姆小心的注视下，露奈特眨眨眼睛，琥珀色瞳孔明亮而纯净。 “是的，怪可惜的。”吉约姆害羞地挠挠头，正想转移话题，枫丹的全貌已然近在咫尺。 露奈特猛地起身，瞳孔放大，为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海水随着两旁层峦起伏的山脉自蓝天流下，头顶是四通八达有序交织的水道，站起来能看见巡轨船飞驰而过。 不知名的花点缀在嫩绿草地间，一眼望去，精细的建筑与高山融为一体，偶尔还能看见不少外形各异的机甲。 露奈特嘴唇微张，这才发现自己指尖都在颤抖。 汽船停靠稳当，露奈特付好乘船费用，轻巧地跳下去，语气里掩饰不住地欢欣：“谢谢您，下次见！” “下次见……” 留给吉约姆的，是一道纤瘦优雅的背影。 没由来地，吉约姆有些怅然。 沿着倾斜的山坡一路向上，很快就看见了枫丹科学院的建筑。 圆形的墙体向两边蔓延，学院门口，几位穿着特殊制服的学生围着一架机械装置，争论不休，似乎在进行测试。 露奈特想问入学考试在哪里报名，但一直插不上话。 第五次问话失败后，露奈特叹了口气，提醒道：“会不会是轴距过长了？” “这怎么可能！我都是根据图纸来制作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听出声音来自陌生人，巴西尔话语一顿，转过身。 不悦地挑眉问道：“你是谁？” “我叫露奈特，是来枫丹求学的。” 少女一身异国骑士服，面容精致，脸上的笑容礼貌而疏远。 “求学？枫丹科学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巴西尔冷哼一声，伸手指了个方向：“进门左转找梅洛老师报名参加入学考试。” “谢谢。” 露奈特点头，嘴角礼貌上扬。 她走近一旁的石桌，想看看自己还剩多少摩拉够不够学费，翻看间，书籍掉在地上。 “《100天自学枫丹机械学》……” 好奇地打量着露奈特的女生读出书名。 下一秒，几人一同嗤笑—— “看看书就能学会，那枫丹科学院还有什么开设课程的必要？” “也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这么大言不惭……” “啧，难怪最近入学考多了不少外乡人报名，一个个自信满满、信誓旦旦的，唉！想必梅洛老师都嫌烦了！” 露奈特弯腰将书捡起，在嗤笑嘲讽声中朝枫丹科学院的大门走去。 左转很快就看见一间办公室，门口大敞开，戴着护目镜的中年男人在角落里忙着什么，金属光线呲呲不断。 “您好，请问是——” “嘘！” 露奈特的话被打断。 中年男人头也不抬，皱着眉头一阵捣鼓，半天后，嘀咕着摘下护目镜。 第5章 偏头看了一眼露奈特，洗干净手，又毫不在意地埋头钻进旁边的书堆里。 露奈特也不生气，乖乖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着两旁书架上的书。 《机械制造及自动化》、《焊接数字化手册》、《机甲概念设计》…… 从未见过的书名仿佛有着魔力，吸引露奈特上前阅读，明知这样不礼貌，露奈特还是忍不住翻开了其中一本。 梅洛隐约有了思绪，这才回过神来。 余光瞥见一旁专注阅读的少女，他先是不悦，看清楚她手里捧着的书，心情逐渐好转：“你对机甲感兴趣？” “啊？” 露奈特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她合上书，诚恳道歉：“抱歉老师，没经过您的允许就私自阅读。” 露奈特如实相告：“我对机械和机甲都很感兴趣，见书架上摆着机甲设计的书，一时之间没忍住……” “那些臭小子都觉得这本书枯燥乏味，你竟然会喜欢——” 梅洛并未生气，反而笑着点点头：“想看的话你就拿回去吧，记得还回来就行。” “谢谢老师。” 露奈特问：“老师，我叫露奈特，是来报名参加入学考试的，请问需要填什么表吗？” 听闻这话，梅洛拧眉看着露奈特，隐约有种被欺骗的不悦，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 “你不是枫丹科学院的学生？” 最近总有外乡人想方设法地来枫丹科学院学习，为了通过入学考试，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没想到，现在还开始装模作样起来了。 面上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实际上，怕是第一行都读不懂。 梅洛冷哼一声，要不是怕影响枫丹和其他国家的外交关系，他真想把这些人一股脑扫地出门！ 第3章 两人谈话的这会功夫，梅洛好不容易捋清的实验思绪又没了。 他随手从书柜里抽出一张试卷扔在桌上，面色不悦地看着露奈特：“写吧，八十分算通过。” 露奈特接过试卷，小心翼翼道：“我忘记带笔了，老师……” “自己拿。” 梅洛心情被毁，干脆坐在椅子上，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能搞出什么玩意来。 露奈特从笔筒里随手拿了支笔坐在一旁，写名字时，整只手都在颤抖。 如果没法留在枫丹科学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橘红色的晚霞染红了整片海域，平冠鹱在山崖上方盘旋，偶尔扇动翅膀掠过海面叼起一条鱼。 将实验数据一一记录在本上，巴西尔为此次测试做出总结：运行时机身不稳，可能是轴距过长。 测试半个小时得出的答案最终与少女的猜测一致，巴西尔等人都有些颓然。 “你们收拾东西先回家吧，明早之前我会改装完的。” 巴西尔关上本子，傲气的背微弯。 “没事！至少我们找到问题所在了，反正离交作业还有一个月。” “就是，我们已经很棒了！别的小组才进展到一半呢。” 几人说着话，一同往教室走去，路过梅洛老师的办公室时，看见露奈特低着头在写字—— 霞光染得少女脸颊像镀了一层金粉，她低垂着眸，漆黑翘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眨动而扑闪。 巴西尔的步伐随着小组队员一同变得缓慢。 “好漂亮啊……” 不知道谁发出了惊艳的感叹。 巴西尔不自然地瞥开眼。 视线缓缓从露奈特的脸颊，移至书桌的试卷上。 “这不是……我们上个月的月考试卷吗？” 泰伊丝惊讶道，为了确认，她还特地把脑袋往窗边挪了挪。 “诶？还真是……” “她不是来参加入学考的吗？梅洛老师该不会是……拿错了试卷吧？” 忽略窗外不加掩饰的谈论声，露奈特落下最后一笔，起身将试卷双手递给梅洛：“我写好了，老师。” “嗯。” 梅洛往前一倾，从笔筒里挑出红笔。 一个个勾划在试卷上，翻页，依旧是整齐漂亮的红勾。 最终，试卷翻回第一页，红笔停在分数处—— “你写过这份试卷。” 肯定的语气。 露奈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没有，老师。在这之前，我没写过。” 远远地，能看见梅洛老师批改的轨迹，泰伊丝一怔，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该不会是……” 说着，她脚步已率先迈进了办公室。 几位同学先后走进办公室，不等梅洛出声训斥，一只手抢走了他手里的试卷。 “这不可能！”泰伊丝提高了音量，“你肯定是找人要过我们的月考试卷！” 穿着及膝学院短裙的金色短发少女猛地将试卷拍在桌上，胸前的蝴蝶领结随着愤怒不断起伏。 她鼓着圆润的眼睛瞪着露奈特，似乎想用气势逼迫露奈特说出实话。 露奈特看着梅洛老师，纤瘦的后背直挺—— “我没有做过这种事，如果老师不相信，可以拿份别的试卷给我写。” “不用了。” 梅洛实在不想继续这场闹剧：“露奈特小姐，你没通过枫丹科学院的入学考试，请立刻离开。” 礼貌的微笑凝固在露奈特脸上，她感觉胸口有怒气在发酵—— 第6章 传说中正义的国度枫丹，就是这般任意判断一个人的品行的吗？ “梅洛老师，既然她不死心，就再考一次吧。” 站在最后的巴西尔突然出声道。 巴西尔是兰道夫家族的次子，其哥哥安德烈在执律庭上班，他又一直成绩优异名列前茅，甚少闯祸，是一众学生中最让老师省心的。 见从来不管闲事的巴西尔开口请求，梅洛不太好拒绝，从密封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试卷：“这是他们下个月的月考试卷，你写写看吧。” 露奈特接过来，心底的倔强让她不愿说谢谢。 她敞开试卷，坐在椅子上，在一众人的“监视”下，带着怒气开始动笔。 如果说之前露奈特动笔的每一下都无比谨慎，那她此刻完全就是放开了在写。 运算公式和计算步骤整齐地写在题旁，放弃心算后，她的答题速度甚至快了不少。 随着试题逐一完成，几位枫丹科学院的学生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一开始他们还会小声讨论露奈特的答题思路，到后面，整个房间只剩下了唰唰的答题声。 在露奈特停笔的一瞬间，梅洛起身郑重地告诉她—— “露奈特小姐，你通过了本次考核。” 与此同时，露奈特身后的感慨声彻底释放。 “你好厉害啊……是从哪个国家来的？须弥吗？” “你的老师是谁啊，能不能介绍给我？” “咳咳！”梅洛故作生气地指着那名学生，“你说什么？是觉得我不配教你吗？” “嘿嘿，怎么会呢？”那名男生笑着挠挠头。 露奈特勉强扬起嘴角，好像留下来的愿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回答：“没有人教我，如果非要说老师……那便是这本书的作者。” 说着，露奈特指了指她刚才随手放在一旁桌上的书。 书封保管妥当，甚至进行了防破裂处理，但阅读痕迹足以看出书的主人翻阅过很多次。 看清楚书的名字，梅洛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这本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露奈特如实回答：“无意间路过一家书摊发现的。” “居然……”梅洛捧起书，声音开始哽咽，“居然还能重新回到我手里。” “当年我游历各国，受益匪浅，写下这本书，不料在回枫丹的路上遇到海啸，侥幸捡了一条命，书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露奈特张张嘴，没想到自己的启蒙老师就在眼前。 她感激地看着梅洛：“既然好不容易才重逢，就物归原主吧。” 梅洛摇头，哈哈大笑：“书写了自然要给需要的人看，我就放这，你们想看随时可以来拿。” 说着，他收回笑容，表情严肃地看着露奈特：“你还愿意加入枫丹科学院吗？” “当然，我愿意，梅洛老师。” 露奈特勾起唇角，琥珀色的眼眸璀璨亮堂，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本来就是来求学的。 能遇见启蒙老师，简直像是在做梦。 巴西尔等人呆站在原地，被这奇怪的剧情走向弄得整个人都晕晕的。 如果不是知道梅洛老师不喜欢开玩笑，他们还真会以为这是芙宁娜女士安排的一出好戏。 露奈特填写好个人资料、交完学费，转身发现那几名学生还跟在她身后。 “刚才，谢谢你们了。” 说着，露奈特背好包袱朝门走去。 身后传来女生别扭的声音：“等等！” 露奈特转头，看见那名金色短发的女生揪着裙摆低头小声道：“刚刚误会你了，对不起。” 一朵惊诧的花在露奈特眼底绽放，她扬起嘴唇，绽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没关系的。” “我叫泰伊丝，你应该刚来枫丹吧，我带你去附近转转！” 泰伊丝自然地走上前，如果不做点什么表达歉意，她晚上肯定睡不着。 此时夜幕已拉至海平面，作为外乡人，还是一名女性，贸然在陌生的地方行走，确实不安全。 露奈特点头：“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没关系，不麻烦，我闲得很！”泰伊丝偏头看着身旁比她稍矮些的少女：“对了，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露奈特。” 露奈特说这话时，正巧她们走到了枫丹科学院外，月光照在露奈特巴掌大的脸上，软糯甜美而尽显幼态，一下子就让泰伊丝想起了她经常在枫丹廷碰见的贵气小猫。 泰伊丝内心狂喜—— 这也太可爱了吧！ 她转身嫌弃地看着三位男生：“我要和露露去散步，你们别过来！” “谁想跟着你似的？” 巴西尔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侧头道：“我改完轴距再回家，你们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露奈特这才打量起四人组的另外三人：一位傲气的小少爷，和一对长得很像的双胞胎。 小少爷从头发丝到脚都精心打理过；双胞胎则一位寸头，一位刘海遮半眼。 见露奈特在看着他们，双胞胎中的寸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莱昂，他是我哥哥雷奥。下午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 露奈特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对方还会因为这种事道歉。 第7章 提到轴距，雷奥突然想起正事，问露奈特：“你也是一年级新生吧，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四个一组？正好我们小组还缺一个人。” 露奈特有些犹豫。 说实话，她不太习惯依靠别人。 如果可以，她一个人一组也没关系。 “那就这样决定了！露奈特，你跟我们一组！再过几周就要交作业了，你要是这会才从零开始做，会很难的！” 泰伊丝将这件事板上钉钉。 露奈特点点头。 她还没找好住的地方，日常用品也没购买，对这个国度更是一问三不知，能降低学业难度，自然是最好的。 五人组简单道完别，泰伊丝带着露奈特沿学院门口的□□小路一路走过去。 “露露，看你还提着包，应该没找好住的地方吧？” 露奈特点头，可怜地眨巴眼睛问道：“泰伊丝你知道学院附近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房子吗？” 望着那双圆润的琥珀眼眸，泰伊丝恨不得原地给露奈特建幢房子。 她思索一秒：“今晚你先住我家吧，明天我再带你去看房子！” “会不会……不太方便？” 泰伊丝双手环胸：“当然不会啦！我们可是好朋友！” 两人说笑着，在月光的照耀下，一路前往巡轨船搭乘处。 临近饭点，船上几乎没什么乘客，露奈特和泰伊丝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们对面坐着两位身着冒险服的男人，他们面对面正口若悬河地谈论着什么，对身旁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你那个委托算什么赚钱啊！现在赏金最多的肯定是‘寻找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小姐露奈特’，整整五十万摩拉呢！找到了我们一年都不用愁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泰伊丝表情一顿，缓缓转过头：“他们……” “‘露奈特小姐’这么值钱？”露奈特惊讶地捂住嘴，凑到泰伊丝耳边小声开玩笑道：“要不然你把我这个假露奈特小姐绑过去，我们一起赚他个五十万摩拉？” 第4章 少女捂着嘴，眉眼带笑，指尖溢出的皓齿像是璀璨的贝石。 泰伊丝看着她，愣了一秒，噗嗤笑出声。 “我就说嘛……不过还真是巧呢，竟然能碰到同名的人。” 露奈特笑笑，远远地看见巡轨船工作人员，有些新奇：“在枫丹工作需要穿玩偶服吗？” “啊？” 泰伊丝顺着露奈特的眼神望去，解释道：“美露莘是枫丹独特的种族噢，她们本身就长这般模样。” 听到身后说话的声音，爱贝尔转身，一歪脑袋，挥了挥圆圆的手掌：“你好，我叫爱贝尔，欢迎你来枫丹游玩。” 尖而长圆的耳朵，圆圆的脑袋，圆圆的四肢和身体，蓝色花纹将小鹿般灵动可爱的脸划分成两个区域。 露奈特心底一软，有一种遇见同类的欣喜：“你好，爱贝尔。” 她由衷地夸道：“你真漂亮！” “谢谢，你也很漂亮，祝你在枫丹玩得开心。” 爱贝尔缓慢地点了一下脑袋，转身继续控制舵盘。 夜风扬起发丝，吹得露奈特眼睛发酸。 她回头问泰伊丝：“枫丹……允许一切物种存在吗？譬如，妖怪、半妖那些。” “妖怪？” “你是指飘浮灵之类的吗？”泰伊丝停顿一秒，摇头提高音量否定道：“那肯定不行！美露莘和一般的物种可不一样，她们跟最高审判官大人关系特殊，又在枫丹生活了几百年，是我们枫丹人的好朋友——” “别的物种想来枫丹，我才不同意呢！” 露奈特笑容有一瞬间的瓦解，她扬起嘴角：“真幸福呢，美露莘。” “不是噢。”泰伊丝看着爱贝尔认真工作的背影，“坦白来说，真正幸福的，是枫丹人。” “嗯？”露奈特偏过头。 泰伊丝掰着手指开始数：“美露莘可爱友善，工作能力还强，更重要的是，枫丹有一位伟大的审判官。怎么听都觉得枫丹人很幸福吧？” “……是吶。”露奈特垂眸。 就是不知道枫丹的法律，会不会愿意为了保护一个外乡人，得罪蒙德贵族。 空中水道连接着枫丹几个区域，巡轨船行驶速度迅速，划过好看的弧线。 露奈特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夜景，船就驶进了枫丹廷。 船稳当停好后，爱贝尔摁下开关，汽船门缓慢打开，她蹦跶着转身，挥挥手：“枫丹廷到了，请各位乘客下船时注意安全。” 泰伊丝一把拉着露奈特走下船，径直走到一扇门前摁下开关，升降机轰隆开始上升。 “这是枫丹廷区，枫丹最重要的城市，等放假了，我带你去欧庇克莱歌剧院！有舞台表演、魔术演出，运气好呢还能参加庭审，有幸见到那维莱特大人！” 陌生的名字传入耳畔，露奈特问：“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大人呀，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大人。”提到这个人，泰伊丝双手合十，眼睛都亮了不少。 这样啊。 露奈特眨眼，琴团长那样厉害的人吗？ 要是能得到他的帮助…… 升降机门刚打开，泰伊丝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露奈特往对面的小吃店走去。 “老板，我要两份果果软糖！” 第8章 “好勒，稍等一会，泰伊丝小姐！” 路易店长取出透明玻璃瓶开始分装糖果，看见一旁的露奈特，好奇道：“这位小姐看着有些面生，是来枫丹旅游的吗？” 闻言，泰伊丝挽住露奈特的胳膊，骄傲地摇了摇食指：“不是哦。她叫露奈特，是我们枫丹科学院一年级的新生！” 在枫丹律法的影响下，枫丹科学院那些满脑子只有科研的老师们一个个都不慕权贵。 认出露奈特身上的蒙德服饰，路易眼里更是欣赏：“很久没有异国人进入枫丹科学院了。” “能进入又怎样？会不会留下来还不一定呢！” 一道轻蔑不屑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露奈特蹙眉，转身看见几位穿着枫丹科学院院服的男生，站在中间的一头棕色短卷发，看上去嚣张又张扬。 这会露奈特突然觉得，那位傲气的小少爷都没那么讨人厌了。 “盖文？” 泰伊丝表情一变，一把将露奈特护在身后：“你懂什么！露奈特可是满分通过的入学考试，比你边上那几位次次考试都是六十几的废物强多了！” 瞧着泰伊丝护崽般的动作，露奈特会心一笑，正想拉住她，让她别跟这些人计较，突然感知到附近有奇怪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凝神一听，声音又消失了。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她能留多久！” 盖文高傲地扬着脑袋：“我们小组的作业可是经过了我哥哥指点的，你们到时候不要输得太难看了！” 露奈特环顾四周，她们正出于枫丹廷的中央地段，童话风的建筑高大入云霄，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街上走动的人很少，几乎都集中在饭店和小吃店前，热闹而惬意。 繁花盛开的花坛前，几支穿着整齐制式军服的队伍来回走动，他们腰间别着统一特制的铁铳。 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过，盖文大声道：“哥哥！” 被他称作哥哥的人回头，笑了笑，没有离开队伍。 泰伊丝从小吃店老板手里接过糖果瓶，小声讥讽道：“以为自己有个在执律庭上班的哥哥就了不起，切！” 执律庭？ 又一个新鲜名词冒了出来。 露奈特正想问，听力范围内突突报警。 没两秒，道路尽头的人开始往这边跑，乌泱泱地从黑暗中压来。 所有人齐刷刷望去，个子不高的甚至踮起脚尖跳着看。 刚走过去的队伍立马大声朝人群喊道：“遇见突发情况，请城民迅速撤离！” “发生了什么哥哥？”盖文大步走上前。 没有人搭理他。 盖文又走回来，仰着头命令泰伊丝和露奈特：“听到没有，叫你们滚一边去。” 四处窜逃的人群背后跟着几只巨型怪物，莫约有两层建筑物那么高，走到路灯下才发现是些人形机器人。 它们脸上眼眶的位置红光紫光交替闪烁，僵直着手臂左右扫射子弹。 更高一些的，甚至凭空凝出了一团元素球。 泰伊丝张嘴，满脑子只有一个认知—— 完蛋了！ “快——快跑！警卫机器人出故障暴走了！” 泰伊丝抓住露奈特的手腕，头也不回就想往安全方向跑。 枫丹的警卫机器人全权由梅洛老师负责，泰伊丝曾听巴西尔提过。 绿色是正常运行，红色为迎敌状态，红紫色则代表机器故障。 “等等——” 露奈特把手臂抽离，神情严肃：“泰伊丝，这会梅洛老师不在，我们算是最了解警卫机器人的了，得想办法让机器人停止运作！” “可是……” 泰伊丝还在犹豫，听了这话的盖文嘲讽道：“你们？” “——最了解警卫机器人的人？这话你们自己听了信吗？” “不然呢？”泰伊丝左手叉腰，右手指了指前方，“你哥哥不是梅洛老师的得意门生吗？你倒是让他把警卫机器人控制住啊！” “你！” 盖文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 周遭过于嘈杂，特巡队员们为了让队友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盖文正扭过头想跟哥哥喊话，就听到有位女特巡员问他哥哥—— “依夫，你以前是梅洛先生的学生，有没有办法制止这些警卫机器人？” 在众特巡员乃至群民的注视下，依夫低下脑袋，无力地摇头。 脸上因尴尬而暴红，声音却不得不为了让别人听清提高了些：“我……我在学院那会梅洛老师还没制造出这款机器人。” “哎呀，好可惜啊！”泰伊丝扯着嗓子，矫揉地耸耸肩，“盖文，你哥哥要是知道就好了！” 盖文死盯着泰伊丝，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的脸剜出一个洞来。 对于他们幼稚的把戏，露奈特视若无睹，她踮着脚尖，边打量暴走的机器人，边飞速回忆自己看到过的知识。 然而事实是，非常遗憾。 写那本书的时候，梅洛老师还未开始警卫机器人的研究。 “露露，你有什么头绪吗？”泰伊丝问。 露奈特摇头，两人都沉默了。 一位年轻的紫发特巡员走来，见队员都慌了神，凛眉吩咐道：“别在这纠结了，迅速疏散群众，我已安排人前往枫丹科学院寻找梅洛老师。” 第9章 “是——夏沃蕾队长！” 露奈特和泰伊丝对视。 这会，泰伊丝率先做了决定：“从枫丹廷去科学院再过来，至少得二十分钟。” 等梅洛老师来，恐怕这附近的街区早已遭殃。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泰伊丝捂住脑袋，思绪怎么也集中不了。 露奈特曾经设想过，如果在机器人内部储存元素力，面对强敌时也许会轻松很多。 但她没想到，梅洛老师真的做到了，还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成功—— 一只机器人张开铁嘴，熊熊烈火喷在店铺的遮阳伞上；右边的机器人手臂胡乱喷着水柱；不知道具体方向的地方，一棵十几米高的树被雷劈下。 居民胡乱地逃跑，特巡队举着铁铳想把机器人击倒，子弹流星般飞过。 一切都乱套了。 第5章 “我觉得……我们还是躲起来不给特巡队添麻烦的比较好。” 泰伊丝也想当大英雄，但人首先得有自知之明。 她们在这里逞强，还不如给人家减少些工作量。 火苗沿着遮阳伞开始往上窜，不愿让店铺毁于一旦的老板提着桶子，不顾特巡队制止，在水道和小店间来回跑动。 露奈特想起她做的第一代机甲模型被养父扔掉时，她也是这般着急。 回过神来，露奈特问：“这种机器人有没有分体的操纵盘？” “没有。” 泰伊丝摇头：“五年前有个盗贼偷了操纵盘，想逼迫梅洛彼得堡放出他家人，之后梅洛老师就大面积淘汰了这种分体式操纵盘。” 没法远程控制机器人…… 那机器人身上一定有强制执行的机关按钮。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过去看看。”露奈特挤身走进人群中，隐约听到身后泰伊丝在喊她。 她是不是疯了？ 泰伊丝瞪大双眼。 露奈特身形娇小，没一会就消失在人群里，泰伊丝急得直跺脚，只能跟了上去。 “两个疯子！” 盖文让小组成员快速撤离，他则着急地去找哥哥：“哥哥，泰伊丝跟那个新生疯了，说要去控制警卫机器人！” 夏沃蕾将长枪靠在肩上，问盖文：“她们有办法吗？” “当然没有！” 盖文说：“我哥哥都不知道，她们两个一年级学生知道什么？” 夏沃蕾于是下命令：“去拦住她们，别让她们捣乱。” “是，队长！” 依夫被这一连串的事整得头都疼了，做出后退手势，小声警告道：“盖文，快回家！” “知道了，哥哥。” 然后—— 盖文悄悄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他才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看巴西尔小组那几个小丑丢脸的机会。 警卫机器人靠两只尖长的腿行走，攻击的方式多为用手，露奈特猜测，它们的强制执行机关在头部或者在躯体。 “大家……快撤退……前面危险。” 一只粉色皮肤的美露莘伸展着圆圆的前肢在帮忙。 露奈特瞥见她斜挎着的弓箭，上前问道：“你好，弓箭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可以。”基娅拉点点脑袋，又摇头，“但是你现在得离开这里。” 露奈特着急地抓住她前肢：“拜托了，我也想帮忙。也许，我能让那机器人停下来。” 基娅拉在枫丹工作了几百年，在居民安危上从不松懈，可看着少女真诚的眼睛，她仿佛看见了路边小猫眨巴着眼在祈求。 基娅拉取下弓箭递给露奈特，心想：这只人类这么可爱，肯定不会拿弓箭伤害别人。 眼睛…… 露奈特将剑搭在弓上，眯着一只眼瞄准机器人的眼眶，看准它发动攻击停止运动的一瞬间，啪地松开弦。 铁剑弹过去，哐呛一声，软软地掉在地上。 机器人眼球上下扫动，盯准露奈特，手臂陀螺般开始旋转。 肉肉的小圆手搭在露奈特后背：“你快走……弓箭好像对它没有用……” 警卫机器人设计初就是为了监视有无战斗情况，一旦有人在大街上发动攻击，机器人便会启动干预机制。 而露奈特直接对它发动攻击，无疑在一瞬间吸引了全部的火力。 “轰轰轰——” 金属子弹在空中划过，雨丝般密密麻麻朝露奈特突来。 露奈特突然侧过身体，基娅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推进了一旁的花坛里。 她怔怔地爬起来，看见她刚才站的地方被炮轰出了一个小坑。 而那名找她借弓箭的少女，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躲闪，速度很快，只能看见身影。 夏沃蕾上好膛，动作一顿，诧异地撇开枪管。 这个外乡人明明没有神之眼，是怎么做到动作如此之快的？ 呼啸的风顺着鼻子窜进五脏六腑，露奈特感觉整个喉咙都在冒火。 她吃了药，体能只比普通人强了些，虽然速度快，但坚持不了多久。 一根根弓箭流星般穿梭在空中，无一例外都瘫倒在地上。 不是眼睛，后脑勺也没用—— 机器人全身包裹着坚实的铁块，像一堵密不透风没有死角的墙。 露奈特的步伐慢了下来，浸满汗水的发丝沾在脸上，她嘴唇干涸苍白，脸颊因为运动而泛红。 第10章 像是被海浪拍在岸上，彻底放弃了挣扎的花鳉鱼。 “露奈特……” 泰伊丝想骂露奈特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张张嘴却只能听到自己乱掉的心跳。 “躲远点。” 夏沃蕾将枪膛贴在脸上，摁下扳机，挟着风的紫色子弹以强硬的势头划破空气—— 砰砰砰！ 机器人身上穿过几个大孔。 几乎下一秒，所有机器人转身，目标锁定夏沃蕾。 “队长——” 回应队员的，是夏沃蕾更快更有力的子弹。 机器人转身的一瞬间，一丝似有若无的绿色光线在露奈特眼前划过。 露奈特集中注意力，想确定光线的位置。 子弹似乎击溃了机械内部，机器人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耷了下来。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以为局势被控制时，“滴滴滴”，机器人的眼眶再次亮起红紫交织的光。 没有用！ 竟然没有用？ 夏沃蕾动作一顿，带着元素力的子弹竟然也……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着，目睹几只机器人整齐朝夏沃蕾走来。 它们边前进，边用铁甲手臂生成颜色不同的元素球，来自四方的子弹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轻飘且无力。 露奈特看清了！ 那不是光线，是一个绿色的小点。 像是某个按钮。 “打它们脖子与后背的交界处！” 说着，露奈特手里的弓箭率先飞出一根弧线。 几乎是同一瞬间，未知的角落里划过一丝蓝色的流光，沿着露奈特铁箭的轨道，与之融合，带着不可抵抗的势力穿过，打在了机器人脖子上—— 巨大的金属爆破声响起，视线被地板碎片的灰尘覆盖。 与此同时，几道蓝光再次划过，轻而易举地击溃剩下的机器人。 灰烬散去，一个身着深蓝长袍的银发男人缓慢走来。 然后，露奈特耳边响起无数道交织的惊呼声。 “是那维莱特大人！” 在喧闹庆祝声中，露奈特清晰地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想让枫丹欠她一个人情的计划，彻底破灭。 “露奈特！” 泰伊丝跑上去，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 露奈特摇头，就是感觉胸口闷闷的，像有只手扼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能把那机器人击倒了！ 泰伊丝绕着露奈特走了一圈，埋怨道：“以后千万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 她又说：“放心吧，只要有那维莱特大人在，枫丹一切危机都会成功化解的！” 于是，隔着狂热的人群，露奈特见到了传说中的枫丹最高审判官。 他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威严与沉稳。 就像是，蒙德城猫尾酒馆最浓烈醇厚的那杯酒。 露奈特攥紧手里的弓箭，想还给美露莘然后离开。 那位审判官却跟特巡队说了声“剩下的工作麻烦你们了”，然后径直朝露奈特这边走来。 泰伊丝得意地朝不远处的盖文扬眉：看吧，我家露露马上就要被那维莱特大人夸了！ 基娅拉挥了挥圆乎乎的前肢，开心道：“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眼神变得温和，他问：“基娅拉，你没事吧？” 说着，他视线扫过露奈特手里的弓箭，再看向露奈特时，眼里带着审视和质疑。 “我没事。” 基娅拉解释：“弓箭是我借给这位异乡人的。” 坏了。 泰伊丝小声道：“在枫丹携带武器是需要提前报备的。” 露奈特仰起下巴。 男人的眼眸忧郁而深邃，像海的边缘，天与海衔接的那抹蓝。 她坦然地与之对视，眼睛微弯，唇边带着无辜的笑意。 那维莱特一愣，恍惚间，眼前竟幻过希格雯的模样。 他回过神来，颔首为自己的失神感到抱歉：“我知道了。抱歉，是我误会了你，感谢你对枫丹出手相助。” 露奈特悄悄松了口气。 被捕捉关笼的野兽总是格外懂得观察人的情绪，所以她很快就猜测出：这位审判官无法抗拒可爱的生物。 是吧。 莫尔根不也喜欢她软弱不懂得抵抗的模样吗？ 想到这，露奈特眼神变得黯淡。 不知道这位审判官大人本质上跟莫尔根是不是同一种人。 特巡队自发地拾起地上的机械残肢，动作任意，似乎在发泄方才的憋屈。 突如其来的灾难并未引发居民的不满，他们清理着店铺和街道，言语中全是对那维莱特的夸赞。 很夸张，不止是脖子与后背的交界处，机器人整个核心装置都被破坏得很彻底。 露奈特丝毫不怀疑，就算她没找到强制执行的开关，他也能一击解决。 这个男人…… 有着绝对倾倒性的实力。 露奈特不自觉拉住了泰伊丝的手，她对旁听审判官和特巡队队长之间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 一路从蒙德来到枫丹，水道陆地换个没停，参加入学考试还差点在枫丹廷丢了小命。 她这会，只想填饱肚子，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第11章 “——我的机器人……太过分了！是谁做的？！” 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露奈特和泰伊丝对视一眼，正准备溜走。 盖文抢先道：“是泰伊丝和那个一年级新生！” 第6章 “露露，你真幸福，来枫丹第一天就被邀请到了沫芒宫。” 泰伊丝打量着周围，眼里满是羡慕。 露奈特一时语塞。 这可不是邀请，是作为破坏梅洛老师机器人的罪魁祸首之一被喊来问话。 整个沫芒宫都做了挑高设计，办公室大而宽敞，进入就能看到正中间摆着的书桌，那维莱特靠着精致的古董雕刻椅，面前摆着还未处理完的公函。 露奈特他们则坐在两旁接待客人的大沙发上，梅洛老师喝了口刚泡好的茶，被呛得连咳几声，鼻子仿佛能跟茶一样冒出烟来。 圆弧的墙壁上镶嵌着款式一致层层叠加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和书籍，数量之多几乎比得上蒙德图书馆。 “这里是图书馆吗？”露奈特问。 泰伊丝小声回答：“是那维莱特大人的办公室，据说这些文件都是他处理好的。” 这么多？！ 露奈特诧异地眨眨眼睛。 与露奈特和泰伊丝的泰然处之不同，那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盖文此时乖乖地坐在哥哥身旁，头都不敢抬一下。 “——梅洛先生。” 夏沃蕾率先打破僵局，她还得去处理后续事宜。 “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特巡队就向您传达了情况，事态紧急，为了枫丹人的安危，我们只能做出毁坏机器人行为的。” “你！”梅洛站起身，食指在空中指了半天。 然后目光落在低头不语的特制军服男人身上：“依夫，你不能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吗，就……我就晚来了那么几分钟！” “太惨了，依夫学长……” 泰伊丝幸灾乐祸道，同时悄悄拧开玻璃瓶盖，捡起一颗软糖递给露奈特。 露奈特学着她的样子悄悄捏起软糖塞进嘴里，贝齿咀嚼两下，清甜的果香瞬间遍布味蕾。 好好吃啊！ 比蒙德的薄荷果冻更有嚼劲，内层是甜而不腻的西瓜味果汁。 虽然那维莱特的注意力在盛怒的梅洛身上，但两位女孩的小动作并未逃过他的眼睛。 他抬眸，看见那位异乡女孩鼓着腮帮在咀嚼什么，眼睛带着笑意，亮晶晶的。 像是一只偷吃蛋糕成功的幸福小猫。 再看了一眼莫名被牵连的依夫，那维莱特觉得，他有必要全部承担责任：“梅洛——” “还不是那个新生！” 盖文猛地站起来，为哥哥感到不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只能涨红着脸，硬着头皮道：“是她说什么要对准机器人的脖子和后背交界处进行攻击，不然哥哥肯定能想办法拖延到老师你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露奈特动作一滞，含着嘴里咀嚼到一半的糖果，默默等待判决。 该不会，入学第一天就闯祸被开除吧？ 泰伊丝突然觉得软糖不好吃了。 她强忍着怒意，要不是边上还有这么多人在，高低得冲过去给盖文两拳。 不等梅洛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那维莱特微直身体：“是我没控制好力度，损坏了机器人。抱歉，梅洛先生，后续修理费用沫芒宫会全部负责。” 虽说是道歉，他的声音却没什么起伏，依旧那般严肃冷漠，只是富有磁性的嗓音更低沉了些。 露奈特直呼，大哥你道歉可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啊！ 梅洛的视线在露奈特和泰伊丝身上扫视，过了几秒，他上前两步。 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露奈特，你……你怎么知道机关设置在机器人脖子那里？” “啊？” 梅洛的视线过于灼热，露奈特下意识往沙发靠背一躲，才如实回答—— “泰伊丝说这代警卫机器人没有操纵盘，我猜测它们身上应该有强制执行的机关，试了很久都没成功，根本没法攻击……” “于是我想，头部是主控板，机身和四肢来发动攻击，最有可能布置巧思的就是衔接处了。” 露奈特没有说自己看见了绿点，正常来说，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看见那般微乎其微的光线。 她不想别人怀疑她的身份。 “没想到真被我瞎猜对了。” 露奈特怯生生地看着梅洛，琥珀色的眼瞳愧疚满满：“就是可惜了，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审判官就不会暴力出手。 “哈哈哈。” 抑制不住的笑意从梅洛嘴巴漫出，他摸了摸自己修理得整齐的胡子，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问露奈特—— “既然你犯了错误，愿不愿意跟老师一起修理警卫机器人？” 说着，梅洛态度还算不错地看着那维莱特：“那维莱特大人，我申请添加一位助手，不算过分吧？” “您随意。”那维莱特点头。 露奈特张张嘴，也没法再拒绝。 如果能进一步完善机器人，在枫丹扬名，也许日后会多几个人愿意保她。 毕竟，民心所向是大势所趋。 百姓认为她为枫丹做出了贡献，枫丹自然要护着她。 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美露莘在身后关门的一瞬间，露奈特没忍住好奇地回头看。 第12章 烛光照在那维莱特身上，他持笔低头在文件上写着什么，锋利的下颌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显得孤独又清冷。 露奈特眼帘微抬，视线里只剩那扇华丽高大的门。 也就是关门的一瞬间，泰伊丝叉着腰道：“怎么样，我们组这个新生，比你强千倍百倍吧？” 这会，盖文不再说话了。 他低垂着脑袋，一副知错了的模样，藏在暗处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狠色。 一只手覆在盖文头上。 “盖文。”依夫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轻声道：“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啊。” 出了沫芒宫，梅洛就跟夏沃蕾一同去整理机器人残骸了，他实在不放心那些“毛手毛脚”的特巡队员。 成功让盖文吃瘪的泰伊丝则亲昵地拉着露奈特，一路朝她家走去。 路灯稍暗些的花坛里，几只萤火虫扑闪着飞来飞去，像飘着空中的柳絮。 似有若无的花香随着风轻轻拂过脸庞，令人放松且陶醉。 露奈特扬唇。 以后她的生活，不会再那么艰难了。 从水道枢纽下升降机，很快就到了瓦萨里回廊，泰伊丝家住在枫丹柒号，离音乐喷泉很近。 流动的水柱随着音乐的节奏起伏跌宕，路过的居民都在讨论刚才繁华商圈的灾乱。 “你是没看到！那维莱特大人就那么轻轻松松一挥手，连夏沃蕾队长都解决不了的机器人就咣当一声倒地上了！” “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到，毕竟，那可是无所不能的那维莱特大人！” “我听说有个外乡人也帮了忙，好像还被那维莱特大人特地请去了沫芒宫，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奖励。” “什么外乡人，人家可是枫丹科学院的学生，据说还是梅洛先生的直系弟子！” 而处于漩涡事件中心的当事人露奈特和泰伊丝，则是无奈地耸耸肩。 “泰伊丝——” 独栋的二层小别墅前，一位优雅的贵妇温柔地挥了挥手。 “妈妈！”泰伊丝拉着露奈特小步跑上前：“这是露奈特，我们小组的新成员，我想邀请她今晚在我们家过夜，可以吗？” 迎上女士友好的目光，露奈特嘴角上扬，礼貌道：“阿姨，您好。” 维姬女士早在半小时前就听闻了“泰伊丝和她朋友的光荣事迹”，她对自己家女儿自然很了解，一下子就猜到了是露奈特想出的解决办法。 但她没想到，能在警卫机器人的围殴下顺利逃脱还找到办法突围的，竟然是位这般娇小又乖巧的女孩子，跟她家咋咋呼呼的泰伊丝截然不同，还玩到了一块。 维姬女士十分好奇，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意识到自己失礼，才将露奈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当然没问题，欢迎你，露奈特。” 于是泰伊丝家族突然忙碌了起来，几位女仆捧着干净的床单和被子在房间里穿梭，厨房重新点燃了灶台，切片好的水果一碟碟摆在茶几上。 泰伊丝把露奈特的包袱递给女仆，见她乖巧地端正身体坐在沙发上，笑道：“不要拘谨，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好了！” “好哦。” 露奈特有些惊讶，枫丹科学院的学生都穿着统一的制服，所以她这会才知道泰伊丝家是枫丹的贵族。 泰伊丝连续投喂了几颗樱桃给露奈特，打趣道：“是不是看我的样子，还以为我是枫丹的小混混？” “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露奈特摇头，虽然她对泰伊丝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她清楚泰伊丝本质上并不坏。 两人一齐品尝了温度刚好的马卡龙，在维姬女士“少吃点甜点，还要吃晚饭呢”的制止声中，听到有人拧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我爸爸回来了！”泰伊丝仰着脑袋看了一眼。 铁门关上，走进来的两个男人停在鞋柜前更换鞋子。 他们神情严肃，似乎在聊什么很重要的事，等走近了些，露奈特才听清。 “是霍索斯公爵的未婚妻吗？” “是的，听说两家人正准备一同商量定亲的仪式。” “那也……太可惜了。” “——对了，霍索斯公爵的未婚妻叫什么来着？我们可以想办法托刺玫会帮忙找找。” 第7章 “好像是叫……露奈特吧？” 这边，泰伊丝迫不及待地穿上拖鞋，人还没从沙发上站起来，话就从嘴巴冒出：“爸爸，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露奈特！” 露奈特…… 同一个名字以交错的轨道重叠时，几人都是一愣。 露奈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视线中传来的探索，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猎物。 他们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手随时准备着伸向武器。 达伦轻拍助手科林的胳膊，示意他见机行事，趁机匆匆打量了几眼这位穿着蒙德骑士服的少女。 肌肤光滑白皙，身形较一般枫丹女性来说要瘦弱一些，墨发摇曳生姿，典型的璃月人长相。 看上去，只是碰巧遇见了同名的。 “你好，欢迎来薇尔家族做客。” 达伦将外套脱下递给女仆，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露奈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底的戒备依旧没放下。 这些地位高阶的男人，总是喜欢用温和来做面具，递给你一块糖，指不定里面放了什么药剂。 第13章 “怎么样，今天忙吗？” 看见丈夫回来，维姬示意女仆开始上菜。 没一会，几位女仆交替走动，装盘精致的菜碟就摆上了木桌，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郁的香味。 “走咯，吃饭了。” 泰伊丝将热毛巾递给露奈特，等她擦完手，拉着她朝餐桌走去，自然地坐在椅子上。 露奈特发现，薇尔夫妇和管家、女仆对泰伊丝的做法见怪不怪，丝毫不觉得她应该等长辈先入座。 这在以前，露奈特是想都不敢想的。 明明起源于自由的蒙德，古恩希尔德家族却像个老古板，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讲究。 反而她以为会一板一眼的枫丹，倒肆意得很。 粘稠的奶油蘑菇汤、看上去香脆可口的炸鱼薯条、镶嵌着几天鱼的奇怪馅饼…… “这个叫‘鱼鱼咏唱派’……” 露奈特目光望过去，泰伊丝就心领神会地解释道。 达伦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神情疲惫地摇摇头：“每天都那样，跟千织屋的合作还没谈拢。今天下午还接见了从蒙德来的几位服装师，希望有机会跟他们合作吧。” “说起来，泰伊丝你这位朋友……叫什么来着？” 达伦从女仆手里接过毛巾，哦了一声：“露奈特对吧？看你的打扮，你是蒙德人吧？” 话题突然引到露奈特身上，泰伊丝双手叉腰，生气道：“爸爸你不会也听说了那什么悬赏，准备把露奈特抓过去吧？她就跟那人同名而已，再说了，你看她这样子像是被绑架来的吗？” “你们父女俩怎么又吵起来了？” 维姬刚从酒窖挑了瓶酒出来想招待科林，见泰伊丝扯着嗓子在跟达伦说话，一下子太阳穴都生疼了。 “没什么，我们没吵。” 达伦笑脸相迎，将酒递给拿着开瓶器的女仆，伸手摁了摁妻子的肩膀：“就是听说蒙德有位公爵的未婚妻也叫露奈特，觉得很巧，想问问露奈特认不认识这个同名的人而已。” “哼。” 泰伊丝把头扭到一边，并不接受父亲的示弱。 “这么说起来，确实很巧。” 露奈特将双手重叠放在膝盖上，眼神坦荡地看着达伦：“我虽然穿着蒙德的服饰，但严格来说，我并不是蒙德人，我的父母还有姐姐都是璃月的。” 提起自己的身世，墨发少女似乎有些伤感，灯光在她身上笼罩起一个光圈，使得她看上去孤独而寂寥。 露奈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声音落寞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歹人抓走了，几经周折，终于得到蒙德一户好心人的收留。只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我的养父母就去世了，我凭着他们留下的钱靠打工生存，最后因为决定追梦成为一名科学家，于是来到了枫丹。” 晚风将窗帘吹出波浪状，游离的风与发丝交缠起舞。 在一片沉默中，露奈特缓缓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晨曦酒庄问老板，他认识我。” 露奈特的话让维姬十分震撼，她看着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眸，只感觉心底一阵泛酸：“怎么会不信呢？我可怜的孩子……以后，薇尔家族就是你的家。” 她竟未曾想过，在幸福的枫丹之外，还有一些受尽苦难的家庭。 泰伊丝悄悄握住露奈特的手，一贯话多的她，此刻竟觉得任何安慰的话，说出来都显得很苍白。 妻子并不知道达伦的猜忌意味着什么，但达伦此刻只觉得羞愧难耐。 他张张嘴，支吾半天，开口道：“……吃饭吧。” “来，露奈特，尝尝枫丹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维姬亲自给露奈特盛好饭，又看了眼一直在走神的科林，“科林先生，许久未见了，要不要跟达伦喝两杯？” “当然可以，如果不麻烦的话。” 叫科林的男人脸上带着笑，犀利的鹰眼却时不时地落在跟泰伊丝说话的露奈特身上。 露奈特乖巧地捧着瓷碗，对夹给她的菜全然接受，夹菜时也只夹自己面前的。 跟人对视时，她嘴角总会习惯性上扬，眼神带着试探性的讨好，仿佛四周有一道隐形的屏障。 “再想别的办法吧。” 达伦端起酒杯，瞥见科林的眼神，用只有他俩知道的暗语道。 一开始达伦是想找到那位“露奈特小姐”的，但并不是为了赏金，而是想借机打通跟枫丹的商业往来。 威尔服装在枫丹最大的商业对手是千织屋，两家店维持着友好共进的状态，但达伦做梦都想做的就是取而代之。 千织屋的老板是稻妻人，其订单遍及枫丹和稻妻各地，甚至还有向璃月发展的趋势，达伦如果想取胜，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几国上。 别看那几个蒙德商人随性友好，实际上根本不想位居人后，谈着谈着就不干了，以至于达伦只能把希望放在霍索斯公爵身上。 “感谢款待。”科林道，“没关系，办法总会有的。” 他抿了一口红酒，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露奈特。 话说得那么漂亮，谁又知道是真的假的。 大人们在长桌那头聊工作事项，泰伊丝则举着筷子给露奈特夹菜夹个没停。 没一会，露奈特碗里的菜就堆成了小山丘。 第14章 她埋头默默接受着泰伊丝的好意，实则心底乱成了一团球。 很明显，那个叫科林的男人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或者说，就算没有他和达伦先生，枫丹也会有更多的人怀疑她的身份。 她就应该换个名字的。 露奈特垂眸，感觉自己从一片黑暗中下落，不知道何时会到达地面，也不知道会碰见河水、棉花，还是水泥。 泰伊丝觉得是她非要带露奈特回来，才害露奈特受的委屈，低声道：“对不起啊露露，我爸爸是商人，总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不是觉得人家偷工减料，就是觉得怀疑店里有商业间谍的。” “没有关系的。” 露奈特小心把菜扒下来，似是对什么都很好奇：“在你们枫丹，要怎样才能当上审判官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泰伊丝伸出筷子在空中一点，认真道：“你不会想转行吧？我说实话，你干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越那维莱特大人的。嗯……在枫丹科学院倒是有可能超越梅洛老师。” 鲜嫩软甜的鱼片让露奈特焦虑的心情有所好转，她一愣，没想到在泰伊丝会认为她是个工作狂魔。 露奈特问道：“为什么呢？难道他没有别的势均力敌的同事吗？” 要知道，哪怕是好评如潮的布兰温哥哥，身后也跟着“虎视眈眈”的艾维斯哥哥。 “同事？”泰伊丝挑眉，理所当然道：“虽然有其他审判官，但他们都不可能超越那维莱特大人的，最高审判官就他一个人，嗯……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很久以前？” “对啊，那维莱特大人都在枫丹活了几百年了。”泰伊丝撑着下巴开始回忆《蒸汽鸟报》和其他八卦报纸上的记载，又想起邻居爷爷们的评论。 “据说，他是个来历不明的种族，可能是什么奇怪的长生族，还有人说他也是美露莘。但这些都是猜测啦，事实是什么样的，大家都不清楚。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他就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谁也取代不了，从我出生起就是这样。” 活了几百年…… 难怪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属于人类的孤寂。 露奈特神色变得愈发严肃，虽然她不清楚他一个长生物种为何甘愿在枫丹打几百年的工，但按他对美露莘的态度来看，他极有可能为了枫丹的百姓，将她毫不留情地丢给莫尔根。 这样看来，就算她成为枫丹科学院不可或缺的人才，也拿不到保命符。 要么，想办法得到那维莱特的绝对庇护； 要么，趁机离开枫丹，去寻找新的容身之地。 露奈特咀嚼着米饭，明明她饿了一路，此刻面前摆满了枫丹各色独特的菜肴甜点，她却没有了动筷的心思。 难道，她必须放弃自己的枫丹科学梦？ 第8章 粉色的云团挂在空中，随风晃悠悠，从窗外眺望，海面布满阳光撒下的碎金，枫丹连接着天与海。 刚结束作业评比的枫丹科学院二楼热闹无比，学生组成团在分配完善任务。 “剩下的你们弄吧，我去看看露奈特。” 泰伊丝说着，没一会，利落的背影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莱昂问：“那批警卫机器人还没修好吗？这都半个月了。” “可不是呢，整个学院都在传巴西尔组塞进了个后台生，一次课程都不来，就托我们的福小组作业得了优。” 雷奥肯定是不满的，前期准备工作还可以用露奈特当时没来枫丹做解释，后期的测试、修改、汇报她一句话都没过问，这就纯属占他们小组便宜了。 见巴西尔在翻看着报告上的标记、莱昂也没什么反应，雷奥急道：“你们就甘心这么免费给别人写作业了？” 巴西尔漫不经心地扫视雷奥一眼，合上报告：“当初叫露奈特来我们小组的不是你吗？” “这……我……” “行了，你既然觉得梅洛老师在背后帮她打掩护，不如跟着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巴西尔把报告一把扔给雷奥，迈步绕开人群走去。 莱昂摸不准巴西尔的意思，拍拍雷奥：“走吧。” 乘升降机到一楼，绕开过渡走道，很快就看见一扇六七米高的厚重铁门。 巴西尔伸手重重地拍在门上，声音费力地穿透铁板：“泰……伊丝……开门……” 衔接着地面与天花板的铁架上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金属零件，组装完毕的机器人站成排。 露奈特将头发织成辫子，穿着笨重的工程服，头盔摆在一旁，她盯着桌上运行的测算机器，看到有疑问的地方，微低头，辫子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 ——门打开，巴西尔等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雷奥感觉自己脸在发烫：“她还……真在给梅洛老师当帮手。” “不然呢？”泰伊丝挑眉，“你以为人家露奈特还需要蹭我们小组作业吗？” 雷奥小声嘟囔：“谁知道她是不是梅洛老师哪个远房亲戚。” 雷奥说这话时，发现露奈特在盯着他，不禁心虚地瞥开视线，而后听见露奈特冷静的声音：“把门关上，泰伊丝。” 她这都能听到？ 雷奥惊讶地抬头，泰伊丝摁下开关按钮，解释道：“他们怕机器人还会暴走。” 作为人形来说，露奈特的听力确实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但她并不想理会雷奥的话。 第15章 如果每个人在背后讨论她都要解释上两句，那她这辈子都得过得紧张兮兮。 “怎么样，露奈特？”梅洛老师的声音从铁墙壁那头传来，迅速传遍整个房间。 露奈特汇报：“稳定性达标，伤害值达标，灵敏度也没问题！” 说着，露奈特长舒一口气，侧过身体，弯起漂亮的眼眸，打招呼道：“你们都来了？小组作业完成得还算顺利吧？” “那必须顺利！”泰伊丝骄傲地抬头，正想问梅洛老师的声音从哪里传来的，就见满墙的铁架往前微移，缓慢向两边打开。 “行，七个机器人都修复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回去正常上课了。”梅洛注意到几名学生，打趣道：“怎么？怕我把你们小组成员扣在这不成？” 泰伊丝忙不迭地挥手：“怎么会呢！露露，我先回教室收拾东西，你等我一会，一起吃晚餐！” 不想被重获空闲时间的梅洛老师抓去问学业，泰伊丝悄悄使了个手势，几人迅速溜了出去。 在工作间换下工程服，露奈特和梅洛老师一同乘升降机到达科学院一楼。 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一位美露莘急匆匆地路过，朝伊黎耶林区走去，她的身上挎着基娅拉同款弓箭。 露奈特想起她修理警卫机器人时写了一沓“枫丹科学院新增利器式修理工具”的报告，打趣地问梅洛老师：“该不会在枫丹，买新厨具也要汇报吧？” “你……哈哈哈。”梅洛被逗笑，“那当然是不需要的。” 机器人修理完就可以寻找暴走原因并进行完善了，露奈特知道这会梅洛心情定是不错，便借机问道：“老师，我听说那位审判官也是美露莘，是真的吗，您有听说过吗？” “这么荒谬的谣言，又是哪个八卦报社乱写的？”梅洛无奈地摇摇头，“美露莘都是女性，那维莱特大人怎么可能是美露莘？” “但他不是美露莘为何会允许美露莘来枫丹？留这样一个……奇怪的种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枫丹也是威胁吧。” 在背后议论审判官总归是不礼貌的，望着露奈特粲然的笑容，梅洛又不忍心敷衍，毕竟她在地下室待的这半个月，脸颊都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梅洛于是在心里组织好答案：“美露莘是那维莱特大人带来枫丹的，你可以认为他们之间是……父女关系。” “啊？” 露奈特惊讶地扇动睫羽，喉咙发出单音节字。 “哈哈哈，自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梅洛正经道：“虽然老师知道你不是闯祸的性格，还是提醒你一句，要跟美露莘友好相处，她们对那维莱特大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露奈特唇角上扬：“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梅洛放心地点点头：“嗯，那我先去吃饭了。” “好的老师，明天见。” 接天的晚霞映红了整片海域，看不到尽头的海岸线那边，是璃月，再远一些，是露奈特生活了十年的蒙德。 露奈特换上了枫丹科学院的院服，耳边碎发不知何时散开的，浑身散发着不属于枫丹的自由肆意。 “她就是那个露奈特？看上去怎么这么孤僻，一点都不合群……” “该不会是璃月哪个‘七星’以外交为托词，强行塞进我们学院的吧？” “‘露奈特’，你们听这名字像是璃月人吗？一看就是蒙德的，说不定她——” “喂！” “枫丹科学院什么时候教你们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了？”泰伊丝冷着脸，挥了挥拳头：“再让我发现，小心我揍你们的脸！” 泰伊丝站在前面，身后跟着三名高大的男生，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冷冰冰地盯着面前的同学。 几名女生对视一眼，小声道“快走”，然后彼此牵着手绕路走开了。 五人小组的第一顿饭，泰伊丝选择了枫丹旅游必去榜单排名前列的德波大饭店。 饭店大厅是星空穹庐顶的设计，宽敞而符合枫丹美学，两边的楼梯通往二楼，热闹非凡，几乎座无空席。 两位接待员短暂交流，很快其中一位就走上前：“巴西尔少爷，请您和朋友跟我来，这边还有座位。” 接待员给他们安排了靠近窗户的一桌，泰伊丝拿起菜单：“卡苏莱砂锅、白淞鲜汤、肉酱千层面……露奈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哦，先点这些吧。” 对于吃的，露奈特说不上挑剔，她什么都可以尝试，但她饭量很小，没一会就吃饱了。 比起这个，露奈特更在意的是别的事：“泰伊丝，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泰伊丝张嘴，摇了摇头，示意巴西尔他们也不要说。 她总不能让本就脆弱孤零的露奈特发现，大部分枫丹科学院的学生并不欢迎她吧。 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不要再开口问。 这是露奈特在莫尔根那总结出的经验，她了然地点点头，听见他们旁边角落里那桌的特巡队在聊最近案件—— “还是没找到吗？这才一个星期，就失踪了三个人，那维莱特大人要是知道了肯定……” “放心吧，我拜托了昂吉安妮，她说她会去伊黎耶林区搜查的。” 背对着露奈特的特巡队员听了这话，急道：“你疯了？我们特巡队自己的事情，为什么把美露莘牵扯进来？” 第16章 “那能怎么办？在我们管辖的区域里出了这种事，我们几个又没有神之眼，总不能拼着性命去找人吧？万一有去无回……那我们、我们爸妈怎么办？” 男人动作一顿，拍桌子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要是昂吉安妮出了什么事，我们不仅要被开除，还得进梅洛彼得堡！” 本来还扯着脖子觉得自己很在理的男人突然蔫了，半天才支吾道：“那……那难道我们现在去跟夏沃蕾队长坦白？” 不知道是巴西尔有特权，还是德波大饭店厨师的烹饪速度本就迅速，只几分钟，他们这桌就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 莱昂雷奥兄弟大口阔谈着今天小组作业展示的趣事，巴西尔无聊地听着，泰伊丝也没什么反应。 露奈特这才发现，旁边那桌的谈话，只有她听到了。 从窗户往下，能看到蹦蹦跳跳着从大街上路过或者工作的美露莘，露奈特突然想起她和梅洛老师遇见的那位美露莘。 她不会就是这几位特巡队员口中所说的昂吉安妮吧？ 露奈特问：“泰伊丝，我看美露莘都没有神之眼，那她们有别的自保能力吗？” “应该……没有吧？” 泰伊丝摇头：“毕竟，她们那么可爱、那么脆弱。” “不过，反正枫丹也没有人敢伤害她们。” 第9章 明知道人家没有自保能力，还把她骗去寻找失踪人口？ 露奈特掀起眼帘，攥紧筷子忍下过去对峙的冲动。 “怎么了？” 泰伊丝见露奈特低着头吃饭默不作声，又问道：“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 露奈特似是苦恼地叹气：“就是都在枫丹住了半个月了，还没去过附近的伊黎耶林区……” 一直说个没停不敢看露奈特的雷奥听到这话，没忍住问：“你去伊黎耶林区干嘛？枫丹最繁华最好玩的肯定是枫丹廷。” “就是有点好奇。” 露奈特没因雷奥说话的语气很冲而生气，只是声音降低了些：“你们不想去，那我找个有空的周末自己去看看好了。” 语罢，露奈特察觉自己不太礼貌，忽地抬起头，冲几人浅浅一笑。 雷奥只是随口一问，对方那么小心翼翼，倒显得他像在故意找茬了。 抢在泰伊丝开口前，雷奥连忙道：“也不是不想去，实在是伊黎耶林区没有那么热闹。尤其是跟科学研究院区接壤这块，隔着一座山，据说几年前还有人差点摔下去了，怪危险的！” “居民在伊黎耶林区爬山跌落”这件事泰伊丝是有所耳闻的，她记得当时《蒸汽鸟报》还报道了，那段时间大家饭后闲谈的都是受伤居民的伤势情况。 “放心吧，安全得很。”巴西尔头也没抬，“我哥哥说了，他们去现场勘查过，那就是一起偶然跌落事件。” 泰伊丝解释：“巴西尔的哥哥安德烈在执律庭上班。” 她又说：“枫丹的执法部门包括了执律庭和逐影庭，逐影庭大部分成员是美露莘，执律庭就是我们上次见过的特巡队，队长是夏沃蕾小姐。” 好复杂…… 据说还有审判官、监狱长，露奈特听得云里雾里的，暂且将这些都搁到一边。 她好奇地眨眼：“也就是说那附近现在没有禁止通行咯？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去爬山！” “我不去，没空。”巴西尔第一个拒绝。 莱昂和雷奥对视一眼，为难地看着露奈特：“我们能不能也……申请不去？” “喂！”泰伊丝伸出筷子在巴西尔面前的菜碗沿上一敲，不爽地瞪着他，“你能有什么事情忙的！” 巴西尔的视线落在握着筷子的那双手上，近些年璃月的筷子传遍七国，枫丹也普及了起来，泰伊丝其实用不习惯，但总是不肯用回刀叉。 “我为什么没有事情需要忙的？”巴西尔抬头，猝不及防对视上那双较真的眼眸，立马偏开头，不自在道：“你……你少管我！” “谁想管你似的！要不是在一个小组，我才不想理你！”泰伊丝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跟碗里的饭菜较着劲，露奈特闲下来才发现他们之间奇怪的相处气氛，心领神会地摇摇头。 德波大饭店不愧是枫丹的门面店铺，从菜肴的摆设到味道，都让人无可挑剔，在莱昂、雷奥努力撮合巴西尔和泰伊丝和好的表演中，露奈特难得吃完了整整一碗米饭。 在古恩希尔德家族的时候，露奈特总是扮演着“不谙世事的傻姑娘”的戏份，她不想让莫尔根怀疑她另有企图，便很少将零花钱大把存起来。 绝大多数钱露奈特都拿去买书籍和机械材料了，她会强忍着痛意不吃药丸，勉强自己晚上在人形与猫形间来回变幻，以此躲避莫尔根的监视。 泰伊丝得知露奈特“孤儿”的身份，执意要替她在枫丹廷租套房子。 露奈特拒绝了，说她想住学院附近，这样做科研会方便些。 于是吃完饭露奈特又得坐巡轨船回学校。 泰伊丝问她：“需不需要我送你？” 不知道泰伊丝发现她欺骗了她，还会不会这么友好。依泰伊丝的脾气，肯定这辈子都不想理她了吧。 露奈特压下心底的纠结，勾起嘴角：“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第17章 “那你注意安全，明天见！” “明天见。”露奈特挥手。 距离警卫机器人暴走已经过去了两周，坍塌的地面修复完整，受损的建筑和店铺都完好如初。 浮云压低，晚风静静流淌，街上人影涌动，露奈特看着泰伊丝离开的背影，心底突然生出一阵孤寂。 “《蒸汽鸟报》最新期刊出炉了，有需要的快来买！” 一位戴着贝雷帽的小男孩高举着报纸站在花坛上，没一会边上就围起几层人。 露奈特见自己挤不进去，环顾四周，选了家店面精致的报刊：“你好老板，有没有伊黎耶林区的地图？” “你是枫丹科学院的学生吧？要伊黎耶林区的地图干嘛，该不会科学院准备去伊黎耶林区开辟分校区吧？” 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从椅子上起来，指着身侧的书柜笑眯眯地介绍：“这些都是伊黎耶林区的地图，看你需要简略版还是详细的。” 并排的两个柜台将客人和书籍隔开，中间空余的位置摆了几张椅子，莫约三四米的距离。 “嗯……”露奈特视线扫过老爷爷指的那几排，数了数，弯起眉眼道：“第三排第五本，对，那本等高线地图！” “这本是吧？三十摩拉。”老板递给露奈特，从她手里接过摩拉，“这种等高线地图倒是好久都没人买了，说起来这好像是最后一本了。” “那我运气还挺好的。” 露奈特将地图卷起放进腰侧的包里，明亮的眼眸里带笑。 “欢迎下次光临！” “好的，老板再见。” 两人礼貌道别。 经过一阵晃悠的巡轨船乘坐，露奈特带着一身疲惫回到科学研究院区。 夜晚的枫丹海水变得幽深，无数星星在海面绽放，一闪一闪的，像是灯塔发出的提醒。 恍惚间，露奈特隔着汪洋大海看见了那座她日夜都想逃离的灯塔。 她忍不住走上前。 想必这阵子古恩希尔德家族一定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她的离开会不会牵连到两位哥哥。 莫尔根对两位儿子格外严厉，露奈特对儿时印象最深的就是两位哥哥经常被鞭打、罚跪、关小黑屋。 而露奈特犯的所有错都会被原谅，最后无辜牵连两位哥哥，哥哥们什么都不说，这使得露奈特更是愧疚，于是她会努力不去忤逆莫尔根。 莫尔根知道露奈特和两位哥哥感情很深，他铁了心用亲情给露奈特挂上枷锁，以为这样露奈特就会变成听话的玩偶。 殊不知露奈特从未停止离开的念头，身处蒙德城，谁甘心放弃自由？ 昂吉安妮背着弓箭，一蹦一跳地朝巡轨船乘坐点走去。 她根据特巡队员法尼的线索，将科学研究院区与伊黎耶林区的交界处简单搜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只剩下一座未命名的山，但此时天色已晚，难以看清楚道路，她决定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再来。 路过枫丹科学院的时候，昂吉安妮发现海边站着一只人类，她孤零零地看着远处，看上去像是想不开。 昂吉安妮连忙迈着圆圆的下肢走过去，紧张地安慰：“有什么困难可以找那维莱特大人哦。” 露奈特从思绪中清醒，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位美露莘，她穿着可爱的蓝色制服，皮肤也是蓝色的。 “生活……美好，不要想不开。” 见露奈特没有说话，昂吉安妮怕她冲动行事，一把用圆圆的手掌抓住了露奈特的衣袖。 露奈特这才知道这位美露莘误会她想不开了。 “……我只是在这里吹吹风。” 迎上那双盛满担心的圆溜大眼睛，露奈特又感动又心软，她轻声道：“没有什么困难会让我放弃生命的。” 昂吉安妮点头：“你很坚强，叫什么名字？” 生硬的语气让露奈特一愣，她知道美露莘没有任何心机，猜测她们说话方式就是如此。 被可爱到忍不住弯起眉眼：“我叫露奈特，你是不是叫昂吉安妮？” “你怎么知道昂吉安妮叫昂吉安妮的？” 昂吉安妮伸手做惊讶状。 柔软的下肢沾了些泥土，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没被袭击，也没有摔跤。 露奈特打量两眼，稍微松了口气，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睛：“我猜的。” 昂吉安妮迷惑地挠挠头。 露奈特道：“对了，昂吉安妮大人，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昂吉安妮点头。 露奈特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她问：“那维莱特大人会保护每一位人类吗？” “嗯……”昂吉安妮认真思考了几秒。 在露奈特紧张的注视下，可爱地点点头：“只要是枫丹的百姓，被法律记录在册，那维莱特大人都会保护你的。” 昂吉安妮双手合十：“所以露奈特不用担心，有困难、但是也有那维莱特大人在。” 可她并不是枫丹的百姓，也未被法律记录。 露奈特感觉自己悬在空中的心缓缓砸在水面，她勉强扬起嘴角：“嗯，好的。” 昂吉安妮放心地点头：“那你快回家吧，露奈特。” “好哦。” 露奈特后退两步，离岸边远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也许事情还没走到死局。 第18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转机。 她可以想办法将自己的身份录入枫丹。 第10章 最大的可能就是—— 找个人结婚。 这一点，在蒙德也是这样。 不过，蒙德人和别的国家的人结婚，可以自由选择在哪个国家生活。 同时，蒙德也不像枫丹这般法律程序严谨齐全。 ——以上这些，是露奈特最近了解到的。 修复机器人空闲时间，梅洛老师会将特地给她带的小甜点摆在桌上，对露奈特的提问知无不言。 露奈特这才知道，枫丹跟自由的蒙德截然不同。 枫丹就像一只巨型机器人，每一颗零件都有固定的位置，每一股势力和行业都有不变的运作方式。 露奈特居住的地方靠近黎翡区，是一栋独居小栋，从科学院沿着海边小路很快就能到达。 二楼是房东留给儿子的婚房，露奈特住在一楼，底下的地下室只摆了些杂物，房东说露奈特可以拿来做科研，只要不损坏房屋就行。 交完半年的房租后，露奈特早已囊中羞涩，但她仍然坚持饭钱平分，不愿接受泰伊丝的特殊对待。 此外，她还没忍住拿小积蓄，托泰伊丝帮她买了些机械零件。 呲的一声，火柴划过空中，火焰靠近蜡烛灯芯，明明灭灭间分成两团小火球，然后蜡烛灯光放大，照亮了整个房间。 屋内只有简单的陈列，几乎看不出人烟气息，还没来得及整理的零件一袋袋排列在墙壁前。 露奈特将燃尽的火柴扔进垃圾桶里，敞开地图在桌上展开，将蜡烛拿远了些。 她夜间视力也挺好，更担心的是蜡烛不小心把地图烧了。 在蒙德的时候，莫尔根很少带露奈特外出，露奈特也不开口提，只是恳请多给她买些书。 露奈特看书的种类很杂，从天文地理到人文历史，都有涉及。 看懂等高线地形图于她而言，是件十分轻松的事。 如那两个特巡队员所说，伊黎耶林区确实有一座无名山，海拔还不算低，几乎与位于另一个地区高处的枫丹科学院平齐。 比较奇怪的是，那座山由一条不断缺的山脉环成一个圆，有点像火山，但中间的地势极低。 也就是说，走到山顶，一旦掉从山脉中间掉下去，将很难再出来。 露奈特隐约间猜到那些失踪的人去了哪里，但她很诧异，真的会有人如此无聊（指的是爬山这件事）吗？ 此外，“在没有雨的日子意外从山顶滑落”，有那么容易吗？ 还是接连几个人一同发生这样的事。 窗户没有关，风将蜡烛灯影拉得很长，露奈特起身关上窗，定下决心：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随便找个人结婚。 印象中，父母相处和睦，每每对视时彼此眸里尽是温柔与爱意。 露奈特虽对婚姻没有很大期盼，但她并不想天天跟一个陌生人相望无言。 如果她把那几个失踪的人救出来，换个枫丹身份，总不算太过分吧？ 想到这，露奈特重新观察起地图，山脉的等高线条很是弯折，有的地方距离较宽，有的线条则几乎重叠。 也就是说，海拔变化多端，普通人类甚至一般攀登者都很难攀爬。 露奈特撑着下巴，悠悠地叹气：“要是巴巴托斯大人让风之翼也降临枫丹就好了。” 蒙德城内禁止使用风之翼，但露奈特曾在灯塔看到过野外有人飞行，像只大型鸽子，翅膀扑扇扑扇的。 露奈特总会很羡慕，要是她也有风元素神之眼就好了。 没有风之翼，就得想别的办法。 至少要进去勘探一下才行，失踪之人不在“盆地”里是万幸；在的话，她还得想别的办法。 露奈特眼眸一亮。 或许，她可以制造出一只能飞翔在空中的鸟型机器人！ 露奈特起身走到打包成袋的零件前，伸手拆开捆扎线条，挨个翻了一遍，感觉整个脑袋都晕晕的。 零件倒是比较齐全，可她忘记买制造工具了！ 现在出去买肯定是来不及了，要联系商家，还得找工人搬回来。 要是论全枫丹制造工具及零件最齐全的地方，必然是—— 枫丹科学院。 梅洛老师除了科研和教书，还会与执律庭对接机器人工作，有时候会忙得没时间来学院，怕修理机器人受到延迟，便让露奈特录入了掌纹信息。 露奈特想进学校是容易的，但她……没有提前跟老师打报告。 算了，事态紧急，她先用完再跟老师说吧，把材料费补上再装可怜求下情，梅洛老师应该不会生气。 露奈特将地图收好，吹灭蜡烛，走了两步，回头从书柜上拿起《炼药师一百种不得不学的配方》，背上药材，关门踏上月光小径。 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和小草随着风轻轻起舞，像一汪泛起波澜的湖水。 露奈特在脑海里快速构思飞行机器人的模型和必需的性能，一走进科学院地下室，就拿起笔刷刷十几分钟绘好了初版外形图。 然后是能源、总控、驱动三系统，她将枫丹独特的留影机设计进去，此外添加了自己巧思的投放系统。 作为侦察来说，这款机器人绰绰有余，但万一山底有别的危险……露奈特必须做预防手段。 第19章 武器需要进行报备，普通武器配上机器人甚至没什么攻击性，如此看来，炼制炸药来投放会是最优方案。 露奈特就地取材简单搭制金属炼药炉，按照配方用药材炼好药粉，点火确认效果尚佳，小心将药粉收集好，转真投入飞行机器人的制造。 时间紧迫露奈特没有给机器人设计繁琐的结构，她估摸着时间，不吃不喝通宵一晚应该能完成雏形。 数连多天的修理工作让露奈特眼睛生疼，她不得不多次眨眼，到后半夜精神集中起来，倒也不觉得眼涩了。 金属墙壁遮得严实的地下室外，晨曦跨过海平面，将清晨的枫丹唤醒，小路尽头陆陆续续有学生朝科学院走来。 露奈特只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她舔舔嘴唇，计划着在投放系统里塞几根麻绳。 万一真有人掉进去了，还能有办法拉上来。 “找到并成功营救失踪百姓”，有这个头衔在，她要是审判官，也会给个枫丹公民身份。 想到这，露奈特舒畅地弯起眼睛，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 “这是新研发的侦察武装机器人吗？” 露奈特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心虚得原地起跳，对方自带威慑的强大气场让她连膝盖被撞了都没敢出声喊疼。 毕竟，她未经许可，擅自进入了科学院研究室。 见露奈特没回话，那维莱特好奇地迈步走上前，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捡起散落在桌上的图纸。 他欺身靠近的一瞬间，露奈特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到了极点。 在满是金属味道的逼仄空间里，他身上独特而好闻的味道以侵略的姿势充斥着露奈特鼻翼。 干净而清冽，像午后布满阳光的海水。 露奈特脸一红，小碎步逃命般地往边上后退。 “这……这是我——” “诶？那维莱特大人？” 还穿着便服的梅洛看见那维莱特，感叹道：“您起得真早。” 这才刚过七点呢。 话说…… 露奈特怎么也在这里？ 比起来自最高审判官的质疑，露奈特觉得梅洛老师的责备算是小事。 她迈步走向梅洛，指了指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凌乱房间，可怜兮兮地瞪大双眼望着梅洛：“老师，我一时手痒……想做新款机器人。” 露奈特的眼睛很大，圆润又亮，这么盯着你看的时候，让你根本无法发脾气。 梅洛叹气：“没事，你想做机器人随时可以来，只是注意以后不要再通宵了，都有黑眼圈了。” “啊？” 不会吧？ 她原型可是猫诶，夜猫子、夜猫子，她哪里会那么容易有黑眼圈？ 梅洛笑着摇摇头，走上前示意道：“那维莱特大人，请跟我来这边。” 说着，梅洛摁下开关，书架展开一扇门。 眼见那维莱特放下图稿转身，露奈特刚松了口气，就见他脚步一顿。 在露奈特忐忑且诧异的注视下，那维莱特抱歉道：“方才以为屋内没人便擅自进来了，吓到了你，很抱歉。” 他这是……在跟她道歉？ 上挑的眼线、锋利的下颌线、精致无暇的脸庞，加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很难想象这样一张冷漠的脸因为一点小事跟你道歉。 露奈特一愣，摇摇头：“没有关系。” 那维莱特颔首转身，蓝色长袍在空中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 与外界隔绝的地下室里，露奈特感觉自己沐浴着阳光，浑身暖洋洋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相处的类型，露奈特也不例外，她对温柔的人完全无法抗拒。 如果跟他结婚…… 温柔又尊重女性的枫丹最高审判官。 露奈特捧住脸颊，指尖感觉到烫意，涩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露奈特的两位养兄都是因为父母感情破裂，没人要才被莫尔根领养的，露奈特见过他们提起自己亲生父母时憎恨的模样，从此便对婚姻少了些期望。 万一这位受人崇敬的审判官其实也是位背地里打妻子的伪君子呢？ 露奈特摇摇头。 她真是疯了，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毕竟，结婚是最后的办法。 而她此刻，面前还有很多选择。 第11章 收拾好图纸，将机器进行最后的组装，露奈特急匆匆抱着双翼机器人回家，经过一阵梳洗，她吃完早餐一路奔到教室时，铃声正好响起。 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抱着示教器材的约瑟夫老师差点跟露奈特迎面撞上。 露奈特一愣，快步迈进门，在泰伊丝招手暗示下走到空位置坐下，正好铃声停止。 泰伊丝用手掩着嘴，一边观察着约瑟夫老师的表情，一边小声道：“再晚一秒你就麻烦了。” “怎么了？” 露奈特微喘气，用同样小声的声音问道。 回应她的，是四位组员的沉默。 不止她的组员，整个教室都静悄悄的，大家齐刷刷望着讲台，眼神都不敢飘忽半点。 露奈特没上过学堂，猜到可能是因为她差点迟到，抿唇歉意地看着老师。 窗外有人路过，清冽的香味在嗅觉灵敏的露奈特鼻翼间放大，她瞳孔不自觉地扩大，余光瞥见一道蓝色的身影路过。 第20章 露奈特下意识偏过头，那人已经远去，只能看见梅洛老师跟在他身后。 应该是那位审判官…… 他来教学楼层干嘛？ 该不会是察觉到她做机器人另有所图吧？ 露奈特其实很纠结，一方面她清楚那维莱特出手解决问题必定比她轻松； 另一方面，她希望他别发现失踪人口的事，这样她制造的机器人就不会白费。 一只手用力杵了杵露奈特的手臂，泰伊丝神色焦急地朝露奈特使了个眼神。 露奈特有种不好的预感，听见什么东西重重地拍在桌上—— “怎么？有梅洛那老头撑腰就不用听我课了是吗？” 约瑟夫教书几十载，还是头一次看见敢在他课上胡作非为的学生，当即便被气得吹鼻子瞪眼的。 这下轮到露奈特满脸疑惑了。 她虽然在想事情，但不是在干需要极度集中注意力的活，耳朵里其实一直在听四周的声音。 这位老师从走进教室一直到这会儿，就说了两三句话，还是问作业有没有交诸如此类的。 这样就能给她安个不听课的罪名？ 露奈特挑眉。 “你最好是不要顶嘴。” 巴西尔好心提醒，一看露奈特这个样子，他就想起了曾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己。 露奈特垂眸，没有说话。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偏偏，约瑟夫不依不挠，并不是沉默就能应付过去的。 “既然你那么厉害，上来把这道题写出来。” 说着，约瑟夫冷哼一声，刷刷在黑板上写出几行字。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露奈特，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后门生”到底有什么实力。 可等他们看清楚黑板上的题目时，连同班级第一的巴西尔都皱眉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道求墙段最大横截面抗震受剪的承载力设计值问题*，是结构工程学中很基础的一道题。 复杂的在于这道题要求的墙段，为枫丹的空中水立方。 约瑟夫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不耐烦地拿着粉笔敲了敲黑板。 “露……” 巴西尔张张嘴。 “你倒是快告诉她怎么写啊！” 泰伊丝着急地扯着巴西尔的袖子，也不管约瑟夫老师会不会听见她说话。 巴西尔一把拽回自己的衣袖，低头小声道：“我也不会。” “什么？你大声点！”泰伊丝嚷道。 约瑟夫老师从学生时期就跟梅洛老师不对付，这件事露奈特是下课后才知道的。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为什么教机械学的梅洛老师写出来的书，会有关于枫丹水立方建筑的设计图纸和结构分析。 “不知道你上课的时候还——” 约瑟夫打压的声音被露奈特起身的动作打断。 一般约瑟夫老师生气的时候都会出难题来刁难人，此时只要认个软，再让他说两句，事情就差不多过去了。 但泰伊丝没想到露奈特会傻乎乎地真去写题。 “她真是……比你还莽，巴西尔。” 莱昂：“我赞同。” 雷奥：“她真的不是你流露在外的亲妹妹吗？” 巴西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回应这话。 他想，他可能是整个教室里唯一一个觉得露奈特能写出来的人。 虽然这个想法很夸张，但万一梅洛老师写的那本书里真的有涉及到工程学呢？ 露奈特揉揉疲惫的双眼，集中注意力浏览一遍题目，捻起粉笔开始一笔一画作答。 可能整个世界就是一场戏剧，她唯一会写的工程学题目，都被考到了。 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扶手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那维莱特沿着走廊往前，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捏着一颗剔透的石头。 他神情淡漠，似乎在想事情，看得梅洛心里一阵没底。 梅洛道：“这些石头是最近才在学院里流行的，学生们并不知道其用途，如果违反了法律，我……” “嗯，我知道，你无需担心，梅洛先生。” 那维莱特停下步伐，转身跟梅洛说话时，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旁边教室里在黑板前答题的少女所吸引。 她乌黑如藻的头发披在身后，漏出白皙的脖颈，微扬的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 写到纠结处时，她会停下笔触，蹙眉思考，仿佛在雕刻一件作品。 殊不知，她自己就是一幅美到让人惊艳的画。 梅洛也看过去，看清楚题时，他没忍住小声咒骂：“老东西，跟我不对付就刁难我的爱徒是吧？” 露奈特写完最后一笔，放下粉笔，习惯性地嘴角一勾：“我写好了，老师。” 这般乖巧的笑容看在约瑟夫眼里，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偏生他还没办法骂出来。 那维莱特问：“那位小姐是梅洛先生的直系学生吗？” 科学院刚成立初，学生并不多，一位老师只带几位学生，他们开玩笑地称之为“直系学生”。 后来随着科学的普及，来求学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也就没分那么多了。 突然从那维莱特嘴里听到这个词，梅洛还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梅洛尴尬地笑了两声，“说起来比较奇怪，她并不是我亲自教的，但却是读我的书自学的。” 第21章 那维莱特又看了露奈特一眼，认真评价道：“这么看来，她挺有天赋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梅洛骄傲地扬头，朝与他对视的约瑟夫冷哼一声。 漫长的工程学课程突然变得十分轻松，眨眼间下课铃声就响起，待约瑟夫老师一走出教室，露奈特立马被同学们围了起来。 叽喳起伏的声音让通宵整夜的露奈特太阳穴都嗡嗡地疼，她求助般地望着泰伊丝。 泰伊丝收到暗示：“一边去，一边去，跟我家露露说话可是要排队的！” 然后是一阵吵闹的打趣。 露奈特指了指其中一位同学手里盘核桃般把玩的透明石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个啊？” 那位男生伸手递给露奈特：“是最近市面上突然兴起的一种石头，我看它那么贵，想买来看个究竟，结果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就一普通装饰品，你喜欢就拿去呗。” 普通的石头？ 露奈特看那人不像在开玩笑，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分明那石头中间就有杂质一直在漂浮，颜色不断变化，隐隐看来像是有种力量想突破而出。 露奈特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惊讶得差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不是……元素力吗？ 她打量四周，没看见班上有同学携带神之眼，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只是装饰品了。 可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储存元素力？ 给谁用呢？ 给拥有神之眼的人？ 但他们本身就能使用元素力，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或者说是…… 可以让拥有不同元素神之眼的人交换元素力？ 甚至于，让普通人也能使用元素力？ 露奈特越想越觉得这事不简单，她决定留着这小石头研究一番。 露奈特掏出摩拉，问那位男生：“这石头你是花多少钱买的？” 波文本就觉得这石头不值钱，又被泰伊丝警告般地盯着，立马罢手：“不用给我钱，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多教我几道题就行了。” “行，只要我知道，你都可以问我。” 露奈特叹气，只能先这样了，她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支付得起。 突然，心脏处传来一阵绵密的疼痛，露奈特下意识攥紧桌沿，惊恐地睁大双眼，有些不会呼吸了。 她喘着气，感觉脖子上拴了一根绳，拉着她往水底淹去。 “——露奈特？” 眼见露奈特脸色不对劲，泰伊丝凑到她面前，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疼痛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纵使如此，也足以让露奈特额上淌汗。 她找回呼吸，勉强扬起嘴角，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那你今天晚上早点睡。” 露奈特点头，手掌只有撑在桌面的时候才能不颤抖。 她觉得自己喉咙干哑无比，像是卡了细沙。 方才那种疼痛她再熟悉不过了。 难道……她要变猫了？ 可，这才吃了药半个多月啊。 第12章 露奈特突然想起在璃月不卜庐写的一本医术上看到过一个词：耐药性。 即长时间食用同一种药后，药物的效果会减弱。 难道，因为她常年靠药物维持人形，产生了耐药性？ 露奈特缓缓用手撑住下巴，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深夜。 她不知道药物来源于何处，只能硬撑着，万一哪天撑不住了……当众化成猫形，该怎么办？ 会被打包以快递的方式送回蒙德； 还是因为隐瞒半仙身份被关进监狱？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就在露奈特的焦虑中结束了，学院计划成立的饭堂还未实施，露奈特只能和泰伊丝他们一起去枫丹廷吃午饭。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湛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刚走出学院大门就觉得皮肤又灼又闷。 泰伊丝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遮阳伞打开：“露露，看我新买的伞！” 半圆形的伞点缀着花边，伞架和伞柄皆由金属制成，雕刻着精美的纹理，抬头看见伞里纹样，发现是肤色各异的美露莘。 “这只美露莘，感觉很眼熟……” 露奈特指了指其中一只蓝色的。 说实话，如此画风奇特，但凡枫丹还有别的物种，她都猜不出来这是美露莘。 泰伊丝立马认了出来：“是执律庭那位美露莘大人，叫昂吉安妮！” “——嗯？” 路过的昂吉安妮停下脚步，左右看看，走两步上前问泰伊丝：“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她看见露奈特，开心地点头：“露奈特……听话，好好生活、乖乖！” “诶？露露你跟昂吉安妮大人认识吗？”泰伊丝问。 露奈特有点羞涩：“我昨天在海边吹风，被昂吉安妮误会成想不开……”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泰伊丝又看向没打伞、背着弓箭的昂吉安妮：“这么大太阳，昂吉安妮大人要去哪啊？” 昂吉安妮伸着前肢指了指远处：“昂吉安妮要去找人。” “真是辛苦啊……” 泰伊丝感叹。 昂吉安妮说：“不辛苦，昂吉安妮觉得很开心。” 第22章 这般单纯的样子，看上去跟人类十岁的孩子差不多，露奈特看着昂吉安妮远去的背影，担心她出事，借口买些日用品，吃饭吃到一半便自己一个人去了趟商店。 她挑了根手臂粗的长麻绳，捆成圈塞在口袋最底下，再在上面随便买了几卷纸巾铺满。 吃饱喝足后，雷奥又忍不住话多了起来：“你们不觉得露奈特……很奇怪吗？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又不愿意跟别人深交，来枫丹这么久就交了我们几个朋友。” “你觉得呢？” 泰伊丝双臂交叉环胸，没好气地道：“难道你认为你成天到晚的，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人家露奈特还会把你当朋友？” 雷奥冤枉连连：“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大家都在传，说她除了去地下一楼找梅洛老师、平时跟我们在一块，就只知道站在海边看远处。我这不是担心她……真像大家说的那样吗？” “哪样？” “就是……心理有问题，或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呗！” 雷奥又道：“我这是出于一位小组成员的关心！” 泰伊丝懒得理她，看见提着袋子的露奈特在马路对面朝他们挥手。 泰伊丝还是警告道：“不管露露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秘密，只要她没有违反枫丹的法律，她就是我泰伊丝的好朋友！你别再提这件事了！” “知道了……” 雷奥不服气地撇撇嘴，自从露奈特来了，泰伊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就是长得漂亮又显得柔弱吗？ 他也可以啊！ “走吧，这么大太阳，露露还在等我们呢！”泰伊丝起身。 雷奥看了眼莱昂，又看看巴西尔，酸溜溜道：“你们不觉得泰伊丝最好的朋友已经变成了露奈特吗？” 巴西尔没有说话，他想起之前家里来了两位须弥的学者，他们在探讨“男性会不会喜欢男性”这个问题。 巴西尔突然想知道，女生会不会喜欢女生？ 比如泰伊丝她会不会…… 想到这，巴西尔感觉胸口闷闷的。 奇怪，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泰伊丝喜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巴不得她转移注意力不再天天跟他作对呢！ 泰伊丝并不知道他们脑袋里经历了什么风暴，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想挖开他们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跟大大咧咧直来直往的泰伊丝不同，露奈特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巴西尔和雷奥对她的抵触。 虽然不知道缘由，她还是提出了放学后自己一个人去吃晚饭。 当然，有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担心昂吉安妮出事情。 站在科学院二楼的走廊眺望远处，正好能看到伊黎耶林区山顶，只是距离稍远，只能看见连绵的山脉。 最后一节课前的休息时间，露奈特走过几间教室，来到了走廊尽头。 她看到郁葱的山顶有一道蓝色的小小身影弯着腰在往下瞅什么，然后—— 那道身影往前倾，后肢腾空而起，身体倒转朝上，倏地消失在了山脉线上。 “昂吉安妮——” 露奈特伸出手，往前一步，差点从栏杆上翻了出去。 “铃铃铃！”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 原本梅洛老师的课，因为有事情进行了调换，变成了工程学。 一整节课露奈特都盯着约瑟夫老师，实则紧蹙的秀眉拧成了团，好几次她都想起身冲出教室。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终于下课铃声响起。 几乎是约瑟夫老师离开教室的一瞬间，露奈特只提着装日用品的袋子，连书本都没拿就冲出了教室。 “我有事情先回家了。” 泰伊丝听到露奈特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看见露奈特身姿轻盈地绕过两个窗户，消失在视线里。 泰伊丝垂眸。 ——露露好像确实如雷奥说的那般，有很多秘密呢。 跑动的风吹得露奈特脸颊生疼，远处的无名山仿佛处在另一个国度。 一路跑回家，露奈特拿钥匙打开房门，随手把购物袋丢在地上，她将双翼机器人摆上桌，翻出麻绳装进投放系统，也不管散落在地上的纸巾有没有收拾，拿起控制盘，驱动机器人跟随她，反手关上门，快速朝伊黎耶林区跑去。 如果昂吉安妮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可以选择将事情告诉那维莱特，也可以叛逆地逃课，但她都没有，她为了一己私欲。 露奈特边跑边驱动机器人，她的速度赶不上机器人，但她跑向伊黎耶林区的这会功夫，正好够机器人勘察完毕。 不算流畅的机翼像只刚学会飞翔的小鸟，缓慢而稳健地盘旋在山顶。 没一会，露奈特手里的操纵盘发出滴滴的响声，她控制机器人飞回来，取下留影机，翻看方才拍下的照片—— 高耸的山脉一边是青葱绿树，一边是深不见底的石壁，像张倾盆大口，等着猎物落入。 拍的近景照也看不清石壁底部有多深，露奈特不由得呼吸都重了些。 掉进去的人是否还活着，谁也说不准。 巨大的责任让露奈特一鼓作气跑到了山顶，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站好，边喘气边控制机器人投放麻绳。 绳子从机身底部掉下，等感应到地面时，漏在上方的只剩了小臂那么长。 第23章 露奈特倒吸一口气。 竟然有差不多三十米深！ 她让机器人从中间位置下降，心里数着秒钟，到差不多的位置拍了几张，如此反复多次，终于看清出底下的环境—— 里面竟然有一幢小木屋，屋门口摆着样式差不多的石镐，不远处几个男人围在一起，他们腰间都别着神之眼。 露奈特快速浏览照片，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昂吉安妮，但看不出她情况如何。 有一瞬间，露奈特手里的照片差点滑落。 她收好照片，凭直觉控制机器人绕着山脉边沿飞行一圈，果然发现了墙壁上制造粗糙的麻绳扶梯。 露奈特沿着扶梯往下爬，距地还有约十米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炸声。 剧烈的声响几乎摧动整个山脉，露奈特浑身一抖，立马找准角度，溜滑锁似的落到地上。 本就光线不强的山坳里尘埃遍布，烟雾让人睁不开眼，露奈特只听见有人在大喊。 “怪……挖到怪物了！快走！啊——” “吕克，你怎么了？喂！说话啊！” “别管他了，我们快走！起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等我回去把石头拿上！” 滚烟的灰尘散去，山脚炸出一个洞来，里面升出一颗巨大的火球，露奈特凝神一看，在那漫天的火光里看见一双冰蓝的眼睛。 一只蓝色的怪物四只脚齐用从洞穴里走出，浑身皮肤光滑带有鳞片，它的脊背像山脉般参差错乱，走路时尾巴甩在地上，将石块打得稀烂四散。 奇怪的是，这只怪物身上满含水元素力。 露奈特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她朝昂吉安妮跑去，确认她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立马控制机器人降下麻绳，将昂吉安妮以舒适且牢固的方式捆住，让麻绳缓慢上升。 这会功夫，那几个男人还在拼命拿着麻布袋装石头。 露奈特不认为自己有救贪婪之人的义务，她看了眼尚且安全、但上升速度缓慢的昂吉安妮，决定自己走绳梯。 猫性的直觉让露奈特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巨大威胁，她猛地往边上一跃躲开水柱攻击，下一秒—— 那怪物的攻击对准了被绳吊在空中微微摇晃的昂吉安妮。 第13章 露奈特还没稳住身形，立马用力摁下操作盘上升按钮。 麻绳嗖地躲过攻击，水柱打在对面墙壁上，击下大片石块。 与此同时，露奈特重重地落在地上，手肘擦着地面。 将大部分石头装好，几个男人转身正准备扛着袋子朝绳梯走去，看见身后的怪物，吓得手一抖，石头散作一团。 水晶般剔透的石头聚在一起，发出奇异的白光。 在只有露奈特和那怪物看得到的视角里，充盈的元素力窜来窜去，如山间自由的野鬼。 “哈呼咕！” 露奈特猛地回过头，看见那怪物生气地呲着牙说着什么奇怪的话，尾巴一甩一甩的，好像很生气。 几个男人见怪物一直在追露奈特，以为他们安全得很，还不紧不慢地弯腰捡袋子。 不料下一秒怪物就更换了攻击对象，嘴里喷着水柱，凶狠地朝他们跑去。 此时，麻绳升到了半空中。露奈特见怪物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毫不犹豫地爬上绳梯。 几个神之眼持有者靠在一起，自以为尚有自保能力，不料他们还没使出元素，就被冲击力巨大的水柱撞飞到了墙上，两眼一闭失去了知觉。 露奈特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那睚眦必报的怪物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 露奈特想说她又没有动它的石头，想来那怪物可能听不懂人话。 于是果断启动机器人的投放系统—— 分装成小瓶的药剂从投放仓倏地滚落，砸在怪物脚边，嘭地一声，瓶内药水四溅，接触空气后炸出层层火云。 怪物的皮肤被灼伤出难闻的味道，不断滚落的火药炸得它嗷叫连连。 露奈特以为危机解除，看了眼瘫倒在地上的偷石人，计划逃出去后再跟特巡队联系。 不料就这一眼的功夫，怪物已尽数将火扑灭。 看样子，只能冒险投放毒雾海绵了！ 露奈特正准备摁下按键，就见那怪物用水柱卷起石头砸向了机器人—— 麻绳被石块砸中，在空中不停旋转，好几次差点把昂吉安妮砸到墙上。 露奈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试图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但她身上能扔出去的，只有操控盘。 该怎么办？ 继续投放毒雾，则昂吉安妮会有生命安危，甚至可能从空中再次跌落。 而如果将绳索往上移再投放，毒雾会在半空中散开，她会是首要受害者。 没有时间犹豫了。 露奈特摁下按钮投下毒雾，同时将麻绳往上升，等机器人消失在她视线里，才缓慢放下麻绳，让昂吉安妮在安全位置降落。 空荡幽深的山谷里，视线逐渐被墨绿的毒雾覆盖。 怪物见机器人逃脱，气红了眼，张口嘴怒吼几声，用水柱狂呲一阵破坏，紧贴着墙壁的绳梯开始摇晃。 露奈特拼死握紧手里的绳子，想靠快取胜，一口气攀上山顶，却不料绳梯摇摇晃晃的，让她完全没法稳定身形。 第24章 在一阵费力挣扎后，毒雾游丝般被狼狈不堪的露奈特吸入肺内。 紧接着，绳梯也断了—— 露奈特不甘心地动动手指，向后倒去。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无忧无虑地坐在海边，身后是两位哥哥。 * 沫芒宫。 梅洛坐在招待外客的沙发上，快速翻阅着古书，他面前的木桌堆满了纸质暗黄的书籍。 另一边的菱格沙发上，那维莱特正阅读着梅洛彼得堡护士长希格雯的最新来信。 信件写于几天前，由于警卫机器人暴走耽误了时间，今天才送到沫芒宫。 【亲爱的那维莱特先生： 近来可好？ 我在梅洛彼得堡一切都很顺利，最近犯罪案件减少，梅洛彼得堡许久没送来新犯人了，旧犯人们也相安无事，很少出现打架受伤的情况。 据典狱长所说，他要去沫芒宫跟你商量事情，我申请了一同前往。期待三天后与你的见面哟～ ——希格雯】 那维莱特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他叠好信件，一如往常般准备收进书桌底部的小柜子里，手无意间碰到了桌上的石头。 他眼神一动，一道蓝色的光闪过，稳当接住石头。 水元素接触石头的一瞬间，那维莱特看到了石头内部躁动的元素力。 梅洛被这光芒吸引，看清楚后，惊讶得一把站起来，差点撞翻了书桌上的书。 “——这石头里怎么会有元素力？”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那维莱特伸手接过石头，嗓音沉稳缓慢道：“请进。” 门打开，基娅拉看了眼梅洛，又望向那维莱特，欲言又止。 那维莱特眼神温和地看着她：“基娅拉，有什么事吗？” “那维莱特大人……” 基娅拉双手一摊，神情担心地道：“自从你安排昂吉安妮去伊黎耶林区后，她已经快一整天都没回来了。” 伊黎耶林区…… 那维莱特眉心微动，静默的眼眸冷了下来。 他温声道：“我知道了，基娅拉，我去看看昂吉安妮，你先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那维莱特大人。”基娅拉点头，开心地转身，身影一蹦一蹦的。 梅洛确认门关紧了，放下手里的书，准备跟那维莱特探讨那块石头的来历及用途，却见那维莱特眼神如冰。 “……那维莱特大人？” “梅洛先生，我得先去趟伊黎耶林区。” 那维莱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丸，威严的面庞冷若冰霜，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梅洛愣愣地哦了一声，就见那维莱特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 梅洛清楚美露莘于那维莱特而言有多重要，但他不认为如今的枫丹有谁敢对美露莘动手。 那维莱特很少使用完全之龙的力量，更多的时候，他想让自己在人类社会显得不是那么独特。 但那块石头来自伊黎耶林区，而昂吉安妮又被人以他的名义骗去了伊黎耶林区，他没法再顾虑那么多。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那维莱特已闪身到了伊黎耶林区。 他站在那座无名山山顶，意外地发现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若蚕丝的彩色屏障。 这屏障他曾见过，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那维莱特正想纵身跃下勘察一番，突然听见轰隆的声音，紧接着一架带着翅膀的机器人突破屏障飞了出来。 机器人机身底部伸出一根长长的麻绳，上面吊着一个东西，近了些那维莱特才看清—— “昂吉安妮！” 那维莱特将绳索解开，确认昂吉安妮还有呼吸，紧绷的心终于放松。 他倒出药丸给昂吉安妮喂了一颗，只一会，昂吉安妮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那维莱特关心地问：“你还好吗，昂吉安妮？” 昂吉安妮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基娅拉掉进了井里，在水中拼命挣扎。 那会她不知为何，突然忘记基娅拉会游泳，急得满头大汗，伸手就想去拉基娅拉。 后来的事情，昂吉安妮不记得了，她感觉自己脑袋很晕，像是压了块石头，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半梦半醒间，昂吉安妮好像看到一只龙蜥很生气，然后…… “那维莱特大人！” 昂吉安妮突地抓住那维莱特的衣袖：“露……你救救露奈特！” “露奈特？” 那维莱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昂吉安妮着急地起身，指着仍然盘旋在空中的机器人：“机器人是露奈特的，她救了我。” 昂吉安妮又指了指身后的深渊：“她还在里面！” “好，我知道了。” 那维莱特点头，轻挥长袍，优雅的身姿纵入山谷。 借助悬壁上参差的石块，那维莱特稳步下降，顺势观察着山谷里的环境。 四周缭绕着绿色的云雾，一道绳梯直立向下。 地面中间，一只龙蜥抓了狂地旋转着攻击，水波的冲击骤地斩断麻绳。 那维莱特这才发现绳梯上吊着一位少女—— 绳子断的一瞬间，本就身形摇晃的少女松开了手，像只纸蝴蝶往下坠落。 下一秒，那维莱特身影如闪电般划过空中，宽大的手掌一把搂住少女的腰。 第25章 近在嘴边的猎物突然消失，龙蜥一愣，上下左右来回寻找，终于在身后找到了。 那……那维莱特大人？ 深海龙蜥德拉肯猛地清醒，犹如雷击。 不远处，几个男人倒在石壁旁，姿势怪异，莫约是骨折了。 那维莱特对水有着天生的感应，他能感受到他们血液的涌动，稍微放下心来。 与之相比，他怀里的少女气息似乎更微弱。 那维莱特回头，发现那只龙蜥偷偷变成了美露莘的样子。 只是，样貌远不及美露莘可爱。 他神色愈发冷漠，嗓音低沉冷寂：“你违反了枫丹法律，擅自攻击枫丹群众，如有冤屈，可在庭审上请代理人进行辩解。” 说着，那维莱特转身，反手一击，将龙蜥击晕在地。 蚀骨的疼将露奈特拉进了无尽的深渊，她看不见一点光，感觉自己在黑暗中被看不到的风刃千刀万剐。 突然，有人接住了她。 她落入一个冰冷宽厚的怀抱。 露奈特睁开眼，看见一条线条利落堪称完美的下颌线。 好眼熟…… 她眨眨眼，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却再次失去了意识。 第14章 “那维莱特先生，我进来咯！” 希格雯缓缓推开门，小小的脑袋探出来，兔子耳朵可爱一动。 她目光从空荡的主座，挪至长沙发上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身上，好奇地问：“梅洛先生，今天那维莱特先生休息吗？” “——啊哈？” 希格雯头顶，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抚在门框上，一把推开门，她身后站着一脸不信的梅洛彼得堡典狱长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环视偌大的房间，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那维莱特也会休假？” 梅洛尴尬地起身，解释道：“那维莱特大人去伊黎耶林区了，据说昂吉安妮大人在那失踪了。” “昂吉安妮失踪了？！” 希格雯惊讶得两只小手直往身后摆，她又捂住嘴，眼里满是担心。 “——我没事噢，希格雯，不用担心。” 门再次被推开。 希格雯转身，看见昂吉安妮趋步走进来，制服上沾满了泥土，她立马小跑上前观察昂吉安妮的情况。 昂吉安妮道：“那维莱特大人给我吃了药，我没事的。” 美露莘体质特殊，希格雯把自己关起来研制了一个月，才研发出治疗美露莘的特效药。 只要不是致命伤，美露莘吃了就能恢复个七八成。 希格雯放下心来，这才发现跟在昂吉安妮身后的那维莱特，怀里抱着一位少女。 她好奇地跑上前—— 少女如墨的头发散落在那维莱特手臂上，她的脸蛋小巧而精致，紧闭的睫羽仿佛两只停在海面的蝴蝶。 似乎遭受过什么危机，她的脸上有几道划痕，渗出的血丝与象牙般洁白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希格雯眼睛一亮：好可爱！ “希格雯，莱欧斯利，你们来了。” 那维莱特将露奈特轻轻横放在沙发上：“抱歉，我刚才有点事，让你们久等了。嗯，还有梅洛先生。” 正在翻看古籍的梅洛合上书，倏地起身：“露奈特？她怎么了？” 昂吉安妮立马凑到露奈特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试探露奈特的呼吸。 “哦？你不是忙着去找失踪的昂吉安妮了吗？” 莱欧斯利打趣道。 “我确实是去找昂吉安妮的。” 那维莱特语气一顿：“总之，希格雯，麻烦你先帮她医治一下。” “好哦，没问题！” 希格雯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医药箱摆在桌上，可爱地弯起眼睛：“幸好我带了医药箱。” 呼吸紊乱、心率异常，精神状态不佳，手掌被绳索之类的东西摩得血迹斑斑。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渗入血液的毒气，而且她体质还非常的特殊，跟希格雯见过的一般人都不同。 希格雯好奇地用手指抵着脸颊，多日来无聊的心情一扫而空。 好耶，终于有有趣的人类可以玩了。 在梅洛质疑和心痛的注视下，那维莱特解释道：“我是去伊黎耶林区那座无名山寻找昂吉安妮的时候碰到……露奈特小姐的。” “露奈特小姐是去救我的。” 昂吉安妮内疚地低着头，两只手互攥：“都怪我，我不应该一个美露莘去找失踪人口的。” “失踪人口？” 莱欧斯利表情认真起来，如果抓到人贩子，这件事便归他梅洛彼得堡管了。 那维莱特展开手掌，将石头展示在莱欧斯利面前：“你交给我的这种石头就产于那座山底。还有，我知道这种石头的用途了。你对准它使用元素力。” 莱欧斯利照做后，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这种石头竟然可以储存元素力供人使用。——如果是普通人可以用吗？” 难怪自从抓到一起贩石案后，最近倒卖的案子都变少了。 原来他们都在那山底拼命挖石头，就等着卖一波大的。 如果这玩意能储存元素力供普通人使用，那毋庸置疑，以后枫丹的罪犯会越来越多。 “目前还未测过，不过仔细想来，应该是不可以的。它需要元素力驱动，否则就跟普通石头没有区别。” 第26章 那维莱特又道：“我在里面发现了一只暴动的龙蜥，你带人先抓起来吧。注意一点，那座山山顶有一道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屏障。” 昂吉安妮点头：“幻觉屏障……很可怕。” 莱欧斯利动动筋骨，骨节发出咯咯声：“没问题，我带人去走一趟，护士长就先在你这里帮忙吧。” 梅洛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戏剧。 这才放学不到一个时辰，露奈特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份狼狈样子。 他这个做老师的心疼不已，偏生还没法开口怪别人。 给露奈特喂下解毒试剂，希格雯小心替她清理掌心的伤口。 偶尔半梦半醒的露奈特会疼得缩手，希格雯立马在她掌心呼气安慰：“马上就不疼了。” 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些喜欢机械的，就算手心没有茧子，也绝不会娇嫩，偏偏这位少女掌心像株虹彩蔷薇。 那维莱特回过神，他最近倒是越来越像人类了，都能自如地使用他们的比喻手法了。 正逢饭点，提前预定的晚餐按时送到沫芒宫，那维莱特只点了他和梅洛的份。 昂吉安妮捂着饿得咕噜叫的肚子，偷偷确认饭的份数。 她的小动作那维莱特看在眼里。 那维莱特温和道：“梅洛先生，你和昂吉安妮先吃饭吧。” “我晚点再吃。” 露奈特的手都伤成了那样，梅洛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这要是伤到了筋骨，他去哪再找这么一个天才少女来？ 得到允可的昂吉安妮则开心地捧着饭盒坐在了沙发上，她想了想，用筷子将饭菜划分成三份。 一份她吃，一份希格雯吃，还有一份，留给露奈特。 莱欧斯利的办事速度惊人地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安排妥当回来了。 他开门的瞬间，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架半张凳子大的双翼机器人。 “这是……？” 梅洛第一个走过去，机器做工粗糙，一看就无法通过科学院的校正审核，但完成度出人意料的高，且精进余地很大。 如果作为小组作业，在梅洛这里评级是在中偏上的。 昂吉安妮兴奋起身：“是露奈特用来救我的机器人！” 这…… 是她一个人做的，还是他们小组合作完成的？ 双翼机器人，可是枫丹从未实施过的设想！ 梅洛感觉自己连头发丝都在兴奋，他这是遇见了什么神仙学生！ 莱欧斯利随手将机器人放在桌上，跟那维莱特商量解决事项：“这件事情必须秘密处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挖石头，到时候枫丹肯定乱成一团。” “嗯，你安排就行。” 那维莱特思忖两秒，沉声道：“将石头挖出来尽数毁掉，不行就封锁现场，把山谷填平。另外，那几个挖矿石的人，他们家人以为他们失踪了，你想个适合的说辞吧。” 莱欧斯利干脆地点头：“行。” “呼。” 希格雯轻呼一口气，将医药箱整理妥当，转身开心道：“她再躺会，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了。” ——必须秘密处理。 露奈特意识刚清醒，耳边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差点又晕了过去。 那她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这显得她很蠢，像一只被扣在玻璃杯里的蛐蛐，翻过来覆过去也还是逃不过那片小小天地。 露奈特认命地长叹一声，疲惫地睁开眼—— 一双漂亮的宝石红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小姑娘浑身粉嫩，竖起的兔耳微动，银紫色头发扎成小揪揪耷在耳畔。 露奈特感觉心里一软：好可爱啊！ “诶？你醒了！” 希格雯挥挥小手，歪头自我介绍道：“你好，露奈特小姐，我叫希格雯，是一位美露莘，在梅洛彼得堡担任护士长，也是你的主治医师。” “谢谢。”露奈特在希格雯的帮助下起身，她脸上笑意漾开，圆润的眼睛亮晶晶的。 “不客气。”希格雯甜甜地捂着嘴，“嗯……还有一味药不太够，我可能得再去药店买点。” 莱欧斯利说：“不急，反正她没有性命危险，我们先去吃饭吧。” “那维莱特先生要一起去吗？” 希格雯一脸期待。 那维莱特温柔地看着她：“不用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们去吧。” 希格雯点头，想喊上昂吉安妮，见昂吉安妮低头站在露奈特面前，一脸内疚，便跟莱欧斯利离开了。 这个年纪的人类多喜欢成为英雄，偏偏这一点那维莱特无法承诺给露奈特。 他缓步走上前，认真道：“谢谢你救了昂吉安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违反枫丹法律，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尽力做到，作为……你帮助昂吉安妮的回报。” 昂吉安妮点点头，示意露奈特直接说出口，而后意识到都是自己惹的祸，立马低头不敢看露奈特。 她就想要自由，他能给吗？ 或者把古恩希尔德家族灭了，实在不行把莫尔根废掉也可以！ 意识到自己过于偏激，可能是受到毒雾的影响，露奈特将这个念头抹去。 纵使美露莘对那维莱特来说很重要，但绝对不足以让他为此不顾枫丹的法律。 第27章 露奈特记得她小时候听过这么一句话：打蛇打七寸。 同样，拿捏一个人，要从他最在乎东西的入手。 毫无疑问，在这位审判官心里，枫丹的法律、枫丹的正义，是第一位。 她要用枫丹律法，让他不得不保护她。 于是，露奈特攥紧裙摆，听见自己的声音与如鼓的心跳重叠—— “如果可以的话，请那维莱特先生跟我结婚。” 第15章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宽敞的房间里一片死寂，仿佛连视线的转移都能听见声音。 正在心里对机器人进行初步评价的梅洛缓缓抬起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听到了什么？ 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在跟那维莱特大人告白。 那小姑娘是他的学生，告白的话是“结婚”？ 梅洛嘟囔一声，低头继续研究起来。 他肯定是听错了。 那维莱特自受水神之邀来到枫丹担任最高审判官以来，遭遇过数不清次数的表白，但他不是人类，不懂什么是喜欢，同时也知道人类的生命短暂如烟花，所以每次他都会礼貌拒绝。 有人夸赞他的丰功伟绩，有人说他长得好看，有人认为他情绪稳定，但从来没有人提出过想跟他结婚。 婚姻，在枫丹是受法律保护的。 一位男性一旦与某位女性结为夫妻，那他们眼里、心里、身体上，都只属于对方。除非双方在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同意解除婚姻。 否则，一旦违反，等待他们的，会是梅洛彼得堡三百年的刑罚。 那维莱特手指微动。 感觉眼前少女的眼眸似乎格外亮堂，让他没法移开眼。 久久等不到回答，露奈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要求”有多出格。 人家是枫丹的审判官，金钱权利地位应有尽有，她不过救了一只美露莘，就敢以下犯上、出言不逊。 是幻境里那个怀抱太有安全感了…… 让她误以为此刻她面前站着的是布兰温哥哥，让她误以为自己可以任性妄为。 露奈特加大了笑容，露出贝壳般的皓齿，正想说她是在开玩笑。 就听见那道磁性的声音缓慢道：“我于你们人类而言，算不上合适的结婚对象。” 所以呢？ 这算是委婉的拒绝？ 露奈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她咬紧嘴唇，有一种立刻冲出房门的涩然。 昂吉安妮觉得露奈特是个好人，她不顾自己生命危险救了她，索要回报的时候，既不要摩拉，又不要房子。 但是……结婚是什么？ 好像也不会伤害到那维莱特大人，那应该就是小事情吧！ 昂吉安妮点头，期盼地睁大眼睛望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无法忽视昂吉安妮期待且内疚的注视。 他话语微顿，再开口时，给少女留了余地：“如果你后悔，随时可以撤销。” 除了不想辜负昂吉安妮的期盼，那维莱特也有私心。 他几百年都听闻婚姻神圣不可侵犯，自然也会有想深入了解的好奇心。 毕竟，身而为龙，他得学习。 换而言之，结婚不失为融入人类的一种好方法。 “——嗯？” 露奈特诧异地睁大双眼，感觉那道突然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心里，如烟花般绚烂绽放。 或许是错觉，她对视上那双总是情绪很淡的眼眸，都觉得里面温柔了不少。 露奈特嘴角上扬，脸色微红的笑容像清晨娇艳欲滴的霞光。 她听见自己清甜且不好意思的声音带着颤：“以后还请多多指教，那维莱特先生。” 少女乖巧害羞的模样，像极了娜维娅女士前一段时间养的小猫。 那维莱特微愣，而后道：“叫我那维莱特就好。” 与人说话时，那维莱特总是礼貌地看着那人。 殊不知他自认为的“态度友好”，多数时候，更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反差感。 露奈特迎上那双凌冽又温柔的眼眸，感觉里面装着深海漩涡，几乎让她忘记了呼吸。 她眨巴着眼睛躲闪开：“好的，那维莱特……” 趁那维莱特转身跟梅洛老师说话的功夫，露奈特悄悄用手指戳了戳脸颊，感觉烫烫的。 真奇怪，明明她也见过很多英俊帅气的男生，譬如布兰温哥哥、艾维斯哥哥，但她除了欣赏，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可每当意识到那维莱特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就忍不住想躲。 “咦？” 懵懂的昂吉安妮不知道那维莱特大人有没有答应露奈特的请求，但看露奈特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也很高兴。 于是昂吉安妮学露奈特的样子用手掌戳了戳自己，又戳了戳露奈特。 露奈特捂着嘴，被她可爱到噗嗤笑出声来。 她在心里说：对不起昂吉安妮，利用了你。 “梅洛先生，今天的事希望你能帮忙保守秘密。” 那维莱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此外，可能需要研发一种有飞行功能的机器人，协助梅洛彼得堡的工作。” 那维莱特在说什么，梅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那维莱特和露奈特的对话中。 第28章 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听，他就听不明白呢？ 等等！ 保守秘密？ 梅洛冷哼一声，不满地看着那维莱特：“既然那维莱特大人答应跟露奈特结婚，又何必遮遮掩掩的。” “——还是说，我们枫丹科学院的学生让你觉得拿不出手？” 露奈特被吓得下巴都快掉起来了，她知道梅洛老师不慕权贵。 但没想到他如此…… 率真。 她好不容易要有的身份，不会因为老师的一句话而作废吧？ 露奈特急急开口：“老师，我——” 才刚开口，露奈特的话便被人打断。 “梅洛先生，我说的这个秘密，指的是伊黎耶林区那种奇特材质的石头。” 那维莱特擅长听取他人意见，懂得自我反省，当即便沉思着道歉：“至于我跟露奈特小姐的婚事，的确是我想得不够周到，等明天婚记庭上班，我会跟她一起去领婚姻本。” 虽然梅洛在心里把露奈特当自己孩子般护着，可真听那维莱特说要领本，他还真有点……感觉怪怪的。 去大街上这么一喊，说最高审判官要结婚了，估计会被当成闹事的疯子，直接抓进梅洛彼得堡。 婚姻本？ 好诶，那她的合法权利就等同于具象化了！ 露奈特开心地从沙发上起来，手肘不小心碰到扶手，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才想起她为了升起麻绳，摔在了地上。 除了每个月没来得及吃药时即将变身的痛楚，露奈特隐约记得她上一次受伤还是小时候。 但此刻，她愉悦的心情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梅洛张张嘴，自认为授课行云流水的他，突然一阵语塞。 “行，那……露奈特就交给你了。我去买些齿轮、零件。” 走出沫芒宫，夜幕已经降临。 梅洛抱着飞行机器人，总觉得自己在梦游。 这一天天的，也太混乱了。 那维莱特看着堆满书桌的公文，突然想起来：“对了，昂吉安妮，听基娅拉说，你是被人以我的名义喊去伊黎耶林区的？” “嗯……”不会撒谎的昂吉安妮求助般地看着露奈特。 在露奈特爱莫能助的眼神下，她低着头坦白道：“是特巡队的法尼拜托我去的，我怕基娅拉担心，所以才跟她说在那维莱特大人安排的。” 昂吉安妮把头埋得很低，双手无措地垂在身前。 那维莱特庆幸基娅拉来得及时，他没法怪好心的昂吉安妮，于是拍了拍她的头。 “快回家吧，基娅拉一直在家里等你。以后再碰到这种事，记得来沫芒宫找我。” 一定是法尼怕被治个管理不当的罪名，于是找昂吉安妮帮忙，还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 那维莱特觉得脑袋一阵疼，看样子，他得跟夏沃蕾好好聊聊了。 “好的，对不起，那维莱特大人……” 昂吉安妮知错地道歉，然后将特地留的一大半饭菜递给露奈特：“我帮你留饭了，露奈特。” 露奈特诧异地看过去，有些感动：“谢谢。” “不客气啦，是我要、谢谢露奈特救了我！” 不知道饭盒用的什么特殊材质，打开盖子，里面的饭菜还有余温。 昂吉安妮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露奈特和那维莱特两人。 露奈特随便扒拉两口饭，想着快点找个借口回家。 那维莱特突然问：“露奈特，你的手，需不需要涂些药？” “——嗯？” “不用，过两天就好了。”露奈特下意识把手往后一藏。 见她收好饭盒，那维莱特起身：“吃好了的话，我先送你回家吧。” 他还有今天的公文没有批，加上伊黎耶林区那件事，估计又要加班到半夜了。 这、这怎么行？ 他还有那么多工作没有完成，再者说，她也不是小朋友！ 露奈特将饭盒往桌子上匆匆一放，摇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立马用手掌撑在桌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露奈特差点忘记，她闻了毒雾。 那维莱特收回半伸在空中的手，认真思索对策：“你的伤还没好，不冒犯的话，请允许我抱你回家。” 从法律上来说，未婚夫妻间这般不越界的亲密，是被允许的。 露奈特感觉自己整张脸、连同脖子都快烧起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头晕是因为毒雾，还是那维莱特这句话，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蒸熟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认真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露奈特快要疯了。 他不是传说中的禁欲系审判官吗？ 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的！ “果然很冒犯吧……” “抱歉。”那维莱特颔首，又提议道：“或者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沫芒宫留宿一晚。” 第16章 “啊？” 露奈特突然懵了，她说的结婚，真只是结婚。 就是两人领个小本本，然后“你上班我上课，互不打扰”的那种。 所以，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那维莱特仔细想了想，这样似乎更好。 第29章 他可以多出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处理公文和信件。 于是，那维莱特说：“我今天会工作到很晚，待会我让人把床单被罩都换成干净的。我忙完后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行。” 原来是她想多了。 露奈特感觉自己脸颊滚烫，她还以为他跟那些男人一样…… 露奈特张张嘴，想说她可以睡沙发。 想到她睡沙发就得跟他共处一室，只能点头：“好的，那就麻烦你了，那维莱特……” ——先生。 露奈特收回后面的两个字，不好意思地笑笑，乖巧坐在沙发上。 没一会，有人推着晚餐小车进来，露奈特才后知后觉发现那维莱特没有吃晚饭。 他好像很忙，安排人收拾床铺后，目光便没移开过手里的公文。 露奈特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她将脑袋倚在沙发扶手上，微仰着头好奇地观察着那维莱特。 他认真翻阅着文件，一缕刘海垂在额间，洁白如月光的银色长发少数几缕被挑染成蓝色。 握笔签字、合上公文、翻开下一本，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 露奈特想起蒙德那些贵族，他们也会精心打扮，举止都经过练习。 但跟那维莱特一比，他们怎么看都显得有些造作。 露奈特喜欢漂亮的事物，在做机器人时，她都会尽量在预算范围内，做得精美些。 欣赏之间，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目光过于灼热。 感受到露奈特的视线，那维莱特握笔的手一顿。 他想到他们如今的关系，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始工作。 没一会，那道视线消失。 那维莱特抬头，在暖黄的灯光下，看见一张乖巧恬静的睡颜。 露奈特柔软的头发散落在沙发上，苍白的脸颊经治疗后泛起健康的粉红，她睫羽扇动，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一贯弯弯的眉毛都蹙成了小结。 那维莱特突然想起了希格雯。 以前希格雯经常会来沫芒宫找他，等得困了就躺沙发上睡觉，睡醒了又开心地过来说话。 后来，希格雯去了梅洛彼得堡，除了偶尔带来的客人，沫芒宫便常年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们结婚后，她也会经常过来找他吗？ 那维莱特喉结微动，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触动。 像是隐隐有些期待。 几秒过后，那维莱特回过神来。 他在沫芒宫这么多年，早该习惯一个人了。 最近气温有所下降，房间里虽门窗紧闭，依旧很凉快。 露奈特穿着科学院夏季的院服，裙摆下弯曲的白皙长腿在灯光下泛着金光。 那维莱特起身，脱下外套，轻轻盖在露奈特身上。 照顾好妻子，也算是身为一位丈夫的义务吧。 虽然还没有走法律程序，就当他提前预演好了。 坦白说，那维莱特的工作很忙，他完全没有时间“担任一位丈夫”。 但他从有记忆起便不会撒谎，许下的诺言必定实现。 那维莱特垂眸，就当他多了一份工作好了。 * 跟枫丹绝大多数女生一样，克洛艾的梦中男神也是那维莱特大人，但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想俘获那维莱特的芳心，她只想成为那维莱特大人那般优秀的上班族。 所以虽然克洛艾不愁吃不愁穿，课余时间她仍然会去兼职赚钱。 今天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和那位可爱的护士长光临了她们小店，请人送餐去沫芒宫，克洛艾第一个举了手。 但她没想到，她真的见到了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大人把她当成了沫芒宫的工作人员，请她帮忙更换床单。 克洛艾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那维莱特大人的房间也如他本人那般优雅整洁，一切物品都摆放整齐，地板干净得一尘不染。 克洛艾不敢乱动房里的东西，也不敢多留，换好之后立马向那维莱特大人汇报。 她得到许可后推开门，意外地发现那维莱特大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而他的外套……盖在沙发上少女的身上。 “那维莱特大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克洛艾没忍住好奇地走过去，看见沙发上躺着的不是美露莘，也不是希格雯护士长，而是一位异乡人。 那维莱特点头：“谢谢，辛苦了。” “不……不辛苦。” 克洛艾连连摇头，不敢再打扰他工作。 想必那位少女只是朋友，毕竟，那维莱特大人才不会沉浸在情爱当中！ 克洛艾这么想着，转身轻轻合上门的一瞬间。 看见那维莱特大人弯腰抱起了那位少女。 咔呲。 克洛艾听到什么东西碎了。 毒雾让露奈特变得昏昏沉沉，她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她和十几个小朋友被一辆马车拉着走，臭烘烘的羊驼挤着她的脑袋； 她站在牢笼里，四周全是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他们点评着她的长相，说再大几岁就好了； 相依为命的朋友为了利益对她捅刀，她扯出胸口的刀刃，冷漠奉还，双倍、三倍。 不是梦。 是她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露奈特猛地睁开眼睛，微敞开的窗外晨光微亮，她躺在一张宽敞舒适的床上，额上汗珠密涔涔的。 第30章 房间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床和衣柜，一边是茶几和沙发，正中间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壁炉，里面木炭泛红，还有余温。 壁炉旁有一扇门，通往洗浴间，露奈特走进去，看见洗手台上摆着粉色的牙刷和毛巾，从边上那维莱特留的字条可看出来，这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更让她诧异的是，墙壁上的置物架里还有一套枫丹风格的长裙。 洗漱完毕，露奈特换上裙子来到那维莱特的办公室，踌躇了很久，悄悄推开一条门缝，跟一双略带疲惫的蓝紫渐变眼眸对视上。 露奈特有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羞涩，她不自在地将手放在新裙子后面。 关上门，露奈特轻声问：“那维莱特，你这是……还没有下班吗？” “嗯。” 那维莱特点头，在露奈特惊讶的注视中停下手里的工作：“你待会还要上课吧？如果时间不赶，我们可以先去趟婚记庭。” 时间匆忙，没来得及为露奈特量衣定做，那维莱特只能连夜去千织屋，凭感觉选了条成品裙子。 蓝色的裙子很好地勾勒出露奈特姣好的身材，薄纱泡泡袖下，她纤细的手臂白得晃眼。 很适合她。 那维莱特如此认为。 这个提议几乎让露奈特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她平复心情。 礼貌地问道：“没关系吗？你工作忙得过来吗？” “没关系，我今晚再加点班，应该能忙完。” 那维莱特没有说出自己其实不需要睡觉的秘密，毕竟，会显得跟人类很不一样。 “好诶，那辛苦你了！对啦，裙子很好看，我很喜欢！” 发现那维莱特出人意料地好说话，露奈特像只恃宠而骄的小猫，话都多了起来：“不过，你……为什么会想到给我买裙子呢？” “听说女性对婚姻会要求仪式感，所以昨晚希格雯来给你送药的时候，我问了她领婚姻本需要准备些什么，她说需要拍一张两人的合照。我想，你应该会想穿条好看的裙子。” 那维莱特说着，顺势将桌上打包成份的药递给露奈特：“希格雯叮嘱你，一定要按时把药吃完。” 那维莱特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让露奈特十分羞愧。 他如此纯情，她却只是在…… 利用他。 “好的，我会吃完的。” 露奈特一把收好药，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她怕她多看一眼，就没法再坚定地走下去。 那维莱特安排道：“我们先吃早餐，再去婚记庭吧。” “那我……可能会迟到。” 露奈特似是为难地眨眨眼睛。 她说：“没关系，我现在还不饿，等领完了我再买些吃的带去学院就好了。” “好。” 那维莱特尊重她的决定。 两人一起走出沫芒宫，迎面就是清晨的朝阳，湛蓝的天上白云点缀其间。 特巡队、美露莘、赶着去上班的行人，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忙碌中。 突然不知道谁咦了一声，然后大家都跟着他的视线望来。 “是那维莱特大人！” “诶？他身边那位少女是谁，怎么感觉没见过，是新来的同事吗？” 露奈特不习惯处于事件中心，每每她引人注目，都不是好事。 不是被坏人盯上，就是会害两位哥哥受到惩罚。 感受到露奈特异样的情绪，那维莱特在心里暗中分析原因，却见她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去。 那维莱特提议：“或许我们可以分开走，这样——” “不。”露奈特摇头，“没关系。” 她一听“分开”这两个字，就总感觉事情会有变故。 不就是别人的目光吗？ 他们想看就看好了。 露奈特从那维莱特身后走出来，仰着小脸认真道：“我想跟那维莱特一起走。” 话出口，露奈特才意识到这话有多不妥。 她眼神微躲，红着脸低下头。 更要命的认知出现在脑海里—— 她和那维莱特穿着同色系的衣服！ 情…… 是情侣装吗？ 第17章 露奈特比那维莱特矮一个头，他能看见她柔软的头顶，像个毛绒绒的小球。 那维莱特眼神微动：“那我们一起走。” “嗯！” 休息了一晚，虽然露奈特身体还没彻底痊愈，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她好奇地打量着清晨的枫丹廷，看见它的蓝与天空融为一体。 “那维莱特大人，早上好！”一只美露莘打招呼。 那维莱特回道：“早上好，布蕾莘。” “咦……” 布蕾莘奇怪地看了一眼那维莱特旁边的少女，得到一个甜美的笑容。 露奈特走远了些，还能感觉到身后好奇的目光。 ——大家都在看着她和那维莱特先生。 意识到这一点，露奈特突然感觉自己很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想着走完流程他们也不会经常见面，紧张情绪才有所排解。 面对美露莘，那维莱特总是格外温柔，他会不厌其烦地停下脚步跟她们打招呼。 露奈特想起他那么忙还会顾忌她的感受，帮她准备洗漱用具，送她漂亮的裙子，莫名感觉鼻尖有点发酸。 第31章 好像，那维莱特先生对她也很温柔呢。 不知怎么地，露奈特突然想多了解他一些：“那维莱特——” “你会觉得累吗，那么多工作……” 这个问题，那维莱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在这之前，没有人这般问过他。 沉思两秒，那维莱特回答道：“有时候工作到凌晨，抬头从窗户看见挂满星星的天空，会想起我还没有成为枫丹审判官之前的事，心底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那是不是觉得累。” 对哦，她差点忘了，他是某个未知的长生种，也许没有人类那么容易觉得累和疲惫。 那维莱特看着远处，他眸底涌动，孤寂的身影仿佛遥不可及。 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所有的日子都在批阅根本看不完的公文； 没法离开枫丹，除了美露莘、甚至很多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般枯燥而一日复一日的工作，便是那维莱特全部的生活。 露奈特有些感同身受，她在没有药物控制之前，经常会化成猫形，有时候甚至是半人半猫的模样，两只猫耳竖在头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交流、玩耍，过分的时候，还会朝她扔石头。 孤独、不被理解，这是所有异类都要经历的。 露奈特突然有一种走过去抱住那维莱特的冲动。 抱抱他，也抱抱那个马上就苦尽甘来的自己。 但她没有。 这太奇怪了。 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即将一起拥有婚姻本的伙伴”。 露奈特转念一想，想到她还利用了他的好心，感觉自己真是坏透了。 她下定决心，展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以后，我会陪着那维莱特。” 在她被莫尔根找到之前。 少女的笑容明媚如花，圆润亮晶的琥珀色眼眸，让人无法拒绝。 那维莱特听到自己血液涌动的声音更快了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陪就不觉得累，但他想尝试一下。 他说：“好。” 没有风，葱郁的草丛微微动，“咔呲”几声，一双手举着留影机伸至空中，紧接着，一位粉色短发的记者翻身跃出。 夏洛蒂以专业记者敏锐的角度打量着四周，已经星期五了，她得加快速度挖掘些新闻才行。 上次枫丹廷警卫机器人暴走的时候，正逢她去璃月采风，错过了一线新闻，后来她想采访那位英雄少女，得到的情报却少之又少，大家都说没怎么见过她。 前一阵子，夏洛蒂听邻居太太说她家先生好几天都没回来了，她察觉到可能有大新闻，立马放弃寻找那名少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失踪的枫丹群众”的案件上。 比较怪异的是，明明梅洛彼得堡出手处理了这件事，却迟迟没有上交庭审。 璃月有话：事出古怪必有妖。 所以从昨晚开始，夏洛蒂便蹲守在沫芒宫附近，她知道新闻得从审判官这边挖掘。 果不其然，那维莱特行事怪异，大晚上地还去千织屋购物，买的还是女士长裙。 夏洛蒂有预感，她要挖到大新闻了！ 可看着那维莱特和一名异国少女走进婚记庭，告知工作人员他们要登记结婚时，夏洛蒂连连“啊”声。 手里的留影机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然后，她选好时机和角度，“咔咔”狂怕数张。 坏了，枫丹管理内部肯定出大问题了，那维莱特大人都被迫跟他国联姻了！ 夏洛蒂在心里猜测着会是什么方面的故障，突然听见婚记庭上班的女士喊道：“夏洛蒂小姐！” “咔嚓”。 夏洛蒂手一抖，留影机移位，拍了一张糊到连人影都看不清的照片。 跟婚记庭工作人员一同望过来的，还有那维莱特和那位少女。 夏洛蒂放下留影机，挥挥手：“好巧啊，那维莱特大人！” 夏洛蒂走过去，摊手无力地狡辩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就……职业病，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忍不住拍了几张！” 在那维莱特审视的目光下，夏洛蒂将照片一一展示给露奈特看。 “怎么样？我拍照技术还不错吧？” 背景优雅的枫丹廷，那维莱特和露奈特并肩走在路上，他们身上氤氲着七彩的晨光。两人默契地步伐一致，是一幅看到就会让人想起“幸福”二字的场景。 露奈特第一次以相片的形式看到自己的模样，有些不习惯。 她如实夸道：“拍得很好，很漂亮！”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夏洛蒂话锋一转：“说起来，这位小姐，你跟那维莱特大人这是要……” 露奈特见那维莱特没有打算隐瞒的意图，回答道：“我们来领……” 露奈特张张嘴，后面的词有些难以启齿。 “你们真要结婚啊！” 夏洛蒂掏出小本本：“方便采访几个问题吗？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呢？是哪个国家的？跟那维莱特大人是如何认识的？你们为什么会决定结婚呢？” 对方连串的问题让露奈特不知该从哪里回答起，她求助地看着那维莱特。 “夏洛蒂小姐，这是我和露奈特小姐的个人隐私，按照枫丹的法律，我们有权拒绝你的采访。” 那维莱特看了眼被露奈特捧在手里的留影机：“另外，我们需要拍张合照，如果方便的话，请夏洛蒂小姐帮忙拍一下。” 第32章 “没有问题！” 夏洛蒂指了指留影机：“那我刚刚拍的照片能不能……” “可以留着，但请不要外传。” 那维莱特的嗓音淡漠，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 夏洛蒂退让一步：“行吧！” 作为《蒸汽鸟报》的记者，夏洛蒂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发展新的业务，帮人拍婚姻本登记照。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到完美：“这个角度可以！麻烦那维莱特大人笑一笑，嗯……小姐可以再靠近点噢，不要害羞！” 露奈特于是往那维莱特那边挪动了些，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裙子。 露奈特看着镜头，一秒也不敢眨眼。 “好看！完美！” 夏洛蒂满意地点点头，将相片洗出，交给工作人员。 相片里的露奈特乖巧害羞，那维莱特则一改往常微扬起嘴角。 妻子害羞、丈夫内敛，倒是跟大多数来领婚姻本的情侣一样。 工作人员将照片贴好，走完流程，剩最后盖章时，郑重地问：“露奈特小姐，你是自愿嫁给那维莱特先生的吗？” “是的。” 露奈特点头：“我是自愿的。” 工作人员又问：“那维莱特先生，你自愿娶露奈特小姐为妻，可否属实？” 露奈特忐忑地望过去，在她和婚记庭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夏洛蒂的见证下，那维莱特点头“嗯”了一声。 而后，他将话补充完整：“我也是自愿的。” “啪——” 印章分别盖在两本红色的小本子上，然后工作人员确认流程无误，合上婚姻本，分别递给两人：“恭喜二位，从今天起就正式成为枫丹的合法夫妻了。请以后互相扶持、互相理解，谨守枫丹婚姻法！” 巴掌大的红色本子外壳印着烫金的“枫丹婚姻本”字样，翻开就是两人的合照，上面印着独特的编号，往下是两人的身份信息。 露奈特、那维莱特之妻、枫丹人。 露奈特食指挨个抚过仿佛带着温度的字体，感觉在大海上漂浮不定的自己，突然有了归宿。 与这边喜悦的气氛不同，婚记庭另一边则气氛低沉，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的约瑟尔脸色难看得几乎能滴出墨水来。 夏洛蒂向露奈特介绍：“那边是办理离婚手续的，枫丹虽然很注重法律，但也会给结婚的夫妻后悔的机会，一旦有一方执意离婚，便可以向婚记庭提出申请，婚记庭会介入其中，如果一周后两人都同意就可以办理离婚了。” “当然了，我肯定希望你和那维莱特大人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夏洛蒂如此说，毕竟，审判官的婚姻美满，也会让枫丹人开心。 夏洛蒂的话像一盆冷水泼在露奈特身上，她突然想起那维莱特昨天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后悔，随时可以撤销。 露奈特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万一以后那维莱特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万一他后悔了…… 怎么办？ 第18章 两人拿着婚姻本走出婚记庭，那维莱特见露奈特垂着眸没有笑容，沉思过后，猜测她不开心的原因：“露奈特是后悔了吗？我说过的，你随时都可以……” “不，我没有！” 露奈特摇头，拿着婚姻本，逃也似的连连往边上挪动步伐：“我快要迟到了，先走了！” 走出那维莱特的视线范围，露奈特才想起她很没有礼貌，连再见都没说。 露奈特无意识地撅起嘴，他到底懂不懂，她才是那个担心离婚的人。 那维莱特眼眸微暗，心里泛起疑惑。 她的表情分明是不开心吧？ 希格雯等他等久了也是那样，闷不作声的。 难道，人类和美露莘有很大的差别？ 那维莱特陷入了深思，他确实不太了解人类。 看样子，还得下些功夫。 说不定，他顺便能借此机会了解枫丹民众平时都在想什么。 枫丹科学院二楼教室里，方形机器呼呼作响，淡淡的冷气从滤片飘出，整个房间里温凉舒适，窗外则是炎炎夏日，海水浮光跃金。 上课铃响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约瑟尔老师还没来。 泰伊丝无聊地翻着课本，总感觉今天大家都很不对劲。 从来守时的约瑟尔老师迟到了，脸上总是礼貌带笑的露奈特也闷闷不乐的。 唯一不变的，就是巴西尔还是那份臭臭的欠扁的嘴脸。 泰伊丝跟他对视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 巴西尔忍下捏她脸的冲动。 泰伊丝挑衅地做了个鬼脸，看见绘图老师走进来。 在一众学生奇怪的感叹下，罗德尼老师将作业纸递给课代表：“约瑟夫老师有点事情，这节课由我来代替他上，大家今天的任务是小组合作绘制手摇齿轮泵的图纸。” 课代表挨个分发图纸，底下的学生则彻底解放天性。 “太好了，今天没有工程学课！我上节课学的还没弄明白呢！” “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约瑟夫老师可是从来都没请过假的。” “谢谢泰伊丝。” 露奈特接过泰伊丝削好递给她的铅笔，听到雷奥莱昂兄弟也在讨论这件事—— 第33章 莱昂：“约瑟尔老师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生什么病啊生病，约瑟尔老师身体健康得很！”雷奥无语地看着莱昂，“你吃饭的时候都在发呆吗？妈妈不是跟爸爸在聊吗，说约瑟夫老师和他妻子感情破裂去婚记庭准备……”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了。 几个人都有些沉默，虽然他们觉得约瑟夫老师平时过于严苛，但并不会因此希望老师和师母离婚。 露奈特猜测两兄弟的母亲在婚记庭上班：“什么样的情况可以申请……离婚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雷奥坐直身体，挨个举例：“可以是被对方冷落、双方之间没有爱意了，也可以是其中一方喜欢上了别人，甚至暴力相对。当然了，对爱人不忠和家暴都是违反枫丹法律的，受到伤害的一方可以拿着证据去婚记庭登记然后等待庭审。” 露奈特表示无法理解：“被对方冷落也可以提出离婚的吗？” 这法律也太随意了吧？ “冷落”又是靠什么来定义的呢？不是当事人独特的感受吗？如何判定真假？ 说起这个，走在八卦前线的雷奥突然懂了：“肯定是因为约瑟夫老师工作太忙了，经常十天半个月的才回家！” “其实，约瑟夫老师也挺不容易的。”莱昂叹气。 泰伊丝无法赞同：“工作再怎么忙也总有时间回家的吧？如果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那还不如离婚去寻找合适的爱情呢！” “是吧，露奈特。”泰伊丝问。 “嗯……” 看着泰伊丝寻求赞同的眼神，露奈特只能点了点头。 可实际上，她觉得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譬如她做机器人、做机械装置、看书的时候，泰伊丝跟她说话，她总是得回答，思绪便会因此分散。 虽然有时候露奈特也会感到孤独，但这几天经过白天课程的折腾，她晚上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露奈特必须承认，雷奥的话给她提了醒。 普通枫丹人尚且会因为伴侣的冷落而不满，更何况是那位视律法为唯一准则的审判官。 她得想办法让他满意才行。 露奈特用铅笔勾勒出草图，计划找个了解那维莱特的人打探下那维莱特的喜好。 毫无疑问，美露莘是第一选择。 但她们有时候难以顺利沟通的样子，让露奈特很担心她会弄巧成拙。 绘图课是巴西尔小组的强项，他们不紧不慢地画着。 看到同学波文走过来：“露奈特，你能跟我讲解一下吗？我有点把握不准透视图怎么画。” 露奈特本来想委婉拒绝，想起她还欠了块石头的钱：“好啊，我先画一遍给你看吧。” 波文立马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对雷奥的斜视熟视无睹。 露奈特今天忘记带发绳了，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至嘴边，她用手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拨到耳后。 她的皮肤光滑而细腻，像极了波文家珍藏的白脂玉，波文的视线落在她粉嫩柔软的嘴上，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泰伊丝捏紧拳头，凶巴巴嘲讽道：“这都不会，真丢脸！” 想对她家露奈特下手，她第一个不答应！ 依她看，整个枫丹科学院就没有配得上露奈特的，除了巴西尔。 巴西尔…… 也不行，泰伊丝摇头。 为什么不行？ 她也不知道，反正巴西尔就是不能跟露奈特在一起！ 露奈特讲解完后，长舒一口气，对视上波文那迷糊的表情，有些乏力：“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当然！听懂了！” 波文暗下决心，他以后要经常来问露奈特问题，不给巴西尔那几个小子跟露奈特交流的机会。 波文无比自信，只有他才配得上聪明漂亮的露奈特。 他们是互补的，露奈特擅长机械学、绘图，他则擅长历史和文学。 这怎么看，都像是天作之合吧！ 更何况，昨天露奈特认识了她，今天就不顾院规穿了新裙子，要说不是想在他面前展露姿色，他才不信呢！ 巴西尔见多了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无语地嗤笑一声。 波文不堪嘲讽，起身了还要夸一句：“露奈特，你真好看！就像……就像希格雯护士长一样漂亮！” “不会用夸人可以闭嘴。” 泰伊丝冷嘲热讽地哼了一声，三岁的小孩子夸人都比这好听。 希格雯！ 对哦，她可以去问希格雯！ “谢谢。”露奈特真诚地扬起嘴唇。 波文紧张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不……不用谢。” 看着波文那个不值钱的笑容，巴西尔一想到他可能会跟露奈特在一起，嫌弃得嘴角都在抽搐。 巴西尔命令道：“露奈特你听好了，谁都行，波文绝对不行。” “什么？” 露奈特一头雾水。 泰伊丝握住露奈特的手：“不可以跟波文谈恋爱。” 说起这个，露奈特深吸一口气。 她说：“我不会跟波文在一起的，因为……” “我已经结婚了。” 肉眼可见地，四人嘴形缓缓张大，连巴西尔都忍不住惊叹道：“啊？” “真的假的？”雷奥害怕地往后一躲。 第34章 虽然大家都到了法律规定的结婚年龄，但他们这些科学院的学生，往往会比其他人晚那么几年结婚。 泰伊丝支吾半天：“你……你什么时候、是来枫丹之前就结婚了吗？” “嗯……秘密！” 露奈特不想骗她，于是转移了话题：“泰伊丝，你知道怎样才能跟希格雯护士长见到面吗？” “得看护士长忙不忙，如果不忙，当天就能见到，如果忙的话，得提前预约。” 伊黎耶林区那几个挖石人，肯定够希格雯忙活一阵，露奈特心想，她得再等几天了。 等几天…… 不行，她今天晚上就得去那维莱特面前露露脸。 嗯…… 就一起吃个晚饭吧！ 虽然她没有钱，但两个人在一起吃的第一顿晚饭不能太随便，露奈特这么想着，咬牙去了趟德波大饭店。 顾客满座的饭店，露奈特坐在一楼等了一个小时才排到她，饭菜到手时，时间已指向八点，她甚至都犹豫起来还要不要去了。 沿着昏黄小路一路小跑至沫芒宫，露奈特在门口遇见了来送饭小推车。 她连忙上前：“辛苦你了，那维莱特点了别的饭，这份饭你不介意的话就拿回去吃吧！” “哦……好。” 那人奇怪地打量着露奈特走进沫芒宫的背影，担心她另有所图，犹豫两秒，还是跟了上去。 虽然那维莱特大人好像无所不能，但也不能百分之百防住所有坏人吧！ 露奈特敲了敲厚实的木门，里面传来那维莱特温和的声音：“请进。” 一只拧着饭盒的手出现在视线里，紧接着，露奈特歪头，俏皮地眨眨眼睛：“晚上好，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微愣，似乎没想到来人会是露奈特。 “晚上好，露奈特。” “我给你带了晚饭，我们一起吃吧！” 露奈特又扬了扬手里的饭盒，一脸期待地看着那维莱特。 “你先吃吧，我还有些公文需要今天处理完。” 晚于饭点吃饭，对那维莱特来说，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他是水龙，不吃饭也没事。 一阵窸窣的动静后，不知何时来到那维莱特面前的露奈特弯腰，将装着喷香饭菜的勺子递到他嘴边。 少女神情认真地看着他：“那怎么能行，饿着肚子会很难受的！” 第19章 露奈特永远都记得她被关在笼子里，等待每天一个馒头的日子。 过度饥饿让她胃受到损伤，在古恩希尔德家族调理了很久才恢复正常。 所以在吃饭这件事上，露奈特秉持着和璃月所有人一样的观念：民以食为天。 “啊——张嘴。” 那维莱特于是听话地张嘴，将饭全部含进嘴里，鲜嫩可口的腌笃鲜让他顿时十分放松。 “很好吃。”那维莱特点评，“我尝着这味道，是德波大饭店厨师做的吧？” “嗯呢！” 露奈特又递过去一勺，琥珀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厨师果然没有骗我，我让他推荐几道美食，他说这是那维莱特大人喜欢的食物。” “确实是我比较喜欢的口味。” 那维莱特突然问：“这个时辰去德波大饭店，要排很久的队吧？” “再试试这个！嗯……好像是叫‘百味一缕’。” 露奈特没有回那维莱特的话，又舀了一勺，耐心地轻轻吹了几口，递到他嘴边。 那维莱特张嘴，入口的醇香鸡汤带着一丝玫瑰的清甜。 他这才发现，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德波大饭店的菜了。 因着他最高审判官的身份，德波大饭店的老板叮嘱了员工，只要是沫芒宫的单子，一律优先安排。 那维莱特不想自己给枫丹民众造成不便，于是叮嘱他的点餐不要去德波大饭店。 眼见露奈特丝毫不觉得麻烦地准备舀第三勺，那维莱特立马伸手接过勺子：“我自己来吧。” 冰冷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露奈特手背，像一道电流，带着酥麻感，让她猛地睁大双眼。 在那双因惊诧而微微颤抖的眼眸里，那维莱特清晰地看见了他的身影。 他从忙碌中脱离出来，喉间有些发干，突然觉得自己该喝水了。 “抱歉。” 那维莱特收回手。 “没……没关系。” 露奈特手忙脚乱地将勺子放在米饭上，递到那维莱特面前，努力忽视心底的怪异：“那我们吃饭吧！” 那维莱特将待批的公文放置一边，露奈特则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 按道理来说该去长木桌上吃饭的，但露奈特已经松鼠搬运松果般把饭菜运了过来，那维莱特不想让她觉得麻烦。 无意中瞥见放在一旁搁置了许久的文件，露奈特眼睛一亮：“科学院为枫丹制作机器人也是能获得收益的吗？” 那维莱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梅洛先生送来的飞行机器人图纸，但他还有些地方不太满意，所以一直没有回复。 那维莱特点头：“是的，科学院和沫芒宫一直是合作关系，设计、修理、更新机器人和机械装置，都会有相应的获益。” “那是不是我加入研发，也可以赚钱？” 露奈特托着腮帮，期待地看着那维莱特。 第35章 可那维莱特却放下勺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 那维莱特组织语言道：“据说在枫丹，丈夫都会将工资上交给妻子保管。这是我的工资卡，露奈特可以随便花。” 不…… 不是！ 律法对他来说就那么戒条吗？ 因为一个婚姻本，就可以将自己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的工资交出去？ 露奈特气呼呼地看着他，想骂他笨又说不出口。 她摇头，态度强硬地将卡退回去：“只是‘据说’而已，又没有法律规定，再说了，为什么一定是丈夫上交工资给妻子？就不能是妻子上交吗？或者各花各的也行啊！” 说实话，工资对那维莱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这些年他攒的工资，足够他再活几百年了。 与之相比，露奈特的话才真正让他触动和震撼。 他很想知道，那样一位小小的人类，是如何能说出这般……与众不同之言的。 露奈特下定决心：“我会努力赚钱养那维莱特的！” 不就是机器人吗？ 她从早干到晚，总能把饭钱挣到吧！ 养他……？ 看着少女雀跃的模样，那维莱特不想破坏她的心情：“好，那就辛苦露奈特了。” “嗯！” 露奈特小脑袋狂点。 她在蒙德的时候就很羡慕两位哥哥，她也想像他们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赚钱给自己家人花。 没吃一会，露奈特就放下勺子，那维莱特问她：“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 “很好吃。”他沉稳的眼神像一汪平静的湖水，露奈特看着，突然胆子大了些：“那维莱特，你可以帮我预约明天和希格雯的见面吗？” 那维莱特手一顿：“可以，我会托人跟莱欧斯利说，你到时候直接去就行。嗯……是因为身体的事情吗？” “没有啦，我已经好很多了！我去找希格雯是……”露奈特想了想，“聊些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嗯，身体好了就行。” 那维莱特了然地点头，没有多问。 不知为何，露奈特总感觉他望向自己的眼神，跟看着希格雯时没什么区别。 很温柔、带丝似有若无的宠溺。 就跟……看女儿一样。 露奈特摇头。 不行，她得让自己在他心中再特殊一点。 那么多美露莘，还有可爱漂亮的希格雯护士长。 万一哪天那维莱特就想尝试一下新的妻子呢？ 她先去买几件希格雯那种风格的可爱衣服，晚上回家绘制一下改良版的飞行机器人，明天再去梅洛彼得堡找希格雯“学习”。 如此想着，露奈特为自己严密的计划感到完美，她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那维莱特就看着露奈特眼眸里云层涌动，迷茫逐渐消失。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那维莱特，预约跟希格雯见面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先收拾东西回家啦！” “我来收拾就好。”那维莱特起身。 露奈特将勺子放在袋子里，啪嗒扣上饭盒，伸手去拿菜盒时，两只手同时抓住盖子。 奇怪的氛围在空中蔓延，两人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 “我来吧！” “我来吧。” “好，交给那维莱特。” “那就拜托露奈特了。” 又是同时开口。 “噗嗤。” 露奈特捂住嘴，笑得眉眼都弯成了一道月牙。 她这会倒不觉得尴尬了。 那维莱特的神情也随之一同舒展开来。 露奈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就像清晨花朵上耀眼的金色露珠，让他觉得枯燥的生活也没有那么乏味了。 露奈特将盒子装进袋里，叮嘱道：“不要加班到太晚哦，会长黑眼圈的！” 说着，她提起袋子，挥挥手：“下次见，那维莱特。” “下次见。” 露奈特轻快的身影像只小猫，她转身，甜美的笑容消失在门缝见。 空旷的房间归于安静，一贯喜欢清静的那维莱特都觉得，过于寂寥了些。 将垃圾正确归处，露奈特站在沫芒宫外，开始研究到底从哪边走才是通往服装店的方向。 她记得枫丹最著名的服装店叫千织屋，此外，泰伊丝家族的薇尔服装店也是挺有名的。 就是不知道哪家店更实惠些…… 露奈特想着明天是周末，不需要上课，决定把千织屋和薇尔服装店都逛一遍。 她正想向路边巡逻的警卫队员问路，远远地听见有人在马路对面喊她。 然后，一个留着西瓜似的发型的男生朝她走过来。 走进了些，露奈特才认出他来，她不敢确定地喊道：“……波文？” 波文留着齐得像条线一般的刘海，头顶圆圆的，撇开发色不说，完全就是一个西瓜。 露奈特嘴角微搐，在他期待求夸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笑意：“你这是……换了新发型吗？” “对，好看吧？” 波文自信地仰着头，造型师可是夸了他好几分钟，说这个发型很适合他呢！ 露奈特无法昧着良心夸他，只能礼貌微笑。 波文沉浸在自己的帅气中，并未觉察露奈特的无奈。 第36章 他看了一圈，没看到泰伊丝等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噢，对了，正好我想问路呢！” 露奈特无助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千织屋和薇尔服装店怎么去吗？” 千织屋？ 波文奇怪地打量了一眼露奈特。 她身上的裙子不就是千织屋的吗？ 难道说…… 她是路痴？ 或者说，她根本就知道怎么去千织屋，只是想借此机会跟他多说几句话？ 波文得意地在心底哼一声，没想到她还会玩这一套。 果然，根本就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波文得意地耸肩，一把抓住露奈特的手腕：“正好我有空，走吧，我带你过去！” 蜡烛在纸上投出斜长的火苗光影，孤冷的蓝色家具装饰的房间逐渐被昏黄中和。 视线集中在公文上、第三次模糊时，那维莱特才回过神来。 伊黎耶林区那种神秘石头还没有彻底消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拿着市面上残存的石头干坏事。 他忘记问露奈特住在哪个区了，万一她住的地方比较偏僻、或者离伊黎耶林区很近…… 想到这，那维莱特再也坐不住了。 他将面前的公文放在待批阅那堆里，起身朝沫芒宫外走去。 保护妻子，是丈夫应尽的责任。 第20章 暖黄的路灯在地上洒下边缘模糊的小圈，圈外的地方，一切都变得昏暗。 那维莱特推开门，在沫芒宫门口看见两个并排的身影，左边的少女一袭长裙，那维莱特一眼就认出她是露奈特。 右边的男生是那维莱特没见过的面孔，他的手握住露奈特的手腕。 黏糊的触感让露奈特一怔，她感觉浑身难受，被吓得立马往后挣脱。 下一秒—— “露奈特。” 身后传来磁性的嗓音，带着隐晦不明的情绪。 波文一阵心虚，还没回头，一只手便摁住他的手。 逼迫他松开了露奈特的手腕。 然后，露奈特感觉黏糊的触感消失。 紧接着，一股舒服的冰冷侵略了刚才被波文握住的地方。 她回过头，逆着光，有些看不清身后那人的模样。 但鼻翼间充斥着的熟悉清冽味道让她知道，对方是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 露奈特声音软软的，情不自禁带了丝尾音下降的委屈。 再怎么说，她按人类的年龄来算，也不过是位刚成年不久的少女。 面对体力悬殊的情况，总会慌张无措。 “那……那维莱特大人！” 波文先是一阵心虚，立马又觉得自己在理。 他又没违法，不过是做一些年轻人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指腹接触的凸起血管，清晰传来露奈特的心跳，那维莱特能感受到她不对劲的情绪。 “弄疼你了吗？抱歉。” 话虽这么说，那维莱特只是放轻力度，但丝毫没有打算松手的意图。 他能感受到自己胸口莫名的闷意，他想，他生气是因为那人未经露奈特的同意而触碰她。 “那维莱特大人，你这样一直抓着露奈特的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波文觉得自己简直是勇士，他竟然敢英雄救美顶撞最高审判官！ 小男生这样的质疑让那维莱特十分不解，他问：“我为什么不能碰露奈特，我跟她——” “我喜欢那维莱特牵我。” 露奈特打断那维莱特的话，反客为主，与他十指相交。 扣紧的一瞬间，露奈特感觉自己的整个手掌都被那维莱特包裹住了。 密实紧贴的触感，让她的脸在黑暗中迅速升温。 露奈特清甜的嗓音像是山间干净的清泉，她开口的一瞬间，那维莱特感觉自己立刻冷静了下来。 “你……你们！” 波文支吾了半天，本来想说他们这样有辱斯文，想起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只能灰溜溜地闭上嘴。 露奈特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让那维莱特把话说出口。 她不想让大家知道，她跟那维莱特结婚了。 在波文看不清的暗处，那维莱特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般冷漠威严的模样，不禁让波文想起了那维莱特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审判罪人时的场景。 波文摇头，涨红着脸小声辩解道：“我只是想告诉露奈特千织屋怎么走。” “不麻烦你代劳了，我可以带她去。” 那维莱特侧头，看见露奈特低着头没说话，隐约能看见她泛红的耳廓。 波文说：“我……我正好也要去千织屋！” 露奈特蹙眉，她后悔了。 她要改变计划，她赚够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钱还给波文，实在不行，她就厚着脸皮将石头还回去。 “往这边走。” 一股温柔且强势的力量轻拉着露奈特，她抬头，看见那维莱特轮廓清晰的侧脸。 彼此的心跳随着紧握的手交换，露奈特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紊乱。 她悄悄扇了扇风，很想将那维莱特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降温。 那维莱特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迈动的步伐悄然变小。 波文像个保镖一样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第37章 他想不通，那维莱特大人比他祖爷爷年纪还大，露奈特真的会喜欢这种闷不作声、完全没有他这么有趣的老男人吗？ 就算那维莱特大人看上去很年轻，思想肯定很迂腐吧！ 露奈特喜欢机器人和机械，那维莱特大人是审判官，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共同的话题啊！ 波文又想，如果露奈特和那维莱特大人在谈恋爱，刚才肯定会说。 而他们都没提，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这么想着，波文愈发觉得自己赢得美人芳心的几率很大。 他一想到自己若干年后能跟他和露奈特的孙子孙女们吹嘘他曾经赢过最高审判官，就觉得斗志昂扬。 那维莱特问：“我这么做，会给露奈特带来困扰吗？” “嗯？” 露奈特小脑袋狂摇，她提高音量：“当然不会了！是我要谢谢那维莱特刚刚帮我解围才是。” 她在古恩希尔德家族的时候，常年少与人打交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刚才那种情况。 情急之下，只想着快点挣脱开，现在想来，附近有特巡队员，她大可直接大喊求助的。 说起这个，那维莱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露奈特科普一下枫丹律法。 “露奈特，刚才那位男士的行为如果让你觉得冒犯，你一定要大声拒绝，如果他还不放手，是可以提出起诉的。” “好，我知道了。” 露奈特低下头，那维莱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感觉是不是自己说话语气过于严厉了。 于是补充道：“不过，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露奈特疑惑：“嗯？” “我会好好保护露奈特的。” 语气平淡的话从那维莱特嘴里说出，没有过多的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却在露奈特心里惊起点点涟漪。 她的手被他宽大的手掌覆盖，两人一同走在有些闷热的夜晚。 露奈特突然觉得，这样下去好像也挺好。 然后在千织屋老板娘探究的目光投来时，露奈特倏地将手从那维莱特手掌中抽离。 甚至还害羞地离他远了两步。 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们不过是心血来潮组成的夫妻，指不定哪天就一拍两散了。 柔软光滑的触感从掌心滑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凉的风。 那维莱特稍拢了些手掌，总感觉什么地方空空的。 看吧看吧！ 露奈特虽然喜欢那维莱特大人，但是喜欢的程度不高。 波文打起精神来，他要好好看着，不能让他们再有发展。 布里欧修似的精美独栋小屋前，透过玻璃能看见屋内架子上摆放整齐的手工遮阳帽。 一位身着稻妻特色常服的少女在裁剪布料，她的头发侧挑，用一根简单木质发髻束着。 门推开，千织回头：“欢迎光临千织屋。” “……嗯？” 千织的目光落在穿着华丽蓝色长裙的露奈特身上，她双手环胸，满意地点头：“挺合适的。” “谢谢。” 露奈特礼貌地回之以微笑，她侧头问那维莱特：“我这条裙子难道是……” 千织挑眉：“没错，正是出自千织屋之手，是本季度的新品，材质轻柔如薄纱，从制布到成衣，需要整整一周。” 看上面独特的刺绣花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昨天那维莱特先生买走的那条。 千织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感兴趣，她往旁一站，将视野腾出来。 “这款类型的裙子已经全部售罄，你们可以看看别的。当然，欢迎定制，不过要等些时日，工期需要看衣服的制作复杂程度。” 还需要等啊…… 露奈特打量着各式各色的绸缎和穿在木偶模特身上的衣服：“这些裙子都是可以直接出售的成品吗？”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件粉色的半身连衣裙上，可爱而不失少女的活力气息，恰到好处的蝴蝶结和蕾丝点缀其间。 是露奈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但一看就很适合希格雯。 “是成品，但不打算出售。” 千织不留情面的话让露奈特一愣，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有服装店摆着衣服却不售卖的。 “咳咳。” 逮到机会的波文立马走上前：“这几条裙子都是拿来给客户欣赏的，当初我姐姐也喜欢，想重金买下都被拒绝了。千织老板一贯的作风就是给每个人做合适的衣服，如果她觉得你不合适，就不会卖给你。” 话虽这么说…… 露奈特还是想尝试一番：“千织小姐制作衣服的初衷，想必是让更多人开心地穿上漂亮的衣服吧。也许这条裙子在你看来不适合我，但我穿上会觉得很开心！”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穿上也只会让自己被别人嘲笑。” 千织摊手：“竟然你执意要买，就穿上试试，试了就明白合适不合适了。” 看上去明明是独立聪颖的勇敢女孩，却非要打扮成希格雯护士长那样的可爱少女。 为的是什么？ 千织的目光落在那维莱特身上。 她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女人为何要为了男人改变自己。 千织取下粉色的短裙，递给露奈特。 不是她不出售不合适的衣服给别人，而是她不想看到女孩子为了迎合别人而选择衣服。 第38章 她记得那位男生的姐姐，明明有更喜欢的衣服，却因为男朋友一句话而改变主意。 露奈特忐忑地换上短裙，手抚在门把手上，刚推开一条门缝，便感觉心脏处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熟悉的痛感让她浑身紧绷，额上瞬间布满汗水。 第21章 怎么办？ 她该不会要变猫了吧？ 露奈特慌张地捏紧门把手，手忙脚乱地一把扣上门，努力平复呼吸，试图压下心底的暴躁。 她打量着试衣间，企图寻找一个逃脱的窗口，却发现只有几条窄窄的通风口道。 “露奈特？” 看着打开的门突地被关上，那维莱特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立马上前。 “这……” 波文指了指那维莱特，又指了指千织，见千织没打算阻止那维莱特开门，有些生气：“男女有别！千织老板就不打算制止那维莱特大人吗？” 摁下门把手，那维莱特抚着门框推开一条缝才想起来，现场还有比他更适合查看露奈特情况的人。 他一愣，突然感觉门框被一股力往他手上压。 露奈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害怕自己半人半仙的样子吓到那维莱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阻止他开门。 门框夹住那维莱特的手指的一瞬间，露奈特突地清醒。 她慌张地松开手，手指颤抖着抚上那维莱特的手背，声音带着颤：“对……对不起。” 那维莱特冰凉的肌肤宛如一股清泉，仿佛有着净化作用，莫名让露奈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露奈特的错觉，她惊讶地发现所有疼痛都消失了。 两人隔着一扇门，冰冷与温热融汇交错，空气开始变得燥热。 那维莱特问：“你没事吧，露奈特？” 露奈特触电般弹开手，伸手确认自己身体一切如常，这才打开门。 她歉意地看着他被压红的手指：“我没事，你的手……对不起，我……” “没有关系，不痛。” 那维莱特见她没有什么异常，稍稍松了口气。 露奈特圆润的眼眸望着他，里面噙着歉意的水雾，像一只犯了错误的小猫。 那维莱特心下一软，伸手揉了揉她是脑袋：“真的，不痛。露奈特无需自责。” 宽厚的手掌在头顶摩挲，露奈特舒适地微眯眼睛，有一种躺在地上露肚皮的冲动。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一躲。 她是半仙，原型为猫，被摸头的时候会格外开心，同时伴着奇怪的撒娇念头。 所以她被布兰温哥哥摸过一次头后就郑重其事地宣布：她不喜欢被摸头。 很奇怪吧？ 有点像被挠痒痒，但又不完全相同。 挠痒痒会浑身响起警铃，被摸头会…… 想要更多。 露奈特觉得自己脸滚烫的，不敢再看那维莱特。 这样啊…… 她不喜欢摸头。 那维莱特记在心里。 “哇！很好看诶！” 波文连声夸道：“我觉得这条裙子很适合你，露奈特，显得……非常可爱！” “那维莱特也这么觉得吗？” 露奈特抬头，想知道他的答案。 毕竟，她平时都穿科学院的院服，买衣服更多的只是想…… 努力保存这份夫妻身份。 粉色的蓬蓬裙绣着若隐若现的玫瑰，腰间纱质的蝴蝶结像天边稀释的云霞，却远不及少女脸上的绯红耀眼。 那维莱特幻视出一片看不见边境的玫瑰花园，露奈特是此间唯一的花仙。 “嗯，很……可爱。” 那维莱特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想来，女孩子都喜欢被夸可爱吧，他每次夸希格雯可爱，希格雯总是会很开心地捧着脸吐舌头。 可爱。 是露奈特预料中的评价，但她看着那维莱特逐渐温和的眉眼，心底像压了块石头，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明明她只想着保留这份婚姻，哪怕学希格雯的样子。 可她又不甘心，她不希望那维莱特望向她时眼神温柔，是因为…… 她和希格雯一样可爱。 露奈特绕过那维莱特，指着一套紫色的衣服：“千织小姐，我能试一下这套吗？” 干净的白色衬衫、蓬松的裙摆，同样的枫丹风格，但一点可爱的装饰都没有，利落而不失优雅。 这也是千织看到露奈特第一眼时，就在心里为她做出的选择。 “当然可以，喜欢的都可以试穿。” 千织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少女来，她虽然长相甜美柔弱，但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坚强。 有一瞬间，千织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因为觉得自己跟稻妻理念不同，下定决心前往枫丹，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出发的她。 为了理想，什么苦和风浪都能接受。 换上紫色的轻便套装，露奈特看着镜子里熟悉的、毫无违和的自己，坦白道：“那条裙子确实不太适合我，麻烦千织小姐帮我包装一下这套吧。” 千织轻笑一声，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很好，这位少女选择了自己。 千织报出价格，波文拧着钱袋率先开口：“我来付钱，就当是对今天露奈特教我写题的答谢！” 第39章 “谢谢，但我想自己支付。”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神色正常地将此事摊开来说：“其实，我今天教波文写题是为了履行上次波文把石头给我时我许下的承诺。” “但是——” 在那维莱特疑惑的注视下，露奈特又道：“我仔细想了想，我必须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了。请波文告诉我一个准确的数额吧，我把钱还给你。或者，把石头还给你也行。” 波文怔怔地看着露奈特，拧着钱袋的手僵在空中。 他问：“为什么？是觉得我太笨了吗？我的确不擅长透视绘图，但我会努力学习的！而且，我擅长露奈特不擅长的历史和文学，我也可以教露奈特——” 眼看着波文愈发激动，露奈特不希望这件事对千织屋的营业造成影响。 她认真地看着波文，目光毫不躲闪：“因为我有了互相喜欢的人，我不希望跟波文的接触让他伤心。” 波文张张嘴，脸上闪过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惊讶尴尬，也有生气恼怒。 “好，我……”波文后退几步，“我知道了。” 互相喜欢…… 露奈特是在说他吗？ 那维莱特无法确定。 他不懂人类的感情，对露奈特除了欣赏，更多的是来自枫丹法律的责任。 难道，露奈特喜欢他？ 或者说，露奈特有其他喜欢的人？ 可既然喜欢别人，又为什么会选择跟他结婚呢？ 比桌上公文还多的问题不断环绕在那维莱特脑海当中。 在即将到达沫芒宫站、与露奈特分别时，他终于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 “露奈特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是不是因为……露奈特有喜欢的人？” “啊？不，我……” 露奈特被他的问题弄得手忙脚乱的，她语气微顿，察觉她打断那维莱特跟波文的对话，其实都被那维莱特看在眼里。 如果是那维莱特拒绝告诉别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会生气吧。 会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会觉得自己像躲在阴沟里见不到太阳的老鼠。 露奈特觉得很是抱歉，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望着那维莱特：“我只是……没有勇气面对大家的目光和探究，毕竟，那维莱特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 “我……怕大家觉得我配不上那维莱特。” 露奈特太能感同身受了，她有些口不择言道：“我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喜欢的人，只可能是那维莱特。” 像是很着急，露奈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维莱特的衣袖，最终黯然垂下。 路灯下，那维莱特只能看见那双湿漉漉望着他的眼眸。 他感觉自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软得不像话。 好想摸摸她的头。 不等那维莱特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已停在露奈特头顶一寸之处。 那维莱特动作一顿，收回手，掩下心底的奇怪情绪：“没有配不上，露奈特很好。” 到古恩希尔德家族后，露奈特一直扮演花瓶戏份，每次莫尔根和两位哥哥都是夸她好看、听话。 到枫丹科学院后，露奈特凭着一点天份获得同学们的夸赞，大家都称赞她聪明。 但莫尔根和两位哥哥不知道的是：纯真的露奈特其实最擅长谋划； 同学们不知道的是：露奈特这几年一天也不敢停止学习。 大家的夸奖固然会让露奈特开心，可她总觉得不是她真正想听的。 如今，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用平淡而真诚的语气告诉她，她很好。 露奈特突然发现，原来她想要的，只是可以不因为任何一件具体的事，而被人无条件地认可。 露奈特捂住脸。 真是的……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温柔。 “我……我先走了，下次见！” 露奈特转身，没敢看那维莱特一眼，提着衣服快速朝巡轨船跑去。 那维莱特黯然地垂下眼眸。 他好像……说错话了。 也是，任何一位女生被那般质疑，都会生气吧。 他该好好道歉才行。 有微凉的雨丝落在露奈特的手臂上，她委屈地想：那维莱特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还会觉得她好吗？ 多日连晴的夏天，突然有降雨的趋势，带来一丝凉爽，路上有打闹的孩童大喊：“水龙，水龙，别哭了——” 那维莱特回过神来，努力去回忆一些开心的事情。 比如，德波大饭店的腌笃鲜、百味一缕； 比如，希格雯最近的来信； 再比如，露奈特的笑脸。 没一会，雨渐渐停了。 那维莱特松了口气。 如果淋雨，露奈特会感冒吧。 第22章 带着海水的风吹过脸颊，露奈特看着远处黑暗中看不见的远方，想起那个回不去的“家”，又想起那维莱特温柔的眼神。 她贪心地闭眼许愿—— 巴巴托斯大人，请让风和时间都慢些吧！ 巡轨船到站，露奈特走下台阶，看见月光清辉笼罩的科学研究院区。 大地像只沉睡的小猫，小草是它身上的猫毛。 猫猫，在露奈特看来，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物种。 不光因为她原型是猫，每每她在蒙德路过猫尾酒馆，看到调酒师迪奥娜小姐时，总会被可爱到。 第40章 蒙德人能接受猫耳少女，但彼时璃月的某些乡野之人，却认为所有的不幸都是她这个异类带来的。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当初那几个顽固古板璃月人的观念可能有所改变，甚至说他们可能早就归西了，但露奈特依旧没有勇气回去。 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和姐姐能对上的暗号便是她半仙的身份。 而提及这个，她难免又会遭受别人的非议，大家会揣测她身上发生的故事。 甚至，她可能会因此连累身为人类的姐姐。 枫丹大街上经常会有贵族猫出现，露奈特每次在路上碰见的时候，都会觉得很亲切。 谁能拒绝毛茸茸的猫猫呢？ 嗯…… 那维莱特能拒绝。 露奈特想，猫是毛茸茸的，但美露莘皮肤光滑； 猫的耳朵小而像三角形，但美露莘的耳朵是长长的。 总而言之，猫和美露莘几乎找不到共同点。 露奈特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藏好身份。 指不定，那维莱特不仅不喜欢猫，还讨厌得很呢。 露奈特关上门，点亮蜡烛，从书架上找出草稿纸，开始认真构思如何让双翼机器人更符合枫丹的需求。 首先，拉着重物时不够稳定，需要提高平衡度； 其次，留影机拍摄暗处事物时看不清楚，得考虑增加夜视功能。 一份又一份草稿在露奈特手中绘成，她沉默一秒，一把揉成团，丢在一旁。 构思是一回事，现在的科技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露奈特翻出最新的枫丹科研成果汇报书，从第一页开始阅读。 看着一个个生晖难懂的专有名词，她只感觉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在漂浮、杂乱排列。 最后丁点蜡烛燃灭、天空变亮时，露奈特才读完三分之一。 这读完的部分，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都看懂了。 露奈特打了个哈欠，准备先去趟梅洛彼得堡。 有些事情不打听清楚，她很难安心入睡。 梅洛彼得堡是枫丹自治的水下要塞，由少数红砖和大片厚铁块构成形似筒状的数层。 每层有着类似枫丹廷升降机的电梯装置，露奈特问了十几位在干活的犯人，才准确找到医务室。 离医务室还有好几米的距离，露奈特就听到了希格雯和病人的谈话。 露奈特想，她来得不是时候。 她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改天再来，就迎上希格雯的目光。 “嗯？露奈特小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希格雯开心地挥挥手打招呼，然后关心道：“身体好些了吗？” “身体好多了，多亏有希格雯医生的医治！” 露奈特走进医务室，乖乖地站在一旁：“这次来找希格雯小姐是……有点事情想寻求帮忙，但并不紧急，可以等希格雯小姐先忙完。” “好哦，那你稍等一会，可以坐这边休息。” 希格雯引导露奈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露奈特无心偷看，却一眼看到了书桌上已拆开的信封。 正中间写着：希格雯（收）。 下一行的寄信人是：那维莱特。 桌上除了药单和医药典籍，只有这封信，露奈特猜测，这封信是今天送来的。 她想，那维莱特每天都会给希格雯写信吗？ 希格雯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如果希格雯向他提出结婚的请求…… 那维莱特也会欣然答应吗？ 露奈特垂下眼眸。 耷拉着脑袋，像只伤心的小猫。 希格雯眼睛倏地一下就亮了，她蹦跶上前，伸手在小猫眼前挥了挥：“露奈特，不愉悦的心情不利于身体恢复哦～” “诶？” 露奈特被吓到，微微往后一躲，环顾空荡的医务室：“那几位病人都医好了吗？” “没有哦，但是不严重，拿药回去休息几天就能好。” 希格雯耳朵好奇地动了动：“说起来，露奈特来找我，是因为那维莱特先生吗？” “——啊？” 露奈特站起来，慌乱地摆摆手，对上希格雯纯真好奇的眼神，实在撒不出谎。 她红着脸小声道：“嗯。” 希格雯认真想了想：“是来邀请我参加婚礼的吗？还是想请我帮忙准备婚礼点心呢？正好我很擅长烹饪哦，梅洛彼得堡的营养餐都是我准备的～” 露奈特脑海一阵空白，她怔了两秒。 心情十分复杂地问：“是那维莱特告诉你我和他……领婚姻本了的吗？” “对啊！那维莱特先生说，以后你就是他的妻子了，也是我的家人啦。” 希格雯捂住嘴，担心地问：“我这么说，你会不开心吗？我是指……家人这个身份。” “当然不会。” 露奈特只是不知道如何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她还以为…… 那维莱特那种对什么都看上去不太感兴趣的人，是不会主动将秘密告诉别人的。 但希格雯知道了她和那维莱特的关系，露奈特就不用担心希格雯把她当成别有企图的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想拜托希格雯跟我讲讲那维莱特的事情，比如，他的爱好、喜欢的食物之类的。如果我去问他，总感觉会……显得很奇怪。” “这样啊……”希格雯捂着嘴偷笑。 第41章 真可爱呢，露奈特小姐！ 要是那维莱特先生能把露奈特小姐让给她来养就好了。 希格雯搬上小板凳坐好：“那维莱特先生喜欢喝水，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品水，可能……这听上去会有些奇怪。不过，人类和世上所有动物的诞生和组成，都离不开水，这样听起来，好像也就不奇怪了吧？” “确实是很独特的爱好呢。” 露奈特惊诧地眨眨眼睛，还好她来找了希格雯小姐。 不然谁能想到最高审判官最爱之事会是品水呢？ 希格雯噗嗤笑道：“与露奈特小姐相比，这一点都不奇怪哦。” “诶？” “我是说露奈特小姐的身体，和其他人类都不同。露奈特小姐的体温会比寻常人的高上一些，但身体其他体征都很正常。这一点，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露奈特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嘴边的弧度逐渐僵硬。 难道，希格雯小姐她……发现了她的身份？ 对方脸上脆弱的表情让希格雯心生愧意，她悄悄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和露奈特小姐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那维莱特先生。” 现下这种情况，露奈特只能选择相信。 她决定趁希格雯心软，多问点事情：“那希格雯医生有针对我体温高，特地更改药的配方吗？” “没有呢。说实话，露奈特小姐这种情况，是我没办法医治的。” 希格雯安慰道：“但是露奈特小姐无需担心，你的身体似乎早就适应了这种温度。” 这件事情，露奈特出生没多久就知道了。 她丝毫没当一回事，毕竟，猫的体温本来就比人的要高。 她想的是另一码事。 如果她昨天在千织屋即将变身却最终中断，不是因为希格雯医生的药，那会是什么原因？ 露奈特下意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记得那种疼痛消失，好像是在…… 她碰到那维莱特手背的一瞬间！ 这怎么可能？ 她平时想靠自身耐力撑过疼痛，需要半个时辰乃至更久，结果也往往是痛到直接昏睡过去。 怎么可能因为那维莱特就瞬间缓解？ 还是在他不使用任何元素力等能力的情况下。 “露奈特小姐？” 露奈特回过神：“叫我露奈特就好了。” “那露奈特也不用叫我希格雯小姐、希格雯医生之类的了，就叫我希格雯吧！” “好的哦，希格雯。” 露奈特似是十分苦恼：“那枫丹最好喝的水是哪里的呢？” “这个吧……” “我个人认为是没什么区别的。”希格雯实在想不出来，她说：“我想，只要是露奈特送的，那维莱特先生都会很喜欢的！”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得到了有效信息。 露奈特感激地看着希格雯：“谢谢你，希格雯。” “不客气哦，既然我回答了露奈特的问题，那现在是不是轮到露奈特回答我的问题啦！” 露奈特手指微动：“希格雯想问我什么呢？” 问她的身份，还是她奇怪体质的原因？ 希格雯往前倾，满是好奇：“我想知道，露奈特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那维莱特先生的呢？” 嗯？ 这个问题…… 她该怎么回答呢？ 说并没有喜欢，希格雯会不会生气地想办法让他们离婚？ 说喜欢，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她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呐…… 咦？ 希格雯眨了眨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医务室门口的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公爵。 第23章 那维莱特是来跟莱欧斯利商量伊黎耶林区那些石头该如何处理的。 据莱欧斯利所说，他暴力抡锤都没能销毁掉。 那维莱特便尝试着用完全之龙的力量来摧毁，最终效果也是不佳。 能碾出一道裂缝，但想彻底销毁，并没有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那维莱特也想看看希格雯是否真如她所说的一切都很好。 以及，他担心希格雯忘记跟守卫交代露奈特的来访一事。 想到可能还有不少石头流动在地下市场中，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心情都有些沉重。 刚跨上台阶就看到彼此搀扶着的几名犯人走出来，告诉他们，希格雯护士长在接见一位外乡少女。 是露奈特。 不知为何，那维莱特隐隐有些期待。 具体在期待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那维莱特想起他昨天问露奈特找希格雯有什么事时，露奈特一脸神秘的样子。 他想她应该是不希望他听到她们的谈话的。 那维莱特步伐微顿，想说他们先去忙，晚点再来看希格雯，却听见希格雯好奇的发问。 ——露奈特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那维莱特先生的呢？ 哦？ 莱欧斯利饶有趣味地撑着下巴，他如今也走到吃瓜前线了。 说起来，据莱欧斯利所知，枫丹有不少少女都视那维莱特为梦中情人。 莱欧斯利出去办事还碰到过几次那维莱特被拦住表白的场景。 被表白吧，这件事情，其实是很苦恼的。 尤其是对那维莱特这种不明来历、未知寿命长短的长生种而言。 第42章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那她就把问题当成“夸夸那维莱特”来回答好了。 她说：“那维莱特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他很热爱工作。” 说起这个，露奈特打开了话匣子：“我几乎每次见他的时候，他都在工作，仿佛从来不会觉得疲惫和枯燥似的。我觉得……” 露奈特眼睛一亮：“他很厉害。” 在说这话时，那维莱特看到露奈特忍不住攥紧裙摆的小手。 像只看上去害怕，实则在暗地里偷偷勇敢靠近他的小猫。 那维莱特忍不住嘴角的弧度上扬。 目睹了这熟悉的笑容，莱欧斯利在心底连连叹息。 可怜的少女，她把那维莱特当成心悦之人，在那维莱特心中，她只是个和希格雯一样可爱的“女儿”。 噢不对，可能是孙女，或者曾孙女。 “哦？所以露奈特小姐喜欢热爱工作这款的？” 莱欧斯利打趣道：“我也很热爱工作，露奈特小姐要不要考虑我？” 几乎是莱欧斯利开口的一瞬间，他感觉四周的温度冷了不少，身旁男人的眼神骤然变得锋利。 莱欧斯利懂，这可能就是来自“女儿奴”的愤怒。 每次那维莱特担心希格雯受伤害时，都会周身温度冷得仿佛能结冰。 突然从门口传来的男人声音把露奈特吓了一下，她突地一下站起来转过身。 “典狱长？还有……” 那维莱特！ 跟那双蓝紫相间的竖眸对视上的一刹那，露奈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大脑一阵空白。 所以，她刚才说的话…… 他都听到了。 听到了她的“告白”。 虽然露奈特知道按照他们此时的关系，她说些多暧昧的话，在枫丹都不算过火。 可一想到她卯足了劲夸赞那维莱特的样子，都别对方看在眼里。 她总有种，没法接受的感觉。 希格雯捂嘴：“在背后偷听别人说话可一点都不绅士噢～公爵，还有那维莱特先生！” “说秘密的时候不关门，不就是敞开窗户给人听吗？”莱欧斯利开玩笑道。 虽然大家都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场景，露奈特依旧能感受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尽力不去跟任何人对视。 那维莱特觉得露奈特好像不想见到他。 于是他向希格雯解释道：“希格雯，我来跟莱欧斯利聊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并非刻意想偷听你们谈话。” “这样吗？” 希格雯弯着眼睛捂嘴：“我还以为那维莱特先生是担心我没有好好给露奈特准备营养餐呢？” 露奈特不解：“营养餐？” “是希格雯特制噢！对身体很有好处的，露奈特要不要尝尝？”希格雯期待地看着她。 莱欧斯利轻咳两声，不动声色地躲开希格雯的视线。 那维莱特则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他该制止吗？ 露奈特没听出深意，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奇怪的氛围：“好诶，可以尝试一下！” 于是，四人一同离开医务室，希格雯开心地牵着露奈特，那维莱特则和莱欧斯利继续刚才的话题。 莱欧斯利问：“如果完全之龙的力量都销毁得那么费力，总不能让你当个研磨石头的机器吧？再说了，沫芒宫事务那么多，少了你可不行。” “公文可以稍迟些处理。” 那维莱特的声音在露奈特身后响起：“当务之急，是毁掉所有石头。一切都没有枫丹百姓重要。” 石头…… 露奈特问：“是指伊黎耶林区的那些石头吗？没法摧毁吗？用神之眼也不行？” 见那维莱特没打算隐瞒，莱欧斯利回答：“不只是神之眼，还有枫丹机械切割机，以及我这条手臂，都做不到。” 莱欧斯利补充道：“水龙之力可以，但需要耗费些时间。” 露奈特大概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她犹豫着提出了可能会让他们觉得笨拙的办法：“如果将那种石头镶嵌到切割机里，借助切割机的动力和石头的锋利度，有没有可能做到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可行的。” 莱欧斯利看着那维莱特：“你觉得呢，那维莱特？” “嗯。” 那维莱特看着露奈特，得到认可后她眼睛亮亮的，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露奈特眨巴着眼强求：“既然这个想法是我提出的，那切割机改造能不能也交给我？” “应该没问题吧。不过听说你才读一年级，想必学业应该很繁忙吧，可能没法在老师那里通过。” 莱欧斯利指明道路：“枫丹和科学院的合作多是梅洛先生在处理，你看能不能得到他的同意。” 说实话，莱欧斯利对露奈特能否得到梅洛的同意是不抱期待的。 一般学生都要三年级实习的时候才有机会接触到商业实操，并且大多数还只是做些基础工作。 “既然难题都解决了，我们大家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我请客！”希格雯开心地蹦哒道。 莱欧斯利：“我没问题。” “那维莱特先生呢？现在就要回沫芒宫吗？” 希格雯两只耳朵失望地垂下。 其实，露奈特是想和那维莱特一起吃饭的。 第43章 他身上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稳重气质，会让露奈特莫名觉得安心。 而且…… 很难以启齿的是。 她其实昨晚就在为下一次见面而期待了。 露奈特屏息，紧张地等待那维莱特的回答。 莱欧斯利轻笑一声：“走吧，他中午在梅洛彼得堡吃。” 不用问也知道，两位可爱的少女提出共进午餐的请求，其中一位还是美露莘希格雯。 那维莱特的回答必定是—— 可以，可以，可以！ 梅洛彼得堡跟露奈特想象中的监狱并不相同，她以为大家会对典狱长唯恐避之而不及，不料每一位犯人都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离午饭还差点时间，食堂里没坐多少人，希格雯径直走进厨房，神秘兮兮地让露奈特稍等一会儿。 “说实话，作为一名过来人，我的劝诫是：不要吃均衡餐。”莱欧斯利已经开始同情眼前这名少女了。 “啊？”露奈特问：“为什么呢？” 她又看着那维莱特，迎上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眸。 那维莱特说：“这个，典狱长比较清楚。毕竟，典狱长通常是首批品尝者。” 嗯？ 这是来自老父亲的嫉妒吗？ 莱欧斯利心道，这种特殊对待，他宁可不要…… 莱欧斯利仔细回忆起他上次喝希格雯特调的奶昔时那种味道。 只有一个评价：“那是一种‘荒芜’的味道。” 荒……芜？ 露奈特差点以为是自己文学太差的原因，她竟然没法想象出“荒芜味道的食品”，是什么样的。 “来啦，来啦！” 希格雯端着一盘料理，放在露奈特面前的桌上，期待地撑着腮帮：“露奈特快趁热试试！” 那维莱特垂眸。 如果露奈特没法吃，他来解决剩下的好了。 正好这样，希格雯也不会伤心。 和希格雯衣服同款色系的精致小盘里，装着两块看上去蓬松香嫩的舒芙蕾，上面用特殊色素绘制者花纹；右上角是一只奶瓶状的透明玻璃杯，里面盛着奶昔样饮品。 总体来看，是每位小朋友都会喜欢的可爱儿童套餐。 除了…… 露奈特面前的几块深紫色……团块。 看质感，像是肉，但这奇怪的颜色，实在让人没法安心动刀叉。 “诶？露奈特不习惯用刀叉吗？” 不等露奈特回话，希格雯小跑进厨房拿来筷子：“筷子在这里哦，再不吃舒芙蕾就融化了～” 第24章 在三人齐刷的注视下，露奈特用刀子将舒芙蕾切开，叉起其中一小块，放进嘴里。 她试探着嚼了两口，感觉舒芙蕾在嘴里炸出一朵花来。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比她以前吃过的都要香上不少。 露奈特又吃了一小块，夸赞道：“好好吃啊！希格雯有学过烹饪吗？” 真的假的？ 莱欧斯利不敢置信地往后一退，严重怀疑露奈特是希格雯请来的托。 目的是想套路他和那维莱特上当。 “真的吗？” 希格雯开心地托着脸颊，指了指旁边两种料理：“露奈特再试试我特调的奶昔和新鲜出炉的牛排！” 露奈特捧起粉色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是抹茶椰乳味的奶昔，有抹茶淡淡的香味，椰乳味甜而不腻，口感丰富。 好喝到露奈特眼睛都亮成了小鹿眼。 她又喝了两口，鼓着腮帮喝下去，对希格雯的喜爱彻底转变成了崇拜：“奶昔也很好喝！希格雯太厉害了吧，我觉得都可以去枫丹廷开奶茶店了！” 等等。 莱欧斯利咳了一声：“牛排能分我一小块吗？” 难道希格雯真的厨艺精进了？ 露奈特将牛排切成小块，递给莱欧斯利一块，问那维莱特：“那维莱特要尝一块吗？” “嗯……这样，会不会露奈特就吃不饱了？” “不会的啦。” 吃到美食，露奈特不自觉地用上了希格雯说话的语气，她又递给那维莱特一块，想将这份开心传递给他。 “噗——” 莱欧斯利一把起身，凳子被带翻在地上，露奈特抬头望过去，只看见莱欧斯利往厨房跑的身影。 没一会，厨房传来莱欧斯利的声音：“水！不是——我要水，你们给我奶昔干嘛？” 嗯？ 露奈特担心地看着希格雯，却见她并为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捂住嘴。 莱欧斯利的反应让露奈特有些迟疑。 她想，舒芙蕾和奶昔都那么美味，牛排不至于……很难吃吧？ 再看对面认真品尝牛排的那维莱特，神色自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嘿嘿嘿，看样子公爵依旧不喜欢我煮的料理呢，没关系哦，露奈特要不要也试试？” 希格雯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露奈特。 好喜欢露奈特！ 因为露奈特是第一个喜欢她做的料理的人类！ 肉质细腻的牛排上洒满了汁水，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像是在紫甘蓝里浸泡了一晚。 怎么看，都有点像黑暗料理。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往嘴里送了一块。 牛排又嫩又香，只一口嘴里便满是让味蕾兴奋的酱汁，口感细腻，具有一定的嚼劲。 第44章 “很好吃！” 莱欧斯利一口气喝完三杯水，回来看到的就是露奈特一脸享受的模样。 他算是明白了，这少女不是演员，就是味觉有问题。 希格雯鼓掌：“很高兴可以获得露奈特的认可！” 看着相处融洽的两小只，那维莱特眉眼间都舒展了起来。 他的视线扫过露奈特盛满笑意的脸上，最终定格在她沾着些微食物残渣的嘴角。 少女在跟希格雯说话，粉嫩柔软的唇瓣随之微启又闭上，像带着诱惑的苹果片。 那维莱特眼神一闪，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帕。 蒙德和枫丹的贵族都喜欢随身携带一块手帕，以便用餐时随时可以擦嘴。 露奈特被莫尔根要求，以前也会放一块在身上。 但她忙着逃路，加之自己本身就是随性的人，更加愿意在吃饭时多加小心。 谁知这牛排实在肉汁过多，残留了些在她嘴边。 嘴角黏糊糊的残渣让露奈特有些难受，她想找纸巾，下一秒—— 一方手帕轻轻摁在她嘴角，隔着丝滑亲肤的丝质手帕仿佛带着温度，烫在露奈特脸上。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维莱特右手拇指在她嘴角摩挲的轨道。 露奈特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她无措地睁大双眼，手指捏住掌心：“那维莱特……” “咳咳！” 莱欧斯利重重地咳了两声，眼前这场景简直让人没眼看。 他还以为这少女是一厢情愿，现在看来，还真不好说。 不过，一想到那维莱特这条几百年水龙会陷入爱河。 莱欧斯利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真可怕…… “露奈特……嘴角……” 那维莱特动作一顿，不自在地解释道。 “嗯？啊！好的，谢谢！” 露奈特手忙脚乱地接过手帕，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绯红的云霞。 希格雯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俩。 要是每天都能煮饭给露奈特吃，每天都能露奈特和那维莱特先生这么有趣的样子，该有多好！ 后面的用餐时间，露奈特一直低着头吃饭没说话。 她觉得，那维莱特很奇怪。 明明体温很低，冰冰凉凉的。 但每次碰到她，都会在她皮肤上点燃一把火。 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默契地婉拒希格雯的膳食均衡餐，点了份今日常规餐。 那维莱特很少在外吃饭，他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沫芒宫度过的。 即使每次来梅洛彼得堡找莱欧斯利商量事情，他也会尽量避开饭点。 虽然他也想跟希格雯一起吃饭，但公文总得批完。 他可以不用睡觉，却不能把一天掰成两天来工作。 那维莱特曾以为，他的诞生就是为了维护枫丹的正义。 在正义面前，一切人类眼中的喜悦与欢乐，都离他很远。 可现在，那维莱特突然觉得，人类之所以快乐，之所以喜欢和很多人待一起，都是有原因的。 那维莱特的眼神落在露奈特低头吃饭的小脑袋上。 他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她吗？ 为什么？ 除了可爱和热爱机械学，她和其他人类，有什么别的区别吗？ 那维莱特没法回答上来。 但他想寻找这个答案。 ——这成为了除工作以外的、另一件让那维莱特觉得必须完成的事情。 说到工作，那维莱特问：“那几个挖石头的人都审讯完了吗？” “嗯，都交代了。说是有个神秘人给了他们当中一个人一块石头，并详述了石头的用处和采集地。交代他们要瞒着家里人去采集，悬崖上那个绳梯也是神秘人挂好的。至于神秘人是谁、是怎么发现石头的，他们都说不清楚。” 露奈特伤心地垂下眼眸：“是风。” “嗯？” 莱欧斯利没听清。 那维莱特一顿，问她：“露奈特的意思是……神秘人是风神之眼的拥有者吗？” “不，这也只是我的猜想。” 露奈特努力不去想心里的猜测：“说不定，神秘人是别的物种也有可能对吧？” 如果真的是风神之眼的拥有者，巴巴托斯大人知道了…… 一定会很失望吧。 神秘人的来历和用途至关重要，那维莱特说：“我想再去审讯那几个人一次。” “没问题。”莱欧斯利点头。 那维莱特见过的物种多，更易于破案。 露奈特收好刀叉，端着盘子起身：“我吃好了，希格雯，还有公爵和……那维莱特，我先回家了，下次见！” “诶？” 希格雯跟着一同起身，她看了一眼那维莱特，问露奈特：“你不跟那维莱特先生一起回去吗？” 露奈特不敢跟那维莱特对视，她点头：“我跟那维莱特……不太顺路。而且，我还有作业要忙，得回家啦。” “那好吧，下次见，露奈特！”希格雯摊手。 露奈特点头，将餐盘放到回收处，发现希格雯还在看着她，于是挥了挥手：“拜拜！” 下一秒，那维莱特的眼神投过来。 露奈特心虚地瞥开眼。 她只要跟他一对视，就会想起嘴边的温度。 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让露奈特只想回家躺床上睡觉。 第45章 她觉得，肯定是熬夜害她如此不正常的。 周末时分，枫丹科学院会比往常更冷清些，但仍然有学生留校搞科研和赶作业。 露奈特朝家走去，远远看见学院外边热闹非凡，有庆祝的烟花在白天响起，“窜”的一声腾到空中，炸出一阵白烟。 认为此举是在浪费美丽烟花的露奈特脑里缓缓闪过一排问号。 好在没一会烟花就停了。 附近看热闹的人正兴致盎然，见此情况，不由得吐槽起来。 “这就放完了？” “白天只是走个流程，应该晚上还会再放。” “说起来，没听说枫丹科学院有什么大事啊？为什么会放烟花呢？” “不是说新建了一个饭堂吗？应该今天举行建成典礼吧。” 有人兴奋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招聘厨师了？” “想得美哦！人家枫丹科学院早就定下厨师人选了，是一位来自璃月的大厨。据说那位厨师是枫丹人，这两年才去的璃月，好像说儿子准备结婚了，所以一家人才回枫丹的。” 饭堂…… 露奈特记得，她听泰伊丝他们讨论过。 说是学院考虑他们回家或者去枫丹廷吃饭不方便，决定建立一家性价比高饭菜又美味、只对学院内部开放的小饭堂。 这对露奈特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她的钱实在不够去枫丹廷的饭店挥霍几次了。 想到这，露奈特心情大好。 她一路雀跃地回家，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快递。 上面写着：露奈特（收） 拆开快递盒，里面是一封信。 寄信人是房东。 露奈特动作一顿，她记得她一次性付了半年房租啊？ 第25章 难道说，要涨房租吗？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涨三分之一，也比住在枫丹廷要便宜。 露奈特做好准备，打开信封，得到的是比涨房租更可怕的消息—— 【亲爱的租户露奈特小姐： 很抱歉在合同期间向您来信，并向您提出提前结束租房合同的请求。我和丈夫以及儿子原计划是定居璃月的，但上个月，我儿子与一位来璃月旅行的枫丹女孩相恋，女孩执意要回枫丹，于是，我们决定举家搬迁回枫丹。 为了让您以最快的速度收到信，方便寻找新的住处，我特地选择了送快递的方式寄信。按照绮良良小姐的速度，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大约还有三天的时间搬家。给您带来不便，再次表示歉意！房租和违约金我会当面还给您。 ——您的房东：谷雨】 露奈特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有人在搞恶作剧？ 然后，她认命地收好信和纸盒，洗完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闭上了双眼。 好累啊。 她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为什么会这么难？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露奈特竟然梦到了姐姐。 她和家人走散的时候才几岁，记忆不够强烈，回想起来，总是只有模糊的印象。 可这晚，她突然清晰地梦到了自己莫约才三、四岁的时候，父母外出有事，她和姐姐去瑶光滩捡贝壳玩，捡着捡着，她发现一枚纯洁无瑕疵的，想跟姐姐分享，起身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姐姐！” 露奈特猛地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她伸手抚上脸颊，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 是梦吗？ 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露奈特已经记不清楚了。 可她想，如果只是梦，为何她会清晰地记得“瑶光滩”这个地方。 明明她从七岁时离开璃月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嘭——” 窗外有烟花升至空中，绚烂地绽放，而后飘飘扬扬落下。 露奈特打开门。 海的尽头仍有落日余晖，看不见的远处不知哪里才是她的家。 五彩的烟花点亮夜幕，每一缕灯丝落下仿佛都有着既定的轨道。 露奈特不知道，她的人生有没有偏离轨道。 偏离又如何？ 露奈特轻笑。 偏离了，她就将轨道拽过来。 从噩梦中清醒，露奈特取上摩拉，借着烟花的交织彩光，踏上前往枫丹廷的小路。 她选择的道路是：成为枫丹著名的机械学科学家。 她选择的轨道是：那维莱特。 找了五六家精品店店铺，露奈特才找到和希格雯装奶昔差不多的水杯。 虽然价格不美好，她还是买下了。 之后，露奈特随便吃过晚饭，回到租的房子，稍微收拾了一番，埋头投入了科研成果汇报书的学习。 大约凌晨五点，露奈特揉揉眼睛，带上瓶子前往附近的后山。 在希格雯开口告诉她那维莱特最喜欢的爱好是品水时，露奈特脑海里就有了一个想法。 她觉得，那维莱特应该不会拒绝露珠水。 天与海连成一片蓝，本就居民数量不多的科学研究院区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浅淡的金色晨曦逐渐从地平线升起，树叶上晶莹的露珠偶尔滴落，打在地上、底下的树叶上，为清晨增添一丝生机。 露奈特走到小树前，将玻璃杯接在露珠底下，食指轻轻一点树叶，树叶尖上圆溜溜的露珠立马滚进杯内。 第46章 她的动作很轻，唯恐稍不留神就抖落附近的露珠。 就这样弯着腰，专注地收集了半个小时后，玻璃杯里的露珠才勉强填满底部。 露奈特叹气，她竟没想到收集露珠比制造机器人还要累。 短暂感叹后，露奈特确认附近的树叶都被她“点”了一遍，迈步朝后山另一边走去。 机械般的动作让露奈特不由得开始神游，她很不喜欢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也许…… 她可以制作一个收集露珠的机器人来代劳。 当然了，要不要继续采露珠，还得看那维莱特会不会喜欢。 毕竟，应该除了她，没有人会再送他露珠水了吧？ 露奈特暗骂自己笨蛋。 这种事，要是搁以前，她肯定不会做的。 虽然这么想着，不断弯起的腰也开始酸痛，露奈特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与其收集一会、休息一会，她不如咬牙干完活。 不然等到太阳彻底升起，她都没地方收集露珠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换了几个小地方，玻璃杯里总算装了一半。 应该……能喝上那么两三口。 露奈特盖上杯盖，满意地想着，浑然没注意前方的情况，迎面撞上一只美露莘。 慌忙之中，露奈特只得紧护着手里的玻璃杯，不料脚底一滑，踩到了碎石—— 在一阵天旋地转和努力保护玻璃杯以及美露莘的忙碌后，露奈特以后背和手臂撑地，结束了这离谱荒诞的“碰面”。 昂吉安妮惊呆了。 她只是想上去打个招呼的…… 昂吉安妮连忙把露奈特扶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 露奈特见玻璃杯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她有些涩然地看着昂吉安妮：“刚才是我自己没注意看路……没撞伤你吧？” “没有……” 昂吉安妮低下头。 露奈特问：“怎么了？” “昂吉安妮想和露奈特做朋友，但是觉得自己不适合。” “怎么会呢？” 露奈特忽略碎石擦拭手臂带来的疼痛，不在意地躲开昂吉安妮的视线：“是我自己不小心，跟昂吉安妮没有关系。再说了，上次在伊黎耶林区，是昂吉安妮想办法把我从山底拉出去的吧？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伊黎耶林区……” 昂吉安妮的心情更糟糕了，她摆手道：“可是那次并不是昂吉安妮救的露奈特，是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露奈特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她在“梦里”被人抱住，从绳梯上救下的场景。 难道说—— 那不是梦？ 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有什么东西在露奈特脑海挥了挥，迷雾开始散去，露出她不太能接受的真相。 所以说，她救了昂吉安妮，但同时，那维莱特也救了她。 可她非但没有报恩，还…… 以此胁迫他跟她结婚。 露奈特往后一退，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脚了。 她听见自己声音在颤抖：“那维莱特他……是如何救的我？” “昂吉安妮不太清楚。” 昂吉安妮摇摇头，见露奈特很想知道的样子，便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昂吉安妮跟那维莱特大人说救我的露奈特还在里面，那维莱特大人便飞身跳了进去，后面的事情，昂吉安妮就不知道了。” 突然升起的太阳照得露奈特有些眼花，她勉强扬起一抹笑容：“如果昂吉安妮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再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自责了。” 再看了眼手里才盛了一半的玻璃杯，露奈特已经没有了再收集的心情。 她说：“我现在要去趟沫芒宫，下次再跟昂吉安妮一起玩吧！” “好的！昂吉安妮下次一定要跟露奈特玩！” 忙碌而井然有序的沫芒宫，只有那维莱特的办公室静悄悄的。 露奈特敲门，不出意外很快便得到了应答。 她推开门，尽量忽略纷飞的思绪：“早上好啊，那维莱特。” 可她看见那维莱特的一瞬间，懊恼、心虚、愧疚等情绪便涌上了心头。 “早上好，露奈特。” 那维莱特抬头，写字的手一顿。 蜡烛还没熄灭，看他这个阵仗，肯定又通宵工作了。 露奈特轻轻将玻璃杯放在书桌上，眨眨眼睛：“枫丹最昂贵的水，请那维莱特大人品鉴！” 粉色的瓶子、大大的蝴蝶结、看上去透明的液体。 怎么看，都像是希格雯新调制的饮品。 昨天去了趟梅洛彼得堡，工作的进程有所耽搁，那维莱特只想赶在今天的公文来临之前把前两天的批阅完。 他将玻璃杯放置到安全的位置：“谢谢，我忙完就喝。” “噢……” 露奈特理解他的心情，她忙的时候也不喜欢被打断。 于是，露奈特乖巧地点头：“好的，没关系，你先忙！” 说着，她自然地坐在长沙发上，避开受伤的手臂，倚着靠背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 很奇怪，露奈特从来不会让自己在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时入睡，哪怕那人是她的两位哥哥。 可每次跟那维莱特待在一块，她就觉得十分安心，好像什么都无需担心。 第47章 坚信着，就算天塌下来了、海水漫过头顶，他也会想办法解决。 那维莱特联手刺玫会获得了关于石头的全部交易记录，牵涉人员过于，让他很难处理。 房间里静悄悄的，露奈特一句话也没再说。 那维莱特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冷漠，他想跟露奈特道歉，却发现她乖乖地倚着沙发睡着了。 于是，那维莱特掀开瓶盖，微仰头喝了一口。 不是想象中奇怪的味道，确如露奈特所说，是水。 但这水…… 很特别，又让那维莱特觉得十分熟悉。 只一秒，他便反应过来。 是露珠水。 他还没枫丹做最高审判官前，最喜欢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来临前去寻找露珠。 所以…… 她这么早过来，不是想玩恶作剧。 而是已经花了几个小时收集了露珠。 仿佛有一根羽毛划过心脏，痒痒的。 那维莱特捂住胸口，很难言说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异常。 第26章 露奈特从未如此混沌地睡过觉。 一方面，周围安静的环境、舒适的沙发，乃至空气中熟悉的味道都让她十分安心； 一方面，她断断续续做着噩梦，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她也欠那维莱特一次回报，他极有可能以此来抵消两人之间的婚姻。 露奈特梦到那维莱特把她绑在地上，他杵着象征着权利的手杖，睨视她。 冰冷的嘴里说着更为冰冷的话：“凭你，也配要挟我？” 然后，他挥手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柄匕首，面无表情地对准露奈特的脖颈—— “不，不要！那维莱特——” 露奈特睁开眼，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身上披着的蓝色外套滑落至地上。 她眼神朦胧地偏过头，对视上那双和梦里一样的眼眸。 虽然眼前这双眼睛远不及梦里的那般冰冷，露奈特依旧打了个寒颤。 那般惊恐的大喊，看向他时那么害怕的眼神。 那维莱特大概猜到了自己在她梦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觉得露奈特会做这种噩梦，定是因为他刚才的冷漠让她有所介意。 那维莱特歉意地叹气：“抱歉，最近工作实在很忙。刚才没注意语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让露奈特逐渐清醒，她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梦。 想起刚才自己因着梦魇大喊醒来的场景，露奈特恨不得拿衣服盖住脸。 “不是……我……” 露奈特很难解释，她发现桌上的玻璃杯变空荡了，立马转移话题问：“怎么样？水好喝吗？” “嗯，不错。” 那维莱特点评道：“纯净清澈，入口后余味甘甜，带着树叶的清香。” “所以，那维莱特喜欢吗？” 露奈特看着他，目光灼灼，琥珀色眼眸像两枚熠熠生辉的宝石。 那维莱特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 露奈特松了口气，这说明，她猜对了。 露奈特下定决心—— 下一次，她会让他承认喜欢她。 正义是由法律来判定的，恩情与回报迟早会抵消。 只有喜欢，无可代替。 就像她喜欢自由、喜欢机械学，哪怕身处牢笼，也不会停止追求。 可是，喜欢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呢？ 又会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一个人呢？ 露奈特摇摇头，决定先找泰伊丝解决租房问题。 她起身拿走玻璃杯：“那维莱特，我去找朋友有点事，下次再来看你哦！” 那维莱特想说，不用这么麻烦，毕竟他一次都没去找过她。 可看着露奈特澄亮纯粹的眼眸，他只能点头：“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露奈特俏皮地眨眨眼睛：“有那维莱特在，不会有危险的。” 少女带着笑意的脸上满是对他的依赖，那维莱特看得移不开眼，没忍住握紧了拿笔的手。 等到露奈特轻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那维莱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嘴角在上扬。 他一愣，恢复没有表情的模样，继续投入工作。 这么一对比，他不仅比不过枫丹绝大多数丈夫，甚至做得不如露奈特那么好。 她学业繁忙，又有自己的朋友需要见面，却还是先来找了他。 那维莱特愧疚地垂下眉眼。 他得快点忙完，邀请露奈特一同做点什么事，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窗帘遮住了绝大多数光线，屋外的枫丹开始步入一天正轨，泰伊丝却还在梦里跟巴西尔进行决战局辩论。 泰伊丝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拥有着足够几辈子不愁吃穿的家业，去枫丹科学院只是走父母既定的路线。 如果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她可能会成为一名科学家；如若不能，她便回家接手家产。 相比一般热爱科学的、家境贫穷想靠科技改变生活的学生，泰伊丝绝不会拿周末的时间来学习。 她的人生宗旨是：睡到自然醒，钱钱自然来。 所以，女仆第三次敲门时，泰伊丝没好气地操起枕头扔了过去：“干嘛？不是说了我会起来吃中饭的吗？” 催催催，工作日催也就算了，周末还不让人睡个好觉。 第48章 见女仆一脸尴尬地看着她，露奈特说：“是我，泰伊丝，我来找你……有点事。” 下一秒，门打开，头发凌乱的泰伊丝一把抱住露奈特：“露露！你真好，周末就一大早来找我玩！” 露奈特如实相告：“其实，我是来找泰伊丝帮忙的。” “嗯？” 泰伊丝用手指顺了顺头发，提前拒绝：“如果是小组作业什么的，请周一再找我。” 露奈特无奈地摇头：“我的房东准备搬回枫丹了，我得重新找房子。你知道的，我刚来枫丹还不到一个月，不知道如何才能租到房……” “什么？当初谷雨女士不是说他们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枫丹，甚至可能直接定居璃月吗？” 看着泰伊丝一副准备换衣服上门质问的样子，露奈特叹气：“虽是这么说，计划总有可能改变。再说了，他们决定回来，我们再怎么游说也是没有意义的。” “行吧……” 泰伊丝走进房间，翻箱倒柜挑了条跟露奈特同色系的裙子：“那露奈特是准备租住枫丹廷吗？好像学院那边的居民区都没有房子出租了诶。” “没有关系，租在枫丹廷也没事，正好可以跟泰伊丝一起去上学。” 露奈特话语一顿，低头有些艰难地开口：“就是……可能需要找泰伊丝借点钱。不过你放心，我会争取这个月还给你的！” “露露！你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诶？” 泰伊丝换上裙子，冲出房门，一把握住露奈特的手，故作生气地蹙眉：“我们是好朋友，不需要这么客气的！再说了，就算不还也没有关系的，我们家赚了那么多钱，我不花还能给谁花？” “谢谢。” 露奈特感激地看着泰伊丝，如果没有遇到她，露奈特不敢想象自己会过得多艰难。 “没什么好谢的！” 泰伊丝拉着露奈特，到厨房随便装上两块华夫饼，走出了家门。 两人默契地啃着华夫饼，泰伊丝问：“露露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两层的怎么样？枫丹廷这种房子还是挺多的。” “不用了，我就一个人，住个小套房就行了。” “好，明白！” 泰伊丝于是拉着露奈特拜访了附近租小套房的租户。 从性价比来说，露奈特有一套比较满意的小房子，但它楼层比较高，没有电梯，隔音效果还不好，露奈特想到自己需要做实验，难免制造出吭哧的声音，于是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是露奈特想得不够周到，她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自己需要一间地下室。 露奈特不好意思地拉住泰伊丝的手：“对不起啊泰伊丝，我忘记跟你说了，我需要制造机器人……你知道哪里有带地下室的房子吗？” 地下室？ 泰伊丝摇头：“好像……没听说过。” 听到她们谈话的房东见自己仍有商机，立马道：“大概是一百年前吧，枫丹很多罪犯都把赃物藏到自己家地下室里，或者在地下室进行违法行为，于是后来枫丹整改的房子都去除了地下室的设计。” 房东又说：“依我看，整个枫丹廷唯一有类似地下室结构的，就只有沫芒宫了。小姑娘，我这套房除了楼层比较高，真的很适合居住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沫芒宫……” 看露奈特依旧打算不予考虑的样子，房东无语道：“你不会不知道沫芒宫是什么地方吧？那可是那维莱特大人办公的场所，就算空间再大、房间再多，也不可能租给你的！” “没事，我们再找找！” 泰伊丝拉上露奈特：“辛苦你了，大叔，下次有需要再来找你。” “哦，没事。” 说着，房东冷哼一声，关上了准备出租的房间，提着钥匙率先沿楼梯走下。 泰伊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啊！ 得亏她们没租，不然以后指不定闹多少矛盾呢！ “没事，露露！总会找到合适的房子的！”泰伊丝安慰道。 露奈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抱歉地看着泰伊丝：“泰伊丝，我想去找个朋友，或许他能帮上忙。” “啊？谁啊，我认识吗？” 泰伊丝虽然好奇，想了想，还是想给朋友足够的隐私空间：“没事，你去吧！” “泰伊丝……今天辛苦你了……” “好了好了，没什么好谢的，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快去吧！” 远远望着露奈特离去的背影，泰伊丝在心里骂道：露奈特的丈夫到底是什么烂人啊，不仅不陪她来枫丹求学，还不提供资金赞助！ 啊呸，坏男人！ 临近午休时间，昂吉安妮下完班，敲响了沫芒宫的门：“那维莱特大人？” “请进。” 那维莱特说：“是昂吉安妮啊，有什么事吗？” “就是——” 昂吉安妮踌躇着上前问道：“那维莱特大人能告诉我露奈特喜欢什么食物吗？我想请她吃饭，跟她做好朋友。” 那维莱特抱歉地看着她：“我对露奈特不是很了解。” “那维莱特大人好过分啊！” 那维莱特诧异地抚住下巴，听到昂吉安妮替露奈特不满：“露奈特都知道那维莱特大人喜欢品水！为了帮那维莱特大人收集露珠水，露奈特还摔了一跤呢！” 第49章 “不对——” 昂吉安妮没在房间里看见粉色的玻璃杯。 她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也有可能露珠水不是给那维莱特大人的……” 第27章 昂吉安妮的话像一枚枚冰刃扎在那维莱特心上。 那维莱特很难描述他此刻的感受，心里闷闷的，像压着块石头。 仿佛即将倾盆大雨的天空。 他回忆了一番露奈特躺沙发上睡觉的姿势，有一只手臂刻意避开扶手，确实很不对劲。 这件事，是他疏忽了。 露奈特打听到他喜欢品水，一大清早去采露珠，捧着玻璃杯开心地过来。 得到的却是他冷冰冰地打完招呼，丢她一个人在那坐着，那维莱特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 压抑情绪在那维莱特胸口涌动蔓延。 屋外，乌云翻滚。 露奈特看着骤变的天气，心里一阵诧异，不由得快步朝沫芒宫走去。 等她伸手臂遮在头顶，一路小跑到沫芒宫时，雨点已经大了起来，斜斜的雨丝浸得她的衣服有些透明。 露奈特低头看着自己薄纱材质的衣领，脸色一变。 这样的情况，她根本没法再去见那维莱特。 突如其来的雨迫使大家往沫芒宫附近躲雨。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露奈特不自在地捂着胸口，想找个地方躲雨，等雨停了再回家。 突然身后有人推开门—— 昂吉安妮先是不确定，而后开心地喊道：“露奈特！好巧啊，又见面了！” “嘘。” 露奈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着昂吉安妮身后的门缓缓关上，露奈特这才松了口气。 明明知道那维莱特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有所行动，可露奈特就是害怕…… 怕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他看见。 “嗯？”昂吉安妮不明白她的意思，奇怪地歪着脑袋。 “没什么。” 露奈特依旧伸手挡在胸前，笑容变得轻松。 然后，门再次被打开。 露奈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门后站着神色凝重的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觉得自己有必要向露奈特道歉。 虽然，他好像自从遇见露奈特以来，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向她道歉。 地面已被雨水打湿，不断滴落的雨珠在地上漾出涟漪。 在漫天斜落的雨丝中，那维莱特看见露奈特凌乱的发顶，和她被淋湿的衣服。 大滴的雨打在屋檐上、绿叶上，似乎整个枫丹都在哭泣。 风将露奈特墨色的发丝扬起，她站在飘雨不断刮来的屋檐边缘，感觉每一秒都很难堪。 很奇怪，这一路走来，并不是没有人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有她不认识的路人，也有枫丹科学院的学生，但她都不在意。 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那维莱特，她只觉得很难受、很委屈。 也……很想哭。 等待雨停的路人朝这边看来。 “是那维莱特大人诶！” 那维莱特颔首回应枫丹民众的招呼，发现有人的眼神不断往露奈特身上瞥。 他眼神一冷，上前伸手将露奈特揽了过来：“先进房间。” 这冰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怎么听都像在生气。 露奈特鼓着腮帮，实在想不明白。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又没有得罪他！ 越想露奈特越觉得自己委屈，虽然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可这人怎么这么冷漠！ 冰块都能被捂融化，他的心果然是石头做的吧！ 露奈特低着头，跟随那维莱特的步伐走进沫芒宫，雾气逐渐遍布整个眼眶。 没法改良的双翼机器人、被迫搬家的苦境、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莫尔根…… 每一样都像石头压在露奈特肩上，她努力不去想这些事情。 等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被压垮了。 那维莱特停下脚步，偏过头，看见露奈特贝齿咬着嘴唇，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没有吭声，连后背抽泣的幅度都很小。 就像个明明很委屈，但不敢大声哭泣，怕被丢在大街上的孩子。 “露奈特……” 晶莹的泪珠落在那维莱特心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伸出手指，轻轻擦拭她脸上的眼泪。 可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越擦越多。 露奈特不想这般的，可她控制不住。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每次哭一会她都会觉得：哭泣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但那维莱特越是温柔地看着她，帮她擦眼泪，她就越觉得委屈。 如果不是理智克制着，她甚至想扑进他怀里好好哭上一场。 昂吉安妮懵了：“露奈特……” “我……我没事……” 露奈特摇头，给自己找借口：“就是，手有点疼。” 她总不能说，淋雨后被那维莱特看见，是她哭鼻子的原因吧。 多丢脸呀。 昂吉安妮立马举手：“昂吉安妮去拿药！” 露奈特并不想麻烦她的，还没开口婉拒，就见昂吉安妮急匆匆地走出了沫芒宫。 “不哭了，好吗？” 第50章 那维莱特抬手，轻轻揉了揉露奈特的头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 露奈特的眼前，是那维莱特眼中的她。 她的耳边，是自己如鼓的心跳。 露奈特无措地抓住那维莱特靠近她的衣摆，呼吸变得急促，甚至忘记了掉眼泪。 “昂吉安妮……” 昂吉安妮怔怔地看着不知道在干嘛的两人，把话补充完整：“把药拿来了。” “辛苦昂吉安妮了。” 那维莱特接过药水和棉签，问露奈特：“是这只手吗？” “嗯？”露奈特抬头。 那维莱特修长的手指轻轻掀开露奈特的衣袖，露出她白嫩的手臂。 露奈特弯起手肘，依稀能看见血红的一片。 她一愣，确实没想到自己摔得这么严重。 主要是因为这痛楚跟她被迫变成猫形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那维莱特在棉签上沾好药水，左手控住露奈特的手臂，右手轻轻擦拭伤口。 果不其然听见少女隐忍地惊呼声。 那维莱特拧眉。 她真的，太不让龙省心了。 有时间来找他，有时间去见朋友，却忘记处理自己的伤口。 碰上这炎热的夏天，衣袖又挡住了伤口，严重的话，很有可能会灌脓。 想到这，那维莱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而后，他怕自己又吓到露奈特，不自在地动了动嘴角的弧度。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都快结痂了！” 露奈特没法挣脱开，软着声音嘟囔道。 这场景太奇怪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调皮的女儿出去捣乱摔了一跤，老父亲冷着脸帮她处理伤口呢。 露奈特无法判断那维莱特脸上的情绪是什么，但结合昂吉安妮的出现，以及那维莱特对她手受伤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露奈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昂吉安妮将她在收集露珠的过程中摔倒的事情告诉了那维莱特。 正常男人都会很愧疚吧！ 于是，露奈特趁机厚着脸皮请求道：“那维莱特，你能不能……让我在沫芒宫租一间小房间住？我会按时给你支付房租的！” “嗯？” 那维莱特拧紧药瓶，有些诧异地问：“露奈特打算搬家吗？” “昂，是的。” 露奈特猜想沫芒宫不是那维莱特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有些惆怅：“不行也没关系，我再去找找别的房子。” 沫芒宫作为枫丹最声名远扬的建筑物，是那维莱特办公的场所，也是末代水神芙宁娜的曾经住所。 自芙宁娜搬走后，一过下班时间，整个偌大的沫芒宫就只有那维莱特一个人了。 依照那维莱特对芙宁娜住在沫芒宫几百年的感受来判断，普通人类在沫芒宫生活并非好事。 尤其是近几年七国往来贸易增多，来沫芒宫附近游玩、观赏拍照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并非不行，只是……” 那维莱特坦诚相告：“有人形容住在沫芒宫像是‘住在一所动物园里’，这也许……会给露奈特的生活造成困扰。” 动物园？ 是指像灯塔一样吗？ 露奈特呼吸一滞，看向那维莱特的眼神带着来自同类的怜悯。 可那维莱特神情淡漠，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生活。 露奈特听见自己轻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是跟那维莱特在一起。” 话说出口，露奈特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唰地一下脸就红到了耳后根。 昂吉安妮奇怪地指着露奈特：“诶？露奈特的脸好红啊！该不会是伤口感染发烧了吧？” “没有！” 露奈特伸手贴在脸上，不好意思地小声反驳：“只是……有点热。” “热吗？昂吉安妮不觉得诶……” 虽这么说，昂吉安妮还是给窗户开了条缝。 那维莱特怔怔地看着露奈特，似乎在思忖她那句话的意思。 少女害羞得不敢看他，粉红的脸蛋比玫瑰还娇艳，那维莱特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人家不礼貌，于是偏开目光—— 无意间瞥见露奈特近乎透明的衣服下柔软的肌肤。 意识到那团柔软是什么。 那维莱特瞳孔猛地扩大，逃跑似的偏头望向了一旁关好窗户回来的昂吉安妮。 昂吉安妮说：“雨停了！露奈特，我们去吃饭吧！” “不行——” 那维莱特开口制止。 然后在一人一美露莘疑惑的眼神下，脱下外套盖在了露奈特身上。 露奈特虽不明就里，还是收拢了罩在身上的衣服。 她随手理了理衣领，动作突地一滞。 她忘记衣服被淋湿了！ 该不会—— 露奈特攥紧手里那维莱特的外套，慌乱地看向那维莱特。 发现他银发下的耳廓有些发红。 所以…… 他看到了吗？ 露奈特脑海一阵空白。 才刚降温的脸，蹭地一下爆红。 第28章 “为什么不行？” 昂吉安妮不解地问。 迎上昂吉安妮懵懂的眼神，那维莱特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他沉默几秒，缓慢说道：“万一下雨淋到伤口，很有可能会感染。” 第51章 昂吉安妮醒悟过来：“对哦！那我把饭买来，正好那维莱特大人也没有吃饭吧？” “不用麻烦。我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就行，拜托他多加两份饭就行。” 昂吉安妮摇头，认真道：“是昂吉安妮想请露奈特吃饭，所以昂吉安妮要自己去买。” 那维莱特真是拿她没办法，摊手道：“行，那就听昂吉安妮的安排。” 昂吉安妮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了露奈特和那维莱特。 露奈特叹气，今天可能真不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 那维莱特将露奈特暗自的叹息看在眼里，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给予露奈特回应。 “只要露奈特不介意沫芒宫的冷清，随时都可以住进来。” “真的吗？” 那双黯淡的琥珀色眼眸重新点亮，露奈特期待地看着那维莱特。 “嗯，真的。” 那维莱特说：“实际上，露奈特著得离我近些，我才能放心工作。” 这般似是情话，又像随口说说的话，听在露奈特耳里，如砰砰作响的雨滴。 她很想知道：“那维莱特担心我，就像担心希格雯和其他美露莘一样吗？” “当然。” 那维莱特几乎没有犹豫：“露奈特和美露莘一样善良脆弱，我也会担心露奈特受到伤害。” 她和她们一样…… 露奈特有点开心，又有些酸涩。 虽然这说明她在那维莱特心中有着除法律迫使外的其他地位，可她并不想成为和其他人一样的存在。 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露奈特也不知道。 “对了，露奈特什么时候搬家？我托人去帮你。实在抱歉，我虽然想去帮忙，但我这边，没法走开……” 他想帮她搬家？ 那哪能行！ 附近的居民还不得把她家堵了，拉着她问上一天一夜。 露奈特连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搬就行了！” 想起家里的零件材料，露奈特叹息：“好吧，或许真的需要人帮忙搬那些重物。” “露奈特把地址和时间写给我，我到时候托人去。” “嗯……好，谢谢那维莱特！” 露奈特起身，接过笔和纸，弯腰写上自己家的地址，附带一副简单的地图。 少女弯腰的时候，被淋湿的头发从肩头滑落，不经意间露出白嫩的脖颈，像是洒在水上的月光，莫名带着神秘的吸引力。 那维莱特一怔，立马缩回目光。 不受控制地，那维莱特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那团柔软。 同样的洁白无暇，逐渐取代纤细修长的脖子，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那维莱特喉结滚动。 他真是……上班上疯了。 这一切，都是那场雨的错。 那维莱特有些头疼。 想起这个，他突然沉思两秒，手指一动。 在那维莱特以为无人能看见的视角里，露奈特猫眼微瞪，清晰地看见他指尖飞速蔓延的一抹蓝光。 然后，露奈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衣服乃至头发都干了。 是错觉吗？ 明明上一秒还…… 露奈特诧异地看着那维莱特，在他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她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那维莱特沉思着，对露奈特的敏锐程度感到十分惊讶。 脱去外套，那维莱特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将精瘦有劲的腰勾勒出模糊的线条。 露奈特怕他感冒，红着脸将衣服还回去：“谢谢，我衣服已经干了……” “嗯，好。” 然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在露奈特以为那维莱特准备继续去工作时，他似乎从抽屉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又重新走回了她面前。 露奈特抬头，在他宽大的手掌里看见一枚精致的宝石蓝戒指。 这是……什么意思？ 给她的吗？ 露奈特茫然地看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解释：“在枫丹，两性结缘后，丈夫往往会为妻子准备一枚宝石戒指，寓意两人间坚不可摧的永恒爱情。” “从宝石的材质来看，最坚硬的固然是钻石。但我想跟别人不一样些，于是在里面放了点元素力，只要露奈特想我，用手指轻触宝石的冠面，我就能感受到。” 什么叫……“只要她想他”？ 谁说她会想他！ 她只不过是……在惦记着怎么让这份婚姻变得更牢固些罢了！ 露奈特因这大段认真的解释而面红耳赤。 她伸出左手，任由那维莱特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 很奇怪，明明戒圈有些大，一接触她的手指根部，就贴合得十分融洽。 圆润的“蓝宝石”外还镶嵌着一圈碎钻，像一朵被月光包裹的湖光铃兰。 怎么看，都是一枚完美到极致的工艺品。 难怪枫丹女性都喜欢戴各种宝石戒指呢。 露奈特眨眨眼，连她这个“外乡人”戴着，都觉得心情格外愉悦。 露奈特好奇地调整手的姿势，打量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愈发觉得制作者手艺精湛。 她问：“这是找师傅定做的吗？” “是我做的，可能……做工比较粗糙。” 没能获得露奈特的认可，那维莱特并不在意。 第52章 他说：“如果露奈特不喜欢，我可以联系师傅绘制图纸，按照你满意的款式打造枚新的。” “——不。” 露奈特震惊得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这枚戒指竟然是他手工制作的吗？ 可他……不是最近都很忙吗？ 有种酸涩的情绪酝酿至鼻尖，露奈特努力忍下眼眶泛起的泪花：“我很喜欢，找再好的师傅，都不如那维莱特亲手制作让我开心。” 只是，她可能配不上他的真心对待。 “喜欢就好。” 那维莱特动动指尖，满眼都是被感动到眼泪汪汪的露奈特。 他嘴角微微上扬，连着几天通宵的乏意消失殆尽。 真是笨蛋。 无需问他，露奈特也心领神会，他定是每天忙完工作后熬夜做的。 露奈特叹气。 好奇怪，她跟这位枫丹最高审判官竟然在某些方面出奇地相似。 一样地坚持做着某些事情，一样地不言说但将责任牢记心中。 露奈特想，如果他们是对彼此有着喜欢才走到今天的，一定是很适合的一对。 只可惜…… 露奈特自然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昂吉安妮，那维莱特则走到书架前翻阅些以前的案例。 等得无聊了，露奈特好奇地上前打量另一个书架上的古籍。 那维莱特察觉到她的动作，见那些书不算机密，并未制止。 露奈特从左至右默读着书名，不注意间，走得离那维莱特近了些。 相撞的一瞬间，温度隔着衣物传给了彼此，两人都是一怔，默契地望向对方，空气中仿佛滋生着电流。 “我……” “抱歉……” 两人同时往后一退。 那维莱特率先开启话题：“我仔细想过了，露奈特住沫芒宫顶楼比较好，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那维莱特刚才一直在考虑。 一楼是他办公的地方，经常有工作人员和各国外交人员往来。 二楼是他的住处，虽有空余的房间，但男女有别，总归是不便的。 唯一的选择就是顶楼。 “我都可以，听那维莱特的。” 露奈特犹豫道：“但是……能不能把地下室租给我？我需要场地制作机器人。虽然科学院设备更全，但我没法每天都待在学院……” 又一次提出这种任性请求，露奈特忐忑地等待那维莱特的回答。 “地下室吗？” 那维莱特几乎没有犹豫：“当然可以，只不过很久不用了，里面可能很脏。” “没有关系！” 露奈特生怕他反悔，立马确认道：“我是住顶楼、然后可以随意使用地下室对吗？” 少女仰着头，秀发乖巧地顺着脸颊落住肩上，她的眼睛亮堂期待，像星星落在澄净的湖面。 那维莱特声音低沉而温柔：“答应露奈特的话，永远不会改变。” 富有磁性的尾音像带着温度，落在露奈特耳畔，她感觉自己大脑都在升温。 “——昂吉安妮回来了！” 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昂吉安妮将饭菜放在长桌子上，招呼道：“开饭，开饭！” “好哦，来了。” 昂吉安妮的到来让露奈特从短暂的混乱中清醒，她跟着昂吉安妮一同将饭盒打开，有些庆幸此刻不是她和那维莱特独处。 “这个好吃，露奈特尝尝！” 昂吉安妮一连给露奈特夹了三片桔桔薄饼。 薄而轻脆的饼带着酥，确实很可口。 “好吃！”露奈特也给昂吉安妮夹了她觉得不错的菜，“昂吉安妮也试试这个！” 那维莱特看着她们相处融洽的样子，脑海里突然闪过自己经常在枫丹廷遇见的幸福家庭。 有一瞬间，他竟有种他们是一家人的错觉。 吃完饭，昂吉安妮自告奋勇送露奈特回家，那维莱特像往常一样开始工作。 他将桌上的文件稍作整理，在最底下发现几张照片，是他上次随手从沙发边上捡起的。 那维莱特将照片拿起来，一一翻看，上面拍的全是伊黎耶林区那座无名山山顶。 第29章 角度是悬空的，像是飞在空中俯拍的，隐约能看见角落里露奈特的身影。 结合当天发生的事情，那维莱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照片来源于那架双翼机器人。 就那维莱特对枫丹科学院在机器人这方面的研究来判断，这种新型的想法是第一次出现并实施。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露奈特才来枫丹最多一个月。 撇开学业、租房、人际往来，以及跟他的婚姻不说，一位初学机械学的学生，真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设想并实施吗？ 而且，结合留影机设计机器人救助昂吉安妮，再以此为由跟他领婚姻本，这一切会不会…… 太过于巧合了？ 作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不想随便怀疑别人。 尤其是，那人还与他有着特殊关系，且目前为止并未展现出其他企图。 那维莱特将照片收好放进抽屉里。 这件事先告一段落，以后的事，以后总会有结果。 那么可爱脆弱的露奈特，怎么看都不像会有坏心思。 金黄的烈阳炙烤着大地，刚下过雨的路上一片干燥，完全想象不出刚才大雨滂沱的模样。 第53章 昂吉安妮巡逻的场所与露奈特家的方向一致，乘坐巡轨船后，两人还能一同走一段路。 露奈特问出心中的疑惑：“昂吉安妮，你知道沫芒宫顶楼以前是干嘛的吗？还是说……那里一直是空着的呢？” 看那维莱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顶楼……是末任水神芙宁娜以前的住所。” 末任水神？ 露奈特对枫丹的历史了解不多，她隐约记得曾有人说过枫丹以后没有水神了，一切事项均由最高审判官做主。 可是…… 没有神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神也会死吗？那水神又是怎么死的呢？ 露奈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住在水神之前住过的地方，水神的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她的“魂灵”会不会来找她…… 难怪那维莱特一脸犹豫。 露奈特忧愁地叹了口气，可事到如今，她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有办法再更改了。 到了分叉路口。 昂吉安妮挥挥手：“再见露奈特，我要去上班了！” “嗯，下次见，昂吉安妮。” 露奈特一路用手遮挡着太阳走回家，她将房间简单整理好，在纸上迅速绘制切割机改良版图纸，修改几版后，在傍晚时分拿着图稿去枫丹科学院寻找梅洛老师。 果不其然，梅洛老师正边端详着露奈特做的双翼机器人，边自己制作框架。 “梅洛老师！” 虽然门敞开着，露奈特可以直接走进去，她还是敲了敲门。 听到露奈特清甜乖巧的声音，梅洛抬头，欣喜而意外地招招手：“露奈特，你来得正好，我有些关于双翼机器人的想法想和你商讨。” 梅洛用的是“商讨”一词，这让露奈特有些惶恐，她感受到自己被尊重，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梅洛控制双翼机器人提起重铁块，缓缓往空中飞。 靠近地面时，改装的铁绳索还是比较牢固的，再往上一些，就开始晃动。 “虽然将麻绳改装成铁链，机身仍然不够稳定。” 梅洛将机器人飞回桌上，“呲”地一声对准围桌中间的黑暗位置拍了一张相片：“还有就是留影机的问题。留影机设计初只考虑了强灯光的情况，一旦碰到极度黑暗的情况，很难拍摄清楚。” 露奈特叹息，看样子有这样厉害的老师在，她打算凭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干成大事业，还需要学习更多。 梅洛语气一顿，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准备在露奈特制作的基础上进行改装，想征求露奈特的意见。” 他说：“首先是提高稳定性和夜视能力，当然，还有投放系统也有进化的空间。” 枫丹科学院最注重的就是知识版权了。 梅洛指了指他拆开又重新安装的双翼机器人：“你放心，你做的机器人完好无损。并且，你无需勉强自己，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否决这个提议，再设计其他的机器人。” 这意味着，露奈特点头同意就会失去第一制作人的身份。 而她不同意，自己又很难确保短时间内能改良成功。 露奈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当然没有问题，我也想将双翼机器人进行优化。” 她将切割机图纸递给梅洛：“此外，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跟老师商量。伊黎耶林区那种石头很难切割，我想试试‘以石击石’，将切割机进行改造，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露奈特说得委婉，但梅洛听懂了她的意思。 确认图纸可行，梅洛点头：“没问题，我明天帮你走流程进行申请。同时，双翼机器人的设计师也会冠上你的名字，你有什么别的想法，随时可以跟老师提出来。” 这个意思是说不会剥夺她的创作版权吗？ 露奈特为自己刚才对梅洛老师的误解感到愧疚，她看着梅洛，肃然起敬。 是她误会了。 真正的大师只想用机器造福人类。 哪里会想着剥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您！” 露奈特咬住嘴唇，一时间，感慨、羞愧、钦佩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看着梅洛忙碌的背影，在他后脑勺上看见若隐若现新增的银发。 露奈特决定，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自由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没一会就到了星期一，也就是露奈特和那维莱特约好搬家的日子。 露奈特有些心神不定，隐隐地很兴奋，又有些忐忑，就像是一只蚂蚁沿着叶子的两面在爬，只想着快点找到出路。 她怕事情有变，也怕那维莱特反悔。 很难想象，她在古恩希尔德家族衣食无忧近十年。 此刻却随时都要担心没钱花、没地方住，担心暗处虎视眈眈的赏金猎人发现她的身份。 约瑟夫老师最近很颓废，连碰到叛逆的学生都懒得批评，只是按时按量完成自己的授课量。 雷奥看了都于心不忍：“这么一看，约瑟夫老师还真是挺可怜的。” “有什么可怜的。” 泰伊丝直言：“光是这枫丹科学院老师的身份就不用担心找不到结婚对象。再说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需要伴侣的。” 露奈特突然有些好奇：“离了婚的两个人还能再结婚吗？” 第54章 “这个问题……难到我了。” 泰伊丝问两兄弟：“你们听说过这种情况吗？” 莱昂仔细想了想：“好像没听说过。” “都铁了心要离婚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反悔……” 莱奥还想再发表几句自己的意见，见老师走进教室，立马闭上嘴。 这节课是最让露奈特头疼的文学课。 她看过的书太杂了，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更不用说了解枫丹科学院这几百年来的历史了。 文学老师玛农看着底下的学生。 一部分学生期待且好奇，一部分则像露奈特一样，还没开始上课就颓然疲惫了。 玛农同情地耸肩：“很不幸地告诉大家，我们一年级学生下周要举行‘文学知识比赛’。以小组为单位，每个人都要参加，且问问题方可指定对方特定成员来回答问题。” 玛农的话才说到一半，底下的学生们就炸开了锅。 有人兴奋：“耶！看我大显身手！这次我一定会带我们组得第一名的！” 有人忐忑：“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肯定会点我回答的！” 有人出言挑衅：“哎呀呀，巴西尔，真希望你们组这次不会垫底。” 这话是针对露奈特的，大家都很清楚。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略逊色的科目，不过，巴西尔组比其他小组更糟糕的是：露奈特文学差得…… 连堪称枫丹“文学百科书”的玛农老师都连连摇头。 “管好你自己吧，废物。” 泰伊丝不服气地回了个鄙视的手势。 一贯懒得搭理别人挑衅的巴西尔难得嗤笑一声，他挑眉：“除了文学，你还有别的拿得出手的科目吗？” 露奈特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疼。 果真人忙起来根本不会有忙完的时候，只会有更多让人头疼的事情。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集中注意力开始今天的听课。 玛农老师见露奈特都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跟学院的这个提议很有必要。 两分钟后，看着黑板上撒豆子般丢在盘里的名字，露奈特表情逐渐凝固。 她真想知道，这些人名和专业术语，他们是怎么记住的…… 上完文学课，露奈特觉得自己魂都少了一半。 她收好书本，跟泰伊丝他们解释清楚自己要搬家，谢绝他们的帮忙，正准备离开座位，抬头看见波文走过来。 波文的文学成绩在班级中，乃至整个年级都是名列前茅的。 他确信只要他展现出自己在文学中独特的造诣，露奈特一定会重新审视他。 波文说：“露奈特，我来帮你补文学吧，就当感谢你上次教我绘图。” 教他绘图是因为石头，总之，这些事早已在上次的交谈中告一段落了。 “不用了，谢谢。”露奈特摇头，坦诚道：“我要赶回去搬家，另外，玛农老师都没办法，想必……只能看我有没有醒悟的那天了。” 看着露奈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波文伸手：“等等！我可以帮你搬家！” “怎么，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比玛农老师还厉害吧？” 巴西尔挡在他面前，泰伊丝不喜欢的人，他不会允许他接近露奈特。 泰伊丝起身，重重地收好书，眼神不屑而轻蔑：“实话告诉你吧，露奈特早就结婚了。你不想违反枫丹的法律，就给我理她远一点！” 第30章 露奈特……结婚了？ 这，这怎么可能！ 她才刚到法定结婚年龄！ 而且，也从来没看见她丈夫出现过啊？ 波文呆呆地看着泰伊丝，她的话在他脑海投下一枚炸弹，轰然炸裂，让他短时间内都没法思考。 莱昂没想到泰伊丝突然说出露奈特的秘密，小声提醒道：“泰伊丝……露奈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泰伊丝有些心虚，但只有一秒，她便坚定起来，挺胸道：“我这是让某人知难而退！不然指不定他还会缠着露奈特多少次！” “这不可能！” 波文不相信，他大声反驳道：“你就是不想别人接近露奈特，所以编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骗我？” 泰伊丝被他气笑了，干脆一摆手：“你不信就自己去问露奈特！” “问就问！我现在就去找老师问露奈特家的地址！” 说着，波文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教室。 莱昂叹气，他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 他小声道：“万一露奈特生气怎么办……” 毕竟，枫丹科学院大部分学生连恋爱都没谈过，就更不用说结婚了。 并不是说谈恋爱、结婚有错，而是人类会本能地排斥异类—— 这是莱昂观察出的结果。 就像枫丹第一对离婚的夫妻出现时一样。 虽然法律允许离婚，但大家都默认因为面子、孩子，或别的东西而彼此隐忍，即使过得不开心，还是维持着日子过下去。 当第一对夫妻勇敢地走完流程后，围观的群众并没有夸赞他们的勇气，反而责怪他们为何要这样做，说他们这样是对不起孩子的。 尽管最近几年来，离婚的事情并不算罕见了，大家看见离异的人，都会在背后窃窃私语。 作为同组成员，莱昂不希望露奈特因此被人指指点点。 第55章 虽然…… 他觉得勇敢的露奈特能捱过去。 有了海水加持的晚风，肆意将花香吹满大地，露奈特奔跑在小道上，总感觉自己踩着自由。 那维莱特安排的工人比跟露奈特约定的时间还要来得早，她离家门口还有些距离，就看到了穿戴、装备齐全的几个男人。 让露奈特意外的是，似乎考虑到露奈特是一个女生居住，和几位异性工人一同搬家多有不便，那维莱特还喊上了一位美露莘。 美露莘斜挎着弓箭，粉色的皮肤让露奈特觉得十分眼熟。 “你好啊，露奈特！” 基娅拉伸出圆圆的前肢在脸旁挥了挥：“我叫基娅拉。你忘记了吗，我们在枫丹廷见过面的，你还找我借过弓箭呢！” 露奈特想起来了：“是你啊……” “基娅拉，你怎么会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那维莱特大人想请昂吉安妮帮你搬家，但昂吉安妮今天有工作，走不开，所以拜托了我。” 基娅拉说：“当然了，我也愿意帮助露奈特！因为，露奈特是好人！” 毫不掩饰释放的友好让露奈特忍不住弯起眉眼：“谢谢你，基娅拉。” “不客气哦。” 基娅拉双手叉腰，一改刚才跟露奈特说话的温柔模样，果断指挥道：“你们几个先去搬重物，剩下的把箱子拿出来按照露奈特小姐的要求进行收纳和整理！” 有了基娅拉的帮忙，一切进展得很顺利，露奈特甚至都没操什么心，屋内就一片空荡。 工人们自发地打扫卫生、收拾搬家造成的垃圾，没一会就打扫得干净澄亮了，地面和天花板的干净程度甚至远超露奈特刚搬进来那会。 等露奈特确认没有遗漏东西，卫生都打完完毕，那一边，其他工人已乘坐巡轨船将她的东西运至了沫芒宫。 露奈特为他们的速度感到惊叹。 基娅拉满意地拍拍小手：“很好，任务圆满完成！不过，露奈特到时候可能还得自己整理一番。东西那么多，我怕让他们帮你整理会碰坏、弄丢。” “没有问题！” 露奈特感激地看着基娅拉：“今天辛苦基娅拉了！” 如果让她自己来安排，她完全不知道改怎么指挥别人，也没法做到如此高效。 基娅拉收下露奈特的感谢，她说：“露奈特运气好，今天基娅拉休息！” 原来是这样。 露奈特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率，看着基娅拉认真解释的样子，被萌得嘴角止不住上扬。 那维莱特站在沫芒宫门口，看着露奈特和基娅拉如此愉悦地交谈，稍稍松了口气。 这种时刻担心一个人的感觉，让他想起希格雯刚去梅洛彼得堡的时候。 不过，能在空闲时候想起一个人，担心她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一切顺利，对那维莱特而言，何尝不是打发漫长岁月的一种方式？ 至少，在深夜停笔眺望远方时，除了回忆来枫丹之前的生活，他还能想些别的。 那维莱特突然想起他前几天审讯完离开梅洛彼得堡时，莱欧斯利问他的那个问题：在你心中，露奈特小姐和希格雯是一样的存在吗？ 那维莱特不知道莱欧斯利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露奈特和希格雯不一样，她们都是独立且与众不同的个体……” 后面的话，莱欧斯利没给那维莱特说完的机会。 莱欧斯利说：“我问的不是她们能不能取代对方，而是在你心中的地位。” 地位…… 毋庸置疑，美露莘在那维莱特心中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而其中，希格雯又是最特殊的一位。 那维莱特把她当女儿、当一同走过漫长岁月的朋友，当成亲人。 但露奈特呢？ 如果是以前，那维莱特的回答肯定是：普通朋友、婚姻盟友，在法律上跟他有种特殊关系的人。 可那维莱特知道，这样的回答露奈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即使现在露奈特不在这里，那维莱特依旧没法说出伤害她的话来。 于是，一贯人际关系简单的那维莱特陷入了沉默。 而后，那维莱特只听到莱欧斯利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笑到差点没喘过气来。 笑完了，莱欧斯利饶有兴趣地问：“水龙会喜欢上人类吗？” 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莱欧斯利觉得他会喜欢上露奈特吗？ 那维莱特并未在意。 他喜欢品水，因为水是一切生命的源泉、是所有生物都离不开的元素； 他喜欢希格雯，因为希格雯脆弱可爱，为了救人不惜改变自己品种入狱梅洛彼得堡。 那他喜欢露奈特也不奇怪吧。 毕竟，她那么坚强、那么让龙心疼。 那维莱特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桌上摆着昂吉安妮送给露奈特的搬家礼物：一面精致的摆台镜子。 在镜子里，那维莱特看见自己难以抑制上扬的嘴角。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那维莱特一出生就是人形，但他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所有的情感和表情都是通过后天学习的。 有时候莱欧斯利甚至打趣，问他是不是面瘫。 那维莱特伸手，修长的手指抚过嘴角。 第56章 他想出回答莱欧斯利的答案了。 他不是面瘫。 橘红的云层快速游过，沫芒宫外，时不时有人扬着脑袋朝里看，似乎在好奇沫芒宫在进行什么活动。 露奈特用力地挥手跟基娅拉道别，转身开心地朝沫芒宫走去，脸上的笑容在发现路边盯着她看的波文时逐渐消失。 露奈特对波文的第一印象是：他这个人好交友、好相处。 但不知为何，短短几天，他就变得越来越奇怪，甚至让露奈特本能地想远离。 于是乎，露奈特假装没看到，瞥开眼径直朝沫芒宫走去。 下一秒—— 她看见波文步伐笔直地走过来，几乎是同一瞬间，露奈特听到自己长叹一声。 他喜欢交朋友，大可把枫丹科学院乃至整个枫丹的人都结识一遍，为何要抓着她不放？ “露奈特，听泰伊丝说，你结婚了，是真的吗？” 波文捏紧拳头，死死地盯着露奈特，眼里带着红血丝，莫名让露奈特想起了暴怒前的莫尔根。 她蹙眉，隐隐有些不耐烦，态度也没那么友好了：“是真的，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克洛艾看到的所有招聘兼职的工作里，几乎只有沫芒宫很少需要女性。 更准确地说，是沫芒宫很少需要外来人员帮忙打扫卫生之类的。 据说，每周那维莱特大人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自己打扫房间。至于一楼大厅，则通常由美露莘帮忙整理。 很快就要举行文学知识比赛了，克洛艾想借着这个机会大展身手，顺便看看有没有人需要补课，以此来赚些零花钱。毕竟教别人一遍，还能帮助她理清思路。 但是克洛艾没想到沫芒宫突然招聘年轻女士帮忙打扫顶楼卫生。 克洛艾没法拒绝这个机会。 跟她同样争抢这个名额的还有好几位同事，但由于她前几天来过沫芒宫，老板便将任务交给了她。 克洛艾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如果见到那维莱特大人，要如何跟他打招呼，或者向他请教关于文学的什么问题比较好。 但她没想到，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在那维莱特大人办公室遇见的女孩。 并且，她还在和波文纠缠不清。 第31章 “露奈特，听泰伊丝说，你结婚了，是真的吗？” ——克洛艾刚走过去，就听到波文这么问。 于是，克洛艾立马停住向前的步伐，不动声色地调转方向，祈祷他们没发现她的存在。 意外听到枫丹科学院学生如此炸裂的消息，还是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倒不是克洛艾觉得为了婚姻放弃学业很愚蠢。 实在是，她感觉这个女生跟波文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以她一个路人的角度来看，怎么都像是这位女生结了婚还在背地里跟波文纠缠不清。 克洛艾不屑地扬起嘴角。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沫芒宫看见这位叫露奈特的女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她能结了婚还跟波文拉扯不清，为什么不能跟那维莱特大人…… 不！ 不可能！ 只一秒，克洛艾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那维莱特大人那种久经世事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丫头玩弄！ 这么想着，克洛艾加快了步伐。 看着露奈特从容地给出肯定回答，波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他上前一步，匪夷所思地看着露奈特：“你结婚了还来勾搭我？” “勾搭？” 露奈特不怒反笑：“是什么给了你这种自信？从头到尾我说的都是想买下你那块石头。” 露奈特从来没碰见过这类莫名其妙的人。 但这是在沫芒宫门口，她背后就是那维莱特。 露奈特上前一步，她比波文矮出不少，一贯礼貌的脸上满是凛然不可侵染的气势—— “你当我是什么，当枫丹的法律是什么？就算不是购买，我收了你一块石头难道就是把自己当成商品交易出去了吗？还是说，枫丹科学院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波文从未在露奈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像站在台阶上，睨视他。 把他当成一只渺小的虫蚁。 自尊心一下子就击中了波文，顺着他的血液冲出来。 波文几乎没有经过考虑和犹豫，朝露奈特挥出巴掌—— 露奈特以快到让波文看不清的速度往后一退，完美躲开。 琥珀色眼眸闪过一丝乖戾，露奈特抑制还手的冲动。 她向波文宣战：“除了动手，你还会点什么？文学？那你等着——” “因为，你一定会输。” 说着，露奈特往后拉开跟波文的距离。 不等他回应，转身朝沫芒宫走去。 事实上，比起在波文擅长的事情上让他丢脸，露奈特更想化为猫形，一爪抓烂他的嘴，让他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但她不能。 她选择了融入人类社会，选择了成为人类。 露奈特停在门口，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敲门。 “请进。” 那维莱特低沉磁性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露奈特莫名感觉自己冷静了些。 推开门，露奈特打招呼的手僵在空中。 第57章 那维莱特坐在沙发座椅上，他的书桌前，站着一位穿着枫丹科学院院服的女孩。 露奈特收回手，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危机感传来。 所以说…… 他喜欢的只是有着枫丹科学院身份的女生吗？ 除了她，别人也可以。 露奈特没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连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都做不到。 像吃了一粒还为成熟的青梅，又像误喝了一整杯醋。 她感觉整个胸腔都酸酸的。 好想哭。 为什么？ 露奈特诧异地清醒过来。 他们这样的契约关系，迟早会有背叛，这一点，露奈特早就清楚。 可为什么还是很难过…… 露奈特黯然地垂下眼眸，下一刻，身体已早她想法一步离开了房间。 她看着空荡的沫芒宫大厅，沿着楼梯缓慢走上了顶楼。 “嗯……” 那维莱特确认自己没有遗漏，颔首道：“克洛艾小姐对吗？你今天的工作就是这些了，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克洛艾紧张地直立站好。 天呐，她没听错吧，那维莱特大人记住了她的名字！ 那维莱特想向露奈特介绍克洛艾，视线扫视办公室内，却没有看见露奈特的身影。 他默认她以为他在忙便先回房间了，于是说：“没有别的问题的话，克洛艾小姐可以去忙了。” 克洛艾的目光跟随那维莱特的视线望向身后，什么都没看到，又听到那维莱特跟她说话。 立马严肃以待：“哦、哦！好，我现在就去！” 没有风的楼道和走廊里，摆满了整齐的米白色蜡烛，像一排站岗的骑士。 露奈特一路走到顶楼，意外地发现房间面积比泰伊丝家还要大出不少。 所有房门都敞开着，她的东西整齐地摆放在客厅里。 露奈特确认需要搬去地下室的是哪几袋后，双手提起其中一袋便开始搬迁。 在二楼楼梯拐角处，露奈特又一次碰见了那位女生。 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碎发一丝不剩地别在耳后，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孩。 露奈特往一旁让出路，却听到她说：“露奈特小姐吗？你好，我叫克洛艾，是来帮你整理房间的。” 不等露奈特回话，克洛艾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这袋东西是要搬去哪里呢？” “嗯……麻烦您帮我搬到地下室吧。” 几乎没有废话，克洛艾只是应了一声，便扛起袋子朝楼下走去。 露奈特猜测不出她的身份，上楼也提了一袋。 没一会，两人便默契地搬完了。 克洛艾指着剩下的纸盒子说：“我来帮您整理这些吧。” “不用了，谢谢。剩下的东西不多，我自己来整理就行了。” 运动过后，露奈特的脸有些泛红，她的头发乖顺地搭在肩上，琥珀色的眼眸比烛光还要明亮，像是清澈纯净的宝石。 克洛艾竟看得有些移不开眼，她低头：“好，那我就搞完卫生然后回家休息了。” 露奈特想说她慢慢来打扫就行了，见克洛艾自如地提起水桶走进卫生间，只能跟着一同加入了打扫大军。 这般不造作、没有大小姐脾气的露奈特小姐，跟克洛艾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露奈特会自己搬重物、也会跟她一起打扫卫生，甚至在她离开的时候叮嘱她注意安全。 克洛艾有些迟疑。 真相真的是她刚才看到的那样吗？ 进行完最后的整理，露奈特洗完澡换上睡裙，斗志昂扬地打开了文学教材。 她一定要在波文最擅长的文学上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十分钟后，露奈特的眼皮开始粘合。 露奈特用力眨眨眼睛让自己清醒，她后悔地看着天花板。 现在还能撤回那条挑衅吗…… 按理论来说，波文就比她多学了几个月的文学，虽然他有着所处环境的加持，但露奈特努努力，也还是有希望的。 可实际上，露奈特高估了自己…… 她一个理工女，真的学不来文科！ 露奈特集中注意力，认真默背着知识。 犯困、疯狂闭眼、强迫自己清醒…… 如此反复，露奈特终于在凌晨四点克制不住地闭上了双眼。 课本从掌间滑落，顺着床单跌落在地毯上。 再次醒来，露奈特是被一计夹着风劲的鞭子打醒的。 她浑身一颤，本能地往旁一缩，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连疼都喊不出口。 逆着光，露奈特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捧着蜡烛，似乎意识到露奈特没认出他来，男人将蜡烛离脸靠近了些。 蜡烛将男人下半张脸照亮，半明半暗间，露奈特看见了那双她熟悉的阴蛰绿眸—— 是莫尔根！ “爸……爸爸……” 露奈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像九岁时一样连滚带爬地起身：“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然后，露奈特看见自己的双手被麻绳捆着吊在空中，她的脚下是悬空的，完全感受不到地面。 不远处，灯光一盏盏亮起，几排面色狰狞可怖的的男人坐在凳子上，从外貌到身材开始点评她。 第58章 不知从哪传来莫尔根的声音：“一分钟内，随便摸。五分钟后开始拍卖！” 然后，笑容荒淫的男人齐齐起身，像来自地狱般朝她伸出爪子。 “不——” 露奈特睁开眼，额上全是汗，她浑身紧绷，双手不可自控地握成拳头，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窗外月光黯淡，露奈特不确定地眨眨眼，看见不远处站着一道声音。 “——谁？”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黑暗中，丁点火花格外显眼，男人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问：“怎么，连父亲都认不出来了？” 没有丝毫犹豫，求生本能让露奈特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朝走廊跑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里，露奈特赤着脚奔跑，不知道是风还是心底的害怕，让她眼睛干涩得发疼。 露奈特一路摸爬打滚到达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她猛地推开门—— 面前站着的是拿着手枪的布兰温哥哥。 枪口还冒着烟。 露奈特缓缓望向那维莱特的办公桌，在沙发座椅上看见了一动不动的那维莱特。 他的胸口开出一朵血花，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 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不！！！” 露奈特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漆黑。 第32章 居然是梦中梦…… 露奈特平复情绪，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摸到墙壁，沿着墙壁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手指在黑暗中的触感格外灵敏，露奈特摸过一扇又一扇门，来到走廊尽头。 她听见有人在呼吸，气息平稳，像是等了她许久了。 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露奈特，你为何要背叛我们？” “——布兰温哥哥？” 一柄手枪抵在露奈特头顶。 露奈特浑身僵硬，知道自己没办法逃，还是想争取最后一个机会：“你……这里可是枫丹，你知道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呵。” 讥讽的声音从布兰温嘴边漫出，他掀起嘴角：“难道你想说，你现在是枫丹最高审判官的妻子，我不能动你？露奈特，你太年轻了。你当真以为他会被你这种小伎俩欺骗？” 在露奈特的沉默中，布兰温将她的天真宣告死刑：“实话告诉你吧，我能走进沫芒宫、能站在你面前，全是你那位丈夫的授意。我承认，你的美貌是独一份的，只可惜，你绞尽脑汁，这美人计也没施展成功。” 露奈特摇头：“不可能……” “唉，真是愚蠢啊我的傻妹妹。” 布兰温缓缓扣下扳机，冰冷的语气像是毒蛇吐着信子：“是你的那维莱特亲口说的——” “他从未喜欢过你。” “砰——” 轰烈太阳穴的疼痛让露奈特大口喘着气，她猛地睁开眼，看着昏暗的房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判断不了眼前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不相信，她要亲口去问那维莱特。 明明…… 对她那么温柔。 难道，全是骗人的吗？ 委屈崩溃的泪水像脱线的珍珠般从露奈特眼眶滑落，在她身后绘出伤心的弧线。 露奈特赤着脚跑过走廊，轻柔的睡裙随着奔跑的动作鼓成花苞状。 所有的蜡烛都燃尽了，在黎明来临之前，谁也不知道黑暗中是否蛰伏着怪兽与恶人。 恐惧让露奈特全身都变得僵硬，她不小心踩空一阶台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她一步也不敢迟疑，咬着嘴唇忍痛跑下楼。 露奈特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烛光下批阅公文的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诧异地望向露奈特，见她乌发凌乱、满脸泪水、神情恐慌且无措，正想问她发生了什么，就见少女迈出步伐，像只蝴蝶般—— 扑进了他怀里。 露奈特环手抱住那维莱特的脖子，像溺水的鱼寻求最后一丝甘水。 男人厚实有力的胸膛将她从深渊中拉出，露奈特感受着现实的气息，大口呼吸着。 她鼻翼间全是那维莱特身上的味道，像是阳光落在平静的海面，温暖得让人没法抗拒。 露奈特感觉自己被不可抗拒的海水以绝对强硬的态度包裹着。 她很害怕，但不想后退。 “露奈特？” 那维莱特喉结滚动，他维持着双手张开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他柔声说：“怎么了？别怕，跟我说。” 回应那维莱特的，是大滴大滴滑进他衣领的泪珠。 似乎极度委屈，方才还只是小声啜泣的露奈特哭得更汹涌了，娇小的身体颤抖不停。 然后，那维莱特听到她说—— “我以为……那维莱特……不要我了。” 软糯可怜的声音在那维莱特耳边响起，小心翼翼地、害怕又委屈。 少女的身躯软得不像话，小小的一团，仿佛那维莱特稍不留神就能揉碎。 那维莱特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她撒娇般委屈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柔软，几乎要化作一滩水。 生物最原始的冲动让那维莱特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伸手，左手轻轻回抱住露奈特，右手手掌安抚般地摩挲着她小小的脑袋。 那维莱特对水元素的掌控是绝对的，他能感受到露奈特血液中流动的无助与害怕。 第59章 他轻声说：“不会的，不会不要露奈特。” 宽大的手掌一把包住露奈特的脑袋，她舒服而满足地闭上眼睛。 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嗓间害怕又期待的颤抖声音：“那……那维莱特喜欢我吗？” 少女紧贴着那维莱特脖颈的脸颊开始升温，像有着可以同化其他生物的能力。 那维莱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烫了。 温热让那维莱特头脑有些不太清醒。 但他还是找回理智，认真回答她：“喜欢，喜欢露奈特。” 这下，露奈特的脸更热了。 她突然清醒过来，一把从那维莱特怀里挣脱开，羞涩得再也不敢看向他。 她低头看着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这才意识到刚才他们的姿势…… 有多不妥。 那维莱特坐在沙发椅上，而她…… 几乎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 露奈特咬紧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裙摆。 她刚才有些分不清梦境，不敢相信布兰温哥哥的话。 害怕……那维莱特真的不要她了。 更害怕，他被人杀害。 露奈特以为她得到那维莱特“喜欢”的肯定后就能安下心来，可事实上，她更加慌乱了，心底涌现出更多的问题。 她迷茫地问：“那维莱特喜欢希格雯吗？喜欢昂吉安妮吗？喜欢基娅拉吗？” 露奈特紧张地攥紧手心。 那维莱特仔细想过后，认真点头：“喜欢。” 然后，他清晰地看见少女眼中有什么东西碎了，忧伤得仿佛空气都难过了。 那维莱特读不懂那个眼神，像是伤心，又像是失望。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那维莱特想不明白。 算了。 她们陪了他那么多年，她才出现这么久，怎么可能成为唯一？ 露奈特驱散心底的烦恼，捂着嘴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更困了。 她害怕自己回去再做噩梦，于是指了指长沙发，小心翼翼地看着那维莱特：“我今晚能睡沙发吗？” 怕那维莱特嫌她打扰他工作，露奈特可怜地眨眨眼睛：“我害怕……做噩梦的时候找不到那维莱特。” 露奈特乖巧地站在原地，那维莱特这才发现她赤着脚。 他眸色微暗，起身拿上今天需完成的工作，沉声道：“去房间睡吧，这里没有被子，容易感冒。放心，我会陪着露奈特的。” 露奈特和他并肩走着，心底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用清水洗脸，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烛光像株黄色的蒲公英，将那维莱特的羽睫拉得很长。 那维莱特搬了张椅子，坐在离床边不到一米的距离，露奈特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总感觉自己的请求是在强人所难。 他明明有宽敞的办公室、有方便的书桌，却要为了她居于这方小房。 露奈特猛地起身，在那维莱特的关注下，找到掉在地上的文学课本，翻开开始阅读。 那维莱特问：“露奈特不睡觉吗？” “嗯……” 露奈特点点头，意识到那维莱特看不见她的动作，从书后探出眼睛：“看那维莱特这么辛苦的样子，总感觉我自己不够努力。毕竟，我是说了要养那维莱特的人！” 那维莱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露奈特手里的课本上：“露奈特对文学也感兴趣吗？” “说来很丢脸，我不仅对文学不感兴趣，还一点都不擅长文学。” 露奈特无助地鼓起腮帮：“但是学院下周要举行文学知识竞赛，一年级的每位学生都得参加。我不想……给小组丢脸。” 说到后面，露奈特的声音越来越小。 更重要的是，她被气昏了头脑，对波文说了挑衅的宣言。 “这样啊……” 那维莱特思索两秒：“也许，我能帮露奈特稍微辅导一下。但我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可能……效果没有老师讲得那么好。要不然，我请玛农女士来——” “不不不！” 露奈特把头摇头拨浪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的文学老师就是玛农老师。” 露奈特红着脸小声道：“我还是自己看书吧，就不麻烦那维莱特了。” “露奈特首先得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不好文学，才能找到办法。” 那维莱特安慰她：“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人无完人，总有不擅长的东西。” 露奈特靠着枕头，歪头问他：“那维莱特呢？你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吗？” “自然如此。或许露奈特听说过我并非普通人类的事，我出生在一片湖中，没有人教导，全靠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领悟来生存。” 那维莱特想起以前的事，仿佛白驹过隙，皆在眨眼间：“所以在领会人类的感情这一方面，我极度不擅长。” 露奈特眨眨眼睛，她知道了。 原来他不知道喜欢也分很多种，并非她想的那般敷衍、应付。 那她一定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 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呢？ 首先，她自己得先弄懂吧。 露奈特感觉自己头更疼了。 枫丹科学院能不能增设一科《恋爱学》啊？ 短暂哀愁过后，露奈特将注意力移至课本上，她惆怅地小声嘟囔：“首先最难的就是没法记住人名，也没法将这些伟人、天才与他们的成就一一匹配上。” 第60章 “那我给露奈特讲讲他们的经历吧，就当……睡前小故事好了。” “——诶？” 露奈特眨眨眼，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第33章 “睡前小故事……？” 露奈特不懂。 “嗯。” 那维莱特见她一脸疑惑，有些诧异：“露奈特没听说过‘睡前小故事吗’？我听说，蒙德和枫丹一样，父母也会讲睡前故事哄孩子睡觉。难道，是谣言吗？” 那维莱特随口的疑问像块石头扔进露奈特心里，她扬起嘴角，笑容寻常：“我不是蒙德人，也……没有父母。” “……抱歉。” 那维莱特紧抿嘴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挽回自己冒昧的发言。 “不哦，没有怪那维莱特的意思。” 露奈特轻笑出声，眼神坚定而憧憬：“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因为我相信，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少女的笑容明媚而璀璨，如同山顶饱受风吹雨打依旧迎着太阳生长的坚韧野草。 那维莱特微愣，认真点头：“会再相见的。” 露奈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既然睡前小故事是讲给我听的，那我可以随便点自己想听的吗？” “当然。” “跟我讲讲枫丹科学院成立初的故事吧！”露奈特躺在枕头上，盖好被子，双手放在脸颊旁，期待地看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看着不远处的墙壁，视线仿佛落在曾经的某个节点：“那还是四百年前的故事了。天才阿兰.吉约丹历经灾厄，回到枫丹，成立了枫丹动能工程科学研究院……” 那维莱特的声音暗沉而富有磁性，像是有着魔力，很轻松就带露奈特回到了四百年前。 她闭上双眼，努力在脑海构出一个世界，随着那位天才开始冒险。 再睁开眼，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露奈特睁开眼，睡眼惺忪地偏过头，发现床边坐着还在工作的那维莱特。 她抓紧被单，迷茫地看着那维莱特：“嗯？那维莱特……” “醒了？” 那维莱特头眸，见露奈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拿上公文起身：“待会会有人送早餐过来，露奈特先洗漱吧，我把文件放回办公室。” 这会的功夫，露奈特清醒了，她点点头。 待那维莱特走出房间，露奈特一把将手从被子里扯出来，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脸。 她还没洗脸，会不会很丑啊…… 露奈特扯了扯有些凌乱的头发，想起她跟那维莱特独处了一整晚，一把将被子盖住整个脑袋。 “啊啊啊——” “真丢脸，露奈特……” “那样的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都成年人了，做噩梦还哭哭啼啼地跑去找人哭……天呐！杀了我吧，巴巴托斯大人！” 露奈特一阵崩溃、羞涩地复盘完，终于认命地掀开被子起床。 将需要传回的公文摆放在书桌上，把文件归回原处，那维莱特才放松地叹了口气。 他总算将这些天积累的工作都处理完，可以好好陪露奈特体验新婚时间了。 只可惜…… 很不幸地，他刚闲下来，她又忙了起来。 文学知识竞赛的通知一经传开，整个枫丹科学院一年级前所未有地紧张。 玛农老师对此十分满意，最让她意外的是，今天连露奈特都会主动找她问问题了，上课的时候还十分认真，眼里也不再是一片茫然。 看玛农老师满意的样子，露奈特才算是放心了些，至少，这说明她还有得救。 她昨晚将枫丹科学院成立初的大事件都听了一遍，感觉以前死记硬背的知识像长了翅膀，扑扇飞向了一颗巨大的树。 这些，都是那维莱特的功劳。 想到那维莱特，露奈特眼神扫过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不等她犹豫，右手食指已轻轻抚上宝石的冠面。 宝石微微触动，发出异常而微弱的光芒，元素力随之涌动。 直接传来冰冷的触感，像是抚摸着夜晚的海水。 更像是昨晚环抱住那维莱特，怀里充实满当的安心感。 露奈特呼吸开始紊乱，她猛地缩回手指。 迎上玛农老师的目光，有些心虚地收回眼神，假装在看书。 窗外白云翻涌，隔着玻璃窗，在地面投下边缘模糊的影子。 那维莱特将头靠在沙发上，正准备睡觉，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微麻。 露奈特…… 那维莱特捂住胸口想确认，那种酥麻感却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在想他吗？ 那维莱特记得自己跟露奈特说的原话是，只要她想他，抚摸戒指，他就能知道。 所以，人类在得知伴侣想念自己时会怎么做呢？ 正巧此时来拿批阅完毕公文的莉娜小姐敲门进入房间，那维莱特记得她似乎结婚了，于是问她：“莉娜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请……请教？” 如此正常的词，从那维莱特嘴里说出来，让莉娜十分惶恐，她连连罢手：“那维莱特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随便问就行了。” 那维莱特思忖过后，神情认真地看着莉娜：“如果你丈夫得知你很想他，他会怎么做？” “哈？” 第61章 长达三秒的沉默后，莉娜指了指自己，确认她没听错，仔细想了一番，以为那维莱特在担心她工作太忙影响夫妻感情。 于是连忙挥手：“我一般不会想他的！这……都结婚好几年了，又不是刚谈恋爱、刚在一起那会，哪里有时间想他？” “这样吗……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维莱特低头，银发遮住眼眸。 好吧，看那维莱特大人这么认真学习的样子，也不排除他对人类感情很好奇。 莉娜试探着回答：“不过……如果我偶尔想他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买束小花啊、准备个礼物什么的，我还是会很开心的。” 突然出现……买束小花…… 那维莱特点头，反手捏了捏肩膀起身：“这听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考虑实施。” “啊？——实施？” 对于那维莱特如此反常的行为，莉娜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看见那维莱特起身，朝沫芒宫外走去。 白露花店。 穿着围裙的老板娘索菲女士弯腰搭配着花束，店内几位小姐在挑选新进的鲜花。 索菲放下剪刀，隔着玻璃看见窗外似乎在挑选花的那维莱特。 芙宁娜小姐还是水神的时候，索菲经常会去沫芒宫送花，后来芙宁娜小姐离开沫芒宫，索菲就没再收到过沫芒宫的订单了。 索菲总是听到年轻的小姐们猜测那维莱特大人的喜好，虽然大家说不出具体事项来证明那维莱特大人喜欢什么，但索菲知道，他绝对不可能喜欢鲜花。 来买鲜花的男人，除了大魔术师林尼，就是准备送花给别人的。 索菲挥手跟那维莱特打招呼，却见他敲门后走了进来。 几乎是门开的一瞬间，屋内的年轻小姐都望向这边。 然后，索菲耳边响起她们重叠的、听不清楚内容的话。 在话语间断的时候，那维莱特说：“你好老板，请帮我搭配一束花，尽量……符合当下年轻女士的审美就行。” “稍等一会，那维莱特大人。” 索菲去里屋取出上海绵和包装花束的纸，果不其然看见几位女士围着那维莱特。 对于她们的问题和夸赞，那维莱特一概礼貌回应。 他付完钱，拿上花，突然想起多数时间都比较安静乖巧的露奈特来。 总觉得，他还是更喜欢安静些的人。 当然，他不是说露奈特也这般健谈他就不喜欢了。 更多的时候，那维莱特其实希望露奈特闹腾些，她身上隐约的孤寂总是显得和别人格外不同。 莫名会让那维莱特看到芙宁娜女士的影子。 很奇怪，明明只是位年轻的人类少女呐。 不过，芙宁娜女士不也只是位人类少女吗？ 那维莱特走在枫丹廷主道上，太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路过的人看见他拿着花，打完招呼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 阳光在书本上划出一道分界线，露奈特翻开新的一页。 听见玛农老师喊她：“今天的课先上到这，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喊几位同学来回答一下问题，——露奈特？” “嗯？” 露奈特和四位小组成员对视一眼，认命地站起来。 “问一个以前讲过的知识点吧。你跟大家简单讲讲雷穆利亚的衰亡史。” 雷……什么？ 露奈特茫然地看着泰伊丝。 泰伊丝倒是想提醒，但这显然不是她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露奈特，学《雷穆利亚衰亡史》的时候，她可能还在通往枫丹的大海上漂流。 “抱歉老师，我不知道。” 露奈特态度极好地诚恳看着玛农老师：“但我向您保证，今晚回去我会好好补上这方面的学习。” 对于露奈特的进步，玛农已经很满意了：“行，坐下吧。谁能回答这个问题？——波文，你来跟露奈特同学讲讲。” 如果是她学过的，她一定会有印象。 点谁回答不好，非要喊波文。 露奈特捏紧拳头，不服气地偏头不想听，猝不及防跟窗外银发随风飞扬的那维莱特对视上。 露奈特听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难堪的绯红染上脸颊，为什么每次她丢脸都会被他看到…… 泪水在少女眼眶里打转。 那维莱特一怔，期待她收到花后展露笑容的心情渐渐跌落到山底。 她不高兴了。 因为什么？ 他的出现吗？ 还是她不喜欢这束花？ 第34章 那维莱特捧着花的手垂下。 而后，他悄然离开了枫丹科学院。 他没法看露奈特哭。 更不用说是因为他了。 “露露……” 泰伊丝发现了露奈特的不对劲，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在乎面子了，这一点，泰伊丝深有体会。 “我没事。” 露奈特扬起嘴角，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以前就算是太大的事，她也能在莫尔根面前表演得天衣无缝。 ——喜欢。 你这是喜欢上那维莱特了。 怎么可能！ 露奈特脸色一变，将这个荒诞的猜测打包好丢进垃圾桶里。 第62章 她忐忑地望向窗外，左右张望，没再看到那维莱特的身影。 他是来枫丹科学院办事的吗？ 那他手里拿着的花是…… 别的女孩子送给他的？ 露奈特低下头，长睫掩盖的眼眸里情绪翻滚。 五分钟后，下课铃响起。 泰伊丝从抽屉里拿出两册小说，将她看完的上册递给情绪低靡的露奈特：“别难过了露露，看点小说心情就好了。没有什么是看一册小说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看两册！” “这是什么？” 《恋爱的十万个理由和原因》？ 巴西尔嫌弃地撑着下巴：“一天到晚只知道看这些东西，也没看见多翻几页文学教材。” “你管我！说得好像你读了有什么进步似的！” 泰伊丝生气地对他哼了一声，白眼连连。 “我哪里没有进步了？上次考试我还超过了波文！” “哟，超过波文就觉得自己可厉害了？有本事你超越人家三班的克洛艾考第一啊！”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露奈特头疼地制止：“泰伊丝，这个是……爱情小说吗？” “对啊，严格来说，是恋爱漫画。” 泰伊丝双手合十：“露奈特一定要看看，真的很好看！这可是八重堂最近很火的小说，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从稻妻带回来的！” 都不用看巴西尔警告般的眼神，露奈特委婉拒绝：“等文学知识竞赛结束了我再看吧。” “行吧……” 有些问题，露奈特也想从书上寻找答案。 但与其自己摸索，还不如直接问看恋爱漫画经验丰富的泰伊丝：“泰伊丝，你看了这么多漫画，能教教我什么是喜欢吗？怎么确定你喜欢那个人，又怎样让一个人喜欢上你呢？” “噗——” 正在喝水的泰伊丝被露奈特的问题惊到，嘴里的水全部喷到了她对面的巴西尔脸上。 巴西尔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依旧有不少水溅进了他眼里。 没法忍住这口气，巴西尔擦了一把脸，怒气冲冲地握住拳头：“泰伊丝！” 雷奥幸灾乐祸：“哦吼，完蛋了泰伊丝。” 莱昂则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 这件事，确实是泰伊丝的错。 泰伊丝起身，将袖子拉长，胡乱给巴西尔擦脸：“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么，巴西尔整个脸都涨得老红。 他一把推开泰伊丝：“不要你管，我自己擦。” “不管就不管！” 泰伊丝才懒得惯他，她一把拉住露奈特：“走露露，我们去外面聊，免得又被巴西尔破坏好心情。” 二楼走廊上，不少学生出来透风，露奈特一一扫视人群，没看到期待的身影，莫名有些失落。 “嗯？露奈特在找谁？” 泰伊丝好奇地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没看见什么异常，只觉得露奈特今天心情不好。 泰伊丝双手环胸，审视般地打趣道：“话说，露奈特都结婚了，还问我那些问题，我才是想请教露奈特的人好吧！” 嗯…… 露奈特灵机一动，似是惆怅地叹了口气，垂下脑袋：“是我的丈夫……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胡说八道！露奈特这么聪明，温柔又可爱，傻子才不喜欢呢！” 话是这么说，泰伊丝担心道：“那怎么办？你要跟他离婚吗？说实话，他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吊在一棵树上。森林那么大，帅气的树多的是！” 露奈特说：“但我只想选择他。” 露奈特的神情淡然，仿佛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让泰伊丝暗叫不好。 这不就是小说里面的“恋爱脑”吗？ 泰伊丝实在无法想象，这个词居然会安在露奈特头上。 她试探着道：“要不然……我们努努力，要是方法都试一遍，他还是不喜欢露奈特，我们就放弃好不好？” 一直都不喜欢吗？ 直到她老了、直到莫尔根找到枫丹来？ 露奈特脸色一变，她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好，都试一遍，还是不行就……” 泰伊丝问：“他……露奈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公正无私，行事一丝不苟，但实际上是个温柔、心思细腻的人。” 这么听来，确实很让人心动。 不过泰伊丝听着，总感觉有点熟悉，但她又说不上来像她认识的哪个人。 泰伊丝凑近了些，小声问：“那他喜欢什么呢？我们可以从他喜欢的事情入手。” 品水？ 不行，这个不能说。 一说泰伊丝肯定就猜到对方是那维莱特了。 再说了，品水这个她也试过了，那维莱特虽然很开心，但她对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又想了想，露奈特猜测：“他或许喜欢花。” “花？” 泰伊丝嫌弃地将脸皱成一团，没忍住嘀咕道：“这人……不会是喜欢男生吧？” 露奈特脸上的血色开始褪色。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慌乱：“泰伊丝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有！我就是随口说的。” 泰伊丝怕她多想，解释道：“我就是看没什么男的会喜欢花嘛，噢！有一个，林尼魔术师！” 第63章 “林尼？魔术师？” “嗯，等放学了，我带露奈特去欧庇克莱歌剧院看魔术表演！正好我之前一直打算跟露奈特去呢！” 露奈特罢手拒绝：“可能不行诶，我还得补文学……” “但是露奈特也想俘获丈夫的芳心吧！” 泰伊丝祈求地看着露奈特：“不用很久的，就一个多小时，拜托了！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跟林尼先生说上话，说不定你就能打听到送什么花给你丈夫最合适了！” “行吧……” 露奈特点头：“不过我得先交接租房事宜，才能去欧庇克莱歌剧院找你。” “没问题！” 不想耽误太多时间，一放学露奈特就朝租的房子走去。 白色墙漆刷好的两层小独栋外挂满了红色的纱质条带，不用问都知道主人家有多开心地等待接下来的喜事。 露奈特在门口看见一位穿着璃月服饰的中年女士，她礼貌地上前问道：“你好，您是谷雨小姐吗？” 头上别着木发簪的谷雨转身，发现眼前的少女一副璃月长相，当即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你是……露奈特小姐对吧？” 能到这里来找她，又是璃月人的，只有她那位租户了。 露奈特的目光落在谷雨发间的木发簪上，熟悉的银杏样式一下子将她拉回了儿时的记忆里。 她记得她以前也用木头给姐姐做过一枚银杏簪…… “露奈特小姐？” 谷雨担心地看着露奈特，以为是她的出尔反尔给露奈特带来了麻烦：“实在抱歉，我……” “没有关系。” 露奈特打断她的话，趁机问些她想知道的：“听说谷雨女士也是璃月人，我想问问您听说过大约在十几年前发生的一件关于仙人的事情吗？” 仙人？ 谷雨猜测她是在找写论文相关的知识，抱歉地摇摇头：“没有，二十年前我就随丈夫搬到了枫丹。而且，我们这两年住在璃月港，也没听人说起过这件事情，您确定您不是弄错了吗？” 果然…… 仙人的事情都不会让普通人知道。 露奈特换了个话题：“您的发簪挺漂亮的，是自己做的吗？” “哈哈哈，露奈特小姐也觉得很漂亮吗？据说这银杏簪是璃月港近几年最流行的一种发簪，一眼望过去，不管年轻的小姑娘还是我这种老人家，都爱戴，据说连七星中有位大人平日里也簪着呢。” 露奈特礼貌地回之以微笑。 心底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个发簪是她亲手做的那个呢…… 看样子，世界上真的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噢，这个是我需要还给你的房租，以及部分违约金，你清点清点。” 谷雨将备好随身携带的摩拉递给露奈特。 虽然这是她应得的，露奈特还是说：“谢谢。” 至少谢谢她们在她刚来枫丹的时候，给了她容身之所。 “不……不用客气。” 谷雨心虚地挥挥手，看着露奈特远去的背影，总感觉有些眼熟。 明明是连租房都要精挑细选仔细比对后才能定下来的小姑娘，却总让人觉得有着独特的富贵之姿。 还有她沉思时不语的模样，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像极了谷雨认识的一个人…… 六点整，那维莱特按时完成一天的工作。 他起身前往欧庇克莱歌剧院，准备买两张一周后的魔术表演票，与露奈特一同观看大魔术师林尼的表演。 连芙宁娜女士都满意的表演，想必露奈特也会喜欢。 第35章 欧庇克莱歌剧院。 广场前，喷泉水柱此起彼伏，飘散的水丝落在空气里，为炎热的夏日降下一丝温度。 露奈特随着人流一齐朝入场口走去，听到的全是他们对大魔术师林尼先生的夸赞。 “露奈特——” 泰伊丝站在台阶上，朝露奈特挥了挥手，手里拿着两张入场门票。 露奈特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走过去，见泰伊丝一脸烦闷，立马道歉：“不好意思泰伊丝，让你久等了。” “诶？” 泰伊丝把票给露奈特，摊手解释：“我没有生你的气啦。是这样的……我本来约的是巴西尔，不对，准确来说，是巴西尔约的我，这票也是他提前就买好了的，然后……就……” 然后就被她“截胡”了。 露奈特没想到这事背后还有这等渊源，立刻罢手：“下次吧，我下次再跟泰伊丝一起看魔术表演，正好我也有事情。我去把巴西尔喊——” 泰伊丝拉着露奈特就往验票口走：“你别管他，我又不是不给他门票钱！虽然，这件事情是我出尔反尔不对……哎呀，到时候……我、我周末陪他玩两天好了！” 难怪她老感觉巴西尔对她有敌意。 这事要是搁她身上，她也会生气的。 露奈特有些头疼。 一眼看去，观众台座无空席，灯光熄灭，只留一束聚光灯在舞台中央。 露奈特和所有观众一样，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中间的圆灯束。 灯光忽地一灭，紧接着，一位头戴礼帽、身着黑白色礼服、脚踩长靴的少年骤然出现：“欢迎大家来观看魔术秀，我是魔术师林尼——” 下一秒，他的身边出现一位猫猫耳朵的可爱少女，少女嗓音淡淡的：“我是魔术师助手琳妮特。” 第64章 “哦吼～” 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露奈特看得十分认真，也跟着鼓起掌来。 扑克牌在魔术师手里像长了线的风筝，拉扯又聚合； 魔术师随手一挥，洁白的鸽子扑扇从身后飞出； 他再一个响指，指尖生出一朵鲜艳的玫瑰花。 林尼快速而熟稔的手法让露奈特眼花缭乱，她睁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同时也想着，能不能猜出这魔术背后的奥秘。 林尼绅士地鞠躬回应观众的掌声，泪痣在灯光下格外妖异，他的目光扫视观众席：“接下来的魔术，我想邀请一位观众和我一同演出。不知道哪位观众愿意呢？” “快快快，举手，露奈特！” 泰伊丝推了推旁边的露奈特，见她还在犹豫，一把举起了露奈特的手臂。 露奈特有些抗拒地往后缩了缩：“泰伊丝，我……我不知道怎么表演。” 观众席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坐着两位少女，一位外放活泼，一位则有些拘谨。 林尼意外跟被迫举起手的少女对视上，绅士地将决定交给她：“第一排举手的那位女士，你愿意赏脸和魔术师林尼一同表演吗？” 这话一说，观众都有意识地往露奈特这个方向看来。 露奈特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毕竟，举手又不去，看上去怪挑衅的。 于是乎，斜长的灯光照在露奈特身上，点亮她前行的路。 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奈特忐忑地走上舞台，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总感觉后背在发凉。 看着舞台下的观众，露奈特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 失去母亲仙力压制的她，变成了半人半猫形态，她的第一任“养父”将她关在笼子里。 头顶是刺眼的聚光灯，底下是炽热可怖的眼神。 然后，一鞭又一鞭抽打在露奈特身上，年幼的她开启自我防护，变成了猫形。 露奈特握紧拳头，呼吸有些不适应地急促。 这位异国少女比一般的观众都安静不少，林尼开□□跃气氛：“这位小姐，请问您怎么称呼？” 露奈特回过神来：“我叫露奈特。” “好的，那么接下来，我将跟这位露奈特小姐一同表演‘消失的少女’！” 一个莫约一米八高的竖放箱子被缓缓推出，林尼打开门：“待会露奈特小姐会走进这个箱子里，再打开时——今天的表演就结束了。”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空荡无一物的箱子，露奈特茫然地往后一退。 林尼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水母玩偶递给露奈特，笑着安抚她：“没有关系哦，露奈特小姐，不需要害怕，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魔术师紫罗兰色的眼眸有着让人宽慰的能力，露奈特将玩偶抱在怀里，点头走进了箱子里。 在观众好奇的讨论和欢呼声中，箱子缓缓关上。 外面的声音像盖上了一层罩子，露奈特听不清林尼在说什么，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来缓解慌张。 露奈特抱紧怀里的玩偶，指尖不经意间抚过戒指。 她突然动作一滞，情不自禁想起了那维莱特。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嗯，应该是在工作吧。 露奈特收回手，怕自己打扰到他。 与时而鸦雀无声、时而掌声如雷的魔术秀现场不同，莫约两平方米的售票处静悄悄的。 工作人员看着逐渐显露的夜色，开始计算自己还有多久下班。 看见一位身形颀长的男人踩着地平线走来。 独特的银发挑染几缕蓝色，上扬的眼线，深蓝色的眼眸，怎么看都像是…… “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礼貌地点头，确认魔术秀已经排到了下周：“麻烦给我两张下周六的魔术秀门票。” “好的，稍等一会！” 工作人员有些意外，破天荒地看见最高审判官大人参与这些娱乐活动，好奇道：“那维莱特也喜欢看林尼先生的魔术表演吗？” 那维莱特接过票，回忆起自己曾被尚为水神的芙宁娜强行拉去看魔术秀的时候。 虽然他对这些表演并不如人类那般热衷，但必须承认：“林尼先生的魔术手法十分精湛，令人赏心悦目。” 虽然见那维莱特不想多谈的样子，工作人员还是热情道：“刚好最近林尼先生准备了新魔术，那维莱特大人可以稍稍期待一下噢！” 那维莱特点头，在工作人员灿烂的笑容下转身朝沫芒宫走去。 离远了些欧庇克莱歌剧院，那维莱特脚步一顿，捂住胸口。 他能感受到，露奈特就在附近。 那股完全之龙的力量…… 似乎来自于欧庇克莱歌剧院。 无法确定露奈特是在观看表演，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维莱特调转了方向。 黑暗中，露奈特睁大了猫眼，只看见四周的方正铁皮。 隐约间，她听到金属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滚动前行。 没过一会，那位叫琳妮特的助手小姐敲了敲门板，用平得像一条线的语气道：“露奈特小姐，魔术表演结束了，您可以出来了。” 露奈特推开门，眼前是两个对称的喷泉，广场上没什么人，一旁售票厅里的工作人员见她一脸诧异，笑着挥手跟她打招呼。 第65章 露奈特迷茫地回应，发现那维莱特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 就像是放学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跑出去玩被家长抓了个正着一样。 露奈特心虚得呼吸都有些紊乱。 “那维莱特……” 这个时候魔术秀还没结束，其他观众都没出来，那维莱特不确定她是否是中途离场：“刚刚感受到露奈特在喊我，怕露奈特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那维莱特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露奈特怀里的玩偶上。 “噢……” 两人对视，都不自在地瞥开视线。 那维莱特很苦恼，他没想到人类恋爱是门这么复杂的学问。 大部分女性都喜欢花，不意味着每位女性都喜欢，更不代表女生不好讨厌花。 露奈特则又想起了那个问题：花是谁送给那维莱特的。 但她好像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这么问。 就当作这一切没发生过吧。 两人同时想道。 魔术箱关上的一瞬间，林尼开始带动现场的观众一起倒数：“现在，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个数，十、九——” “一！” 倒数结束，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林尼打开箱子，里面果然空无一物。 他摘下礼帽，卖了个关子：“表演结束，至于‘失踪的少女’露奈特小姐去了哪里，大家有序退场就知道了。” 说着，林尼绅士鞠躬，在疑惑的声音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泰伊丝深知林尼的为人，清楚露奈特没有安全隐患，在退场处等待林尼：“林尼先生，你好，我是露奈特的朋友泰伊丝，露奈特想邀请您进行一番谈话。” 哦，那个乖巧却疏远的少女有事跟他说？ 林尼觉得很有意思，他猜不到露奈特想跟他聊什么，决定去会一会：“没问题哦，正好我今天也准备下班了。” 在计划下周去的场所前，碰见准备邀请的人，那维莱特一时之间不知他还该不该提出邀请。 毕竟，再怎么精彩的表演，看多了也会觉得乏味吧？ 露奈特叹气。 她很苦恼。 那维莱特因为她触碰戒指而来，她是该跟他回家，还是等待泰伊丝一起回去呢？ 可泰伊丝要是跟那维莱特碰上，肯定会问很多问题吧…… 魔术秀结束了，观众开始散场。 第36章 怀着对魔术后半部分的好奇心理，观众们急匆匆地往出口赶。 第一个推开门的观众看见露奈特，惊奇地咦了一声。 “好厉害的魔术啊！竟然能在十秒之内将一个大活人凭空变到百米外的地方！” “不愧是枫丹最厉害的魔术师林尼先生啊！这趟枫丹之旅真是没有白来啊！” 露奈特礼貌以示回应，听到他们换了个话题。 “诶？那维莱特大人也来看表演了吗？你们刚才有在观众席看到他吗？” “没有。” “该不会是……欧庇克莱歌剧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件吧，什么命案之类的！” 听到这话，饶是露奈特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那维莱特。 看见那维莱特一脸无奈的神情，她就知道他来此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工作。 眼见观众都挤在门口不愿离开，工作人员连忙上前驱散。 露奈特想跟那维莱特解释一番让他先回家，隔着人群，身后传来泰伊丝的声音：“露奈特！” 露奈特幽幽地叹了口气。 转身，发现泰伊丝把那位大魔术师也喊来了。 “听说露奈特小姐想和我聊天，林尼十分荣幸。” 紫罗兰般的眼睛含笑地看着露奈特，林尼手一伸，凭空变出了一支玫瑰花递给露奈特：“美丽的小姐，请随我前往海边吧。” 露奈特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她就像站在一根平衡独木杆上，往哪边走都会掉下去。 最高审判官、枫丹大魔术师、一位年轻的异国女子，怎么看都是罕见的三角场景。 即使被驱散立场，大家都忍不住围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外，铆足了劲往这边看。 露奈特想起无处不在的蒸汽鸟报记者，一把接过烫手山芋般的玫瑰花。 转身，自知理亏地低下头：“那维莱特，我跟朋友有点事情要谈，说完就回家。” 回家…… 那维莱特紧绷的神经有所缓解，他说：“好，注意安全。” 就这样？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露奈特抬头，试图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让她失落的是，他神情淡漠，似乎她做什么、跟谁待一起，他都无所谓，只要她是安全的就行。 露奈特不懂，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在林尼的带领下，露奈特跟随他的步伐一同前往海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着今天的表演，露奈特脑海里却一直在想着别的事情。 林尼停下脚步，在少女诧异地眼神下，似是苦恼地叹气：“原来我这么没有魅力的吗？露奈特小姐跟我待一起，心里却一直在想别的事情。” “啊？抱歉！” 露奈特意识到自己这样很不礼貌，但她真的没法控制。 “没有关系。” 林尼摊手，非常贴心地建议：“露奈特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忙，我们可以约下次见面。” 第66章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琥珀色的眼眸里映出月辉：“其实，我是想请教林尼先生，送男性鲜花，该选什么品种比较合适。” “诶？居然只是问这个问题吗？我还以为露奈特小姐对我有别的企图呢。” 林尼无辜地摊手：“开玩笑的啦。不过，露奈特小姐得先告诉我那位先生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才好给出建议哦。” 看着露奈特思索答案的样子，林尼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狡黠地眨眨眼睛：“如果是我认识的人，露奈特小姐可以直接说出名字。毕竟，说出特征猜熟人名字，对魔术师来说可是很简单的。” 能这样说，想必林尼先生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了吧。 露奈特低下头：“是那维莱特。” “嘶。” 林尼倒吸一口凉气，怎么都想象不出最高审判官和普通人类女孩的组合。 不过…… 林尼想起他为了测试，刻意变出玫瑰花递给露奈特小姐时审判官大人的反应。 看上去面无表情，但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可是逃不脱魔术师的法眼的。 林尼捉弄那维莱特的心思大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建议道：“如果是最高审判官大人的话，送他玫瑰花吧。” “……玫瑰花？” 露奈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是啊，露奈特小姐有所不知，像那维莱特大人这种看上去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人，其实……” 林尼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私底下最为狂热了。” “……真的吗？” 露奈特有些不相信，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维莱特内外如一，真就是块冷冰冰的石头。 林尼无辜地耷拉下肩膀，双手一摊，似是很伤心：“露奈特小姐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不，没有不相信……” 露奈特抱歉地连连摇头：“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理论，另外，林尼先生叫我露奈特就好了。” “那露奈特也直接叫我名字吧，我们一直先生、小姐地喊对方，听上去怪生疏的。” 露奈特噗嗤一笑：“好的，林尼。” 露奈特突然想起她待在铁箱子里听到的声音：“我有一个猜想……关于魔术‘消失的少女’。是用障眼法将箱子下降到地下室，然后借用铁轮沿着轨道移到欧庇克莱歌剧院外吗？” 敏锐地发现林尼的表情有一瞬间诧异，露奈特话锋一转：“不过，是怎么做到将打开的门变成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大门的呢？” “这个啊……” 林尼笑道：“是秘密噢。” 吹着惬意的晚风，聊着轻松的话题，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在这位大魔术师面前，露奈特短暂忘记了自己最近的烦恼。 直到走到沫芒宫附近，她才想起自己还得准备文学知识竞赛：“林尼，谢谢你今天的精彩演出，还有……跟我的聊天！” “演出怎么能谢我呢？那难道不是露奈特应得的吗？” 迎上少女莞尔的面容，林尼觉得心情大好，他说：“等下次我邀请露奈特以朋友的身份来观看演出时，露奈特再感谢我吧！” 能跟枫丹最红的魔术师说上话，露奈特已经觉得很荣幸了，没想到他还真把她当朋友，露奈特故作受宠若惊，俏皮道：“好哦，那我回家要立马在纸上写下来，免得大魔术师出尔反尔！” “噢，还有这个玩偶，忘记还给林尼了。” 露奈特伸手递出怀里的水母玩偶，她想，这应该也是魔术表演的道具。 “不用还，本来就是送给露奈特的！” 露奈特不好推辞：“那就谢谢林尼了。” 规范整齐的路灯划下圆圈，笼罩在少年和少女身上，模糊了他们的边缘，乍一看，还以为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 自从露奈特和那位魔术师一同出现在沫芒宫门口，莱欧斯利就发现那维莱特很不对劲。 表面上在认真跟他讨论梅洛先生研发的双翼机器人的可行性，实则视线从未离开不远处的那两人。 莱欧斯利算是明白，为什么他说去办公室谈，那维莱特非要在门口说了。 敢情他就是在等待小娇妻回家。 啧。 莱欧斯利实在受不了身边冰冷的气氛，他双手环胸，恶趣味道：“说起来，露奈特小姐跟林尼先生还挺配的是吧？年纪相仿、又谈得来，说一句男才女貌一点完全不过分。” 回答莱欧斯利的，是一道不含丁点温度、冷到结冰的眼神。 带着无声的压迫感。 “哎呀，忘记护士长说你和露奈特小姐领了婚姻本了。” 莱欧斯利很好奇：“如果露奈特小姐真的喜欢上别人，你会怎么做？找到证据、按照法律把她关进梅洛彼得堡，还是放她跟别人幸福生活？” 那维莱特深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开始翻滚。 他看着露奈特的身影，似乎在透过她看些别的什么东西。 莱欧斯利猜不出这条水龙在想什么。 只能说，他最近做的每一件有关露奈特的事，都让莱欧斯利大跌眼镜。 嗯，虽然，他没戴眼镜。 很压抑，很沉闷。 乌压压的云层不知何时覆盖在枫丹上方，本就微凉的天气迅速降温。 要下大雨了。 第67章 露奈特抬头，天空雾蒙蒙一片。 她跟林尼道别，迈出步伐往沫芒宫走去，看到一楼办公厅的门被关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熟悉的蓝色衣摆在她门缝间一闪而过。 那维莱特？ 应该是看错了吧。 这个点，他应该刚吃完饭在工作。 露奈特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顶楼。 她…… 不想去见那维莱特。 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那束花。 那束别的女人送给他的花。 大滴的雨珠像玉石般打在窗台上，嘈杂的声音让办公室里显得没有那么冷清。 以往堆满公文的办公桌上只有几叠信件，莱欧斯利想起他来时在路上遇到梅莘，梅莘说那维莱特把这几天的工作都提前完成了。 莱欧斯利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提前完成工作是想跟露奈特小姐约会，结果被林尼先生捷足先登了？” “噗，哈哈哈哈。”莱欧斯利没忍住笑出声来。 最让人心疼的是，这条傻水龙不仅不知道去抢、去哭闹。 还只知道在家里默默流眼泪。 在那维莱特警告的注视下，莱欧斯利收回笑容：“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你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毕竟，长生种和普通人类，不会有好结果。” 第37章 听到这话，一直不说话的那维莱特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 “你从来只跟美露莘打交道，哪怕芙宁娜女士是人类，她也跟你一同生活了五百年。” 作为同事，更作为朋友，莱欧斯利语重心长地提醒：“你有想过，几十年后露奈特小姐她……会去世吗？” 这个问题，早在莱欧斯利听说那维莱特跟露奈特小姐领婚姻本的时候，他就考虑过。 他记得希格雯的老师去世那天，希格雯哭得非常伤心，枫丹也随之一同下起了大雨。 光是设身处地地感受希格雯的心情就让那维莱特如此伤心。 莱欧斯利无法想象，露奈特离开的那天，枫丹是否会被倾盆大雨淹没。 露奈特……会去世？ 这个事实从莱欧斯利口中说出来时，那维莱特感觉自己心脏有一瞬都在颤抖。 他自从来枫丹担任最高审判官起，最不缺的就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老去、死去。 一开始，他很难接受，怎么都想不出这些白头、皱纹的变化，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后来，他接受了，也不再任由人类靠近他，仿佛这样就不用再经历那些难以预测的痛苦。 烛光在那维莱特眼眸里闪烁，像流星掠过海面，惊起无数火花。 莱欧斯利有些后悔将这件事摊开在面上说，可既然说了，干脆就想办法解决了吧。 “说实话，你跟露奈特接触不多，她对你就算有喜欢，多半也是钦佩、敬仰之类的。你趁机好好跟她谈谈吧，如果她只是结婚主义者，大可帮她寻找更好的结婚对象。” 就当莱欧斯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 他真不信一个女人靠近那维莱特、跟他结婚、搬进沫芒宫，一无所求。 办公室外，悬在空中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收回。 露奈特麻木地颤抖着睫毛，似乎在消化自己听到的这几句话。 什么意思？ 她在他们看来就这么随便吗？ 像是被一记看不见的耳光打在脸上，露奈特连痛都没法喊出口。 她转身，木然地走到沫芒宫外，冰凉的雨丝斜斜刮在身上，这才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理智告诉露奈特，她还有很多正事要做，她还要准备竞赛、完成切割机的改良、制造机器人采露珠。 可一想到莱欧斯利的话，她感觉自己像刚从海里爬出来，浑身的衣服和皮肤都无比沉重。 再也走不了一步。 那维莱特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些天，露奈特的出现确实让他平淡如水的生活变得涟漪不断。 那维莱特问：“那你呢？明知道会被法律审判，为什么当初还要那么做？” 两人心知肚明，那维莱特说的是莱欧斯利被关进梅洛彼得堡的事。 莱欧斯利发现养父母好心领养孩子的背后其实是人贩子的真相，于是蓄积力量对养父母动了手。 莱欧斯利张张嘴，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来。 他想，他知道那维莱特的意思了。 他明知是犯罪，依旧选择动手。 而那维莱特，明知以后会面临死别，依旧选择将那位少女留在身边。 莱欧斯利叹气：“如此，便随便你吧，你想清楚了就好。” 那维莱特无奈地摊手：“如果我那么做，露奈特……会哭。” 他想起那张眼泪汪汪的小脸：“我没法……就那样看着她哭不管。” “疯了，都疯了！” 莱欧斯利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一个理由，他长叹一声：“行吧，反正事情都聊完了，我就先回去了。机器人按照这个版本让梅洛先生批量生产十只，不行再调整吧。” 说着，莱欧斯利转身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离开了办公室。 那维莱特想起一件事，迈步跟了上去。 “——莱欧斯利，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跟希格雯说。” 第68章 长靴停住脚步，莱欧斯利回头：“什么事？你不都喜欢写信跟她说吗？” 那维莱特坦诚道：“信件自然不如公爵直接转告来得快。我想拜托希格雯开几瓶减少梦魇的药剂，托人送来沫芒宫。” 莱欧斯利盯着那维莱特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水龙也会做噩梦？” 屋外，雨还没停。 罪魁祸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莱欧斯利无语地看着飘个不停的雨丝：“……你能不能先别哭了。” 那维莱特没有回话，从角落里拾起一把伞递给他。 水龙不会流泪，但他想哭的时候，枫丹会下雨。 ——这个像谣言又似童话的传说，确实是那维莱特身上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维莱特走出沫芒宫，静静地看着空中已变小但仍没有停止迹象的雨线。 突然偏过头，发现蹲在屋檐下、抱着双膝，将整个脑袋都埋在自己怀里的露奈特。 露奈特不喜欢淋雨，淋雨容易生病，她需要健康的身体来面对未知的挑战和困难。 但必须承认，雨水会让人保持清醒。 她仍然没法决定，接下来她该干什么。 是在那维莱特提出丢弃她时努力欣然接受，还是厚着脸皮再尝试一番让他心软…… 何时才能结束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一件衣服披在露奈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颗小脑袋。 温热的体温有力地渗入血液，露奈特眼皮一颤，期待而惶急地微仰起头。 褪去外套，那维莱特的内衬是一件白色的衬衫，他挡住了刺眼的灯光，也挡住了大多数雨水。 随着露奈特的样子蹲在她身旁，他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是林尼先生欺负你了吗？” 露奈特想，只要她点头，那维莱特真有可能跑去质问林尼。 为什么……？ 为什么一边准备扔下她，一边又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来慰问她？ 露奈特波澜不惊地垂下眼帘，再抬眸时，眼里一片无辜与迷茫：“没有诶，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以为，露奈特不高兴是因为林尼先生。” “当然不会！” 露奈特微叹气：“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想借一下书那维莱特会不会同意。” “只要不是机密文件，露奈特都可以拿去看。” 几乎没有一秒犹豫，那维莱特回道。 然后呢？ 露奈特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在等待他的宣判。 宣判这段荒诞关系的结束。 “露奈特现在还有不开心的事吗？” 那维莱特伸出手：“没有的话，就回家吧。” 木然、诧异、触动，一阵复杂的情绪如同翻滚的水蒸汽，在露奈特心底留下看不见的痕迹。 她以一种极慢的程度将自己的手缓缓放进那维莱特的手掌里。 像是做出了郑重的决定。 既然他不珍惜最后丢弃她的机会…… 那就别怪她抓住不放。 跟上次一样，微不可见的元素力烘干了露奈特的衣服和头发，她假装毫不知情。 心底却在好奇那维莱特的身份，他没有神之眼，为什么能控制水元素呢？ 该不会…… 他是仙人吧？ 不对，仙人只有璃月才有。 那维莱特怎么看都不像是璃月人。 话说，大家都是长生种，为什么那维莱特这么厉害。 而她，除了听力、视力等感官比普通人厉害点，不仅其他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还要每个月经历一次不可控化形的痛苦。 想起化形，露奈特又惆怅起来。 马上就到下个月一号了…… 在书架上挑选好需要阅读的书籍，露奈特正准备捧着回房间，那维莱特突然说：“在这里看吧。” “啊？不是说……可以随便看吗？” 露奈特兴致缺缺地将脑袋搁在捧着的书堆上，她实在没法待在这跟那束鲜花共处一室。 一看到那束花，露奈特就想质问那维莱特：已婚男人不能随便接受别的女人送的花你懂不懂？ 不过，林尼确实没猜错。 那束花里有不少玫瑰花。 由此可见，那维莱特确实是喜欢玫瑰花的。 那维莱特顺着露奈特的目光望向他准备送出去的鲜花，见她神情又冷淡了下来，立马放弃送花的念头。 由此可知，世人的经验并非全是正确的，女性并不都爱花。 那维莱特不动声色地挡住露奈特的视线：“并不是担心书籍内容泄露，只是我想，如果露奈特在这里看书，碰到看不懂的，更方便向我提问。” 看！ 果然就是心虚了！ 露奈特注意到他的动作。 “这可是那维莱特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嫌我笨。” 露奈特俏皮地眨眨眼睛，步伐轻快地将书搬到办公桌上，又跑去搬了张椅子坐下。 难得今天那维莱特没有工作，只是坐在他那张专属沙发上，倚着靠背，静静地看着露奈特。 他越看她，露奈特越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终于，露奈特抬起头问：“那维莱特这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第69章 说着，少女无辜地眨眨眼。 透亮的琥珀色眼眸里映出烛光和那维莱特的身影。 “嗯？” “……没有什么东西。” 那维莱特挪开视线，而后又直视露奈特：“只是觉得露奈特很可爱，所以一时之间没注意，多看了一会，抱歉。” 第38章 “啊？” 露奈特茫然地瞪圆了眼睛，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在升温。 她拿起书一把遮在眼前，她见过很多试图跟她搭讪的男性，还是第一次…… 碰见把夸奖的话说得如此一本正经的人。 露奈特正想着，有人敲门，送进来餐盒，看份量，像是一人份。 露奈特问：“那维莱特还没吃饭吗？” 这都快八点了吧？ “是给露奈特准备的。按时间来算，露奈特从放学到去看魔术秀，然后跟林尼先生见面，中途应该是没有时间吃晚饭的，所以我自作主张给露奈特准备了晚餐。” 那维莱特补充：“当然，如果是我猜错了，露奈特不需要勉强自己再吃一份。” 他…… 这是把她当女儿在养吗？ “我都差点忘记自己没吃饭了，谢谢那维莱特！” 露奈特乖乖地接过勺子，指了指书上生涩难懂的诗句：“这一句诗……有些读不懂。” 七国虽说话沟通的方式是统一的，但早期各有各的书写方式。 露奈特因为对科学感兴趣，曾自学过枫丹的语言，但有一部分枫丹的诗句诞生于特定的情境之下，读起来十分拗口难懂。 “明日黎明，当乡野尚未变白，我将启程。*” 那维莱特修长的手指将书籍控在掌心，磁性的声音带着温度落在露奈特耳畔：“你知道，我知道你在等我。*” 然后，那维莱特用提瓦特交谈用语读了一遍，微顿后，解释并对作者的故事进行了简单概述。 在乌发遮挡的暗处，露奈特的耳朵根渐渐发烫。 她埋头吃着饭，菜肴都是她喜欢吃的。 但她满脑子都是那句浪漫而高级像是在表白的话。 “这样说，能听懂吗？” 见露奈特不说话，那维莱特以为自己讲得不够通俗易懂。 露奈特点头：“能听懂，就是……” 感觉很像她在蒙德看到的场景：老父亲语重心长地教牙牙学语的孩子念诗。 “嗯？” “没什么！再读点其他诗句吧，那维莱特的声音很好听！” 露奈特真情实意地夸赞。 于是乎，那维莱特一愣，好脾气地耐着性子将一整本手指厚的诗词读了一遍，附带他自己的理解。 露奈特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很难想象，这样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竟然会如此温柔地教她学习诗句。 生物警惕的本性让露奈特蹙眉。 她接近他有自己的目的，那他呢？ 如此不计得失地待她，难懂单纯是为了履行那个承诺？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想远了。 她回过神来，认真聆听那维莱特的朗诵，时间一下子就到了半夜。 “该睡觉了，露奈特需要我陪吗？”那维莱特问。 “不，不用！” 露奈特瞬间炸毛，猛地站起来，将脑袋摇成拨浪鼓，边摇手边后退：“我觉得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那维莱特虽然不知道露奈特为什么可以肯定她不会再做噩梦，见她如此坚定，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就住二楼，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 露奈特红着脸往后走，没注意拌到凳脚，失重感伴随着心脏不安的疼痛传来。 下一秒，那维莱特闪身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如瀑的银发落在露奈特肩头，两人之间离得很近，露奈特一抬眸就能看见那维莱特那高挺的鼻梁。 在那蓝色眼线包裹的星眸里，露奈特仿佛看见了一团火焰，她的呼吸随之变得急促起来。 那维莱特叹气：“看样子我得好好看着露奈特才行，不然稍不留神露奈特就又受伤了。” “哪、哪里有！” 露奈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那维莱特认真地挨个数道：“枫丹廷警卫机器人暴走、伊黎耶林区救昂吉安呢、采露珠的时候摔倒，还有做噩梦的时候赤着脚奔跑、刚刚差点摔倒，以及很多……我可能不在的场景。” “记性真好……” 露奈特叹气，小声羡慕：“难怪能记住那么多文学诗句和历史事件。” 那维莱特摇头：“并没有。只是因为那些在你们看来遥不可及的‘历史’，我都亲身经历过，所以印象会深刻些罢了。” “可我不是‘历史人物’，那维莱特依旧能记住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记性好吧！”露奈特眨巴着眼睛反驳道。 露奈特的话说出口后，那维莱特陷入了沉思。 就在露奈特准备找个借口结束这尴尬的气氛时，那维莱特突然看着她，纤薄的嘴唇轻启：“是因为我想努力记住关于露奈特的一切事情。” 什……什么？ 按照露奈特今天下课时被泰伊丝灌输的“小说恋爱经验”来说，那维莱特这是在…… 说情话？ 第70章 不。 露奈特否决了这个念头。 那维莱特不是一般人。 他说什么想必单纯就是那个意思。 此时已过午夜，蜡烛燃至过半，第二天还要上课，理智告诉露奈特，她得回房间睡觉了。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被自己折服了。 她问：“那那维莱特记住了哪些关于我的事情呢？除了……我老是受伤。” 她的每个问题，那维莱特都想认真回答。 尤其是，那双仿佛会笑的眼睛还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那维莱特失神片刻，如她所愿地回答道：“露奈特喜欢紫色，几乎所有菜式都会尝试、不挑食但饭量很小。嗯……露奈特喜欢希格雯和美露莘，和泰伊丝小姐是好朋友，不喜欢花，也不喜欢被人摸头。” 出乎意料地，那维莱特并非随口一说，他确实记住了很多关于露奈特的事情。 只是…… 她什么时候说她不喜欢花了？ 她不是还当着他的面接过了林尼变出来的玫瑰花吗？ 难道说因为她当时急着快点结束那糟糕的场景，表情过于严肃，让他误会了？ 好吧，反正她也确实没有那么喜欢花。 姑且就当他记对了吧。 露奈特耸肩，勉强扬起嘴角，有些兴尽意阑：“那维莱特……是第一个这么了解我的人。” 露奈特想拉拢她和那维莱特之间的关系，但这话并不假。 莫尔根喜欢黄色的服饰，觉得黄色代表着生命和希望，所以露奈特假装自己也喜欢。 装久了，她差点都要忘记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那维莱特想不明白：“你的父母呢？或者爷爷奶奶，他们肯定比我更了解你吧。” “我没有父母。” 露奈特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好像时间久了，她都没有那么难过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父母，还有姐姐走散了，等我长大了有能力去找他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 没有父母…… 那维莱特在枫丹见过不少没有家人的孩子，譬如白淞镇那些灾难的受害者，譬如壁炉之家被仆人领养的孤儿。那些孩子总是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脸上会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强和成熟。 现在看来，露奈特身上也有着和他们相似的特征，坚韧而努力。 要说不同，那就是那维莱特从未见过她妄自菲薄、怨天尤人的模样。 仿佛遇见再大的困难，她都会在天亮前整理好心情，重新面对。 那维莱特伸手想安慰她，手挪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他诚恳地看着她：“没有关系，以后我就是露奈特的家人。露奈特想到任何关于父母和姐姐的线索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去寻找的。” 看着那双温柔与冷静交织的眼眸，露奈特差点没忍住和盘托出。 “好。我……去睡觉了。” 她点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然后缓慢离开了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好几次，露奈特都想问出口。 她想知道他能不能原谅她利用他、能不能接受她半仙的身份，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和一般的半仙不一样。 更不像那位叫琳妮特的猫耳少女那般无害。 那维莱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好难懂啊，人类。 看她的表情…… 他这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怀着疑问，那维莱特一整晚都辗转难眠。 他知道自己没法像泰伊丝小姐、像林尼先生那般让露奈特开心，但至少……他不要老是惹她不高兴吧。 早晨七点多，梅莘走到沫芒宫门口，发现那维莱特的办公室仍亮着灯，敲门提醒道：“那维莱特大人不要经常熬夜噢，对身体不好。” “抱歉，让梅莘担心了。” 那维莱特合上书里的文学史：“我没有熬夜，只是一直睡不着，所以起来忙点事情。” “这样啊……不是熬夜就行。” 梅莘开心地点点头，发现桌上摆着的花束：“这束花需不需要取个花瓶装起来？没有营养液和水分，很容易枯萎的。” 那维莱特正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束花，便听见有人在敲门，首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几支热烈如火的红玫瑰。 然后，一张巴掌大的乖巧小脸从花后探出来。 露奈特扬了扬手里的花，眨眼拜托道：“也请梅莘小姐帮忙把这几支花装起来哦。” 然后，踩在临近上学迟到的线上。 露奈特走上前，凑到那维莱特面前问：“那维莱特喜欢我送给你的玫瑰花吗？” 第39章 那维莱特迟疑两秒：“送我的？” “嗯，今天白露花店的第一捧玫瑰花，送给那维莱特！” 露奈特弯眉点点头，白皙的额头因小跑而浸着晶莹的汗珠。 “花瓣柔嫩华贵，香味浓郁而独特。很好看，令人心旷神怡……” 那维莱特还想说什么，见露奈特嘴角上扬，最终只是笑笑。 梅莘找来花瓶，将玫瑰花小心放进去，滴进一支营养液。 她正准备将书桌上的花同样进行处理，露奈特突然一把抱起来：“这些花已经不新鲜了，不如交给我处理吧？” “诶？” 第71章 梅莘望向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说：“辛苦你了，梅莘，这些花就交给露奈特吧。” “好的。”梅莘缓慢地点了点头，“那梅莘先去巡视了。” 露奈特将花抱在胸前，乖巧地边挥手边后退：“我去上学了！” 从枫丹廷去科学院还有一段距离，那维莱特提议：“露奈特不如把花先放我办公室，等放学了再来拿？” 那怎么能行！ 他看着这花就会想起别的女人！ 露奈特摇头，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那维莱特见露奈特认真地思考着什么，她摇头语气坚决地往外走：“没关系，我有分寸的，不会迟到的！” 少女倔强的神情不知道在跟什么较真，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维莱特才失声摇了摇头。 看不懂，但…… 她开心就好。 星期二的早晨，薇尔家族陷入一片混乱当中，本就喜欢赖床的泰伊丝任由女仆在门外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才一脸黑地推开门。 赶在泰伊丝发脾气之前，女仆抢先道：“泰伊丝小姐，您还有半个小时就迟到了。” 胡乱穿上校服，在女仆的帮忙整理下，泰伊丝洗漱完赶到巡轨船前，正好碰上即将出发的趟船。 想起自己今天差点迟到的原因，泰伊丝心情更差了。 她一路走进教室，看到自己座位上摆着一束品种繁杂的花束，糟糕的心情立马有所缓解。 “你送的？” 泰伊丝挑眉问巴西尔。 巴西尔侧过头去：“你想多了。” 看他们两这别扭的样子，露奈特知道他们肯定是因为昨天泰伊丝放巴西尔鸽子的事情吵架了。 她叹气，不合时宜地道：“是我送给我们俩的。” “哦……” 泰伊丝一愣，一把坐下，支吾着道：“还是露露对我好！” 巴西尔捏紧拳头。 连个眼神都没给泰伊丝。 露奈特拉了拉泰伊丝的衣袖，凑过去问：“他这是吃醋了吗？” 明明是悄悄话，却用着几位小组成员都听得的音量。 巴西尔立马涨红着脸提高音量反问：“谁会吃你的醋？就她这一点都不淑女的样子，鬼才会喜欢她！” “淑不淑女跟你有什么关系！” 泰伊丝红着眼指了指巴西尔，哆嗦着手翻开书，半天没再说话。 巴西尔见泰伊丝只反驳了一句，感觉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奇怪地偏过头，看见大滴的泪珠落在书本上。 他张张嘴，眼睛无措地瞪得老大。 “泰伊丝……” 露奈特没想到自己的“撮合”让他们的关系更差。 “我没事。” 泰伊丝摇头，她只是越想越气，她放鸽子确实不对，可是巴西尔也放过她鸽子啊，经常答应陪她逛街，转眼间就因为做实验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每次都选择原谅，怎么她犯一次错就跟触犯了法律一样？ 难道还要她写长文道歉才能作罢吗？ 气死了！ 大不了她不要这个朋友了！ 露奈特惆怅地撑着下巴，一节课过后，她还没来得及安慰泰伊丝，就被突然走进教室的梅洛老师喊了出去。 “露奈特，我在你研发的双翼机器人基础上进行了改造，最终获得了那维莱特大人和莱欧斯利公爵的认可。昨天专利经费发放下来的，这是属于你的那份。” 梅洛递给露奈特一个信封，看厚度，完全足够露奈特大半年吃喝不愁。 露奈特说：“可是我……后期什么都没做。” “你很清楚的，对我们这行来说，灵感是最重要的。” 梅洛慈祥的眼眸映出露奈特的身影，他说：“不光是‘双翼’这个概念，还有将留影机与机器人结合的观念，都十分新颖难得。”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露奈特莫名感觉压力倍增，她接过信封：“我会再接再厉的！” 梅洛笑着点点头，突然在露奈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学生的影子。 他叹气：“以前我有一位叫依夫的学生，他也说过这种话。” “后来呢？”露奈特问。 “后来，他毕业后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特巡队上班了。” 露奈特想起来了，是她在枫丹廷暴乱时遇见的那位特巡队员。 她安慰地眨眨眼睛：“老师不用担心，我是孤儿，至少我家里人不会让我加入特巡队，而且……我的身体素质也不允许。” 梅洛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去特巡队也没关系，只是，老师希望那是你的选择，而不是别人的要求。” “嗯，我知道的。” 露奈特轻声道：“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 梅洛欣慰地点头：“如此便好。” 跟梅洛老师交谈完正好新的一节课开始，泰伊丝一直默不作声，巴西尔不知道偷偷看了她多少眼，双胞胎兄弟想尽千方百计撮合两人和好，最终只得到白眼，于是也闭上了嘴。 一贯积极回答问题的巴西尔闭口不语，话唠雷奥也病恹恹的样子，连老师都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老师宣布下课后，泰伊丝拉着露奈特，眼神都没给三位男生一个，直奔试营业的食堂。 枫丹科学院的食堂由一楼废弃的实验室改造而成，入口处的小隔间是餐盘拿取地，往前分为两个区域，挂着正方的牌子，一边是枫丹美食，一边是璃月菜肴。 第72章 跟露奈特和泰伊丝一样，同学们都想尝试璃月口味，所以右边点菜处挤满了人。 泰伊丝嫌弃地皱眉：“这么多人，我还是下次再尝试璃月菜吧。” 独特的璃月菜肴香味在空气中静静流淌，瞬间便激起了露奈特的进食欲。 她看着贴在摊子上的美食画片：“那我去点几道璃月菜，再来找泰伊丝。” 巴西尔和双胞胎坐在泰伊丝附近的餐桌上，两人都知道对方看见了自己，但都没有上前主动和好的意图。 在泰伊丝缓慢吃着饭菜，把鸭腿啃到只剩骨头时，露奈特终于拿着餐盘，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露奈特放下餐盘，叹气道：“还真是爆满……好不容易买到，差点掉地上了。” “这是什么？面吗？”泰伊丝问。 细如秋毫的面条在汤汁中微微晃荡，嫩绿的香葱搭配香菇和豆腐点缀出色彩，看上去清淡又美味。 泰伊丝难以理解：“所以你排了那么久的队，就买了碗面？” “肯定吃不饱……” 泰伊丝起身：“我再帮你去买点别的。” “不用了，泰伊丝！” 露奈特摇头，用筷子夹起面条，分出部分给泰伊丝：“这叫龙须面，是璃月普通百姓中很常见的食品，按我的胃口来算，一碗吃完刚刚好。” 露奈特夹起一筷放进嘴里，面香浓郁，味道鲜美，面条劲道而爽滑。 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像是有生命力，在她心里开出一株草，拉着她回到那个不复存在的夏日。 泰伊丝尝了一口，意外地合她口味：“很好吃！是和枫丹完全不同的味道诶，真神奇……” 泰伊丝环顾四周，发现还有各式各样她看得眼花缭乱的美食。 有些奇怪：“璃月还有那么多好吃的美食，露奈特为什么只点了一碗面呢？面条在璃月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虽然没有明确聊过这个话题，但枫丹科学院认识露奈特的人都心知肚明，露奈特是有着璃月血统的人。 露奈特一愣，笑着摇摇头：“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非常常见、经常会吃到的食物罢了，就跟枫丹的……舒芙蕾一样。” “这样吗……” 泰伊丝摊手：“那相比龙须面，我还是更喜欢舒芙蕾。” “因为泰伊丝是枫丹人。” 泰伊丝回过神来，似乎明白了露奈特为何对龙须面。 对露奈特而言，龙须面想必就是家的味道吧。 泰伊丝改口：“当然了，龙须面也挺好吃的。” “嗯！”露奈特郑重地点头。 在泰伊丝的陪伴下，露奈特低着头吃完一整碗龙须面，滚烫的水雾差点熏得她流下眼泪来。 除了平日里吃面，璃月还有一个传统，会在生日的时候给寿星备上一碗面条。 意味着长长久久，全家团团圆圆。 但这个“传统”，对露奈特而言，在她离开璃月时便结束了。 要不是今天在一排璃月菜系中看见龙须面，露奈特差点都要忘记，她快过生日了。 不许质疑地，莫尔根以收养日为标记，给露奈特和两位哥哥定下了生日。 于是，每年的某个普通日子，露奈特总会收到两位哥哥送给她的礼物。 一份份堆砌在房间里的礼物，仿佛在尝试替换时光。 这个夏天、在这以前的每一个夏天，露奈特都会想起她生日时，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分享长寿面的日子。 角落里，藏匿于人群当中的希格雯在尝试完璃月美食后，认真记录其配料。 她无意间看见跟朋友一同吃饭的露奈特，正准备告诉坐在她对面的那维莱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看见露奈特低头时眼眶里一闪而过的泪花。 希格雯不解：“有这么好吃吗？都让露奈特吃到流眼泪了……” 第40章 莱欧斯利公爵传达讯息后，希格雯连夜就准备好了安神药剂，一大早前往沫芒宫。 果然不出她所料，睡眠不好的并不是那维莱特先生，而是露奈特。 希格雯好不容易休假外出，请求那维莱特跟她陪一同前往研究院区转转，正巧碰上梅洛先生，梅洛行使特权带他们进入饭堂。 希格雯对料理很感兴趣，趁着来用餐的学生不多，一连点了一桌璃月美食。 厨师长给那维莱特推荐了文火慢炖腌笃鲜，璃月望舒客栈的特色料理。 由火腿、兽肉和竹笋以文火慢炖煮成，据厨师所说，他并未学到精髓，但那维莱特吃着，感觉是和德波大饭店腌笃鲜不同的味道。 说不上哪里特殊，但一口就能吃出来自不同的国家。 就像露奈特，一眼能看出来自璃月。 那维莱特想起那张藏在玫瑰花后的笑颜，嘴角微微上扬。 听到希格雯的感叹，那维莱特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看见露奈特低着头，努力让眼泪噙满的泪花蒸发。 “我吃着也没觉得很神奇啊，虽然挺好吃的……” 希格雯站起来，看清楚露奈特碗里的菜：“诶？是面诶！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难道是因为……露奈特想家了？” 泰伊丝撑着脑袋在说什么，没有发现露奈特的异常。 那维莱特眉头微蹙，想起他曾在书上看到关于璃月的传统习俗。 第73章 “我曾听闻面条对璃月人而言是特殊的食材，据说在璃月，每当有人生日，家人朋友会一同吃面，意味着长寿，也寓意长长久久。” 希格雯问：“难道今天是露奈特某位家人或者朋友的生日吗？” 这么一提，那维莱特想起他和露奈特领婚姻本时，两人都登记了资料，他依稀记得，露奈特的生日是在八月初。 具体的日期那维莱特当时只是匆匆一瞥，资料便被登记人员拿走了。 原来是因为没有人陪她过生日而难过吗？ 那维莱特悄然记在心里。 这件事确实是他疏忽了，他不记得自己诞生的日子，并不代表人类不想庆祝生日。 还好现在才七月底，他晚点得去婚记庭看一下露奈特生日的具体日期。 从那维莱特的神情里，明显能看出他在担心露奈特，希格雯问：“那维莱特先生要过去跟露奈特说几句话吗？” 那维莱特摇头：“不用了。人这么多，我过去难免会造成混乱。” “没办法哦，最高审判官大人的忠实粉丝太多了。” 希格雯捂嘴偷笑。 那维莱特对此并未回应，只是笑了笑，没忍住朝露奈特多看了两眼。 窗外，大片乌云压来。 下午的课程较为轻松，似乎想给大家更多备赛的时间，讲完课后，老师将剩余的时间留给了学生自习。 有那维莱特绘声绘色的讲解，加之沫芒宫那些记录册，露奈特对一年级的文学和历史也算是笼统学了一遍。 在露奈特一连答对十几道题后，泰伊丝诧异地合上书本，神神秘秘地问她：“露露你这是找到了什么大师吗？怎么才短短几天就进步这么大！” “跟你和巴西尔相比还有很多要记的。” 露奈特竖起书本，将脑袋撑在上面：“只希望我不要给大家拖后腿就好。” 虽然露奈特没有明说，从她眼下青色的一片，巴西尔能看出她在背后付出的努力。 他轻飘飘道：“拖后腿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们组就少几分，总能在别的方面赶上来。” 露奈特没想到能在巴西尔嘴里听到这般安慰的话，有些诧异。 泰伊丝冷哼一声：“看不起谁呢！露露，咱们勇夺第一！” “还是算了吧……” 露奈特婉拒。 说着，露奈特再次翻开书，将知识点一个个安装在脑海里无形的大树上。 一下午的时间在学生们各怀心思中度过。 放完学，露奈特和泰伊丝吃完晚饭，拿着书赶回科学院地下室，用了一段时间将切割机组装完成。 经过测试后，露奈特长叹一口气，给梅洛老师留下书信，请求梅洛老师帮她进行校正和二次测试。 等露奈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沫芒宫时，已过晚上九点。 她看了眼亮着烛光的办公室，稍作犹豫，沿着楼梯走上顶楼。 让露奈特意外的是，希格雯手里捧着用牛皮纸装好的绿色瓶剂。 看见露奈特，希格雯立马走上前：“露奈特！你终于回来了！” “抱歉，今天……在学院有点事情，回来晚了。” 虽然两人没有约定，露奈特还是歉意地微低头。 “露奈特不用道歉，我也没有等很久哦～” 希格雯伸手：“这是给露奈特安神的药剂，不过作为医生，我还是要提醒，不可以长时间熬夜，会损害身体健康的！” “知道啦，谢谢希格雯医生！” 露奈特有些疑惑：“话说，希格雯怎么知道我睡眠不好呐？难道……医生都是看一眼就能判断出来的吗？” 看着露奈特扑扇好奇的眼睛，希格雯噗嗤笑出声来：“当然不是啦。是那维莱特先生托公爵跟我说的，希望我准备几瓶安神药剂，我立马就猜到是给露奈特的。” 那维莱特请希格雯帮她准备安神药剂？ 是因为她那天做噩梦吗？ 露奈特抱紧怀里的药剂，一时无话，只感觉有股温暖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这么温柔，她很难不心软啊…… 跟希格雯告完别，露奈特将药剂放在茶几上，过了几秒，拧开一瓶喝下。 她缓缓倚着沙发坐下，感觉自己在被冰凉黏糊的怪兽慢慢拖进地底，身旁的烛光完全驱不散寒意。 露奈特伸手盖住脸。 怎么办？ 好像有些贪念这丝温暖了。 一连几天，露奈特都没去找那维莱特。 除了每天早上办公桌上如期而至的玫瑰花，那维莱特连她的身影都看不到半点。 或许是在忙着准备知识竞赛吧。 那维莱特这么想着，有些出神地将今天需要处理的公文放在自己面前。 心底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那维莱特想起他上次这般怪异，还是希格雯去梅洛彼得堡的时候。 做什么都心神不宁，担心她，又隐隐期待她的出现。 不用担心，露奈特肯定能顺利通过竞赛的。 那维莱特这么安慰自己。 工作步入正轨，没一会，梅莘敲门走进来：“那维莱特大人，有一位枫丹科学院的老师找您有事，但她没有提前预约，可以进来吗？” “嗯，可以的，我这会不忙。” 那维莱特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身着老师制服的优雅女人，沉思后喊出口：“玛农女士？” 第74章 “没想到那维莱特大人还记得我的名字。” 玛农依稀记得，她上次跟那维莱特见面，还是她申请来沫芒宫拿走文件进行重新整理的时候，起码得过去几年了。 那维莱特说：“玛农女士工作那么忙，还记着将文学知识汇总编册，这般敬业的精神，很难让人忘记。” “我不过是一届普通人，所作所为和那维莱特大人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玛农犹豫着开口：“其实我这次来找那维莱特大人，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邀请那维莱特大人担任本次枫丹科学院一年级文学知识竞赛的评委。” “文学知识竞赛的评委……” 那维莱特坦诚道：“玛农女士可能找错人选了，我对文学了解不多，并不适合担任评委。” 玛农对于那维莱特的拒绝并不意外，但她还想做最后的尝试：“那维莱特大人过谦了，只要您愿意，您随时可以在文学上有所造诣。” “在我看来，您公正又博学，是主裁判的不二人选。” 想起那张在他办公桌前撑着下巴看着书万般惆怅的小脸。 那维莱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我会按时参加的。” 虽说是全年级性质的竞赛，泰伊丝依旧是那般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和巴西尔还在冷战中，每次两人对视都会默契地冷哼一声撇开眼的那种。 露奈特虽有心撮合他们和好，但她想着即将要到来的竞赛，只觉得自己心情也很糟糕。 终于，一年级所有学生齐聚礼堂，等待文学知识竞赛的开始。 露奈特无意识地捏紧拳头，感觉自己心跳开始逐渐加速。 她只希望…… 希望不要在关键时刻大脑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玛农挨个介绍完今天的评委老师后，在所有学生并不期待的注视中宣布：“本次文学知识竞赛的主裁判是——那维莱特先生。” 至少有整整三秒，露奈特听到学生席一片死寂，然后，有学生不相信地站起来往休息室瞅。 紧接着，整耳欲聋的掌声响起，参杂着杂乱的议论。 露奈特随之鼓起掌来，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 然后，正在发呆的泰伊丝怔怔地转过头来看着露奈特，在掌声中大声问她：“她说什么？那维莱特大人吗？！我没听错吧？” 露奈特想说她也不确定，看见那维莱特随着引领的老师一同从门帘后走出，蓝色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线。 他的眼神轻轻扫视鼓掌的学生席。 不知道是不是露奈特的错觉。 她感觉那维莱特的眼神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两秒。 第41章 “真是那维莱特大人啊……” 泰伊丝觉得匪夷所思，她完全无法理解：“玛农老师是拿什么把柄要挟那维莱特大人了吗？竟然能把他邀请来做主裁判……简直跟做梦一样。” 她也觉得像在做梦。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原本逐渐冷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不停。 由小组长上台抽签决定对手，得知竞争队伍正巧是波文组时，露奈特短暂一愣。 还真是…… 冤家路窄。 后面的流程，露奈特全部未听，她低头反复翻看书本记着知识点，偶尔在听到别人问出她需要思考的问题时，才会停下来短暂回忆。 看全班垫底的露奈特都这么认真，嘻嘻哈哈的双胞胎也翻开了书。 泰伊丝小声嘀咕：“第一次见这两个小子这么认真。” 确认登记分值的老师都记录妥当，玛农翻开流程：“下一组对决的是……巴西尔组和波文组！” “到我们了。” 泰伊丝扯了扯露奈特，五人和波文组以中间走廊为分界线，整齐朝比赛桌子走去。 真到比赛的时候，露奈特倒不紧张了。 她与那维莱特对视，在他平静如海水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安抚。 巴西尔先问：“《伊黎耶之歌》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波文一愣，没想到巴西尔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简单概述后，同样问以简单题目。 露奈特松了口气。 显然，巴西尔和波文都不希望彼此相斗，致使其他小组得分而拉开差距。 这也就导致了很奇怪的现象：两个小组都能答上来，倒计时沙漏里的沙子都漏完了，两组依旧没绝出胜负。 问到有争议的问题时，那维莱特会发表自己的见解。 这般平淡的对决，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是因为那位男生喜欢露奈特吗？ 可两队都这么手下留情…… 会不会是商量好了的？ 底下的学生发出不满的质疑：“这样让来让去的，不就是想包揽前两名吗？早知道我们也找人这么玩了！” “就是！亏我还为了想题目把书都翻遍了！” “好了，大家安静。” 玛农老师伸手示意道：“规则并未说过只能出难题，这两组都不算违规。但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将在这两只小组中决出一支胜组，另一组则重新参与淘汰赛。” “坏了，这下子真要生死决斗了。” 雷奥垂丧着脑袋：“真问起来，指不定波文会出什么难题来刁难你露奈特。” 可以随便点人回答问题，不用怀疑，最难的那个问题必然会问露奈特。 第75章 在巴西尔等人蹙眉和波文组信心满满的注视下，玛农将规则公布：“以淘汰赛的方式决出你们的胜负：各自从对方小组中选出一人来进行诗歌创作，由七位评委老师打分抉择胜者，赢的小组可以直接进入决赛，获得的分数也累计到决赛。” “什么意思……好复杂。” 泰伊丝觉得自己脑袋有些痛。 文学知识竞赛一共分为四轮。 第一轮是互相问答，第二轮为抢答，第三轮淘汰赛则每年都会更换赛制，最后剩下的两只小组进入总决赛。 也就是说，他们两只小组提前进入第三轮比赛，赢的小组不管第二轮能不能通过都可以累积到分数。 而输的小组，就算通过第二轮，也需要在诗歌创作中再写出一首诗来。 巴西尔挑眉：“这局我们必须拿下。”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通过第二关，靠第三轮累积分数，在年级排前五。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自然不能放过。 “不太可能。” 雷奥实话实说，他耸肩：“你们难道觉得波文会蠢到选巴西尔做对手吗？” 泰伊丝看着露奈特。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听到波文说：“我们组选露奈特。” 学生席传来整齐的“切”声，像在嘲笑波文人品差，选了个最菜的。 用枫丹的语言进行诗歌创作…… 这对在枫丹生活了这么久的泰伊丝等人来说不是难事，哪怕写得再怎么烂，至少读起来也是通顺的。 而露奈特身为一位异乡人，必须以自己的母语写诗再翻译过来。 其难度，可想而知。 创作诗歌这个规则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泰伊丝等人默认大家都不会选择露奈特为对手，所以从未跟她提起过。 “露奈特……” 泰伊丝小声说：“实在不行，咱们弃权吧，大不了重新开始慢慢累积分数。你放心，真到第三轮，不会有人选你做对手的。” 在莱昂的费力拉扯下，雷奥一把挣脱开，毫不遮掩地指着波文骂道：“你们组还能再阴险一点吗？选了个枫丹话都不会讲几句的人来比，真是窝囊，呸！” 巴西尔猜到了泰伊丝的话。 他看着露奈特，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她：“你要比吗？不比放弃也没关系。” 波文涨红着脸回复道：“我又没有违法比赛规则！” 在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时，露奈特鬼使神差地望向评委席的那维莱特。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眼里的温和莫名让露奈特有些委屈。 坚强的少女立身喧嚣中，满眼都是他，委屈湿润的眼眸似乎在撒娇，可望向别人时却立马澄净一片。 那维莱特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微动。 露奈特回过神来，看着巴西尔和泰伊丝：“没关系，至少……让我尝试一下吧。” “行。” 巴西尔尊重她的决定，在波文组中选择了一位实力最弱的女孩。 人家都不留情面，他又何必给自己增加难度。 虽然比赛的结局毋庸置疑，对于露奈特的选择，玛农还是感到十分欣慰的。 她发放笔和草稿纸，宣布本局比赛的主题：“不管同学们来到枫丹科学院是因为家人的要求，还是为了追寻什么，我相信，大家的心里都藏着一个梦，这也就是这一轮露奈特和妮可拉的诗歌创作主题：梦想。” 露奈特缓缓坐下，拿起笔，她对面坐着她的竞争对手妮可拉，她四位组员则和波文等人一同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倒计时十五分钟，现在开始——” 玛农翻转漏斗。 梦想…… 她的梦想是什么？ 成为扬名天下的科学家？ 不，比起这个，她更想获得自由。 定下诗歌的主题后，露奈特仍然不知道从哪里下笔。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自己曾在蒙德城遇见的那位吟游诗人温迪。 露奈特虽对诗歌不感兴趣，每每听到他吟诗、听到他弹琴，都会忍不住驻足观看。 到夜幕降临时，那阵悠扬空灵的琴声会在灯塔外响起。 抱歉了，温迪先生，借用您一些灵感。 有机会一定会向您好好道歉的。 露奈特提笔，在白纸上刷刷写下几行诗，然后用不够熟练的枫丹语进行翻译。 写上，觉得词不达意，又划掉，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在细沙落完的最后一瞬间完成了诗歌。 克洛艾坐在学生席中，目光在露奈特和那维莱特身上不断流转。 她对那维莱特大人的公正性毫不怀疑，只是她很好奇，那维莱特大人来当评委，是因为什么？ “好，时间到了，请两位学生依次朗诵自己创作的诗歌。” 玛农看了一眼露奈特，看着妮可拉道：“你先来吧，妮可拉。” “好！” 妮可拉起身，轻蔑地瞥了露奈特一眼，骄傲地开始朗诵自己写的诗歌。 读完后，波文率先鼓掌。 不说别的，光是从流利度上，妮可拉就能完胜。 “嗯，不错。” 玛农较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到你了，露奈特。”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露奈特身上。 她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没法起身。 第76章 “露奈特？” 玛农看着露奈特，有些担心。 冰凉的力量如水般缠绕着露奈特的手指，她诧异地抬头，发现那维莱特在看着她。 从戒指传来的水元素似乎在说：别怕，有我在。 封印突地解开。 露奈特起身。 “飞鸟向风 生出自由的翅膀 朝着无形屏障 在神像上方吟游祈愿 绽放的塞西莉亚花 奏响高天之歌 ……” 少女处于波澜中，微风吹起发丝，在身后长出无形的羽翼。 她捧着白色的纸张，眼神虔诚，像位信徒。 可她信仰的神明，显然不是他。 是风神巴巴托斯。 那维莱特捏紧手里的打分表。 有点烦。 “她……这……” 克洛艾连连往前排座位后背靠，她很难相信一位文学成绩垫底的人，能在短时间内进步如此之快。 “她偏题了！” 在露奈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波文赶在掌声响起前，起身质疑：“题目是要写自己的梦想，而她写的是风，跟梦想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像是诶，她写的不是风吗？这跟梦想……八竿子也打不着什么关系吧？” “唉，真是可惜了，她写得还挺好的，我都仿佛能看见飞鸟落在神像上的模样。” “什么可惜，指不定是提前准备的！不然谁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跑题？” 学生们立马齐聚着议论了起来。 不堪入耳的评价驱散风，让露奈特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第42章 “她写的不是风，是自由。” 那维莱特起身，磁性威严的声音盖过全场。 在静默声中，他将评分表递给玛农女士。 玛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没错，露奈特写的是她的梦想：自由。虽然这个梦想听上去很奇特，但并不算跑题。并且，从诗意和美感来说，都称得上是优秀。” 对于玛农的评价，那维莱特颔首表示赞同，他转身回到座位上，发现露奈特在盯着他看。 眼神毫不躲闪，洒满星光的琥珀色眼眸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露奈特听见自己耳边如鼓的心跳，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他…… 懂她。 一袭绯红悄然蹿至露奈特脸上，她闪过开视线。 没察觉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对于竞赛的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 经过统计和反复确认后，玛农宣布：“露奈特平均得分为92分，妮可拉平均得分为85分。所以这一轮获胜的是巴西尔组，分数计入总分！” “你好厉害，露露！” 泰伊丝直接跳进比赛场地，一把抓住露奈特的手举至空中。 学生席响起整齐的掌声，连评分的老师都跟着一同鼓掌。 “等等！” 波文挥手至空中示意道：“保不准她提前就知道了题目，或者有人给她写了很多诗歌，她挨个都背下来了！” 这样看似有理实则只是不愿意接受别人优秀的质疑，让泰伊丝想起了她初次见到露奈特时的样子。 泰伊丝挑眉，挡在露奈特身前：“你可以质疑，但请拿出证据。只要你有证据，可以直接提出庭审要求。放心，那维莱特大人会为你平反的。” “——那维莱特大人？” 波文嗤笑一声，对视上那维莱特压迫感十足的眼神，最终还是收敛了。 玛农环视学生席和各位老师及评委：“有质疑可以提出来。当然，得附上证据。” “如果没有异论，那本轮比赛就结束了，请各位学生准备下一轮的笔试。笔试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两只小组坐回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巴西尔组在商量晚上去哪庆祝，波文组则一片沉默。 波文恶狠狠地一拳锤在前排靠背上：“该死的！那维莱特根本就是跟他们一伙的！” 克洛艾正巧将这话听在耳里，普通人家出生的她，按道理来说，隐藏锋芒，在必要的时候展现自己，依靠学习创造更好的生活，就是既定的一辈子。 她不应该惹事，可听到这话，她忍不住为那维莱特大人反驳：“那首诗写得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还是说，你觉得所有老师都跟巴西尔他们组是一伙的？” 迎上波文诧异的目光，克洛艾迟疑两秒。 继续道：“一位没法承认自己失败、并向别人学习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喜欢文学？” “你算什么东西？” 波文指着眼前这位少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不过是曾经在文学考试上赢过我几次，就以为自己很有话语权了？” “——喂。” 一道嚣张且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巴西尔头也不抬，翻开书本新的一页：“吵到我看书了。” 眼见着大家都在往这边看，波文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他仰着下巴睨视克洛艾，冷哼一声：“懒得跟你计较！” 克洛艾有些意外地看了巴西尔一眼，不确定他是想帮她，还是真单纯只是觉得很吵。 这么一看，克洛艾与打量她的泰伊丝对视上，两人都是一愣。 “多管闲事……” 第77章 泰伊丝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在说谁。 巴西尔默认是在说他：“我乐意。” “唉……”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露奈特叹气。 后面的比赛，跟巴西尔组关系不大，他们按照平常心发挥，顺利进入决赛。 虽然没有夺得前三名，也拿了个二等奖，排第七名。 领奖时，组员默认将挑选奖品的机会给了露奈特。 露奈特在玲琅满目的奖品里犹豫半天，最终看中了一张兑换券：蒸汽鸟报社参观浏览机会x1。 或许，她能在那里找到有关家人的消息。 获得第一的是克洛艾小组，波文组几经艰难，与冠军擦肩而过，最终获得第三名。 “还挺厉害的，那个女生。” 泰伊丝坦然夸赞，双臂环抱：“她选择的那个奖品是自选一位评委老师帮她课后补习、修改诗歌，露露，你觉得她会选谁呢？” 露奈特没说话。 雷奥摊手：“这还用猜吗？肯定会选那维莱特大人啊！毕竟克洛艾是那维莱特大人的铁粉。” “你怎么知道？”莱昂问。 雷奥骄傲抬头：“不好意思了，目前为止，我们年级还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八卦。” 难怪她会出现在沫芒宫，原来她来那维莱特的粉丝啊。 男人都会喜欢崇拜他们的人吧？ 毕竟每次泰伊丝夸她的时候，她都觉得很开心。 露奈特蹙眉，撑着下巴。 莫名有些危机感。 只是枫丹科学院的一名学生，却能出现在沫芒宫，跟那维莱特应该很熟吧？ 而且，那位叫克洛艾的女生，行事果断利落，乍一看，就像女版的那维莱特，两人之间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露奈特？” 泰伊丝拉住露奈特的手，见她神色黯淡，好奇地问：“你该不会也是那维莱特大人的粉丝吧？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向他请教的！” 露奈特点头，余光瞥见克洛艾走进评委席后台。 她眼帘一掀，嘴边的笑容逐渐消失。 露奈特微叹气。 她这是在担心什么？ 那维莱特如此重视法律和正义的地位，定不会做出什么破坏他们关系的事情来的。 可她心底这股隐隐的压抑感又是怎么回事？ 她分明就是不希望除了美露莘以外的任何异性接近那维莱特。 “没什么，我们回教室吧。待会不是还要一起出去庆祝吗？” 露奈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走在队伍前面，率先朝屋外走去。 看她慌乱的样子，泰伊丝越发肯定：“没想到露奈特还真是那维莱特大人的粉丝啊……” “感觉不太像。”雷奥摇头。 “没有粉丝那种狂热啊！不过，露奈特本身就是个对什么都看得比较淡的人，也说不定咯？” 泰伊丝立马跟上去：“等等我！” 巴西尔看了眼不出意外被泰伊丝落在礼堂的书，别扭地偏过头当作没看见。 总是丢三落四的，也该让她知道是谁每次都在背后帮她“善后”了。 评委后台。 玛农收好竞赛登记表和各种写好的诗歌，忙不迭地上前感谢：“真的非常感谢那维莱特大人今天来当评委，如果不嫌弃的话，请随我们一同去饭堂用餐。” “不用了，谢谢玛农女士的好意。” 那维莱特说：“只是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完成，得先回沫芒宫了。” “那真是……太抱歉了！我也没想到会出现两只小组平分的情况，导致比赛比预计的时间长了半个多小时。” 玛农思索两秒：“那今天就先不打扰那维莱特大人工作了，我改天再和几位老师去沫芒宫拜访您！” “玛农女士无需客气，我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那维莱特的眼神落在一旁桌上整齐摆放的答题纸上：“不知能否将露奈特写的那首关于自由与风的诗歌给我，我想带回去……再品读一番。” 要论诗歌的生动韵律和值得品鉴度，玛农十分不解：“克洛艾写得也挺好的，一位才读一年级的女孩却心系枫丹百姓，我认为，她的诗歌胜于露奈特的。” “嗯，那位少女的格局确实很大，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很适合当审判官。” 那维莱特坚持自己的选择：“如果这个请求会让玛农女士为难，就当我没有提过吧。” 这是那维莱特在书上学的“以退为进”。 果然，他这么一说，玛农立马转身翻阅诗歌：“不为难，只是有些意外而已。那维莱特大人请稍等一会，我得另外记录一份存做档案。” 两人的谈话全被克洛艾听在耳里，她很意外那维莱特大人对她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要知道，她的梦想便是成为审判官。 拿上露奈特写的诗句，那维莱特走出休息室，迎面碰上克洛艾。 “那维莱特大人！” 克洛艾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我叫克洛艾，在刚才的竞赛中获得的奖品是可以向一位评委老师请教诗歌，我希望有机会向您学习！” “我记得你，你以前来沫芒宫帮过忙。” 那维莱特对这位做事井井有条的女生印象深刻。 不过他很不赞同她这次的做法：“你应该选那册孤本诗集的，我对你的帮助远远比不上那孤本。” 第78章 “是因为那位露奈特小姐吗？” 在那维莱特不解的注视下，克洛艾憋着气道：“您知道露奈特小姐已经结婚了吗？虽然我不清楚她刻意接近您是为了什么，但您身为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实在不应该与一名已婚女性接触太多。” 两人谈话间，正巧碰上露奈特和泰伊丝。 挽着手的两位少女明显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内容，两人的脸色都微变了些。 露奈特看着那维莱特，嘴角微扬：“泰伊丝的书落礼堂了，我陪她来拿。” 说坏话被正主碰见，克洛艾有些尴尬。 她祈祷这件事情快点过去，不解风情的那维莱特却坦然表示：“我知道她结婚了，因为我——” 第43章 露奈特以为按照那维莱特的性格，会默默把克洛艾的话听进去，不照做也懒得反驳。 却不料他竟会认真回答。 “我结婚这件事——” 露奈特当即开口打断：“我跟那维莱特坦白过的。” 露奈特这样一说，就意味着她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维莱特点头：“嗯，我知道。” 泰伊丝挑眉看着克洛艾。 看到没？她家露露就是那维莱特大人一普通粉丝，可不像她们以为的那么不堪！ “你、你们——” 克洛艾指了指露奈特，又指了指那维莱特。 她分明看到那维莱特大人那天抱起了露奈特，难道…… 那维莱特大人真的如此喜欢露奈特？ 喜欢到，愿意为爱做……三？ 不！ 她不能接受！ 克洛艾崩溃地摇头，转身大步离开了礼堂，动作慌乱到，好几次都撞到了两旁的椅子。 “噢！我先去拿书，你们聊！” 泰伊丝给了露奈特一个眼神。 那维莱特：“露奈特曾经在蒙德见过风神巴巴托斯吗？” 露奈特：“除了美露莘、希格雯和公爵，还有别人知道我和那维莱特的关系吗？” 两人同时问道。 露奈特：他问这个干嘛？ 那维莱特：她好像生气了…… 露奈特说：“没有见过巴巴托斯大人，但是每天都能看到风神像。” 那维莱特说：“我已知的，只有他们。” 两人又是差不多同时地开口。 那维莱特：她果然是风神的信徒。她喜欢自由，以后肯定会离开枫丹吧？ 露奈特：难道克洛艾跟那维莱特熟到地位已经等同美露莘了？ 泰伊丝拿好书，偷偷探出一个头，发现两人都一副若有所思发呆的样子。 当即满头问号地走出来：“露露？” “那我们先走了。” 露奈特拉着泰伊丝，打断泰伊丝准备“撮合”粉丝与偶像的计划。 泰伊丝边走边小声问：“你胆子不是也挺大的吗？怎么在那维莱特大人面前就一个字都不敢吭了？” “你觉得，克洛艾和希格雯护士长像吗？” “啊？” 泰伊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克洛艾怎么可能跟希格雯护士长像？完全不一样吧！一个可爱善良恪守医德，一个……额，好吧，我不了解克洛艾。” “泰伊丝，今晚的庆祝……我可能去不了了。” 露奈特有些为难地看着泰伊丝，秀气的眉毛蹙成一道小山丘。 “不行，必须得去！” 泰伊丝嘟囔道：“我才不要一个人面对巴西尔那张臭脸！” 露奈特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莱昂雷奥两兄弟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啦。” 露奈特叹气：“这决定了我还能不能留在枫丹。” “那你快去忙！” 泰伊丝伸手推了推露奈特的后背。 随便在路边买了份饭打包，露奈特回到房间，洗干净手，捏了块果果软糖扔进嘴里。 糖汁爆浆，但怎么吃，都没有以前品尝的那般甜味。 饭菜摆在桌上，拆开筷子，露奈特迟迟下不了筷。 她一把收好饭盒，换上粗糙的工作服，下楼梯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经人精心打扫过，干净又敞亮，几盏烛光挨个燃起，照亮整个工作间。 露奈特在路上就构思好了摘露珠机器人的模样和功能，很快就绘制出图纸。 只是采露珠得识别露珠的形状，并有效避开附近障碍物，防止整棵树或者整株花上的露珠都被抖落。 如此精细的活，在这之前不曾由机器人做过。 一连几天，露奈特都扎根在地下室里，甚至上课时，她心心念念的也是如何改进和完善。 那维莱特好几次不经意间走到顶楼，敲门却得不到回应。 不知道是露奈特不在家，还是不想见他。 那维莱特想来想去，露奈特生气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差点告诉其他人他们结婚了。 毕竟，露奈特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有没有告诉别人。 为什么？ 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那维莱特揉了揉太阳穴，跟弄清楚人类在想什么相比，他宁愿多加点班。 毕竟，公文有基本的回复话术，而露奈特的想法从来都不按照书籍来。 沫芒宫一楼，那维莱特在加班。 第79章 沫芒宫地下室，露奈特取上玻璃杯，带着小型双翼机器人，开心前往宫殿后方的花园。 历经三个夜晚，她的采露珠机器人终于由雏形变得完整了！ 露奈特戴上特制眼镜，眼前展露出机器人识别的场景，红色框框住露珠，其他物体则色彩加深以示警告。 将玻璃杯卡在支架上，露奈特摁下开关，机器人扑扇着机械翅膀开始干活。 模拟人手指制成的机械手轻轻搭在树叶上，露珠滚落进玻璃杯，一连采了十几滴露珠，露奈特才松了口气。 但她仍然不敢放松，站在机器人附近警惕意外的发生。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赶在能源耗尽前，露奈特取下玻璃杯，关闭开关，抱着机器人回到房间。 天微微亮，正是白露花店即将营业的时刻。 露奈特确认瓶盖拧紧了，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前往白露花店。 由于露奈特之前来买过花，她又生得一副异乡人长相，老板索菲只一次便记住了她的名字。 “露奈特小姐？您又来买花了，这次还是买红玫瑰吗？正巧今早进了新鲜玫瑰花呢。” 精心包扎好的花束前，几位少女正在讨论什么。 索菲见露奈特好奇，了然一笑，解释道：“这是最近我这店里卖得很火的一款花束。上次那维莱特大人来买的就是这款，所以枫丹很多少女都争着买同款。” 有一只手掀开面纱，露奈特诧异地掀开眼帘看着索菲。 在索菲不明就里的注视下叹了口气：“不会吧，竟然是我误会了……” 所以那束花不是别人送给那维莱特的，而是他自己买的。 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买花……送给自己呢？ 还特地捧着去枫丹科学院走了一圈。 该不会是送给她的吧？ 露奈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最近这思维还听活跃的，连这么离谱的事情都敢想。 “还是跟上次一样，麻烦老板给我拿七支红玫瑰。” 露奈特从钱包里取出摩拉。 露珠水加红玫瑰，肯定能在那维莱特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露奈特记得泰伊丝给她的那本小说里就是这么说的，什么女追男就像画画，迟早会画完，然后就圆满了。 “好了，露奈特小姐。嗯……我帮您用彩纸包装起来吧。” 索菲转身去里屋拿材料。 露奈特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她猛地睁大双眼，绵密的痛苦化作满头大汗。 她缓慢地倒吸一口气，手化作拳头状放在裤腿旁，摒弃一些杂念让自己冷静下来。 “您没事吧，露奈特小姐？” 索菲停下手里的动作，担心地望向露奈特。 露奈特用力，指尖扣进掌心。 她摇头，微笑道：“我没事，可能……有些饿了。” “噢，那我包快点，马上就好了！” 索菲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叮嘱道：“可以在路上先随便买点东西填填肚子，据说有的人会因为早上不吃东西，长时间饿着而晕倒，你可千万得注意点！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还没上班，万一晕倒没人发现就麻烦了。” 吵死了。 露奈特猛地抬头，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那句“吵死了”是她心里的想法。 拿上玫瑰花，露奈特脚步凌乱地离开了花店。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如此暴躁，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清凉的风吹在露奈特脸上，像一捧凉水，她立马冷静了下来。 离初一只有几天时间了，她只能去希格雯那里碰碰运气，看她有没有办法了。 或者说……看那维莱特办公室那些书籍里能不能找到办法。 露奈特小心翼翼地捧着花，伸手挡住风，回房间拿上露珠水。 她准备敲门的时候，听见那维莱特办公室里传来说话声。 露奈特决定待会再来，她敲门的动作却已经进行了一半。 屋内的谈话声停止，那维莱特说：“请进。” 露奈特于是一脸歉意地笑着推开门：“那维莱特，我——” 少女甜美乖巧的笑容，在看见坐在那维莱特对面椅子上回望她的女生时，消失殆尽。 克洛艾。 她手里拿着笔和纸，似乎正在跟那维莱特探讨什么。 与此同时，克洛艾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果然，幸好她来了。 这位露奈特小姐真的不怀好意，如果说她能住进顶楼是利用了那维莱特大人的好心，那她这么一大清早的就来找那维莱特大人，必定是有别的目的！ “露奈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维莱特微倾身，放在桌上的手掌虚虚弯成拳头状。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他吗？ 这话听在露奈特耳里，怎么听都像是在怪她不应该在此刻出现。 像根火柴，呲地点燃了露奈特心底的那把无名火。 “没什么。” 露奈特在两人的注视下，走上前，将露珠水和玫瑰花放在那维莱特的办公桌上。 “你们继续，我只是路过。” 第44章 （三合一） 说完，露奈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房间。 路过？ 难道她随身携带露珠水和玫瑰花？ 第80章 那维莱特是不信的。 他看了一眼时间：“快上课了吧。” “没有关系，我走快点是不会迟到的。” 克洛艾端正地坐着，神情恭敬而严肃：“那维莱特大人，您是我很敬佩的人，也是我未来追寻梦想的目标，我不希望您的职业生涯会因为……露奈特小姐而被毁。” 虽然知道那维莱特对法律的了解远比克洛艾知道的多，见那维莱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克洛艾提醒道：“跟已婚女性纠缠不清，害得对方婚姻破裂，会被判刑关进梅洛彼得堡。这一点，您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但是……” 那维莱特想起露奈特问话时的神情，还是决定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克洛艾小姐多虑了，我不会让自己犯那种错误的。” 这种话，克洛艾没少听罪犯家属提起过。 无论他们保证的时候有多认真，都不影响他们继续犯错。 但从那维莱特嘴里说出，克洛艾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她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起身：“那我放学后再来找那维莱特大人！” 答应玛农女士的时候，那维莱特不曾想他还有“售后服务”，但说出的话，他必须做到。 克洛艾推开门，诧异地发现离开的露奈特又走了回来。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说话，但神情都很漠然。 门关上，又透出一条缝。 “露奈特？” 那维莱特抬头，不确定地看了眼时间，环顾房间：“是落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吗？” “没有……” 露奈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转身回来。 想起那位作风果断利索的克洛艾小姐，露奈特咬住嘴唇，费力地从鼻翼间呼出一口气。 稍微犹豫后，问道：“那维莱特……会养小猫吗？” “……小猫？” “嗯。” 露奈特点点头，伸手比划道：“大概就小臂这么大，毛茸茸的，很听话不吵闹的那种。” 从露奈特期盼又忐忑的眼神里，那维莱特仿佛读懂了她的意图。 他说：“养小动物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喂食、陪同和照顾，不太适合我，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不过，露奈特如果想养也是可以的，我记得顶楼面积挺大的，可以留出一间房给小猫住。” “好吧，我知道了。” 露奈特低头。 短暂两秒过后，露奈特一脸笑容地挥了挥手：“那维莱特快忙吧，我也要去学院上课了。” 露奈特的眼眸澄清透亮，嘴角上扬时能看见一排皓齿。 明明依旧是那副不愿意给他添麻烦的模样，那维莱特却感觉了她血液里低落的情绪因子。 “——露奈特。” 思忖过后，那维莱特喊住拉开门准备离开的露奈特：“你想养猫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挑选。没有关系的，不用担心，你去学院上课的时候，我会偶尔去看看它的情况。” 仿佛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在她背后帮忙善后。 可问题是，她想养的这只猫。 是她自己。 “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吧。谢谢那维莱特！” 露奈特关门的动作一顿，那维莱特坐在沙发椅上，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说话、或者做别的什么。 露奈特扬起嘴角，关上门。 捂住胸口，感受跳动的心脏。 她好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也这样看着克洛艾，耐心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打算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露奈特无意识地撑着脑袋，嘴里咀嚼着软糖，右手持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眼看着整张纸上布满奇形怪状的黑线，泰伊丝问：“怎么了，露露？” 一下子笑，一下子表情严肃的，看上去…… 怪慎人的。 “啊？” 握住笔的手一顿。 “没、没什么。” 露奈特翻开新的一页，看见夹在本子里的“蒸汽鸟报社参观浏览机会券”，想起克洛艾获得的奖品，蹙眉指了指桌上的果果软糖：“好酸啊，有没有其他甜一点的糖？” “酸吗？” 泰伊丝各种口味都捏了一颗，挨个尝试：“没有啊，这不是跟以前一样的味道吗？” 露奈特换了只手撑着脑袋：“那我怎么感觉酸酸的？” 泰伊丝表示怀疑：“不可能吧？你又不是第一次吃果果软糖。还是说碰巧你吃的那颗比较酸？要不你再多试几颗？” “行，我试试。” 在泰伊丝的注视下，露奈特一口气尝完，自己都觉得很奇怪：“就是很酸啊！” 酸？ 泰伊丝左手撑着右手手臂，右手思索般地抚着下巴，突然灵感一闪：“哪里酸？” 还能是哪里酸？ 肯定是—— “这里，感觉酸酸的。” 露奈特捂住胸口，紧张兮兮地问泰伊丝：“你真的吃不出来吗？我不会是生病了吧？” 然后，露奈特看见泰伊丝奇怪地盯着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又摇了摇头。 好半天才肯定地点了点头，眼神颇为复杂地盯着露奈特。 露奈特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泰伊丝摇头，惆怅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要是真喜欢上了别人，一定要早点跟你丈夫离婚。露露，咱不能做违反法律的事，实在忍不住……顶多做个什么‘法外狂徒’。嗯……这个词应该是这么用的！” 第81章 “我没有喜欢上谁啊？” 不摆明了是在吃醋吗，丈夫又不在枫丹，肯定就是喜欢上别人了呗！ 泰伊丝翻出最新的漫画，指着文字给露奈特看：“喏，胸口感觉酸酸的，像吃了一颗没有成熟的青梅，那不就是吃醋了嘛！” 是这样吗？ 她因为克洛艾小姐的出现而吃醋了？ 难道…… 她真的喜欢上那维莱特了？ 奇怪的认知让露奈特双手颤抖不已。 她脸色一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几眼组里的三位男生，见他们一脸莫名其妙，才将自己的感受小声向泰伊丝倾诉。 “就是……看到他面前站着别的女孩子，听见他和那位女生说话，感觉胸口很堵。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风怎么也吹不起来。” “所以——” 泰伊丝拖长尾音，凑到露奈特耳边，用气音问她：“露奈特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这件事情，到达了泰伊丝的底线。 她很纠结，一方面，从小到大的熏陶使她没法帮人隐瞒犯罪史，她必须让露奈特及时止损。 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幸福，不要被一纸婚姻和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束缚。 露奈特拉了拉泰伊丝的衣袖，同样用气音问她：“如果我说我丈夫是那维莱特，你信吗？” “什么？真的假的啊！” “你是说——” 泰伊丝一把站起来，发现四周的同学都看着她，连忙止住话，无奈地耸了耸肩：“别闹了露露，怎么你也跟雷奥学会开玩笑了。不过……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那我……只能拿出婚姻本来证明了。” 露奈特回以同样无奈的笑容。 “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雷奥立马放下手中的拼装玩具，嬉皮笑脸地把脸凑到泰伊丝身边：“我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哪位姐妹暗恋我？” 巴西尔伸手挡住雷奥靠近泰伊丝的动作，白眼加撇嘴：“你动动脑子就知道，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雷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梳子，认真打理两下刘海，仰着下巴：“我也是有那么一点姿色的。” “嘘——别说话！” 这要是搁平时，泰伊丝一定得好好嘲笑雷奥一番。但现在，她只感觉露奈特轻飘飘在她脑袋里撒下了一把种子。 她觉得，她快要长脑子了。 难怪露奈特说她认识在枫丹廷有地下室的朋友，而且她回家的方向是沫芒宫。 还有，她每次跟那维莱特大人的相处，都很奇怪，像是很陌生，又像是很熟，经常会见面的那种。 泰伊丝叹气，接着又笑出声：“你还真是……能忍得住秘密。” “抱歉，泰伊丝……” “干得漂亮！” 泰伊丝小手一拍，竖起大拇指：“还好你没说，不然雷奥一定会帮你宣传遍整个枫丹。” “我是那种人吗？”雷奥指了指自己，一脸的莫名其妙。 “等等——什么秘密啊，快告诉我！求你们了，两位好姐姐！” 泰伊丝拿书盖在雷奥脸上：“去去去，女孩子的事你少打听。除非，你去找希格雯护士长把你变成女生。” “那还是算了……” 雷奥缩了缩脖子，连连后退。 “啧。” 打发完雷奥，泰伊丝啧声不断，露奈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等待她的批斗。 却见泰伊丝笃定地点头，眼神坚定，像个随时准备上战场的骑士：“你放心，我誓死守护你和……额，你们之间的爱情！” 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又是秘密又是守护爱情的，巴西尔偷偷观察着，别说雷奥，连他都有些好奇。 “其实……没有什么爱情，那维莱特并不喜欢我。” 露奈特将脑袋支在泰伊丝肩膀上，心情随之一同坠到了谷底。 泰伊丝伸手摸了摸露奈特的小脸，因着她低落的声音有些难受：“露奈特真的喜欢上了那维莱特大人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份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嗯，喜欢。” 风扬起发丝与嘴角。 露奈特垂眸，心底的酸涩被充沛的肯定所取代。 按照书上所说，这便是喜欢吧。 “这倒像是露奈特的作风。” 泰伊丝笑道。 露奈特不解：“诶？” “总觉得露奈特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为了追寻梦想可以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 泰伊丝觉得很骄傲：“如果是我喜欢上一个人，肯定会扭扭捏捏的，但露奈特却敢直接承认。我觉得，露奈特很勇敢。” 其实并没有。 露奈特涩然地摇摇头，离开泰伊丝的肩膀，双手挡住自己脸颊。 她总感觉，现在她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坦然去找那维莱特了。 她是不是闯祸了？ 当初他们定下的约定只是婚姻，并没有允许对方喜欢自己。 泰伊丝将露奈特的情绪看在眼里，愈发觉得写小说的人是天才，居然能将恋爱中的人描写得如此正确。 果然在意识到情感时，人类都会有难以接受的过程。 “露露，能跟我讲讲你和那维莱特大人是怎么在一起……啊不对，怎么结婚的吗？” 第82章 泰伊丝实在是好奇，她算是弄明白了：每个人都会变成八卦雷奥。 露奈特省略她的目的和伊黎耶林区发生的事，用几句话简单概括了一遍。 泰伊丝对此明显有疑问，正巧碰上大课间结束，上课铃响起，只能作罢。 她在脑海里疯狂计划着怎么帮露奈特打败“情敌克洛艾”。 时不时还拿出纸写下来，看了一眼露奈特，又病恹恹地划掉计划。 拜托，那可是冷冰冰的那维莱特大人！ 普通的招术哪里能有效果？ 露奈特没有看泰伊丝在写什么，也能猜到她在干啥。 连轴转准备竞赛和制作机器人，加之这突然冒出的情感，露奈特感觉自己无比疲惫，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一放学，泰伊丝却拉住露奈特，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走，我们去逛街！” “逛街？能改天吗……” 露奈特是拒绝的。 “机会要牢牢把握在手中，璃月不是有句话叫‘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吗？” 泰伊丝脚步一顿，转身凶巴巴地看着巴西尔：“喂，你帮我跟我妈妈说一声，我晚点再回家！” 看巴西尔挑眉准备回话，露奈特立马补上一句：“拜托了！” “看心情。” 巴西尔瞥了露奈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冷哼一声，带着双胞胎走在前头。 落日将整个枫丹映成橘红色，色彩饱和的天空看得露奈特一阵眩晕。 她捂住突突直跳的心脏，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地平线将海天划分，巡轨船水道则连接着枫丹建筑。 浓稠的橘云连风都吹不散，降温的空气预示着夜晚即将来临。 泰伊丝拉着露奈特在枫丹延各个小店里穿梭，没一会，两人手上都拿满了袋子。 虽然短时间内已经“脱贫”，露奈特仍旧心疼摩拉：“泰伊丝，我们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你都拿去送给那维莱特大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话你应该听说过吧？” 泰伊丝坚定点头：“他一定会很不好意思，然后想办法来还礼，这么一来一还的，你们之间的羁绊不就有了吗？” 怎么听都觉得很不靠谱。 露奈特想了想：“送礼物的话，总得送些特殊一点的吧？” “好像也是哦，这些东西随处都能买到。” 泰伊丝踮着脚尖打量四周：“可这么一说，我看整个枫丹廷都买不到什么特殊的礼物。” 角落里新摆的流动性小摊前，挤满了人，与一旁一贯热闹的小店相比，显得格外瞩目。 露奈特说：“我们去看看！” “好！”泰伊丝点头。 两人好不容易挤进小摊前，发现老板是位须弥人，一身绿白相间的服饰。 摊位上摆着几排奇怪的玩偶状物件：脑袋圆圆的，头顶是树叶之类的奇怪装饰物，每个玩偶的表情和服装都不相同。 雕刻工具和半成型的圆形木头摆在角落里，老板马姆杜笑着介绍：“欢迎各位客人光临小店，这些是我们须弥的兰那罗木刻，每一只都有自己的名字，喜欢的话，可以拿在手上看看，纯手工制作，只要2000摩拉！” “什么？2000摩拉？！”人群中发出质疑。 不是他们出不起这个钱，实在是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玩偶花费这么多摩拉吧？ 泰伊丝也摇头：“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我觉得那维莱特大人肯定不会喜欢这种什么兰什么罗的木刻的！” 她再年轻那么几岁，倒是有可能把每种款式都买上一只带回家摆着。 有人觉得贵，自然有人觉得值得。 走了不少人，剩下的则认真挑选了起来。 马姆杜叹气，向顾客倾诉：“这个价格真算不上贵，撇去来枫丹的路费，我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露奈特不了解行情，不知道老板是奸商，还是说的真话，她指了指角落里的半成品问：“老板，这个卖多少摩拉？” “这个啊？” 马姆杜拿起才刚雕刻出雏形的木刻：“这是木色躯干，才刚做了一半，还有脑袋和花纹那些没雕呢。” “可以卖给我吗？再卖我一块圆形木头和一柄雕刻刀。” 迎上老板不解的目光，露奈特说：“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雕刻。” “噢，类似于定制吧？本小店也可以提供定制服务的，不过工期可能需要三至五天，因为我这边还有些木刻没雕完。” 感觉没能说服得了小姑娘，马姆杜补充道：“实话实说，我就算把这半成品木刻卖给您，到了您手里，最终也会被废弃掉。” 木刻哪里是那么容易学会的，想当初他都浪费了不少材料。 虽然枫丹科学院自诩是科学天才辈出地，那也不能这么盲目自信吧？ 马姆杜摇头。 这话泰伊丝就不爱听了。 她从钱袋里掏出摩拉，一把拍在摊架上：“你放心，废弃了也不会怪你，你只管卖给我们就是了！” “行！” 看着数量远超出木刻价格的摩拉，马姆杜立马喜笑颜开地装袋递给露奈特。 离开小摊莫约十米处，泰伊丝捂头：“我怎么总感觉那老板刚刚是在激将我们呢？露露，你真打算自己雕刻啊？” 第83章 “嗯。” “打算雕刻一个‘兰那维莱特’。”说着，露奈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希望能成功吧！” “额，如果我收到这样的礼物……” 泰伊丝话锋一转：“不过，祝你成功！” 与此同时，马姆杜小店又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他穿着枫丹科学院的服装，身后跟着一对发型不同的双胞胎：“老板，给我拿一个没有脑袋的木刻。噢，再卖我一个木头。” “好勒，稍等！” 虽然无法理解枫丹人的喜好，马姆杜表示尊重。 毕竟，他没必要跟摩拉过不去。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昏暗的枫丹被光线笼罩。 这会顾客最多的地方变成了饭店。 “要不然我们今天先逛到这里吧！” 泰伊丝拿着大包小包，看露奈特马上要提不动袋子的模样，突然想起什么：“噢，对了！” 露奈特正低头确认两人有没有拿错东西，就见泰伊丝带着东西一溜烟跑进了路边的精品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大袋子。 泰伊丝伸手：“喏，帮你买了个礼物盒，正好可以装得下你的‘兰那维莱特’！” “泰伊丝……你真好！” 露奈特接过袋子，洒满星光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泰伊丝骄傲仰头：“那必须对你好，露奈特都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了！” 可是她还有别的秘密啊。 露奈特咽下心里的愧疚：“那我们明天见！” “是下周见啦，露奈特忘记今天星期五了？不过……要是想明天约我出去玩也可以。” 露奈特叹气：“可能……不太行。” “我开玩笑的！” 泰伊丝腾出手来挥了挥：“知道你忙着做木刻。好啦，快回去吧！” “拜拜！” 露奈特也挥了挥手，明眸弯成天上月亮的形状。 微微月光与路灯重合，照亮回家的路。 露奈特突然脚步一顿，捧着的袋子捂住胸口，感觉心里闷闷的。 她抬头，发现克洛艾正在往沫芒宫的方向走去。 提着东西的手垂下，不知道是不是这会没有风的缘故，露奈特忽而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 她走到沫芒宫一楼的时候，克洛艾已进入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不敢听两人在说什么，露奈特提着袋子快速沿楼梯回到房间。 她一把将袋子放在茶几上，敞开窗户，晕眩的脑袋才勉强清醒过来。 好累。 稍作休息后，露奈特拿出纸，按照她今天看见的兰那罗木刻的模样，绘制出图纸。 木刻她确实不曾见过，但慢慢来，想必难度不会超过她第一次做机器人的时候。 一整个周末，露奈特都泡在房间里。 她中途出去买颜料时，迎面碰上来找那维莱特的克洛艾，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下去。 好烦，能不能把那维莱特锁在房间里？ 有种不安的情绪在五脏六腑发酵。 露奈特摇头，心知这是不对的。 “嘶——” 雕刻刀划破手指，伤口处很快就渗出鲜血。 十指连心，几乎要赶上她化为猫形时的痛苦程度。 露奈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她刚才走神了。 简单处理好伤口，露奈特被自己的蠢无语到摇头。 将细节处完善处理好，确认木刻不会扎到那维莱特的手，露奈特摆好颜料开始上色。 毛刷蘸取颜料，沿着瓶壁抖落多余的水彩，一笔笔贴着木刻而下。 看着迷你版戴荷叶帽的那维莱特在颜料的点缀下逐渐生动可爱，露奈特没忍住嘴角扬起弧度。 绘制完成，露奈特将木刻放在桌上。 等她懒懒地打了哈欠，吃完饭后，发现颜料还没干彻底，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起书当扇子小心辅助颜料晾干。 晚上六点多，太阳落下海平面，屋内的一切开始覆上阴影。 不知何时靠着沙发睡着的露奈特突地从睡梦中弹起。 她将木刻装进礼物盒，换上鞋子，确认发丝整齐不乱，才步伐轻快地下楼。 最近枫丹来了不少异乡商贩，那维莱特不放心他们的来历，请逐影庭去调查，得到的资料更是要亲自确认才能放心。 他建议克洛艾改日再来，克洛艾却指了指书架：“我正好想读那本书，那维莱特大人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留在这读完吗？” 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那维莱特不知道如何拒绝。 “当然可以，请随意。” 克洛艾承认，除了想阻止那维莱特大人和露奈特的接触，她也有私心。 她想多看看那维莱特大人，他工作的样子十分专注认真，优雅且赏心悦目，让人看了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少女的眼神过于崇拜炙热，那维莱特眉头微蹙，想起以前露奈特也曾在他工作时看着他。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 视线由某一点开始分散，再聚拢时，是被敲门的声音唤起的。 “那维莱特？” 清甜乖巧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像一颗糖融化在那维莱特嘴里。 他没察觉自己蓝色的眼眸微亮，望向门口：“请进。” 是她，露奈特。 第84章 克洛艾挑眉，心情复杂地合上书。 她就知道她迟早会来，果不其然。 五秒过后，门依旧没推开。 那维莱特起身，朝大门走去。 听见那维莱特声音的一瞬间，露奈特莫名有些紧张，她咬住嘴唇，伸手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发丝。 手落在门上，突然瞳孔放大，脸色苍白，额上冒出汗水。 她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蹂躏她的心脏，呼吸和意识都是一阵一阵的。 这熟悉的感觉让露奈特立刻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她死死咬住嘴唇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被无力感潮水般淹没。 针扎穿气球般，身体开始变小，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摇晃。 露奈特低头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正想往旁边跑，看见门打开，一双黑色的长筒靴迈步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嗯？” 男人弯腰蹲下，沉思而不得其解的磁性嗓音在露奈特的毛绒头顶响起。 小猫抬起小脑袋，像朵白色的棉花糖，毛发蓬松而柔软，棕褐色发型下是一双湛蓝清澈的圆润眼眸。 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正怯生生地盯着那维莱特，看上去怪可怜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维莱特的错觉，那股可怜劲在小猫看见他身后的克洛艾时，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敌意。 “哇！好可爱的小猫！” 克洛艾眼睛一亮，弯腰就想伸手摸，被小猫迅速躲开，她尴尬地笑道：“看样子我不怎么招小动物喜欢。” 比起这个，那维莱特更关心露奈特的行踪。 他环视四周，没看见露奈特的身影，猜测道：莫非她是在跟他玩捉迷藏？ “咦，这个是什么？” 小猫跑开两步，克洛艾才发现它刚才踩在一个大盒子上：“是露奈特小姐送的礼物吗？” 听到这话，那维莱特才收回视线，从地上捡起盒子起身，打开发现里面是个奇怪的玩偶，木质材质，绘着色彩。 看上去很像是……玩偶版的他。 克洛艾十分好奇露奈特回送什么礼物，正准备过去一探究竟，目光突然瞥见地上亮晶晶的东西。 “……嗯？戒指？” 眼看着克洛艾要捡起戒指，小猫露奈特突然警铃大响，一蹬后肢，扑了过去。 猫身像一道闪电倏地抢夺戒指，过长的指甲无意间擦过克洛艾的手背。 “啊！好痛——” 手背处的疼痛感让克洛艾心有余悸地连连后退。 那维莱特一愣，没想到就他查看礼物的这会功夫，小猫竟然抓伤了克洛艾。 他有些头痛：“怎么样，没事吧，克洛艾？” 那维莱特看了一眼克洛艾的伤口，关上盒子，准备赶走这只伤害人的小猫，却见圆头圆脑的小猫委屈地看着他，嘴里叼着露奈特的戒指。 他心下一软，伸出手：“能把露奈特的戒指给我吗？” “小心点，那维莱特大人！” 虽然知道那维莱特有自保能力，克洛艾还是很担心：“这只猫如此凶，说不定是受过伤害的流浪猫，很有可能会再次攻击人类！” 这话露奈特就不爱听了，虽然刚才是她没控制好力度伤害了她。 好吧，都怪她。 一下子没适应过来猫的身份。 露奈特松嘴，让戒指落在那维莱特手心。 心里盘算着，如果他要为了枫丹人的安危把她小脖子拧断，她该怎么办才好。 “真乖。” 那维莱特收好戒指，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你能向我保证不伤害人类吗？” 宽大温暖的手掌恰到好处地包裹着露奈特的头，这次，她没躲开。 小猫灵性地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跟着我生活吧。” 那维莱特无法确定小猫的身份，不知道她是流浪猫，还是露奈特送给他的礼物：“如果露奈特是你的主人，那我到时候再把你还给她。” 小猫眨巴眼睛，点点头。 然后，圆圆的脑袋在那维莱特裤腿上蹭了蹭。 看到这一人一猫无障碍沟通的场景，克洛艾愣愣地张大嘴：“没想到，连枫丹的猫都是那维莱特大人的粉丝……” “克洛艾的手需要包扎涂药吗？” 那维莱特自觉履行猫主人的义务。 “噢，没有关系！只不过刚刚被吓了一跳，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克洛艾摇头，最近没什么机械课，不影响学业就没事。 “喵～” 小猫铆足了劲扬着脑袋，小奶音嗲嗲的，尾音拖得老长，似乎是在道歉。 克洛艾不敢再摸它，但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原谅你了。” “喵！” 露奈特伸出小爪子，踮起肉垫走到那维莱特身边。 时间已晚，到了饭点，克洛艾不忍心再打扰那维莱特，便说她改日再来。 露奈特走进办公室，那维莱特才缓缓关上门。 变成小猫后，露奈特仿佛来到了一个巨人国。 眼前的一切都被放大数倍，她在书柜前巡视一圈，跳上沙发，看着物品逐渐被她标记，突然一愣，丢脸得只想埋个地洞钻进去。 标记领地，是猫的本能。 像是没察觉露奈特的小动作，那维莱特低头在处理公文。 第85章 停下动作后，露奈特趴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眯一会，却发现四肢的骨头里隐隐作痛，让她没法入睡。 露奈特将脑袋耷拉在前爪上，想起很久以前她变成猫的时候，当时还没遇见莫尔根，也没有药让她恢复人形。 她只能躲在角落里，一边担心人类虐待她，一边担心附近的猫王来欺负她。 整整一个星期，她过得像只老鼠，晚上不敢离开洞穴半分，白天偷偷在垃圾桶里翻东西吃。 想起压抑的往事，露奈特有些难过。 每次变成猫后，她要一周才能恢复人形，也就是说，这周她只能靠那维莱特喂养了。 小猫突然起身，从沙发上跳下，一跃跳上那维莱特的书桌。 “嗯？怎么了？” 那维莱特了然地点头：“是不是饿了？我去买点猫粮。” 猫粮？ 绝对不行！ 她才不吃那种干巴巴的东西！ 露奈特突地站起来，耳朵竖成警惕状，小脑袋直摇。 “喵喵喵！”一只白色的猫爪搭在公文上，连点三下。 那维莱特低头，发现猫爪指在“不”字上。 他若有所思地紧锁眉头，打量着眼前视线躲闪的小猫：“你认识字？” 糟糕！ 不小心“聪明过头”了！ 露奈特陷入警备状态，茫然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看样子只是巧合。 那维莱特伸手拍了拍公文旁没有放置东西的桌面：“到这来。” 露奈特乖乖挪过去，趴下，脑袋搁在爪子上。 她要是拿本书来看，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唉，好无聊啊。 露奈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嗷呜～” 有什么东西突然凑过来，压在露奈特头顶，温柔地摩挲两下。 舒服到她连猫耳都忍不住竖起，羞耻的声音随之从嗓子深处冒出来：“呼噜呼噜。” 那维莱特的手一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后，小猫躲开，粉色肉垫打在他手上，没有伸爪，但呲牙咧嘴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生气。 太可爱了，根本没有一点杀伤力。 那维莱特如此评价。 不行，她得离他远点！ 那样耻辱的声音怎么能从她嘴里发出来？ 就算身为猫猫也不行！ 露奈特崩溃地连连往桌边后退。 突然被人拧住命运的后脖颈，四爪离地，整个身体都悬空了起来。 那维莱特另一只手安抚般地拍了拍小猫脑袋：“知道你不情愿，但爪子得剪一下。不然万一不小心伤到沫芒宫其他工作人员，会很麻烦。” 温柔的力量将露奈特抱在怀里，她的肉垫被那维莱特修长的手指捏起。 “嗷呜！” 小猫趁那维莱特拿指尖剪的一瞬间，挣脱开爪子。 没有逃跑，但是一脸的不情愿。 她下巴扬得老高，宝石蓝的眼里噙满了心碎的浮光，可怜巴巴的。 害怕又乖巧，让那维莱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情不自禁伸手在小猫柔软的下巴上挠了挠，看见小猫仰着脑袋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一定要忍住，露奈特！ 比起让他把血线剪断，装萌卖惨没有什么大不了！ 露奈特叹息。 小家伙享受的模样让那维莱特眉眼间愈发温和。 他思索自己现在如果强行剪指甲，算不算“乘猫之危”，突然再次听到奇怪的声音从小猫喉咙处冒出。 有没有搞错！ 她好歹也是半人半仙，能不能有点特殊性啊？ 这一被摸就舒服地打呼噜，真的很丢脸诶！ 露奈特整个脑袋都耷拉在那维莱特手心里，她索性将眼睛一闭。 只要看不见，丢脸的就不是她，是小猫。 下一秒，摸下巴的动作停止。 露奈特疑惑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那维莱特放大的脸，清晰到连睫毛的根数都能数清楚。 蓝色眼线的弧度带着道不明的诱惑力，就在露奈特被美貌蛊惑时，她突地再次被提起后脖颈，落入冰凉的怀里。 那维莱特单手抱着小猫，吹灭桌上的蜡烛，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是要干啥？ 露奈特脑海里缓缓闪过一个问号。 要回房间睡觉了？ 不对。 不像那维莱特的风格，毕竟他还有那么多公文没有处理完。 透过那维莱特深蓝色的衣袖，小猫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发现离开了沫芒宫，露奈特太阳穴突突直跳。 该不会是…… 觉得她不听话，反悔了，准备把她扔了吧？！ “嗷嗷！” 小猫着急地仰着下巴。 第45章 “马上就到了，别着急。” 海水般安抚的语气拂过露奈特耳畔。 她哪里会着急？ 拜托！要被扔掉的可是她！ 露奈特满是怨气地垂丧着脑袋，连争取都懒得尝试了。 拼接整齐的花纹地砖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眩目。 露奈特突然想起哪里不对劲了，她现在是猫形，但身体的骨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疼痛！ 而且，这都还没到初一，她竟然就变成了猫。 第86章 太奇怪了，露奈特想不明白。 她以陌生的角度，看着那维莱特带她走过熟悉的枫丹廷大道，走进一家宠物店。 四周安心清香的海水味瞬间被各种混杂的气味取代，浓烈的宠物沐浴露、猫狗不同的味道对冲，露奈特没忍住往那维莱特怀里缩了缩。 发现陌生小猫，宠物店的猫和狗都朝这边望来。 小狗兴奋地围在那维莱特腿边打转，尾巴甩成螺旋状，小猫则傲气地看了一眼，转身继续舔爪子。 “那维莱特大人？还有——小猫？” 老板玛丽停下手中帮猫剪指甲的动作，任由膝盖上的小猫跳下，起身走过去：“咦，还是只漂亮的布偶猫呢！” 时间已经不早了，宠物店门口都挂上打烊的牌子。 那维莱特说：“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我养的这只猫……好像生病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她怎么不知道她生病了？ 露奈特一头雾水。 “嗯……耳朵和鼻子都很干净，看上去精神状态也挺好的。” 玛丽问：“是呕吐了吗？或者拉肚子之类的？那维莱特大人可不可以稍微描述一下具体的症状？” 那维莱特猜测：“有可能是呼吸道的疾病，她的喉咙会发出类似于‘呼噜呼噜’的声音。” “噗嗤。” 没忍住笑出声后，玛丽捧着肚子摆摆手：“不好意思，实在是……那维莱特大人太……可爱了。小猫发出呼噜声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觉得很舒服。” 原来是误以为她生病了，才大晚上地带着她来宠物店吗？ 露奈特抬头，看着那维莱特轮廓分明的下颚线。 心底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柔软，感觉空气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这样吗……” 那维莱特似乎有些意外，他轻笑一声：“如此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 “不，并没有。这说明，那维莱特大人是一位很负责任的主人！” 考虑到那维莱特是养猫新手，玛丽从架子上取下一根鞭子状的东西：“我送那维莱特大人一根逗猫棒吧，可以更好地促进猫猫和你的关系噢！” 那维莱特倒是曾经见过逗猫棒，他不懂就问：“该怎么使用呢？” “这样……” 玛丽在露奈特头顶挥了挥逗猫棒，保持着莫约十厘米的距离。 绳子尾端挂着几簇羽毛，一个铃铛随着挥舞的动作叮叮作响。 看起来像是在模拟小鸟的样子，吸引猫咪激发捕猎天性。 这也太幼稚了吧！ 傻猫才会上当，明显一看就跟真的鸟类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露奈特傲气地撇开头，节奏稳定的铃铛声像是有着什么魔力。 下一秒—— 她中了邪似的伸出爪子，猛地扑向那簇羽毛。 “哇，好快的速度！” 玛丽一惊，手里的逗猫棒手柄滑落，甜美的布偶猫嘴里叼着羽毛，骄傲地看着她，像只娇气小公主。 露奈特一怔，被猫毛覆盖的脸颊开始升温。 她松嘴，让逗猫棒掉在地上，崩溃地将脑袋整个埋进了那维莱特衣袖里。 老天啊，能不能删除她变猫的记忆！ “其实我今天才开始养猫的，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能推荐些必需品吗？” 那维莱特“嗯”了一声：“如果有新手养猫教程书就更好了，我要一份。” “额……” 能把养猫变当成如此正经的活的，估计也就那维莱特大人了。 玛丽找出笔和纸：“没有教程书，但是我可以帮那维莱特大人简单写些注意事项。” “那就麻烦您了。” 那维莱特于是静静地等待玛丽写的“注意事项”。 半晌后，那维莱特付完摩拉，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猫粮猫砂零食玩具，离开了宠物店。 露奈特十分惆怅。 这人怎么这么好骗，人家老板说“买四送一”，他直接拿下十包；人家说猫吃了都喜欢，他点头就是买买买。 指不定哪天别人把他卖了，他还帮着数钱。 看样子，以后还是得她来管钱。 嗯……以后？ 啊，不是！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好吧。 她确实有那个想法。 平时自由追寻自己的梦想，晚上回家，总有一盏灯、一个人等待她回去。 谁能拒绝这样的生活？ 露奈特用小脑袋蹭了蹭那维莱特的衣袖。 其实她不确定她对那维莱特是喜欢，还是孤独太久后忍不住的靠近和依偎。 但她，有些沉迷。 一路走回沫芒宫，黑夜更暗了些，显得路灯更为耀眼。 露奈特看着远处天幕上微弱但不可忽视的星星，突然有些困意，眨眨睫毛，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那维莱特走进办公室，放下手里的袋子，点燃蜡烛，发现小猫不知何时已在他怀里睡着了。 小小的一只，呼吸轻浅又平稳，任由他将肚皮敞开抱着。 似乎将所有信任都给了他。 那维莱特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打开宠物店老板给他写的注意事项。 第一条是如何解决猫咪的排泄问题：家养的猫需要准备猫砂，放置在安静且安全的位置。 第87章 那维莱特找来纸盒子，将猫砂倒进去，淡淡清香的猫砂突然让那维莱特想起了露奈特。 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沐浴露，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奶香味，跟小猫身上的味道很像。 说到露奈特，那维莱特有些奇怪。 送完礼物后人立马消失，这般恶作剧的行为，实在不像是露奈特会做出来的事。 虽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通常比较调皮，但露奈特从来没给他惹过什么麻烦。 想来，可能是怕打扰到他，所以把东西放门口就走了吧。 那维莱特将盒子打开，取出木刻，放在办公桌上最显眼的地方，又怕不小心碰倒，试了半天，才确定好位置。 露奈特突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维莱特在认真摆放木刻的场景。 她眼睛一亮，拖长尾音跳上办公桌：“喵～” 看小猫这么兴奋的样子，那维莱特伸手把她提起来放在膝上：“不可以碰，露奈特会生气的，我也会。” “喵！” 肌肉紧实的大腿显然没有沙发那么柔软舒适，露奈特稍犹豫，还是乖乖趴下了。 小玩偶戴着圆鼓鼓的荷叶帽，银色的长发微微扬起，连挑染的蓝发位置都和那维莱特的发型一样。 不知道是制作者天生的观察能力，还是对他颇为了解，总之，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 那维莱特没忍住拿起木刻，想看看衣服和原型的重合度有多高，意外在木刻背部看见“露奈特制”的字样。 他牵唇低声一笑，蓝色的眼眸里有了丝细微的温柔。 不会是在嘲笑她做得太丑了吧？ 露奈特在心里嘀咕道。 “喵！” 小猫伸出爪子搭在那维莱特手臂上，灵动的眼神似乎在说话。 “嗯？怎么了？” 那维莱特语气温和地问：“是饿了吗？” 没法沟通。 露奈特跳上桌子，怕那维莱特再次把她脖子提起来，特地绕开木刻，走了两步，发现办公桌角落里摆着一杯水。 澄亮干净，一看水质就属上乘。 “等……” 那维莱特刚开口，就见一只白花花的毛绒小爪伸进杯里，轻轻一点，然后小猫收爪放到嘴边，粉嫩的舌头开始舔爪。 “唉。” 那维莱特重重地叹了口气，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算了，你喝吧。” 这可是他都不舍得喝的露珠水啊。 算了，没办法。 自己说要养的小猫还能打不成？ 那维莱特反正是下不去手的，尤其是她闯了祸还要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瞅着他。 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连喝了好几分钟，爪子带出来的水在桌子上溅了一片，露奈特才满足地“嗷”了一声。 没过一会，仗着小猫身份为非作歹的她突然睁大双眼：坏了，水喝多了，想上厕所了！ “喵！嗷嗷！” 毛绒绒的小团子占据那维莱特眼前的视线，她张嘴喊着什么，露出两边的尖牙。 那维莱特挼了挼她的小脑袋，语气一贯平和耐心：“等我忙完了再陪你玩。” 等他忙完指不定到明天还是后天了。 露奈特嗅了嗅鼻子，灵机一动，跳到装着猫砂的盒子前：“喵！” “你想上厕所了？” “喵！” 小猫感动点头。 那维莱特记得说明书上说这款猫砂的聚水性和成团性都很好。 他说：“没关系，不会透的，你放心上厕所吧。” 露奈特差点晕过去。 如果她真只是一只猫，管他是那维莱特还是“这维莱特”，她解决“猫生大事”，连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 可她是活生生的人诶！ 这要她怎么做到当着异性的面上厕所啊！ 一想到那哗啦啦的上厕所声，露奈特整个小猫脸都皱成了一团。 巴巴托斯大人啊，能不能直接把她打晕，让她睁开眼睛就是一周后变回人形的时候？ 第46章 要不然，她再憋会儿？ 与那维莱特大眼瞪小眼将近一分钟后，露奈特终究是没忍住踮着爪子走到大门前，疯狂扒门暗示：“喵喵（开门）！喵喵！” 幸运的是，那维莱特好像跟小动物很有缘分，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门打开的一瞬间，不等那维莱特反应，露奈特率先冲上了楼梯。 那维莱特一怔，怕她闯祸吵到露奈特，立马跟了上去。 好在小猫虽然速度快，但也还有灵性，乖乖地停在厕所门口，等那维莱特帮她开门。 那维莱特推开门，小猫便一溜烟跑了进去。 为了保护小猫的“面子”，那维莱特贴心关上门，只留了一条小缝。 他没从客厅的门缝里看见烛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据他所知，露奈特是大家所说的“夜猫子”一类人，经常熬夜不睡觉，他好几次都听到梅莘打趣说顶楼的那位小姐和他一样热爱工作。 “露奈特？你在家吗？” 那维莱特敲了敲门。 见没有反应，那维莱特想起露奈特经常把自己弄得到处是伤，稍微犹豫后，取来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内静悄悄的，空气中隐约有好闻的奶油坚果香味扑鼻而来，一下就让他想起了那张总是笑意相迎的乖顺小脸。 第88章 “露奈特？” 回应那维莱特的，仍是一阵安静。 露奈特安心而舒适地解决完猫生大事后，挤着门缝出来，看见那维莱特拿钥匙拧开了她房间的门。 露奈特着急忙慌地咚咚跑过去：“喵喵喵！” （别开门！） 那维莱特侧头俯视小猫，眉头紧锁：“你也觉得她遇见危险了？” “喵？” 露奈特茫然地发出单音节叫声。 是在说她吗？ 她一个枫丹科学院勉强算得上优秀的成年学生，能在自己家里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顶多就是，不小心变成猫罢了。 露奈特：！ 她脑袋突然清醒，想开口制止，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喵喵”声。 露奈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把跟在了那维莱特身后。 听说猫是一种非常有灵性的生物，连她都喵喵叫表示赞同，很有可能露奈特真的遇见了什么事，摔倒之类的。 那维莱特心下一紧，大步走进房间，按照二楼的构造找到桌上的蜡烛点燃。 灯芯微微颤抖后点亮房间。 书本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每天都有打扫的地板锃光发亮，仿佛小猫扑上去打滚都不会沾蹭灰尘。 嗯！ 露奈特满意地点点小猫头。 目光在发现桌上散做一团、乱到视线没法聚焦于一点的颜料、木屑和草稿时。 骤然呆滞。 那维莱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片混乱上，眉头微不可见地一挑。 他拿上钥匙，挨个在每间房前喊露奈特的名字，没得到应答后，才推开门。 卧室没有，卫生间也没有。 整个三楼，甚至连杂物间的角落里，那维莱特都找了一遍。 没有看见露奈特。 这么晚了不在家，会去哪里？ 枫丹科学院？ 教室想必早就关门了。 周末跟泰伊丝小姐出去玩了，太晚了所以在泰伊丝小姐家过夜？ 嗯……是有可能的。 或者说，和林尼先生待在一起？ 白嫩的小手接过艳丽红玫瑰的回忆，不可控制地窜进那维莱特脑海里。 他伸手扯了扯脖颈处的褶皱领巾，漏出轮廓优美的喉结。 心底没由来地一烦。 正涨红着脸努力接受自己在那维莱特心中留下邋遢印象的露奈特连连后退，看见那维莱特挥袖一甩，蓝色的水元素力划过空气，蜡烛倏地熄灭。 “走吧，小猫。” 低沉的嗓音带着听不懂的情绪。 黑暗并不影响小猫的视力，露奈特踱步跟了上去。 一人一猫安安静静地走下楼梯。 那维莱特说：“你待在家里，我出去找……露奈特。” 找她干嘛？ 感谢她送的礼物？ 那也没必要执着这一会儿吧，明天再说也来得及啊。 露奈特迷惑地跟了上去，矫健的身形在关门的一瞬间，闪电般突过门缝。 “没有不要你，乖，你回去，在家里等我。” 那维莱特蹲下，试图跟小猫讲道理。 “喵喵！” 露奈特：那怎么能行！ 她都不去，他怎么找得到她？ 虽然，就算她去了，他也找不到…… 那维莱特伸手，早有准备的露奈特机灵往后面一躲。 休想把她丢回沫芒宫！ 那维莱特一愣，无奈地商量：“乖，过来，我抱你一起去找露奈特。” 那好吧。 “喵！”露奈特仰头叫了一声。 骗猫可是会给最高审判官贴上人生污点的！ 拿这狡黠的小猫没办法，那维莱特只能如他所言地抱起她，朝薇尔家走去。 晚上十点，薇尔家族的门铃突兀地响起。 没一会，一楼房间亮起一盏灯，一位穿着便服的女仆小跑着过来：“那、那维莱特大人？是……发生了什么吗？” 大晚上的，突然被最高审判官敲门，难免会让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用紧张，是我私人有事找泰伊丝小姐。” 那维莱特怕话题传达到泰伊丝耳边变味，补充道：“其实就是想问一下她今天有没有看见露奈特。” “露奈特小姐啊，没看见。” 女仆认真思索了两秒，摇头：“今天泰伊丝小姐一天都没出房门，我很确定她没见露奈特小姐。怎么了，该不会是露奈特小姐她……” 说着，女仆瞳孔放大，惊恐地捂住嘴巴。 “没有的事，还请不要揣测和传播。” 见女仆缩了缩脖子，那维莱特语气稍微放平和了些：“是我找露奈特有点事，想向泰伊丝小姐打听。既然露奈特今天没来找泰伊丝小姐，那我先走了，打扰您了。” “诶？” 女仆注意到那维莱特怀里抱着一只猫，被这巨大的反差感惊到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那维莱特走远了些才喊道：“那维莱特大人，需要我帮您向小姐问露奈特小姐家的地址吗？” “不用了。” 轻便飘逸的衣摆逐渐融入夜色，低沉的嗓音随风吹来。 女仆感叹：“那维莱特大人还真是神秘……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确实，她也猜不懂他在想什么。 露奈特表示十分赞同。 第89章 这个想法，在那维莱特抱着露奈特摁响布法蒂公馆的门铃时，愈发强烈了。 褪去魔术服，穿着洁白衬衫的林尼在小男孩的指引下走过来。 小男孩担心地问：“林尼哥哥，那维莱特大人找你会是因为什么事啊？” 布法蒂公馆原来是林尼的住所！ 露奈特诧异地抬头看着那维莱特，他不会大晚上的突然想看魔术表演了吧？ “快去睡觉吧，不要再偷偷跑院子里玩了，小心父亲大人知道了生气噢。” 林尼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等小男孩走远了才问道：“那维莱特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从阳台望去能看见二楼房间里还亮着灯，那维莱特一想到露奈特有可能跟林尼先生共处一室，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堵塞。 他说：“我来找露奈特。” “露奈特？” 林尼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紫罗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您是觉得她在我这里吗？虽然我很想邀请露奈特来我家玩，但很可惜，她似乎最近很忙。” 忙着跟某位不懂感情的笨蛋审判官玩“攻略游戏”。 作为露奈特的朋友，林尼好心添上一把火：“唉，要是露奈特没有喜欢的人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做我女朋友，您说是吧？” 喂，这话可不兴乱说！ 她明明有说她想送花给那维莱特啊，林尼为何要这么说呢…… 那维莱特的眼神落在林尼的笑容上。 他手指微动，神色如常，眼眸随着渐深的夜色愈加暗沉：“既然露奈特不在林尼先生这里，那就当我冒昧了。” 林尼正色问道：“露奈特不见了吗？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跟你一起去找！” “不用了……” 林尼脚步一顿，打断那维莱特的话：“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快吧！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到那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也可以请逐影庭出面帮忙找人，但这不涉及刑事案件，就算逐影庭直接隶属于他，如此行事也是不妥的。 那维莱特点头：“那我们以布法蒂公馆为界限，我往西北方向，林尼先生往东南方向。” “好。” 林尼点头，快步流星地回家换衣服。 不是，有没有人在乎一下“失踪当事人”本人的意愿？ 这会的功夫，事情已经朝不可控的方向开始发展了，露奈特感觉整个猫脑都快负荷不住了。 就在露奈特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让那维莱特放弃寻找她时，那维莱特已带着她来到沫芒宫前。 不等露奈特回过神来，她身体一空，稳住身形，发现自己被丢进了沫芒宫。 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露奈特怨气地蹲在门口，胡子向上，逐渐贴近脸部，自顾自地呲牙咧嘴。 毋庸置疑，一直到天微微亮，那维莱特都没有回来。 像是触发到了某个按钮，露奈特突然在心底“嗯”了一声，她放下揣在怀里的前爪，站起来，闭上眼凝神一想。 再睁开眼时，她的视线已到达了门板上段的位置。 露奈特诧异地微张嘴，低头发现自己白花的毛绒爪子已经变成了人类少女的细嫩手掌。 怎么回事？ 以往她都要一周才能恢复人形的…… 第47章 没给自己太多的思考时间，露奈特整理好衣服，推开门朝那维莱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跑去。 一直找不到她，他可能会急疯了吧？ 在这治理良好、井然有序的枫丹，一位少女在最高审判官的眼皮子底下骤然消失。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背后藏着巨大的阴谋。 露奈特叹气，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隐瞒秘密的愧疚，亦或者风太大了，她眼睛变得红红的。 出来上班和忙活的人越来越多，见少女迎着风奔跑，都没忍住多看两眼。 正准备营业的小店、打扫门庭的居民区、整齐巡逻的特巡队，一一被风吹到露奈特身后。 终于，她在布法蒂公馆附近，迎面遇上了那维莱特。 似乎长出翅膀的少女停在那维莱特面前，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泪花，在晨曦的映衬下灵动且透亮。 她的脸因跑步而微微泛红，嘴唇轻张，好像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展露笑颜，嘴角上扬道：“好巧啊，那维莱特。” “露奈特，你……” 那维莱特上前一步，责备的话落在嘴边，他突然调转话锋：“昨天没找到露奈特，我很担心。不过还好……你没事。” “那维莱特低头。” 露奈特眨眨眼睛，招了招手。 那维莱特不懂她要做什么，弯下头，看见少女越来越近。 不知何时升起的旭日在她脸上洒下淡金色的投影，使她整个人沐浴在光辉下，连发丝都在发光，看上去温柔又乖巧。 白色的领巾微扯开，在深蓝色衣服的衬映下，脖颈处那抹锁骨宛如雪山高不可攀的白雪。 露奈特不自然地瞥开眼，脸颊温度还在上升，她伸手拢了拢那维莱特的领巾，想帮他整理好，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怎么也理不好。 那维莱特是个严谨的人，平时连头发丝都精致到不会让自己出错，用一个听上去不太好听的比喻就是：像一只严格按照程序执行的机器人。 第90章 这还是露奈特头一次看见他衣衫凌乱的样子，莫名沾惹了些尘世味。 并且，他这般反常，还是因为她。 露奈特忍不住弯起眉眼，感觉心底被一种名为满足的东西悄然填满。 然后，她哭丧着小脸道：“我不会系……” 说着，露奈特为难地望向那维莱特，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离得很近，她几乎连他的睫毛上翘的弧度都能看清。 露奈特呼吸一滞，骤然松开手里的领巾，将距离拉开。 “啊？抱歉。” 那维莱特开口，又是道歉。 露奈特迷惑：“嗯？” “让露奈特看到我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 如果这样都要道歉，那她昨天让他看见那么凌乱的桌面，岂不是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露奈特叹气：“那维莱特不需要这么客气生疏的。” “毕竟——” 她攥紧手心：“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不是吗？” 说到最后，不止声音，露奈特连视线都在颤抖。 那维莱特莫名想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想起她并不喜欢，于是手掌虚成拳状放在腿旁。 “嗯，是的。我和露奈特是夫妻。”他说。 磁性坦然的声音像一记记惊雷，在露奈特脑海炸出花来。 她的瞳孔也随之惊愕扩大，心跳快到了极点，似乎要冲出胸腔。 “我……我要去学院上课了。” 露奈特后退两步，落荒而逃。 这两人真是…… 好想手把手教他们如何谈恋爱啊。 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发现自己被当成隐形人的林尼连连摇头。 “诶？林尼先生？” 露奈特差点感谢的话冲出嘴边，想着不能露馅，她立马礼貌微笑：“早啊。” “哎呀，都早上了吗？” 无视那维莱特警告的注视，林尼摊手：“某位审判官大人误以为露奈特失踪了，拜托我帮忙找了一晚上，我都没发现现在已经天亮了呢。” 露奈特偷偷看了一眼那维莱特，见他也在看着她，立马目光触电般移开。 “谢谢林尼。我……昨晚出去散步去了，可能正好那维莱特没看见，就误会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露奈特心虚地笑了笑，有些愧疚：“给林尼添麻烦了，你快回家休息吧！”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困，不过露奈特没事就好。” 林尼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下次露奈特必须好好补偿我才行。” “需要什么补偿，我来支付。” 那维莱特走过来，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落在林尼脸上。 啧。 真是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下。 林尼摊手，调皮一笑：“开玩笑嘛开玩笑。” 露奈特只能陪着微笑，正准备溜走，那维莱特突然喊住了她：“等一下，露奈特。” “啊？” 那维莱特从口袋里掏出戒指：“你的……戒指掉了，正巧我捡到了。” “哈哈，是吗……” 露奈特收敛笑容，嘴唇尴尬地抿成一道弧线：“我会好好保管的！” 那维莱特左手捧着露奈特的手，将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开始思考是不是做工有些问题。 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如此容易脱落。 对于这一点，露奈特也弄不明白。 她每次变身的时候衣服都会被革除在外，掉落一旁，可这次却没有。 但戒指又不会随着她一起变化。 弄不明白露奈特干脆就不去想了，她跟那维莱特匆匆告别，紧赶慢赶才在上课铃响之前到达教室。 露奈特有秘密。 回到沫芒宫，正准备开始工作的那维莱特一顿。 枫丹科学院和布法蒂公馆并不顺路，在这即将迟到的时候，露奈特没理由突然出现在布法蒂公馆。 他这是把她当成罪犯了吗？ 那维莱特扶头。 这个年纪的少女，有点自己的秘密很正常，他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 等了一整个周末，泰伊丝终于等到星期一早上的上课铃响。 她感觉这两天跟有只猴子在她衣服里挠似的，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露露！怎么样，成功了吗？” 泰伊丝眼睛睁大：“那维莱特大人喜不喜欢你送的礼物？克洛艾看了有没有知难而退！” “我觉得……泰伊丝还是不能看太多小说了。” 露奈特顺手把差点从抽屉里滑出来的小说塞回去，无奈道：“哪里有什么‘知难而退’，泰伊丝想得过于剧情丰富了啦。不过……他应该是喜欢的吧，那个木刻。” “难道这不像小说吗？” 泰伊丝点头：“确实不像。因为比小说还要精彩复杂！” 露奈特无语扶额。 听见泰伊丝军师振振有词地宣布“作战计划”：“我们得经常在那……个男人面前露脸，最好是不给他们独处的机会。能阻止一份感情滋生的最好办法就是阻断接触，你觉得有没有道理露露？” 雷奥问：“在说什么她们？我是不是听到了那维莱特大人的名字？” “你听错了，好好上课吧。”莱昂摇头：“少听一分钟，就有可能错过一个重要的知识点。” “为了知识点，我们先好好听课。” 第91章 露奈特帮泰伊丝打开书本，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泰伊丝说的话。 其实是有道理的…… 她不去打扰他们谈事情，就坐那里等着，应该…… 不算很过分吧？ 她可是妻子诶，盯着丈夫和别的女性相处，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以前她也在那维莱特的办公室看书，他偶尔面见其他公职人员，也不曾让她避开。 大不了，他们介意她再道歉走人。 怕自己的想法让露奈特不开心，泰伊丝没再开口。 下课的时候，露奈特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泰伊丝说得很有道理，我也要去找那维莱特。” 于是，一脸茫然的三位男生，在放学时，看见泰伊丝一脸欣慰地拉着露奈特的手：“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怎么看都像家长送孩子去上学，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 按照课表来上课，有的班级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完成当日任务就可以回家。 露奈特在沫芒宫碰见提着精致包装小甜点去找那维莱特时，转身撇了撇嘴。 露奈特并不讨厌克洛艾小姐，甚至很想结识她这个朋友。 可一想到她还要很长一段时间跟那维莱特独处，她就…… 很想变成猫，去抓墙壁发泄。 收拾完房间，洗好澡，露奈特重重地将自己甩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昨天白天做木刻，晚上陪那维莱特找她自己，今天又上了一天的课，她感觉自己站着都快能入睡了。 露奈特静静地在脑海里构思出自己变成猫发疯的模样。 意识模糊又清醒，再睁开眼，看见真皮沙发近在眼前。 屋外夜晚降临，以露奈特的视野看去，白色猫爪在深蓝色的沙发上格外显眼。 小猫倏地全身绒毛炸裂，原地弹了起来。 步伐轻快矫健地跳上桌子，看着镜子里甜美的布偶猫。 露奈特：……？ 不是每次变为人形，这个月的这一轮就算结束了吗？ 怎么她又变回了猫的样子啊！ 小猫眼睛瞪成灯泡状。 思考过后，小猫露奈特跳上窗台，一跃而下。 花坛的绿叶抖动，露奈特带着几片碎叶，朝沫芒宫跑去。 爪子在木制门上“吭吭”抓响。 露奈特：“喵嗷！” 变成猫更要努力捍卫自己的“领土”！ 第48章 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那维莱特本以为他昨天可以忙完重要的工作，结果去寻找露奈特耽搁了。 这会加上今天的工作，他根本忙不过来。 看着书桌上堆成山的文件，克洛艾就明白她今天来得又不是时候了。 她将手里提的盒子放在桌上：“我给那维莱特大人带了些甜点，虽然工作很忙，但也要及时休息，您觉得呢？” 身体好、休息足够，才能更好更有效地工作。 克洛艾一直信奉这个准则。 “嗯，确实偶尔需要休息。谢谢你，克洛艾。” 那维莱特看了眼批阅到一半的公文，稍作停顿：“等我忙完这阵就休息。” 克洛艾环顾四周，问：“那维莱特大人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像是有什么动物在抓门似的。”说着，克洛艾朝门口走去，打开门，看见布偶猫的爪子搭在空中。 一人一猫对视，小猫率先放下爪子，在克洛艾惊讶的“诶”声中跑进办公室。 “——嗯？你回来了？” 毛绒绒的一团跳上桌子，那维莱特伸手摸了摸小猫脑袋，他回沫芒宫发现小猫不见的时候，本想去寻找，却不料一天的工作量已经摆在了桌上。 那维莱特叹气。 他忘记问小猫的来历了，如果真是露奈特送他的，知道他差点把小猫弄丢，她肯定会很生气吧？ “好漂亮的小猫，而且很聪明。” 克洛艾夸道，接着贴心地问：“需要我帮那维莱特大人把甜点盒拆开吗？” “不用了，谢谢……” 那维莱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克洛艾打开了甜点盒。 “那维莱特大人是在核实最近来枫丹的异乡商人的身份吗？” 克洛艾无意间瞥见文件的标题，大胆提议：“随着交通工具的兴起，各国间外交和合作会越来越多。那维莱特大人既然担心枫丹百姓的安危，不如考虑创建一个类似于身份牌的东西，以此来区分。此外，查明身份没有问题的外乡人也可以发放身份牌，就是制作身份牌和核实会比较难。” 那维莱特有些诧异地抬头，没想到能在十几岁的少女嘴里听到这样创新大胆的话。 他停下手里的笔：“我曾经跟莱欧斯利公爵商量过这件事，但工作量大，且没法确认身份牌是否真实、是否和本人能对应上，于是便不了了之了。” “也是……” 克洛艾点头，意识到审判官不好当：“是我想太多了。我能想到的，那维莱特大人肯定早就考虑过了！” “并非如此，克洛艾无需妄自菲薄。” 那维莱特毫不夸大地评价：“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解决方案，克洛艾在同龄人里，乃至不少大人面前，都属少见。” 一直落落大方的克洛艾突然扭捏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维莱特大人过奖了，我只是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鬼点子而已。” 第92章 对于少女的自谦，那维莱特笑而不语。 喂喂喂，当她这么大一只猫不存在吗？ 露奈特斜睨着两人，猫耳向后紧贴脑袋，眼神变得冷漠且犀利。 她看了一眼桌上敞开的咖啡芭芭露，生气地扑着小嘴咬了一口。 奶白色的布丁沁凉而细腻，浓郁的咖啡苦香中和掉布丁的甜味，是一种会让人心情变好的甜点。 露奈特勉强缓和的心情，被那维莱特突兀的一声“你在干嘛”冷冻至零点。 黑色的咖啡沾在小猫嘴边的白毛上，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维莱特眉头一凛，伸手拧住她脖子，将她拉离开“案发现场”。 没有表情的那维莱特突然让克洛艾想起他在庭审中威严公正的模样，仿佛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罪犯瑟瑟发抖。 克洛艾连忙罢手：“没……没关系的，那维莱特大人，甜点我再去买就行了。” 他这是因为她吃了克洛艾送给她的甜点而在生气？ 露奈特仰着脑袋忿忿不平地看着那维莱特，嘴边的胡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小猫这比他还生气的样子让那维莱特一阵无奈，他取出手帕轻轻擦掉她嘴边的咖啡。 在露奈特愕然的走神中，起身将她一把丢在了沙发上。 露奈特用四肢撑住自己站稳，全身炸裂的毛发像一朵摇摇欲坠的蒲公英。 什么意思？ “给颗糖吃，再扇巴掌”？ “没有关系，我工作的时候不爱吃东西。只是……希望克洛艾不要因此跟小猫生气。” 那维莱特没忍住揉了揉太阳穴。 光是养猫，他就能体会到人类带孩子的不容易了。 克洛艾看了一眼调皮惹事的小猫，摇摇头：“那维莱特大人太客气了，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 “咚咚”，有人敲门。 随即，梅莘询问的声音传来：“那维莱特大人，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露奈特本来的计划是坚定立场，死守那维莱特办公室的。 可那维莱特和克洛艾的每一句交流，都像一把无名火，呲地燃烧在她猫毛上。 趁着梅莘推开门的一瞬间，露奈特跳下沙发，蹿出了沫芒宫。 留下一脸茫然的梅莘。 “诶？我好像把小猫放出去了……” 梅莘挠了挠头：“那维莱特大人稍等一会，我先把小猫抓回来。” “不用了，她这会应该是在生气，梅莘去了，她也不一定跟你回来。” 那维莱特叹气：“指不定，还有可能伤到梅莘。” 梅莘问：“为什么会生气呢？” “她刚刚偷吃了咖啡芭芭露，但是小猫不能喝咖啡，喝了很容易死亡。” 说着，那维莱特拿出宠物店老板写给他的注意事项，确认了一眼。 “原来是这样……” 克洛艾尴尬一笑。 “当然，她偷吃东西也是不对的。不过小猫没有人类的准则……” 那维莱特语气一顿，难得地自我怀疑：“我刚才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些？” 在美露莘的请求下，那维莱特将她们带到枫丹，他和她们用400年的时间才被枫丹人接受。 那维莱特不希望小猫步他们的后尘，所有跟他扯上关系的生物，他都会担心他们的未来。 克洛艾安慰：“这个……应该没有关系的。我看我邻居家的小猫有时候也会生气地离家出走，但过一阵子气消了就回来了。” 走出沫芒宫，视野被花坛和天空各占据一半，露奈特突然后悔了。 她一跃跳进花坛里面，将整个脑袋都埋了起来。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在遭遇变故和困难时都能保持冷静。 可刚才看见那维莱特和克洛艾如此熟稔地聊天，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占了她整个脑海。 想将沙发抓个稀巴烂。 不可以，露奈特。 你是半人半仙，又不是猫妖。 不能顶着小猫的身体胡作非为！ 一连整个晚上，露奈特都窝在花坛里。 中途，梅莘聊完工作离开沫芒宫，没一会，克洛艾也出来了。 露奈特任由猫毛在晚风中轻轻流动，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成片的树叶变得模糊，再睁开眼，是鼻腔有些痒，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天微微亮，叫不出名字的鸟扑扇着翅膀落在树上，发出清脆短促的叫声。 吹了一整晚的冷风，露奈特感觉脑袋晕晕的，她闭上眼睛努力凝出人形。 睁开眼，发现视角并没有产生变化。 怎么会这样？ 不是天亮就可以变回人形了吗？ 露奈特起身，小猫尾巴高高竖起，猫毛炸开。 一定是因为天还没有完全亮！ 露奈特这么想着，再次冷静下来。 天完全亮起，路边小店陆续开门，露奈特再次尝试。 失败。 太阳高悬，四周温度开始上升，露奈特闭上双眼。 失败。 失败！失败！失败！ 难道昨天只是个意外，她还要再等一周才能恢复人形？ 亦或者说，有可能更严重…… 她甚至会…… 一直维持这个形态？ 露奈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未知像漩涡一样将她紧紧束缚在原地。 第93章 一直到中午，听见泰伊丝小跑着喊她的名字，露奈特才清醒过来，抬头跳出了花坛。 “嗯？好漂亮的小猫啊！” 泰伊丝紧急刹车，眼睛一亮后，蹙着眉头道：“但我现在没法跟你玩耍，我得去找我朋友，她一上午没来上学。” “喵喵喵！” 泰伊丝往左，小猫往左；泰伊丝往右，小猫往右。 就跟接受了什么秘密指令，针对她似的。 泰伊丝着急地“啧”了一声：“我现在没空跟你闹着玩！” “喵嗷……” 露奈特默默退到一旁。 泰伊丝没有心思跟小猫迂回拉扯，她微张嘴一路朝沫芒宫小跑过去。 露奈特想了想，猫爪一伸跟在她身后。 泰伊丝一把推开那维莱特办公室的门，面条独特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长茶几上摆着鲜花，那维莱特正在跟一位美露莘沟通着什么。 从来都很尊重那维莱特的泰伊丝憋着一口气问道：“那维莱特大人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妻子的吗？妻子失踪，您不仅不担心、不去寻找，还在家……” “快乐地享用午餐。” 梅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语气平和地替那维莱特解释：“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那维莱特大人并没有妻子。而且，他现在也没有享用午餐，我们这是在为露奈特小姐今天的生日做准备。” 美露莘心思单纯，不会撒谎，通常知道什么就会回答什么。 泰伊丝不怀疑梅莘大人这话的真实性，她涨红着脸，声音带了哭腔：“那维莱特大人……你看见露奈特了吗？她今天没来上课，也没跟老师请假。” 被无视的小猫露奈特愕然地盯着那维莱特。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的？ 她都忘记了。 第49章 失踪了？ 又一次…… 那维莱特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上次看见露奈特还是昨天早上。泰伊丝小姐觉得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 泰伊丝不解地摇头，表情微变，试探着问：“她很介意你和克洛艾走得很近，这个……算不算异常？” 露奈特眼睛突地瞪大，惊愕到所有猫胡子都在颤抖，耳朵瞬间升温。 她的好泰伊丝啊，就算是着急，也请给她留点面子吧…… “这样啊……” 那维莱特呼吸一滞，随即感觉自己血液开始迅速流动。 是这样的。 他光是看到她接过林尼先生递的玫瑰花都会在意。 而她，来找他的时候，看见他和克洛艾共处一室。 想必一直都在忍着怒意吧。 “完了完了！” 泰伊丝抓了抓头发，跟梅莘对视：“露奈特不会想不开然后……那啥了吧？” “那啥是什么？” 梅莘不解地问，看见那维莱特走出办公室，又问道：“那维莱特大人要去哪？” “我去找露奈特，看她在不在家。” “等等我，我也一起！” 泰伊丝迈步跟了上去。 梅莘留在办公室等待那维莱特回来，露奈特跳上沙发，看清楚梅莘手中纸上记录的东西：紫色系蛋糕、手绘“祝露奈特生日快乐”的字样、点缀果果软糖…… 他连她喜欢吃果果软糖都记在了心里吗？ 可她似乎只当着他的面吃过一两次吧。 露奈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走过无数个黑夜，从看不见边缘的雪山走出来，拥抱太阳，浑身暖洋洋的，眼眸被耀眼的阳光晃得刺痛。 “诶？小猫咪也会流泪吗？” 梅莘弯腰，好奇地凑到露奈特面前。 露奈特回过神来，用爪子擦了擦脸，似是无聊地舔着毛。 她得仔细思考一下，前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事情，让她突然恢复了人形。 她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全程都跟那维莱特待在一起。 难道，跟那维莱特有关？ 他也是非人类，似乎跟她一样，也是长生种。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露奈特仔细回忆了一番她跟那维莱特待在一起的记忆，最终得出答案：没有什么特殊的。 她看得很清楚，他没有使用元素力，也没有做什么跟平时不同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比往常亲密了不少，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甚至…… 把她抱在怀里。 露奈特思绪一断。 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 她要跟他肢体接触才能变回人形？ 太扯了。 在梅莘好奇的注视下，小猫连连摇头，圆溜湛蓝的眼眸里，情绪像空中变幻莫测的云朵一样唰唰闪过。 几分钟后，那维莱特和泰伊丝前后走了进来。 那维莱特的神情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变化，但步伐比往常快了不少。 他说：“梅莘，辛苦你先按照这些要求去定做蛋糕吧。我和泰伊丝小姐得去找露奈特。” “好。” “我知道了！” 泰伊丝打断两人的谈话：“肯定是因为今天是露奈特的生日，而她父母和姐姐都不在身边，所以她很伤心……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待着，说不定……露奈特也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第94章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倘若能让泰伊丝和那维莱特放弃寻找她，露奈特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误会。 反正，她平时也喜欢自己待着。 这样的说辞完全说服了那维莱特。 同龄的少女总是格外能感同身受，那维莱特不自觉松了口气。 “那蛋糕还定做吗？” 梅莘问。 “嗯，定做。本来我想自己去的，但工作实在太忙，完全走不开，所以只能拜托梅莘了。” 那维莱特又看着泰伊丝：“泰伊丝小姐想必比我更了解露奈特，那我们就……尊重她的做法，不去打扰她吧。” “可是……” 泰伊丝叹气：“如果露奈特不回来，她不就错过那维莱特大人为她准备的生日惊喜了吗？” 那维莱特好像隐隐体会到了人类喜欢为人准备惊喜和礼物的意义，每一秒钟都在期待对方发现时的表情，也时时刻刻害怕事情搞砸。 他担任枫丹最高审判官几百年来，在犯罪庭审上、在面对外交官时，都未这么忐忑过。 可是这并不意外着惊喜的接受者必须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计划和自由。 他说：“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沫芒宫等露奈特回家。” 是个不出露奈特所料的回应。 小猫的尾巴悄然竖直，尾巴根部弯成一个弧形。 言外之意，即使露奈特明天才出现，他也不会因此收回自己释放的暖意。 泰伊丝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帮露奈特问道：“所以……那维莱特大人也是喜欢露奈特的吧？” 这个私人问题，那维莱特可以选择不予回应。 但对方是露奈特的好朋友，他沉默两秒，点头回答：“嗯，喜欢。” 神情坦然，几乎没有犹豫。 怎么看都像是“已读，不懂，乱回”。 泰伊丝不满意，她无视突然将爪子扒拉在她鞋子上的小猫，试图将这事问个清楚。 “我说的这个‘喜欢’，是指在心中认为她独一无二，时时刻刻想与她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的习惯、做出牺牲和让步，忍不住关注留意她的喜好言行一举一动，和她不经意间肢体接触时心跳会加速，看见她和别的异性走得很近会生气，以及，会将她计划进自己的未来里，希望以后的每一天睁开眼都能看见她。” 在梅莘和露奈特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泰伊丝一口气将自己这几年来看的小说进行汇总和概括。 而一旁被问的那维莱特，则进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露奈特在心里祈祷那维莱特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她怕她没法承受。 虽然泰伊丝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但那维莱特都听在耳里，他将自己与露奈特的相处一一匹配。 有两点是对不上的，第一，他没法为了露奈特改变自己的习惯，他永远会将枫丹放在第一位，当两者处于同一天平上时，毋庸置疑，他的选择会是枫丹。 不过，那维莱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二，他没想过将露奈特计划进他的未来里。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是像岩神摩拉克斯一样能活几千年之久，还是…… 而露奈特她，只是一位普通人类。 那维莱特不会撒谎，他回答道：“按照泰伊丝小姐的这个标准来看——” 泰伊丝和露奈特同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而后，露奈特看见他嘴唇微启，确认过后，沉思道：“我应该是不喜欢露奈特的。” 小猫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露奈特跑到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躲避所有视线。 “你！” 虽然有想过答案会是她不想听到的，可真听那维莱特这么一说，泰伊丝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完整了。 她无法理解地看着那维莱特：“可是，如果那维莱特大人不喜欢露奈特，又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不等那维莱特回答，泰伊丝气愤地说：“既然那维莱特大人不喜欢露奈特，那就不要耽误她了，早点离婚正好露奈特可以找新男朋友，我看林尼先生就挺好的！” 林尼先生…… 那维莱特眸色闪过一丝暗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林尼先生风趣幽默，工作稳定，性格也很好。” 泰伊丝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寒透骨髓的冰刃一样，扎在那维莱特心上。 如果是以前，只要露奈特开口，他随时都能抽出时间去婚记庭跟她登记离婚。 可此刻，一想到那张小脸会全心全意地对着别的男人微笑。 那维莱特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混沌，完全没法思考。 “我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让那维莱特大人去跟露奈特说，您会担心伤害到她。” 泰伊丝了然地比了个手势：“所以您放心，露奈特那边我来想办法，我一定会让她死心的。虽然……她现在很喜欢你，看上去有点难办就是了，唉！” 在谈恋爱这方面，泰伊丝很看得开。 男人嘛，就跟枫丹科学院后面树林里的大树一样，高大帅气的多得是，不能傻傻看中一棵就不走了，多逛一圈，说不定会碰见更合眼缘的。 虽然，严肃优雅的最高审判官此时此刻看上去是绝无可能被替代的那棵。 第95章 泰伊丝的话，那维莱特没法反驳。 他当初跟露奈特说的也是她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直到泰伊丝小声骂骂咧咧地离开沫芒宫，那维莱特才回过神来。 泰伊丝小姐刚刚是不是说…… 露奈特喜欢他？ 这个“喜欢”，是哪种喜欢？ 是泰伊丝说的那种吗？ 将他计划进未来里。 可他…… 是水龙啊。 那维莱特脑海里不适时地响起莱欧斯利问他的那个问题。 当时他很确定，只要露奈特想留在他身边，他绝不会主动提出分开。 可此时，如果是露奈特提出分开。 他却…… 不想同意了。 好卑劣啊，那维莱特。 第50章 好难过…… 露奈特揣着前爪，脑袋耷拉在地板上，本就破碎的心仿佛被碾压过，散作一地。 她想起她刚变成猫的那阵子，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形，感觉生活无望，前方一片黑暗。 在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她从腐烂呕臭的垃圾站旁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迎着初日站起。 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黑暗之后的黎明更为明亮。 所以，露奈特—— 这点困难就能将你打垮吗？ 小猫抬起头，振作精神起身，迈着优雅的猫步，步伐坚定地走到办公桌前，一把跳到了那维莱特腿上。 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好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能隐瞒两位哥哥多年。 在碰到忍不住想亲近的人，又为何不能仗着小猫的身份为非作歹呢？ “喵呜～” 山竹般嫩白的猫爪调皮地扒拉了两下那维莱特的衣袖，似乎在对他没有任何回应的态度表示不满。 “乖，等我忙完……” 那维莱特腾出左手在猫头上轻轻拍了拍。 认清自己的心意后，与那维莱特的每一次触碰都会让露奈特心跳加速。 她偷偷红了脸，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够着爪子去扒拉那维莱特衣前那天平般对称的配饰。 那维莱特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内心平静了不少。 房间里静悄悄的，会让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个表情的露奈特。 “不生气了小猫？昨天是我不对，不应该那么凶你……” 那维莱特将小猫抱至桌子上，微低头尽量平视她：“小猫咪不能喝咖啡，也不能吃巧克力和葡萄。嗯……还有很多花对你来说也是有毒的，不能去玩，知道吗？” 所以他并不是生气她吃了克洛艾送给他的甜点，而是在担心她会食物中毒！ 清透蓝宝石般的猫眼骤然睁大，下一秒，露奈特拱着脑袋蹭了蹭那维莱特的额头。 她满脑都是自己砰砰狂响的心跳声。 随着猫头蹭人的动作，一缕猫毛飞至空中。 露奈特伸出爪子试图抓住那缕毛发，失败后，伤心地“喵”了一声。 “没关系，不用伤心，你还有很多猫毛。” 那维莱特如此安慰，换来小猫更是伤心的可怜表情。 猫确实不用担心脱发秃头，可她最终还是要回归人形的！ 想到这，露奈特决定去干正事。 她已经接触了那维莱特，如果变回人形的正确解谜方法是与长生种接触，那她此刻就已经能变回人形了！ 这么想着，趁有人进来交接汇报工作时，露奈特猫着身体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她找到僻静的角落，确认四周没什么人经过，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 什么都没发生。 不是吧？ 她猜错了？！ 露奈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她自以为正确的答案被划去，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跟那维莱特没有关系，那会是因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答案。 还是说，那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 毒雾或者希格雯的药剂，致使她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导致她中场能短暂变回人形？ 这么猜测是没有意义的，答案只能让时间来回答。 她唯一能确认的，是她现在变不回去了。 既然如此，就先回沫芒宫吧。 小猫的一举一动那维莱特都关注着，他不想干涉她的自由，但见她出去晃悠了一圈，又安然无恙地回来，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说起来，那维莱特总感觉小猫的神态很像露奈特，乖巧中带着对不熟之人的疏离。 只不过露奈特独立懂事，而小猫则偶尔会做些调皮的事。 比如现在，他好不容易忙完手里的活，想休息一会。 她却敏锐地察觉到，跳上置物架，将逗猫棒叼过来，扔在了办公桌上，满脸都写着：我在暗示你！ 那维莱特学着宠物店老板的样子，在空中挥了挥逗猫棒，看到小猫神情专注地站立着扑来扑去，整个眉眼都没忍住舒展开来。 没一会，露奈特就精疲力尽地趴在一旁，懒懒地不想再动了。 她不喜欢变成猫的样子，总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野性，但真让她闲下来，她又觉得无聊。 “啊湫！”露奈特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被那维莱特提起来，放在了腿上。 第96章 露奈特想说，猫的体温比人高，他本就皮肤冰冰凉凉的，一点都没法取暖。 但她还是选择了乖乖不动。 安静的角落里摆着精致的瓷碗，一只装着猫粮，一只盛满了水。 露奈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跑过去喝了一会水，发现不知何时蛋糕已送了过来。 早上的时候，梅莘特地让那维莱特试试面条的口味合不合适，得到肯定后，才在中午送来。 虽然寿星未到场，屋内熟悉香喷面条味足以让人感受到浓烈的祝福。 露奈特看了一眼干巴巴的猫粮，果断跳上餐桌。 瞅着那双圆鼓鼓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那维莱特。 “但是……露奈特还没回来。” 那维莱特放下手中的工作，走过去问小猫：“你想吃吗？” 小猫点点头。 “那你先吃吧，等露奈特回来了，我再帮她准备一份。” 那维莱特取出碗，分装小半碗，递给小猫，看见猫头钻进碗里，认真地把面条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的小猫懒洋洋地躺在公文旁，心满意足地敞着肚皮。 那维莱特以为她是想让他陪她玩，伸手想摸她的脑袋，却不料摸到柔软的肚皮。 手掌在肚皮上轻轻摩挲，不经意间碰到…… 某个地方。 露奈特闹脑中警铃大响，浑身猫毛倏地战栗。 她本能地一个翻身站起来，张嘴警告道：“哈——” 瞪得老大的猫眼里闪烁着震惊的眸光，连尾巴都一甩一甩地打在桌面上。 就算那维莱特不了解猫的习性，也清楚小猫这是生气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碰到肚皮上的什么地方后，那维莱特一怔：“我……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下次！ 他还想有下次？！！ 变态！ 露奈特不想理他，一个转身，闷闷不乐地窝到了沙发上。 如果是猫，摸就摸吧，她看到很多性格不错的猫都敞开肚皮随便挼的，更有甚者，被拽尾巴都不会生气。 可她猫身里藏着的是人类的灵魂。 他这不是…… 耍流氓吗？！ 虽然清楚不知者无罪，露奈特还是把红温的脸埋进了沙发里。 那维莱特叹气。 小猫的心思和露奈特的一样难猜。 继昨晚睡了一整晚后，露奈特又在沙发上睡了一天。 那维莱特重新准备了一份面条，他自己则按往常的饮食习惯用餐。 “或许，是我做得不够多……” 那维莱特突然开口，没注意小猫的注视，自我评价道：“所以才让露奈特没有归属感，连生日都不愿意告诉我。” 露奈特：？ 没有的事！ 她自己也差点忘记了。 仿佛感受到那维莱特失落的情绪，小猫绕着他的腿蹭了蹭脑袋。 今天那维莱特的工作提前完成，他收好公文，按照分类摆放在桌上。 露奈特还没回来，那维莱特第一次觉得不用工作的时间也如此难熬。 像在一望无际的海洋里遨游，看不见边境线，自由又孤独。 莫名其妙让那维莱特想起了他刚变以人形醒来的日子。 等到若干年后，露奈特去世，每个黑暗的夜晚，沫芒宫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那维莱特倚着沙发靠背，缓缓闭上双眼。 怀里抱着不知何时蹿上来的小猫。 过了两秒，他睁开眼。 在小猫震惊的注视下，使用水元素力凝出水柱，层层包裹住还没拆开的蛋糕。 他是水元素力拥有者吗？ 怎么没看见他佩戴神之眼…… 露奈特奇怪地眨眨眼睛，缓缓打了个哈欠。 白天露奈特睡了个饱的，顺应小猫习性，晚上根本睡不着。 她跳上桌子，紧张且忐忑地欣赏着那维莱特的睡颜，私底下的他似乎格外温柔，无论是对枫丹人还是对小动物，都很有耐心。 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维莱特听见小猫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样注视他的眼神。 也很像露奈特。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露奈特，那维莱特不习惯地蹙眉。 他这是怎么了？ 露奈特无聊地在房间里晃悠了一圈，总算是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每次她变成猫都会痛，昨天晚上也是，所以她并未觉得异常。 反倒是今天和前天，她没有一点痛感。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真的很不对劲。 昨天她没有跟那维莱特接触…… 不对！ 昨天他提着她的脖子把她拧了起来，这也算是接触。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这会儿，露奈特有些后悔自己没找泰伊丝多要几本侦探小说看看。 不然，指不定她就能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无聊地在房间里巡视着，时不时喝点水，在天空即将亮起时，露奈特悄身从窗台跳了出去。 下一秒，那维莱特睁开双眼。 他不解地叹了口气。 水龙也会失眠吗？ 看着被水雾覆盖的花坛，露奈特不死心地闭上双眼再次尝试。 以熟悉的视角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 第97章 她回到房间，将掉落在沙发上的戒指套进无名指，洗漱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小跑着下了楼。 门推开，脸颊通红的少女迎上那维莱特不加掩饰的欣喜眸色。 无声的对视让露奈特心跳漏了一拍。 她随口胡言道：“我还以为那维莱特睡着了呢。” “原本这个点是该睡觉了，但我想在家里等露奈特回来，陪露奈特过生日。不过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那维莱特起身：“如果露奈特不介意的话……” “那维莱特。” 露奈特打断他后面的话，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以后的每个生日，你都会陪我过吗？” 第51章 少女的眼尾带笑，笔直的身躯像根葱翠竹竿，坚韧不可摧，又仿佛一折就会断。 那维莱特是个不轻易许诺的人，因为他言出必随，遵守约定。 他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出一个头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听见自己郑重的回答：“嗯，我会陪露奈特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温柔的嗓音比初升的旭日还要暖和，露奈特弯眸，嘴边的笑容如花瓣般绽放。 面条将凝固的汤分裂成无数个小块，葱花被冻油染成灰绿色。 那维莱特一怔，不动声色地挡住露奈特的视线，收回施展在蛋糕边上的水元素力，犹豫道：“蛋糕是昨天上午定做的，虽然我进行了处理，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露奈特，你不算冤枉。 这么一个做事面面俱到，连保存蛋糕新鲜度都能想到的男人，很少能有人抵挡得住动心吧？ “没有关系！先拆开看看吧，很期待诶！” 露奈特挨着那维莱特站立，目光落在蛋糕盒系法复杂的蝴蝶结上。 修长的手指轻扯蝴蝶结绸带两端，纸盒打开，入眼是圆形的紫色蛋糕，五彩的果果软糖点缀其间，蛋糕正中央的奶油用璃月的字体写着对露奈特的祝福。 字迹离正版的璃月字有所出入，某些笔画看得露奈特没忍住“噗嗤”一笑。 那维莱特望去，猜到了她为何笑。 有些无奈地轻笑道：“我应该亲自去盯着的，糕点师不是璃月人，绘出来难免与我写给他的有些出入。” “咦，那维莱特会写璃月字吗？” 露奈特有些诧异：“我还以为那维莱特工作那么忙，会完全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呢！” 虽然工作忙，但他上班的总体时间远远超出常人，这便不显得奇怪了。 那维莱特一想到自己比露奈特大了那么多岁，突然不想提这个话题，只是说：“以前因为对璃月的文化感兴趣而看过不少璃月的书籍，看多了也就学会了。” “这样啊，那维莱特好厉害……” 露奈特的眼睛亮了亮，心底不自觉地对那维莱特多了丝崇拜。 想当初，她看书自学璃月文化，每天都会看得脑袋晕晕的。 要不是怕以后见到姐姐没有共同的话题，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 露奈特眨眨眼睛，释放可怜的恳求意图：“那维莱特以后可以教我认璃月字吗？有一些璃月字明明长一个样，读音和意思却不相同，每次都看得我脑袋晕晕的。” 琥珀色的眼眸像是阳光在夏日的海水上撒下的碎金，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少女在问这话时，不自觉地朝那维莱特又靠近了些，身上淡淡的体香比桌上的蛋糕还要诱惑。 那维莱特慌乱地发现自己心跳有些紊乱。 他喉结滚动，手里握紫色的绸带悄然跌落在地毯上：“好。” “那我开始切蛋糕咯！” 露奈特从包装好的口袋里取出陶瓷材质的小刀，正酝酿着该从哪里下手，一双宽大有力的手突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维莱特说：“等一下，露奈特……还没有许愿。虽然，生日已经过去了。” “许愿……” 露奈特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今年能顺利与父母和姐姐重逢。 结果不用说，一直没有实现。 她勉强扬起嘴角：“许愿就不用了吧，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东西。” “露奈特不想找到家人吗？” 那维莱特说：“等我有空了，我可以陪露奈特去璃月……” “不，不用了。” 露奈特捏紧拳头，又松开，轻松地笑笑：“说不定找不到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这样她至少还能安慰自己，他们都尚在人间。 少女玲珑婉转的心思让那维莱特琢磨不透。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摸她的头，突地想起她并非小猫，手僵在空中，不动声色地收回。 他记得的，露奈特不喜欢被人摸头。 蛋糕极具对称美学，白色奶油与果果软糖绘成一朵朵花，露奈特看了半天，不知道从哪下手，纠结地弯下了腰。 乌黑柔顺的秀发从肩头滑落，露出少女白皙的脖颈，在头发的对比下，显得异常纤细柔弱。 带着莫名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那维莱特视线一滞。 露奈特已切好蛋糕，装在碟里，笑着递到他面前：“第一块蛋糕，给那维莱特，以后的生活也请那维莱特多多指教！” “露奈特也是，请多多指教。” 第98章 那维莱特伸手接过蛋糕，突然觉得一天从看见露奈特的笑颜开始，也很不错。 “说起来……” 露奈特给自己也切了一块蛋糕，用叉子随手舀了些放进嘴里：“如果我跟那维莱特离得太近了，会不会有人认为那维莱特有失公允？就像……上次文学竞赛，虽然大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我听到他们私底下都在说……” 作为最高审判官，应该很担心自己的公正被人质疑吧。 除了不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麻烦，这是露奈特不愿意公布两人关系的另一个原因。 “他们在背后质疑露奈特的实力吗？” 那维莱特眼神一凛：“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让他们找出证据提交至庭审。不然就请他们停止背后议论人。” 莫名的压迫感让露奈特瞳孔一怔，她似乎能想象出那维莱特在庭审上审判犯人时的模样了。 “抱歉，又吓到露奈特了吗？” 那维莱特有些无措：“我只是想到他们的话可能会伤害到露奈特，一时之间有些……生气。” “我没有关系的。” 露奈特故作轻松地吃着蛋糕：“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会被不懂事的小朋友骂。一开始很难过，后面慢慢地，就没那么有所谓了。” 说这话时，露奈特的神情淡淡的，历经千帆过后，她依旧热爱动荡不定的生活。 像极了那维莱特诞生时，便与之有渊源的海水。 海浪汹涌，而她波澜不惊、坚定无畏。 明知道她不需要，那维莱特还是有了拥抱她、安慰她的冲动。 “既然那维莱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你，那我是不是可以告诉别人我和那维莱特之间的关系了？” 露奈特微仰着头望着那维莱特，期待的眼睛里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 那维莱特说：“露奈特一直都可以告诉别人。” 他从未制止过。 怎么办…… 好想恶狠狠地把婚姻本甩在克洛艾小姐面前，但又担心传开了会被莫尔根得知她的消息。 露奈特惆怅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窗外：“好像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学院了。” “嗯，好。” 那维莱特接过露奈特手里沾满奶油的碟叉，自然地开始整理桌面，像极了一位任由妻子在外寻求事业的家庭主夫。 意识到自己在胡乱想什么，露奈特脸一红：“等我回家！” 然后离开了房间。 少女轻快的背影像一只开心的小猫。 那维莱特没忍住勾起嘴角。 步入机器机械这一行以来，露奈特深信不疑的信条就是：实践出真知。 她决定亲自试验，看看能否自由进行猫与人的转换，这又跟那维莱特有没有关系—— “泰伊丝，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正把玩着巴西尔亲手制作的“泰伊丝版木刻”的泰伊丝憋着笑，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忙？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露奈特！” “我这两天有点事情，可能不能来上学。如果我没来，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没问题！” 泰伊丝没忍住好奇道：“是什么事情啊？跟那……那谁有关系吗？” “嗯……可以这么认为吧。” “噢，好吧。” 泰伊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露奈特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要是转换一下身份，巴西尔这么对泰伊丝，直言不喜欢泰伊丝，她势必也要拆散一番。 “这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雷奥戳了戳莱昂：“是吧？难得泰伊丝和露奈特同时心情还不错。” 莱昂看了一眼两位女生：“嗯，是的。”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一眼望去，万里无云，海水倒映着比它本身还要蓝上几分的天空。 放完学走进沫芒宫，甚至不出意外看见克洛艾时，露奈特的心情都始终保持着愉悦。 “我回来了，那维莱特——” 露奈特捧着新买的玫瑰，在克洛艾皱眉的注视下将花插进花瓶里：“好巧啊克洛艾小姐，又见面了。” “并不算很巧吧？” 克洛艾将手搭在改至一半的诗歌集上：“我找那维莱特大人，是因为我上次获得的奖品如此。而露奈特小姐你似乎……” 似乎是死缠烂打。 “似乎是什么？” 露奈特明知故问。 “可能在露奈特小姐听起来，我这样有些……过分。” 克洛艾起身：“有一次你跟波文的谈话，我无意间听到了。我知道露奈特小姐已经结婚了，但你结婚了还跟那维莱特大人走这么近，是不是不太好？” “听克洛艾小姐这么一说，确实不太好。可——” 露奈特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小说里的坏反派。 她眨眨眼：“我和那维莱特是夫妻，这样应该就没有关系了吧？” 第52章 什、什么？ 克洛艾眼皮突突直跳，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就是说…… 露奈特的结婚对象其实是那维莱特大人？ 这…… 会不会太荒诞了些？ “可是——” 克洛艾深吸一口气，利落的马尾耷拉着。 第99章 她冷静下来，条理清晰地提出自己的疑问：“我之前跟那维莱特大人说的时候，他并未告诉我露奈特小姐的丈夫是他。同样的，露奈特小姐也没有告诉波文。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呢？” 从克洛艾的角度来看，虽然这件事是那维莱特的私事，但他终究是隐瞒了她。 她作为那维莱特的事业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当然最担心的，是婚姻会否影响那维莱特的事业。 “向所有人隐瞒是我的决定，毕竟，大家想要的一直是那个无私为枫丹工作、奉献的审判官吧？” 露奈特垂眸：“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因此受到影响。” “我明白了……” 木已成舟，克洛艾虽然脑瓜子嗡嗡的，还是尊重当事人的决定，但她想说：“不过，枫丹人也是希望那维莱特大人能够幸福的。” 露奈特轻声感叹道：“克洛艾小姐有时候真的很像那维莱特呢。” “啊？” 突然被偶像妻子夸赞的克洛艾一愣，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吧。” “克洛艾小姐和那维莱特一样做事尽全力、求完美，并且心里面总惦记着枫丹的百姓。” 露奈特记得克洛艾跟那维莱特说过的话，想来，只有一位心系百姓的人，才能那么快想出管理的方案来吧。 露奈特轻笑，突然觉得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因为，对克洛艾心而言，她不是在追求爱慕之人，而是阻止偶像坠入深渊。 露奈特挥挥手：“你们先聊吧，我回房间了。” 正在思索什么的那维莱特突然抬眸问：“露奈特会不开心吗？” 露奈特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相信那维莱特，而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不是吗？就算是结婚了，那维莱特也可以向往常一样做自己。” 她不希望婚姻成为枷锁。 事情说开了，露奈特觉得连日来心底的阴霾倏地都散开了。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检测那维莱特到底跟她变回人形有没有关系。所以她必须离他远远地，避免与他产生肢体接触。 “我真是笨……” 克洛艾摇头笑道：“试想一下，那维莱特大人怎么可能在已知对方结婚的身份后，还给露奈特小姐刻意接近的机会呢？” 往严谨一点地说，那维莱特其实一直在努力规避异性的接近与表白。 这一点克洛艾早就观察到了，是她作为事业粉的偏见，让她忽略了事情的特征。 那维莱特没处理过这类事情，他想了想，还是选择道歉：“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向克洛艾小姐隐瞒了这件事情，很抱歉。” “不不不！我该向那维莱特大人和露奈特小姐道歉才对。” 克洛艾尴尬地提起嘴角：“是我一直误会了你们。” 沫芒宫顶楼，不知道话题还落在她身上的露奈特开始了这几天的准备。 她买来猫吃了不会中毒的人类食物，找出一排杯子装满水，确认卧室旁的厕所和大厅附近的厕所门都敞开着，在柜子旁挂上鸡毛掸子，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待夜晚的到来。 不出意外，黄昏淡去的一瞬间，疼痛将闭目养神的露奈特唤起。 她疲惫地垂着眼，低头发现自己脑袋撑在毛绒的爪子上。 这一次，变成猫的她又开始面临密密麻麻针扎骨头般的痛楚了。 露奈特翻了个身，四脚朝天望着天花板，木木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在她还小的时候，痛是常态。 可自从被莫尔根从风起地捡了回去，露奈特很快就得到了药丸，除了吃药不及时，便很少变成猫形，就更不用说疼痛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尔根是她的“贵人”，帮她解决了变猫困扰，还给了她住所，让她获得了两位哥哥的宠爱。 可露奈特没法忍受莫尔根病态的控制欲，他亲手把控着三位孩子的成长，将她养成“废物菟丝子”，将两位哥哥培养成战士。 最后，毫不犹豫地计划将她交给霍索斯公爵。 莫尔根和霍索斯在预谋什么，露奈特大概能猜到。 她不希望自己和两位哥哥成为权利的牺牲品。 胡思乱想着，疼痛消失在窗外飘进来的微风中，天幕渐渐亮起。 露奈特松了一口气，发现贴着沙发的背部浅棕色绒毛已全部浸湿，她闭上眼。 再睁开，眼底满是失落。 果然，失败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变猫，会持续到四天后的早晨，还是可以通过跟那维莱特的接触进行更改。 安静地吃完酥软饼干，喝水补充水分，上完厕所，露奈特拖着湿哒黏巴的猫毛从楼梯上飞快走下。 她将爪子扒在门上，许久没有回应，可这会明明已经到了那维莱特上班的时间。 “小猫咪，你可不要闯祸把门抓烂了噢！” 梅莘撅着圆鼓鼓的身体弯腰蹲在小猫面前，问她：“你是想见那维莱特大人吧？他今天要去欧庇克莱歌剧院参加两场庭审，估计得到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才能忙完回来。” 是哦，她差点忘记了，他除了处理公文，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 反正她现在也不急着见他，就算跟他接触真有用，她白天也变不回来。 第100章 这一点，上次已经试过了。 “喵！” 露奈特仰头叫了一声，乖乖躲在不挡路的角落里，等待那维莱特的归来。 没法看到具体时间，露奈特也分不清大概下午几点的时候，那维莱特才踩着影子从路的尽头走来。 小猫双眼一亮，立马精神抖擞地起身，踮着猫步飞快地朝他走去。 “你一直在门口等我吗？” 那维莱特诧异地半单膝跪地蹲下，怜爱地摸了摸猫头：“天气这么炎热，怎么不知道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喵喵！” 露奈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总之她很开心，她终于等到他了！ 小猫用力地旋转着脑袋在那维莱特掌心蹭了蹭，在那维莱特准备拦腰抱起她时，倏地往后连退两步，转身一下子消失在了那维莱特的视线里。 留下一脸迷茫的那维莱特站在原地。 嗯，任务完成！ 她今天跟那维莱特肢体接触了，并且时间很短，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变回人形。 露奈特满意地一溜烟跑回沫芒宫顶楼，铆足了劲在鸡毛掸子上“搓澡”，十来分钟后才悠哉地躺回沙发上。 远远地，能看见屋外透蓝的天空，白云悠悠地游过，留下细微流沙痕迹，世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露奈特的错觉，她感觉骨头深处的疼痛感也少了些。 不死心地，露奈特闭上眼睛一试。 三秒钟后，小猫惆怅地叹了口气。 这一点倒是没变，她只有黎明微亮的时候才能变回人形。 露奈特起身，跳上书柜，叼了本书到沙发上，爪子乱拨乱拨，半天都没法翻到想看的那页，气得干脆闭眼准备睡觉了。 她感觉自己脑海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拔河，一个认为她该睡觉了，另一个则拉着她的眼皮。 慢慢地，露奈特感觉眼前出现一个白点，意识开始飘移。 她突然清醒过来，果然发现天亮了。 ……夜猫子真是名不虚传。 晚上睡不着，一到白天就犯困。 露奈特坐起来，紧张地闭上眼睛，摒弃杂乱开始聚神。 让她失望的是，无事发生。 “唉。” 猫鼻子里吹出一阵叹息，露奈特纷飞的思绪比空中飞舞的猫毛浮毛还要混乱。 想法一个一个认证了，这也就说明，只剩下两只可能了。 要么，她得等这个周期过完；要么，就是接触的时间不够长。 想起这个，露奈特觉得离谱得打了个寒颤。 这放在小说里，也不可能出现吧。 虽然这么吐槽着，露奈特还是决定试一试。 有庭审的日子会比寻常还要忙上一些，晚上十点，那维莱特应声打开门，看见小猫自然地走进来，突然想起，他好像两三天没见过露奈特了。 露奈特走了两步，见那维莱特没跟上来，诧异地回头，发现他正在发呆。 迎上小猫的眼神，那维莱特回过神来：“梅莘早上帮你换了新鲜猫粮和水，饿的话自己去吃。” 这人就不担心小猫她听不懂吗？ 露奈特将尾巴竖起，她吃得饱饱的，对那些干巴的猫粮一点都不感兴趣。 白天她迷迷糊糊在地下室晃了一圈，这会倒是来了困意，跳上那维莱特的大腿，她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莫约午夜时分，梅莘和昂吉安妮突然敲响办公室的门。 梅莘双前肢叉腰：“看吧，我就知道那维莱特大人肯定还在加班！” “熬夜对身体不好，希格雯说的。” 昂吉安妮摊手：“我觉得那维莱特大人现在需要回房间睡上一觉。” 剩下的工作量不多了，也不是些急需处理的事情。 那维莱特无奈地点头，抱起小猫：“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睡觉。” 怀里的小猫柔软到像一团水，似乎稍不留神就会化开，那维莱特下意识抱紧了些。 频率比人类要快上一些的小猫心跳驱散了夜晚的孤寂，那维莱特抬头沿着楼梯往上望去。 他又想起了露奈特。 不知道她此刻睡着了没有。 有没有在做噩梦。 犹豫过后，那维莱特重新迈出步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53章 从诞生起，那维莱特就是一个人睡一间房，从未有过例外。 他将小猫放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准备回卧室找块毛巾给她盖上。 尽管露奈特已经多年没遇到过半夜惊醒的可怕之事，甚至莫尔根从来都不准人影响她睡觉，露奈特依旧保持着容易被惊醒的习性。 她从被睡得温暖的怀里离开，没两秒就睁开了眼，眼前的构造十分眼熟，一看就是她的房间。 露奈特于是半睁半闭地打了个哈欠，左歪右扭地走到卧室，跳上了床。 等她变回人形再好好清洗床单算了。 那维莱特刚走进卧室隔壁的卫生间，从储物柜里找出干净的新毛巾，转身走到卧室门口，就见小猫身姿轻盈地跳上了床，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于是乎，那维莱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眉头一跳。 他虽说不上有洁癖症，但绝不是会让宠物上床睡觉的人。 小猫乖乖地躺在枕头上方，整个身体蜷成一个球，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第101章 她的呼吸很平稳，连那维莱特靠近了，也只是动动脑袋，蹭了蹭枕头。 算了，今天暂且让她睡枕头吧。 那维莱特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得找个时间把小猫还给露奈特才行。如果不是露奈特送过他的，则可能需要帮她找个新主人。 毕竟这几天乃至以后，他的时间都不会充裕到哪去，别说帮小猫梳毛、洗澡了，恐怕连按时铲屎都不一定能做到。 拧开水龙头，喷洒的清水洒下，让那维莱特感受到熟悉的温馨。 他洗完澡，换上睡衣，熄灯找了个离小猫远远的地方躺下。 末了，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又睡远了些，躺在床边上。 不知道是四周有令猫安心的味道还是什么原因，小猫突然伸了个懒腰，喉咙里随之而来的是有节奏但不吵闹的呼噜声。 在这寂寥的夜晚，莫名有些催眠，令龙昏昏欲睡。 那维莱特是水龙，可以不需要睡觉，但偶尔将神智丢在一片空白中，会让他体会到全身心的宁静。 他睡觉不爱动，基本上怎么睡的醒来还是那个样。 但小猫就不一样了。 天生会本能地靠近温暖和自己喜欢的人类。 迷迷糊糊的露奈特在柔软的枕头和令人安心的味道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被阳光晒过的清冽水味，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没忍住又靠近了些。 一直到半夜，一人一猫都维持着温馨贴贴的睡姿：小猫睡在那维莱特脑袋旁，鸡毛掸子似的尾巴卷在那维莱特胸口。 紧接着，睡梦中的小猫眼皮底下的眼球咕噜转动，似乎在做梦。 这一次应该能变回人形了！ 露奈特在心底嘟囔两句，怀着信心地闭上双眼。 然后梦境开始游离—— 微弱晨曦突破天际，卧室地面上的阴影被渐渐驱散。 小猫缓慢变回人形，在某一个临界点时骤然停止。梦里的露奈特则睁开眼，再次陷入了“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谜团当中。 那维莱特突地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想起他有一份很重要的公文忘记回了。当时他忙着去欧庇克莱歌剧院审判，便将公文扔在了一旁，后来给忙忘了。 他的第二反应是：边上有人！ 纯情又强大的水龙先是浑身一怔，接着伸手想将那闯入他房间的歹人提着脖子约束起来。 动作在发现对方是露奈特时，猛地停止。 露奈特……？ 她怎么会在他房间里？ 那维莱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没睡醒，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他借着透过蓝色玻璃照进房间的晨光，仔细打量着露奈特安宁恬静的睡颜，顺便让自己清醒一点。 目光突然落在少女的—— 浅灰色猫耳上。 月色与晨曦交织的光芒在露奈特脸上撒下流水光线，给她洁白的脸庞镀上一层银辉。 以往会发光的眼眸被紧蹙的眉头盖住，似乎梦到了忧愁的事情，她的耳朵微微颤抖。 像是回应他的注视，猫耳微动，少女无意识地蹭了蹭他宽大的掌心。 那维莱特瞳孔扩大：……好可爱。 想摸。 等等！ 那维莱特缩回手，难以接受自己脑海里出现这个有些不受控制的想法。 露奈特怎么会在他床上？ 还是以猫人的身份？ 他记得…… 他睡之前抱着小猫回了房间，然后小猫自来熟地躺到了他枕头上。 那维莱特眼神里闪烁着颇为复杂的光彩，不经意间从肩头滑落的银发掉在少女脸上。 痒痒的，让露奈特没忍住浅哼了一声，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有些做贼心虚地，那维莱特僵着身体躺回床上，紧闭双眼，一动也不敢动。 连呼吸都放得慢而轻缓。 露奈特蹙眉扇动两下眼皮，感觉到窗外天开始亮了。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尝试一下能不能变回人形，眼神突地落在不远处那维莱特轮廓俊逸、线条流畅的脸上。 他静静地躺着，微光流淌在白色真丝绸缎睡衣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尊不可亵渎的玉雕。 衣领微敞着，漏出白玉般无暇的肌肤，极具美感的画面，却让露奈特猛地清醒过来，下一秒—— 她捂住嘴连连往床边退去，生怕自己本能的尖叫会把那维莱特吵醒。 话说，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嘭”。 露奈特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磕在床头柜边缘，痛得她直呲牙，硬是捂着嘴没出声。 那维莱特眼皮微颤，最终还是握住拳头没睁眼。 能感受到痛。 这说明……她不是在做梦。 露奈特揉了揉被磕出一个小包的脑袋，感觉不对劲，手指动了动，摸到一只毛绒单薄的猫耳。 ……难道是她做梦的时候想变回人形，结果只变到一半就意识中断了？ 露奈特叹了口气，闭眼将猫耳隐去。 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踮着脚尖，小猫似的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三秒过后，那维莱特才掀开眼皮。 这一连串复杂的认知，让他整整复盘了五分钟。 难怪，露奈特和小猫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第102章 难怪，小猫不吃猫粮非要去卫生间上厕所，喝了咖啡也没什么影响； 难怪，他摸小猫肚皮的时候，身为动物的她反应如此激烈…… 那维莱特伸手覆盖住眼睛，意识到自己对露奈特……做了什么之后。 脑袋一片混乱。 他可以是人形水龙，人家也可以是人形小猫。 这么正常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维莱特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露奈特醒来后发现自己变回人形的惊诧模样，她应该是不想被他知道身份的。 那他便……先当作不知道吧。 不过，为何要突然以猫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是刻意的，还是不得不为之呢？ 那维莱特想起自己闲暇时也会看的稻妻侦探小说，从这个角度来看，露奈特就像一本侦探小说。 全身是迷，吸引着人读下去；不到最后一页，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反转和秘密。 但是，那维莱特并不反感。 她那么可爱，不论人形还是猫形都对他信任满满。 就连睡梦中，都会无意识用脑袋蹭他的手掌，怎么可能会有坏心思？ 想起这点，那维莱特没忍住嘴角向上一提。 “——你确定露奈特没给你下什么迷魂汤？” 莱欧斯利啧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连连叹气。 他带休假的护士长来沫芒宫半小时有余，那维莱特至少走神了三次，提了五次露奈特的名字。 “我猜……露奈特没给那维莱特先生下迷魂汤。” 希格雯捂着嘴，小兔耳一动一动的：“是那维莱特先生自己喝的。” “希格雯……” 那维莱特无奈地摇摇头，没想到希格雯也跟着公爵学会了打趣他。 那维莱特叹了口气，他只是在纳闷，他好像跟露奈特说过一些会让她认为他不喜欢小猫的话，但碍于他得假装自己不知道她是小猫，所以…… 此题无解。 莱欧斯利打量了一眼办公桌上的公文：“看起来你这两天不是很忙，正好可以跟小妻子去约会了。” “可以去吃枫丹美食、撸可爱的小猫、看魔术表演、手工自制咖啡、白淞镇体验渔民生活……” 希格雯和莱欧斯利一唱一和的，最终小手一举，笑道：“还可以来梅洛彼得堡参观，找护士长资讯养生小秘诀噢！” 那维莱特若有所思：“我会好好考虑的。” “啊～没想到最高审判官私底下竟然是恋爱脑，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莱欧斯利话锋一转：“我建议你带小妻子去买了热茶再来梅洛彼得堡，顺便帮我带三杯，谢谢。” 希格雯捂嘴偷笑：“公爵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喝茶呢。” 三人叙完旧，完成好工作后，那维莱特安排好剩下半天的行程，敲响沫芒宫顶楼的门，见露奈特没回应，于是朝地下室走去。 果不其然在地下室发现了正在调试机器人的露奈特。 在某些方面，女孩子比男生容易受到伤害，所以露奈特会努力避免与异性共处一室。 就更不可能随意让自己跟一名异性……共处一床了。 虽然露奈特在心底里把那维莱特放在与众不同的位置，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于是乎，她用了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才让自己平复好心情。 长发有些影响干活，露奈特便随手找了支铅笔将头发盘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和以往那维莱特见到的乖巧模样有些不同。 但那维莱特也喜欢这样的她，甚至没注意看得有些出神了。 机器人检测到拥有元素力的人类，发出警报声，露奈特神色一凛，立马回头。 “——那维莱特？” 看清楚来人，少女脸上的警惕瞬间消失。 第54章 “嗯……抱歉，我的到来影响到露奈特的测试了。” 那维莱特往后一退，准备离开地下室：“那我在外面等会吧，露奈特先忙。” “啊？我不忙的！” 露奈特关闭机器人，伸手扯下别在脑后的铅笔，任由秀发顺滑落下：“那维莱特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实话，露奈特这些年都很怕意外的发生，她不希望平静的生活中止。 虽然她心底总会隐隐期待那维莱特主动来找她，但他真的出现，她又会担心他是不是要找她谈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仔细想了想，我和露奈特已经结婚快一个月了。” 那维莱特语气微顿，似乎在思索该如何阻止措辞。 露奈特嘴角扬起的弧度一僵，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这才发现原来在内心深处，她始终担心着这场婚姻会作罢。 “但我们每次见面基本上都是在沫芒宫。所以——” “我想邀请露奈特跟我去约会。” 什……什么？！ “约会……？” 露奈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问：“可是，那维莱特不是一直都很忙吗？” 最主要的是，她从来没跟异性约过会。 这一点准备都没有，万一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岂不是很尴尬？ 那维莱特解释：“正好今天不怎么忙，又是星期天，所以决定将跟露奈特的约会提上日程。如果露奈特忙着做别的事情，也可以改天再说。” 第103章 “我不忙！” 脱口而出后，露奈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脸上染着绯红，她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我……我去换套衣服！” “好。” 直到走回房间，打开衣柜的门，露奈特脸上的温度依旧没退去。 她双手捧着脸颊，挨个挑选衣柜里的裙子，突地叹了口气。 上次她跟泰伊丝逛街的时候，就应该再多买几条裙子的。 最终，露奈特选择了一条浅紫色的长裙。 她照着镜子转了两圈，确认裙摆没有褶皱，头发整理得当，夹上一枚卡通龙形的发卡，换好小高跟鞋，意识到自己让那维莱特等了许久，立马小跑着下了楼。 那维莱特脱下最高审判官的服装，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衬衫，精致的蓝色马甲，显得他整个人都优雅至极。 露奈特缓缓向他走去，听到咚咚的声音，分不清是心跳还是高跟鞋的声音。 少女宛若天神的造物，往千织屋一站，毫不费力就能成为百搭衣架子。 那维莱特头一次生出把她绑在身边的念头，事实上，他也伸出了手。 在露奈特疑惑的注视下，那维莱特解释：“我没见露奈特穿过高跟鞋……怕你，会摔跤。” “确实没穿过几次，我自己也有些担心呢。” 露奈特会心一笑，将左手放在那维莱特掌心：“不过，我还是想让那维莱特看到我好看的样子。” 那维莱特认真地看着她：“不用穿高跟鞋，露奈特也很美。” 体温和心跳随着彼此接触的肌肤传达给对方，温柔且认真的回答比小说里模范般的情话还让人动心。 露奈特蹙眉问道：“那维莱特也会这样夸别的女孩子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过。” 那维莱特摇摇头，指了指路边营业的猫咖：“约会的第一站，去猫咖吧。” 猫咖？ 露奈特了然地抬眸，那维莱特是误以为她喜欢小猫才想带她来猫咖的。 可是…… “一屋不容二猫”啊。 更何况，猫咖里的其他猫都处成了好兄弟，只有她是外来的…… “猫咖就不去了吧。” 露奈特低着头，有些心虚地小声解释：“我好像……不太招猫咪的喜欢，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有极少数性格温顺的猫才愿意让我摸。” 那维莱特一愣，为自己考虑不当的计划感到十分抱歉。 有的动物是群居生活，而猫类则具有领土意识，想来身为人类的露奈特喜欢猫，而身为猫的露奈特却被猫类所排斥。 “那露奈特想去看魔术表演吗？或者品尝枫丹美食、去白淞镇体验渔民生活？嗯……还有手工自制咖啡。” 那维莱特自动排除将梅洛彼得堡作为约会地点，他可不想被莱欧斯利当成演员一样盯着。 枫丹当地美食露奈特已经尝过不少了。她在当猫时天天抓鱼，对体验渔民生活并不感兴趣。 至于魔术表演…… 露奈特是拒绝的，她总感觉那维莱特和林尼同时出现的场景，会让人莫名觉得忐忑。 露奈特毫不犹豫地道：“我们去制作咖啡吧！” 露泽咖啡厅。 街道旁摆着巨大的遮阳伞，三两成桌的客人品尝着咖啡休闲聊天，柜台前的留言板上贴着字迹不同的便签。 预判到会成为焦点，露奈特有些退却，那维莱特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回握她问道：“需要我松开手吗？我可以先进去，拜托服务员小姐来牵你。” “我们可是法律认可的关系诶，好像没必要回避吧？” 露奈特俏皮地眨眨眼睛。 果不其然，他们一走过去，咖啡厅所有的目光便好奇投来。 在店员的引领下，两人走进一间包间，选好咖啡豆，开始研磨制作。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露奈特为什么会来枫丹。” 那维莱特说：“你跟家人是在璃月走散的，去璃月不是会更好吗？” 这个问题，在那维莱特心里藏了很久。 “有很多原因吧，一是我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露奈特维持着研磨咖啡粉的动作，她的头发被一根丝带绑在背后，笑的时候，能看见嘴角上扬的弧度。 “还有就是，我一直想成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所以……来到了枫丹。” 露奈特耸耸肩，回头眨了眨眼睛：“不过，看样子我运气还不错。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但总归是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少女的笑容点亮头顶昏黄的灯光。 那维莱特感觉自己左边胸口处，稳健有力的跳动更加频繁了些。 屋外有人经过，声音不算小的讨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你真的不打算跟约瑟夫复婚了吗？” 听到约瑟夫老师的名字，露奈特没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这可不是故意想偷听老师秘密的…… “嗯，有什么必要呢？” “难道真的相信他说的鬼话，觉得他能改？” “如果早知道错，就不会等到离了婚再后悔了。” 回答问题的，是一道理智又冷静的声音。 “但是……” 问的那人还想撮合：“他也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吧？我觉得……你也许可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 第104章 露奈特的前师母沉默一秒，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就在露奈特以为她们对话的话题会就此止住时，前师母说：“他不只是很少回家，就连回家的时候……我们也是分床睡的。一对夫妻相处到这种程度，真的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为了化解尴尬，露奈特默默将研磨好的咖啡粉转移到杯内。 惯会及时反省并改正的那维莱特突然开口提议：“所以露奈特以后和我一起睡吧。” “啊？” “——什、什么？！” 咖啡粉撒了一地。 浓香的粉尘扑至空中，模糊了视线。 露奈特手忙脚乱地寻找抹布，手伸过去的同时，那维莱特的手掌恰巧覆在她手背上。 露奈特浑身一怔，条件反射地抽出手，局促往旁一退。 “我不太清楚一般的夫妻是怎么相处的，所以跟露奈特一直是分开居住。” 那维莱特拿起抹布收拾桌子，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于是态度良好地保证：“如果有什么是我没注意到的，露奈特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一定改。” 话虽如此，可他们又不是一般的两情相悦的夫妻！ 而且…… 一起睡觉不是会怀孕生小孩吗？ 想到这一点，露奈特整颗心脏都被揪了起来，眉头蹙成一团。 她自己都面临着如此危险麻烦的境遇，万一生的孩子也…… 不，她不愿意。 她没法不负责任地让自己的孩子跟她经历一样的痛苦。 还有就是…… 看医书上记载，生孩子是很痛，要面临很大的风险，就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产、大人小孩都活着。 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想法在露奈特脑中迅速闪过，她急忙摇头拒绝：“还是先不了吧！我……” 露奈特找了个借口：“我还没做好准备，等我准备好了就……就跟那维莱特说！” “好，我们不着急，都听露奈特的。” 那维莱特点头。 相比起跟别人一起居住、睡同一张床，那维莱特认为他自己一个人会更方便很多。 但如果对方是露奈特。 他并不讨厌。 空气中有种奇怪的气氛在发酵，露奈特不自觉地微张嘴，手覆上脸颊，总感觉有点热。 她用手掌在脸庞扇了扇，很自然地，注意到她动作的那维莱特将手贴在了她红彤的脸上。 两天离得很近，又有着一定的体型差，从露奈特的角度来看，她像是整个人被那维莱特圈在怀里。 莫名其妙地，露奈特蹙眉嘟嘴问道：“如果跟那维莱特结婚的不是我，是别人，那维莱特也会这样做吗？陪她做手工咖啡、帮她的脸降温，甚至……甚至跟她睡同一张床？！” 第55章 话问到后面，少女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委屈，湿漉的眼眸让那维莱特心底一软。 他甚至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生气了，就下意识安抚般地放缓了语气。 “不会的，我只跟露奈特这样。” 男人清缓磁性的声音像留声机里咯吱摇曳出的音符，飘荡在空中和露奈特滚烫的肌肤上。 直到两人吃完饭，在傍晚时分回到房间，露奈特一把将自己捂进被子里，感受到失去氧气的窒息感。 才清醒过来。 “扑哧——” 圆滚的被窝里传来少女清甜的笑声。 夕阳隐入地平线的同时，鼓起的被窝变小，一只背部浅灰褐色、发型中分的布偶猫探着脑袋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意料之中，太阳落山时准时变猫，但露奈特一点都不慌张，已经七天了，她明早一睁开眼就能恢复正常。 一夜无梦，皎月悬挂空中，连云层仿佛都是甜味的。 生物钟让露奈特准时睁开眼，她将双臂伸至空中，确认不是猫爪后，满意地扬起嘴角。 索菲女士照常按时打开白露花店的门，看见门口元气满满的少女笑着跟她打招呼，愣了一秒笑道：“早啊，露奈特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买花了呀？” “嗯……依旧是红玫瑰吗？”索菲问。 “今天我想要几支虹彩蔷薇。” 露奈特记得，虹彩蔷薇的花语是：美好的相遇。 她很喜欢这句话。 拿上花后，露奈特悄然放在那维莱特办公室门口，步伐轻快地走进了地下室。 她得尽快将“元素应对机器人”完成才行。 莫尔根和霍索斯迟早会找到枫丹来，而她只是个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每个月还有一周的倒霉时候。 她只能依靠机器人来识别对方使用的元素，使出相应克制的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功能跟枫丹的警卫机器人类似。但她不是相关开发者，对警卫机器人的了解仅限于帮梅洛老师时学到的，所以她只能靠记忆来摸索。 不过好处就是，她是枫丹科学院的学生，私底下搞什么研究都不会显得很奇怪。 只要，她不因为做实验失败而把沫芒宫炸了。 接连一个星期的猫人乱变经历后，露奈特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 她在地下室里待了一整天，中午吃饭也是随便买了点东西凑合解决。 直到某一个熟悉的时间节点，露奈特突然感觉眼皮跳动不止。她奇怪地皱眉，心脏被针骤然扎中，呼吸停滞时，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且空白。 第105章 然后，小猫看着正在运行中、将她锁定成敌人的机器人，眉毛一挑，立马跳上桌子，用爪子摁下关机键。 还好。 她还没来得及给机器人进行优化，暂时使用的还是原始遥控器。 差一点…… 沫芒宫就危险了。 露奈特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脑袋短瞬间有些短路，像发生故障的机器似的。 长达整整一分钟后，她才平复心情开始回忆。 她来枫丹后第一次变猫是上周日晚上，而今天，正好是新的一个周日。 正好一周的时间，可以发生七次变化。 没道理会…… 再变回猫啊？ 小猫呆呆地盯着远处，视线没有焦点，泪花逐渐噙满眼眶。 冷静，露奈特！ 冷静。 说不定还能靠那维莱特再变回来呢？ 露奈特强咽下泪水，确认可能会引发危机的机器都关闭了，步伐沉重地朝那维莱特办公室走去。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万一她变不回去了怎么办？ 毕竟，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猫爪吭哧吭哧抓着门板，节奏比往常慢了不少。 那维莱特放下笔，起身帮小猫，噢不，帮露奈特开门。 “你回来了。” 那维莱特低头，见小猫兴致缺缺的，连脑袋都垂丧着，担心道：“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对于露奈特的行为，那维莱特虽然捉摸不透，但还是尊重的。 他猜想她可能把这当成扮演游戏，想让她宽心，于是告诉她：“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不是在宽慰小猫，而是对露奈特说话的口吻。 但露奈特心情低落，没有察觉出来不对劲。 她跳上办公桌，找了个离那维莱特有些距离的角落，懒懒地把脑袋耷拉在桌面。 首先，她没法说出自己的难题；其次，说出来了，那维莱特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连调皮和朝气都没有了。 那维莱特开始思索露奈特的困扰，她是璃月人，又符合他看过的璃月古籍上的部分特征。 他能猜出她的身份，非妖即仙。 那维莱特记得他去地下室找露奈特的时候，她正忙着测试机器人，进度顶多完成了一半，没道理这会闲到以猫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那维莱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听上去匪夷所思，但又在理的猜想—— 她没法控制自己在猫与人形之间转换。 仔细想想，露奈特每次化成猫形出现都是晚上，而白天都是正常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想，她生日那天的“失踪”也能想通了，她并非想一个人静静，而是迫不得已。 还有那天早上她突然出现在布法蒂公馆附近…… 但变猫这件事是最近才出现的，且露奈特对此的态度一直乐观，今天却变了，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 她这个“症状”每个月会出现一次，持续时间莫约一周。 变回来的节点是早晨，一周的终点是今早。 可现在，她又变回了猫的模样。 那维莱特蹙眉，是人是猫他并不在乎，但他希望露奈特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小猫的身体束缚着。 思及于此，那维莱特取出信纸，提笔写下第一行字： 胡桃小姐你好，我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上次海灯节跟您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您是否还有印象？ 据说那位胡堂主是璃月鼎鼎有名的老板，其客卿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维莱特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解决办法。 将露奈特的情况和身世简单交代后，那维莱特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猫，折好信纸，放进信封。 正巧莉娜小姐带着预约函敲门走了进来：“那维莱特大人，前几天有几位蒙德商人预约了和您的见面，他们的资料都核实无误了，您现在是否有空跟他们见面呢？” 那维莱特看了一眼行程表，下一项安排确实是和蒙德商人会面。 “嗯，我这边正好忙完了，可以叫他们进来。”那维莱特喊住莉娜，“对了，莉娜小姐，麻烦你尽快帮我把这封信寄去璃月。” “好。” 莉娜的神情瞬间认真了起来，这是那维莱特大人第一次写信去璃月，想来是大事情，她必须找个寄信最快的邮局。 嗯…… 正好前一段时间稻妻的快递公司“狛荷屋”在枫丹开了家连锁店！ 蒙德商人？ 露奈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见门打开，几位穿着蒙德服装的男人走进来，才警惕地瞪大猫眼，竖起了耳朵。 希望他们的出现，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一般的他国商人、乃至有官职的人员，都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与那维莱特见面的。 那维莱特隐隐记得，他们在申请理由那一栏写的是：有要事相商，事关蒙德，且交谈对象只能是最高审判官大人。 会是什么呢？ 招待人员给三位蒙德商人倒上水，那维莱特的眼神轻轻划过他们身上，他并未施加任何压力，似乎只是在礼貌问候，却让几人如坐针毡。 “谢谢。” 三位商人齐齐起身，接过水杯，不敢抬头看那维莱特一眼，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样尴尬地端着水杯默不作声。 第106章 中间那位穿着深紫色骑士服的男人轻咳一声，将水杯放在长桌上：“你好，那维莱特大人，我们是蒙德的商人，我叫艾萨克，这两位是我的弟弟马乔里和马里恩。” “你们好。” 那维莱特点头，静静等待艾萨克的话。 这看在马乔里和马里恩眼里，却像是早已洞穿他们的目的。 马乔里止不住地颤抖，水溅了好几滴在地上；马里恩稍微好些，却也连连吞口水。 艾萨克问：“听说贵国的枫丹科学院人才辈出，前一段时间更是出现了一位叫做露奈特的天才少女。” 说着，艾萨克语气一顿，给足那维莱特思考的时间。 却见桌上那玩偶一般的小猫突地抬头，目光冰冷地瞅着他。 他这么不招小动物喜欢吗？ 说句话都会被瞪…… 艾萨克叹气。 小猫重新趴下，懒懒地伸爪子遮了遮耳朵。 露奈特想过她在枫丹的事情迟早会传去蒙德，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维莱特自然是知道露奈特刚来枫丹的时候穿的是蒙德骑士服的，光是她这个名字，都很难跟蒙德脱离开关系。 所以她想跟他结婚是为了躲避这些人？ 她跟他们之间又有着什么渊源呢？ “艾萨克先生说这话是想表明什么？大可直言。” 那维莱特覆手于桌面，没有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想法。 第56章 艾萨克能感觉到压在肩上的重量，他将嘴角扯起来：“那维莱特大人误会了，我们这次来枫丹并不是想找茬，而是想跟那位露奈特小姐、还有您谈一笔生意的。” 生意？ 他是最高审判官，可不是什么商人。 那维莱特掀起眼帘，静静地看着艾萨克。 艾萨克继续说：“或许您曾经听说过，在蒙德，如果想获得风之翼，需要通过飞行考试。而有的普通人没有神之眼、又天赋不高，可能一辈子都与风之翼无缘。因此，我希望能与贵国合作，将露奈特小姐研发的‘飞行机器人’引进蒙德，为那些无法获得风之翼的普通人圆梦。” “‘飞行机器人’一事，我是无意中在蒸汽鸟报上看到的，本来以为这件事跟枫丹科学院的老师商量就行了。” 艾萨克无奈地罢手：“但梅洛先生认为此事事关重大，首先需要获得您的同意。” 难道说，普通人也能通过飞行考试而获得风之翼吗？ 露奈特眼睛一亮，期待地盯着艾萨克。 也就是说，她也有机会飞到空中了！ 只可惜，她短时间之内都不能，也没法回蒙德参加飞行考试了。 而且，她一旦踏进蒙德城的大门，就就会被莫尔根发现。 露奈特眼里的光芒黯了下来。 “艾萨克先生的初衷是好的，但我们都没法保证‘飞行机器人’的引进会否对蒙德造成影响，也不能保证骑士团的团长会同意。” 那维莱特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没必要为了这笔生意而破坏两国间的友好。 艾萨克起身：“这件事情那维莱特大人无需担心，我已写信与琴团长商量，琴团长是支持的，并且西风骑士团也会协助完成后续的管理。” 说着，艾萨克从口袋里拿出折成块的纸张，展开走过去递给那维莱特：“这是我们给出的价格，请您过目，如果觉得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那维莱特伸手，大概浏览一遍，目光落在末行总数额处。 是笔不小的数目，如果供应关系能长时间维持，足够枫丹科学院的开销了。 这对枫丹科学院来说，是件好事。 但那维莱特不能一口答应，他将金额单还给艾萨克：“我这边并不反对，剩下的事，还有这个合同，你跟梅洛先生签订就行。嗯，对了，记得征求一下露奈特的意见。” “好，没问题！感谢那维莱特大人抽空与我见面。”艾萨克长舒一口气。 他发现这位审判官大人对所有人都很礼貌，喊人名字后面总是会加上“先生”或者“小姐”之类的称呼，可他在提及露奈特小姐时，说的确实全名。 一般意味着两种可能。 一是，他跟露奈特小姐关系不好，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一是，他们很熟，熟到不需要在名字后加称呼。 艾萨克对枫丹最高审判官的八卦并不感兴趣，只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前几天他托薇尔家族的负责人达伦先生帮他联系梅洛先生，闲暇下来聊天的时候，曾听达伦先生的助手科林提起过最近枫丹的趣事，说达伦先生女儿的朋友和霍索斯公爵的未婚妻名字一样。 眼看着合作即将达成，艾萨克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他开玩笑道：“说起来，枫丹和蒙德还挺有缘分的。我们霍索斯公爵的未婚妻和露奈特小姐是同一个名字，不过可惜的是，霍索斯公爵的未婚妻失踪一个多月了……” 露奈特心一沉，条件反射地望向那维莱特。 几乎是一瞬间，那维莱特立马想清楚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 所以—— 这就是露奈特想跟他结婚的原因？ 为了躲避跟那位霍索斯公爵的婚姻。 见那维莱特看着艾萨克没有说话，露奈特心里被酸楚的苦水填满。 第107章 她暗自苦笑。 想必，聪明如那维莱特，他已经猜到她的目的和身份了吧。 不能怪别人，露奈特。 你本就别有所图。 “未婚妻？” 那维莱特问：“所以他们举行过订婚仪式吗？或者，有一起出现公开过吗？” 艾萨克只是随口一说，被那维莱特这么一问，倒不得不仔细想清楚，认真回答道：“好像是没有的……突然之间，蒙德城就到处贴满了寻人启事。不过，这种事情总没人拿出来开玩笑的吧？毕竟，那位露奈特小姐的父亲也是认同他们婚事的。” “总归是没有经过当事人证实的，不是吗？” 那维莱特突地抬眸扫过去，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压迫：“另外，同名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在枫丹这个事是讲究证据的国度，还请各位拿证据说话。” 最高审判官的眼神就像一块寒冰，莫名让三兄弟浑身打了个冷颤，齐声回道：“知、知道了！” 那维莱特是个讲究证据和法律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丁点怀疑她。 露奈特凛眉，起身一把跳到了那维莱特腿上。 她得尽快变回人形，去蒸汽鸟报社打听莫尔根和霍索斯的故事和身份，如果能掌握他们的把柄就好了。 虽然他们那种人一般是不会让自己留下把柄的，但…… 万一呢？ 露奈特将自己缩成团，把突突直跳的心脏藏在皮毛底下。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要将希望寄托在赌上面。 浑浑噩噩地过完几个小时，露奈特抛开少女的害羞，在开门的一瞬间，一把跳上那维莱特的床，乖乖找了个角落躺下。 还不忘抬起搁在前爪上的脑袋，睁着又圆又亮的宝石蓝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那维莱特。 “你……” 那维莱特叹气：“算了，睡吧。” 毕竟这是露奈特，不是普通小猫。 不然他一定会把她抱去宠物店，请老板帮忙洗个澡。 烛光熄灭，黑暗中，两双眼睛同时睁着。 发现小猫在看着他，意识到猫的夜视能力很强，那维莱特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小猫突然轻手轻脚地挪过来，挨着那维莱特的脑袋躺下。 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靠近了些。 在那维莱特不曾察觉的时候，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好温暖，小猫。 好温暖，露奈特。 静谧的夜晚，一人一猫紧闭双眼，各怀心事，彼此依偎着，互相以为对方睡着了。 在天微微亮的一瞬间，露奈特悄然伸了伸四肢，小心地挪到一旁，变回人形，离开了房间。 星期一的早晨，所有打工人、上学党共同厌恶的时刻。 蒸汽鸟报社和泰伊丝的卧室，两扇门同时打开。 泰伊丝：“露奈特？她刚刚来找我了？怎么又让我帮忙请假……” 夏洛蒂：“诶？你是——露奈特小姐！” “你好，夏洛蒂记者。” 露奈特双手捧着“蒸汽鸟报社参观浏览机会券”，递给夏洛蒂：“我今天能使用这项特权，在蒸汽鸟报参观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 夏洛蒂看了一眼报社大厅墙上的时钟：“露奈特小姐来得也太早了吧？我们报社都才刚上班呢。” 利刃悬在脖颈上方，谁还能睡得着呢？ 露奈特笑而不语。 在正式工作安排发放下来之前，夏洛蒂暂时是空闲的，她带着露奈特在蒸汽鸟报社里转来转去，又走了几个楼梯，来到资料存放室。 “瞧我，我都忘记问露奈特小姐想去哪参观，就带你来了最有意思的资料室了！” 夏洛蒂用门禁卡打开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跟露奈特商议参观路线了。 “夏洛蒂小姐叫我露奈特就行了。” 露奈特伸手，扶在门把手：“嗯……比较巧的是，资料室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夏洛蒂小姐能带我去看看蒙德的档案吗？” “没有问题，但露奈特也叫我名字就好了。” 夏洛蒂边走边说：“露奈特主要想了解一些关于蒙德哪方面的资料呢？噢，你放心，今天我们的谈话，我们社长和其他同事都不会知道的，露奈特可以放心。” 在心里经过万般纠结后，露奈特最终还是和盘托出：“我想了解一位叫霍索斯的公爵，还有……一位叫莫尔根的男人。” “霍索斯……嘶，好耳熟的名字啊。” 夏洛蒂步伐没停，同时目光在书柜上迅速扫过，寻找有用信息，就在露奈特怀疑她是否看得清楚时，夏洛蒂“噢”了一声：“我知道了！” 夏洛蒂扶了扶左眼的单框眼镜，蝴蝶链条轻晃。 她认定方向，示意道：“露奈特跟我来，这边！” 夏洛蒂停在最左边那排书柜前，弯腰从倒数第二排的一丢书中，翻出一份页面泛黄的报纸，展开递给露奈特。 同时将自己记忆中的事情简单概括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位先生的妻子是好闺蜜。不过……她们好像在同一年间去世了。” “这份报纸其实算是孤份了，报道那次事件的记者是我们现在的社长。” 像是一团毛球，抓住了线头，夏洛蒂立马想起了很多事情：“据社长所说，他亲眼看见其中一位男士的妻子变成了猫妖……” 第108章 “不过由于他过于震惊，没及时拍下照片，那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先生要求他撤报，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夏洛蒂看着自己的留影机：“所以我到哪都拿着留影机，一更新必定买最新款，就是怕错过什么重要新闻。” 猫妖…… 露奈特眉头突突直跳，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发胀。 这件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吗？ 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57章 露奈特的神情逐渐变得麻木，手微颤着开始浏览报纸。 她找到事件发生的时间，反复确认那位猫妖的身份，确定那猫妖在蒙德居住了数十年，并非璃月人，突然松懈地笑出声来。 她这是怎么了？ 一惊一乍的。 她的妈妈是仙人，怎么可能会是猫妖呢？ 再说了，就算是妖也没关系吧。 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的。 “夏洛蒂，这份报纸我能多读一会吗？”露奈特问。 “当然可以！那边有桌子，你过去坐。” 夏洛蒂指了指书架对面的圆桌，看看时间：“我可能得先去寻找新闻了，你看完后把报纸放回原处就行。噢对了，资料室里的所有报纸都可以随意阅览，但是不能带走噢～” “噢，对了！” 夏洛蒂脚步一顿，生怕自己招待不周，提醒道：“露奈特如果在资料室玩够了，可以去找我别的同事带你参观其他地方。” 露奈特从报纸后探出头：“好噢，辛苦夏洛蒂了！” 记者的职业使命是挖掘真相并公之于众，露奈特对此十分敬佩，但她志不在此。她选择参观券作为奖品，就是希望能找到莫尔根和霍索斯的把柄。 报纸上记录猫妖的事件并不多，只有短短几行。说猫妖妖化后会失去神智十分痛苦，连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 这倒是可以用来要挟…… 诶？ 猫妖是霍索斯的妻子？ 露奈特诧异地翻到霍索斯和莫尔根人物介绍的栏目。 莫尔根·古恩希尔德：跟随母亲姓，其母亲和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琴是姐妹。其妻子丝特芬妮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士，在远征途中为救小队成员不幸去世。 原来…… 琴团长全名是琴.古恩希尔德？ 这么算的话，莫尔根是琴团长的……表哥？ 那他的所作所为，琴团长是不清楚，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露奈特叹气。 从琴团长的角度来看，她应该是不清楚的吧。毕竟，在外人面前，莫尔根一直都是一副慈父样，连动手也只会在地下室进行。 不知道家庭暴力这件事西风骑士团会不会管。 露奈特视线下移，看到霍索斯的资料那段。 霍索斯.奥利弗：母亲为蒙德的旧贵族，父亲是至冬的公爵，在父亲死后获得爵位继承荣誉。于旅行中结识妻子沐筠，随后一同迁至蒙德生活。记者亲眼见其妻子化身猫妖，随后失踪。 沐筠…… 听上去像是璃月的名字，不知道跟她有没有什么渊源。 露奈特收好报纸，带着满头疑问走出蒸汽鸟报社，迎面碰上拿着留影机朝她走来的夏洛蒂—— “露奈特！幸好我回来得巧，不然还要想办法打听你的住址，才能采访到你了！” “采访我？” 露奈特指了指自己。 “对啊，采访我们枫丹未来一定会声名远扬的大科学家！” 夏洛蒂从口袋里拿出便携笔记本和笔：“别藏着掖着了，那几位蒙德商人都传遍了，说枫丹和蒙德的‘飞行机器人’合作指日可待了！” 露奈特有些咂舌：“蒸汽鸟报社的消息这么灵通的吗？说起来，‘飞行机器人’的报道也是出自蒸汽鸟报社之手吧？” 露奈特还以为这件事情是机密，没想到一下子整个枫丹都知道了。 “这个……也不算是秘密吧？” 夏洛蒂耸肩：“梅洛先生申请了专利，我们报社自然很快就能得知消息。说起来——” “我想采访一下露奈特小姐，您制作‘飞行机器人’，是如何获得的灵感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想着，要是没有风，人类也能有别的方式领略高空的风景就好了。” 露奈特的眼里，满是对高空的憧憬。 “诶？灵感居然是风啊……”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夏洛蒂的工作提前结束，她心情大好地指挥着露奈特拍了几张照片。 发现每一张都很完美，没法一眼选出最满意的照片后，收好留影机问：“露奈特这就参观完了吗？话说，有没有发现什么很有意思的故事啊？快跟我分享分享！” 露奈特想了想，摇头：“我觉得很有趣，但是……想必夏洛蒂不会觉得很意思吧？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请教夏洛蒂。” “嗯？什么事？” “除了霍索斯公爵的妻子沐筠，夏洛蒂还曾听说过别的猫妖吗？” 露奈特未曾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紧。 “是有的，让我想想啊……” 夏洛蒂撑着下巴沉思两秒，突然灵感一闪：“沐筠……噢！璃月好像也发生过无名猫妖的事情，露奈特感兴趣吗？我可以带你找找。” 露奈特点头：“感兴趣！” 第109章 两人一同沿着蒸汽鸟报社的走廊走去，不过这次去的却是资料室的另一边。 露奈特觉得时机成熟，她突然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便趁走路的空档问道：“夏洛蒂有听说过半人半仙吗？” “听说过！我上次去璃月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叫瑶瑶的小姑娘，她向我证实了，传说中璃月的半人半仙是真实存在的！” 说起这个，夏洛蒂打开了话匣子：“那位叫做甘雨的七星秘书体内就有着人类和麒麟的血统。还有一位叫烟绯的法律顾问，她应该也算是半人半仙吧？看她的外形，感觉像是……半仙兽血统。” 麒麟。 仙兽。 看她外形…… 露奈特脸色一变：“这些半人半仙的……人类，在外形上都会与正常人不同吗？” “我觉得是这样的吧……” 夏洛蒂仔细想了想：“甘雨小姐头上有两只麒麟角，烟绯小姐头上也有两只角，不过我对璃月的仙兽不太了解，猜不出她是什么仙兽的血统。至于其他半人半仙在外形上是不是很独特，我就不清楚了。” 一边回答露奈特的问题，夏洛蒂的视线一边如扫描机器般划过书架，最终停在一本璃月书籍上。 “应该是这一本……我先看看啊。对，没错！嗯……大概十年前，璃月轻策庄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猫妖，爪子锋利、无差别攻击范围内能看见的所有人。你看看——” 夏洛蒂将蓝色封面的书籍递给露奈特：“看这个时间，跟我们社长在蒙德发现猫妖的时间隔得很近诶，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只。” 露奈特快速浏览着，想迅速找到答案，又怕自己错过什么，立马重新开始阅读。 如此反复多次，终于看到最后一行：仙人将猫妖赶出了璃月，猫妖在璃月与蒙德的交界处消失。 这个时间，正好是她跟家人走散，失去部分记忆，出现在蒙德的那年。 露奈特愣愣地盯着最后一段话，视线在某一个字上开始扩散。 她面无表情地眨了一下眼睛，发现页面的左下角用简单两笔勾勒出了一幅画： 黑猫飞身朝居民扑来，隐隐约约，能看见它胸口出插着一柄木质小刀，看形状，像是一片银杏叶。 几乎只有一秒钟，露奈特立马能肯定，那是她亲手做给姐姐的发簪！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跟她有扯不开的关系。 甚至，她很可能就是图上的那只黑猫。虽然不知道为何后来她变成的是白猫，也没有再产生过攻击人类的行为。 往坏了想…… 也许她根本不是父母的孩子，他们只是怕她作恶，才把她留在身边的。 试想一下，人类和仙人生出来的孩子，有可能是人类、仙人，也有可能是半人半仙。 但怎么可能是……猫呢？ “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们社长后面也去璃月打听了。” 夏洛蒂叹息地摇头：“好像那只猫妖伤害了不少人，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几个幸运活下来的居民，也每天都生活在梦魇当中。唉！真是惨啊……” 阵阵逐渐剧烈的疼痛自太阳穴处开始扩散。 露奈特怔怔地睁着双眼，右手抚住脑袋，勉强让自己维持着清醒。 她想起那些如魂灵般伴随她大半个童年的咒骂—— “都是她，给我们村子带来了不幸！” “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就发狂了，世界这么大，除了璃月，还有六个国家，干嘛非得把她留在这里祸害人！” “让她滚！轻策庄不欢迎她！璃月也不欢迎她！” …… 她，想起来了。 还有那些更难听的话…… 好像，厄运真的是她带来的。 而那道她跨不过去的坎，那些她以为的偏见，其实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她，万死难赎。 “露奈特？” 夏洛蒂一把接住从露奈特手中掉下的书籍，担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唉！我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也很生气、很震惊来着。诶？你去哪？” 夏洛蒂迷茫地看着露奈特离开的背影，她的步伐十分沉重，有点像暮年已至的老人。 “就回家了吗……也不说声再见，奇奇怪怪的。”夏洛蒂不解地摇摇头，将书籍放回原处。 风停止了流动。 世界，一片死寂。 脚步停在那维莱特的办公室门前，伸手下意识敲响门板，露奈特才回过神来。 她抬眸，视线早已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所模糊，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这样罪孽深重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寻求别人的安慰？ 露奈特后退一步，抬头，发现门已打开。 第58章 “露奈特……” 那维莱特脸上的温柔，在看清楚露奈特的眼泪时，瞬间转变为紧张。 少女琥珀色的眼眸里噙满晶莹的泪水，看到那维莱特，她先是一愣，下意识咬住嘴唇，紧接着，两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两颊的哭痕滑落。 那维莱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随之被揪成了一团。 他伸手，拇指指腹轻轻抚过露奈特的脸颊：“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露奈特没法回答，只是将头摇个不停。 崩溃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第110章 “是学院有人欺负了吗？” 那维莱特眉头紧锁，眼神开始降温：“还是因为我的原因，有人在背后说露奈特的坏话？” 那维莱特的动作一顿，他收回手，想翻出手帕帮露奈特擦眼泪。 这看在露奈特眼里却成了不耐烦。 她委屈地用手腕擦去眼泪，红着眼声音低落地问：“因为我犯了错，所以那维莱特也不要我了吗？” 他刚才说的话，这么容易引起误会吗？ 那维莱特有些迷惑，但还是很快回道：“我不会不要露奈特的。” 就算是希格雯当初触犯了枫丹的法律，他不得不将她处以审判，但他也从未想过和希格雯回归陌路。 同样地，他也不会因为露奈特犯的错而不要她。 除非，是极大的罪。 诸如杀人此类的事情。 “露奈特不是答应把我当成丈夫、当成家人吗？那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都应该寻求家人的帮助？” 那维莱特尽量放轻语气，希望能让露奈特开口倾诉。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温柔，像黑暗中带着致命诱惑的一抹曙光。 露奈特沉醉了，她情不自禁张开双手，一把扑进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微微颤抖的少女占据了那维莱特整个怀抱。 以及他狂跳不已的心脏。 不知为何，那维莱特突然眉头一跳，下意识就带着露奈特后退走进办公室，同时顺手关上了门。 那维莱特伸手抚上那头柔软的海藻秀发，理智处于一片空白当中。 少女身上独特的奶油坚果甜香，伴随着呼吸，侵占了那维莱特全部血液，他感觉自己…… 从未有过的热。 明明是同一个怀抱，身为猫和身为人，露奈特却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身为猫的她只是觉得温暖，本能地想靠近；身为人的她却把这当成了深海里的救命稻草。 脑海里有某些记忆和暴戾因子在蠢蠢欲动，露奈特感觉自己很躁动，破坏欲到达了顶点。 有一瞬间，她害怕自己不受控制，甚至想着要不然一了百了，将这条命拿去赎罪好了。 可那维莱特就像看不见尽头的海面上，那抹突兀的灯光，突地唤回了她的理智。 露奈特突然发现，她想活着。 如果要赎罪，请巴巴托斯大人允许她以其他方式来赎吧。 比起小猫，那维莱特竟然觉得脆弱的露奈特更让人心生怜爱，他回抱住她，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半晌过后，等少女的哭泣停止了，他才突然想起来：“抱歉露奈特，我又忘记你不喜欢被人摸头了。” 露奈特一愣，吸了吸鼻子，从被她眼泪浸湿的衣服里抬出头来：“我……喜欢被那维莱特摸头。” 这句话似乎带着温度，滚烫地落在两人的脸上。 露奈特的脸突地爆红，她不自然地低下头，那个安全感爆棚的手掌随即再次抚上她的脑袋。 那维莱特仿佛能看见少女身后无形的尾巴，一瞬间便舒服地缠住了他的腰。 光是想想，就觉得露奈特很可爱呢。 嗯，不对，没有尾巴的露奈特也很可爱。 风扇迅速旋转着，整齐摆满报纸的桌上，纸张被吹得呼呼作响。 泰伊丝打着哈欠，和巴西尔前后走进教室里，看到的就是露奈特红着脸在发呆的模样。 “怎么了，大科学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还觉得不满足？” 泰伊丝坐下，开玩笑道：“呀，该不会已经在盘算如何超越梅洛老师了吧？” “啊？什么？在说我吗？” 露奈特不解地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如今枫丹科学院近几年最有名的学生想必就是露奈特了吧。也不知道巴西尔会不会羡慕！” 泰伊丝挑衅地看了一眼巴西尔，这次巴西尔却神色如常，并未生气。 “真没劲……” 没看到巴西尔破防的样子，泰伊丝兴致缺缺地耸耸肩，将桌上的蒸汽鸟报递给露奈特：“诶？露奈特不会还不知道自己上蒸汽鸟报了吧？” 她知是知道，但没想到蒸汽鸟报社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 上午的时候才采访完她，这才几个小时，报纸就遍布整个枫丹了吗？ 露奈特无奈地摇头，没一会，午休完回来的同学便将他们小组团团围了起来，其中还有不少来自别的班级的学生，赞美声络绎不绝，让露奈特的耳膜有些震疼。 她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 热血吗？ 上课前几分钟，梅洛老师突然来到教室寻找露奈特，这才将露奈特“解救”出去。 “露奈特，想必你也……看到蒸汽鸟报社的报纸了吧？其实按道理来说，要等你同意了，蒙德那几个商人才能宣传的。” 梅洛有一种被赶着做交易的头疼感，他递给露奈特一沓文件：“这是‘飞行机器人’在蒙德的贩卖计划，包括了后续调整和改进，以及各项获利，你先看看吧，如果不同意，我们就取消合作。” 这不仅是梅洛的想法，也是那维莱特的意思。 枫丹不缺那个钱，创造者的意愿最为重要。 “我同意的，老师。” 没有阅读，露奈特将文件还给梅洛：“这是为人类贡献，我没有理由拒绝。” 第111章 同时也是赎罪。 枫丹廷附近，手拿报纸的人三两成团挤在一块讨论最新新闻。 马乔里扬头：“肯定都是在讨论我们跟枫丹的合作。” “你去买一份报纸过来看看。” 艾萨克安排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马乔里还是找到卖报小童，挤进人堆里买了份回来：“给你，大哥。” 三兄弟找不到空位置，干脆原地开始阅读报纸。 马乔里有些不服气：“这也没怎么提到咱啊，全是跟那位露奈特小姐的采访。噢？还有照片呢！” “蒙德的名字，璃月的长相，也叫‘露奈特’，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马里恩突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弯头小声道：“这次我们来枫丹最重要的就是帮霍索斯公爵做事，先不论事情能不能做好。如果能帮霍索斯公爵找到他那位失踪的未婚妻，万一事情做不好，他也不会太责怪我们吧？” “有点道理。” 艾萨克把报纸扔给马里恩：“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把露奈特的照片剪下来寄回蒙德。顺便交代一下我们的最新进展，告诉霍索斯公爵，我们已想办法跟那些人联系上了。” “好，我这就去！” 银月高悬在空中，正是出门晒月亮的好时机。 往生堂，堂主胡桃边打哈欠，边戴上乾坤泰卦帽，发现桌上摆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收信人的姓名写的是：往生堂堂主胡桃。 “咦？本堂主的信？” 胡桃找到信件封口处，拆开信封，取出信敞开：“那……那维莱特，噢！是那位说话很沉稳，看上去跟客卿会很合得来的枫丹人。” “猫？……妖或者仙？算了，还是交给客卿去办吧！” 胡桃一行行读完信，果断塞进信封里，拿去寻找钟离，正巧在院子里碰见对月品茶的钟离。 “客卿，你还没睡啊？” 钟离就说他怎么今天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不知道从哪又掏出一只茶杯：“堂主，你也是被月色喊来赏茶的吗？” “本堂主可对茶不感兴趣，这么晚来找客卿，是有一件事情想安排客卿去做。” 钟离侧目望去：“噢？愿闻其详。” “不知道客卿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海灯节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看上去和客卿很合得来的朋友。他今天写了封信，说想找我帮忙，但全篇都是什么猫啊妻子啊，妖和仙人之类的，我根本听不懂。” 胡桃将信封一把拍在钟离面前的石桌上：“总之，客卿你看了这封信就能明白的。噢对了，你帮他找到解决办法后，记得给人家回封信。本堂主就先去揽生意了！” 说着，胡桃古灵精怪地眨眨眼睛，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钟离打开信件，看见对方的名字时，先是一愣，才继续读了下去。 【我的妻子露奈特最近这一周都很奇怪，一到晚上就会变成猫，早晨阳光升起时会重新变回人形。但这也不是一直很稳定的，比如昨天，她就没能变回去。仔细想想，她应该一个月会有一周是这样的情况，但这次，却出现了意外。 据露奈特所说，她是璃月人。我听说在璃月，这种情况通常跟妖或者仙人有关。我本想亲自来一趟璃月，但工作实在太忙，所以冒昧请胡堂主帮忙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办法能解决。】 钟离沉思几秒，将信件放进衣袍里，继续开始品茶。 他看着远处开始回忆往事，在破晓来临之际，带着信件，衣袍一挥，起身去寻找一位老友。 第59章 小摊后面，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弯着腰，接过钟离手里的信。 “老友可觉得这件事情，看上去有些眼熟？” 待萍姥姥读完信，将信还回来，钟离才开口问道。 “帝君指的是……莫约十年前轻策庄猫妖那件事？” 萍姥姥点头，看向远处，回忆起那段并不美好的过去：“自然是记得的。毕竟，我的好徒弟，就是在那场事故中……丧命的。” “我现已化名钟离，老友叫我名字即可。” 钟离问：“那依老友对那件事情的了解，能否判断出枫丹的那位露奈特小姐和猫妖有没有关系？” “关系自然是有的。” 萍姥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从抽屉里取出涤尘铃递给钟离：“这涤尘铃是从……钟离这里求得的，如今便拿去借给露奈特用吧，希望能帮得上她的忙。” “如此便多谢老友了。” 虽然萍姥姥没有回答，钟离也差不多猜到了露奈特的身份。 他收好涤尘铃，写了封信，去涤尘铃璃月分店寄件处，将涤尘铃压在箱底，选择快递员绮良良寄回枫丹廷。 待钟离走后，萍姥姥突然轻声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步伐缓慢地朝群玉阁走去。 一进办公室，就能看见空气中蔓延的余香，正中间的长木桌上摆着公文和文房四宝，两位侍女立于两旁。 看见萍姥姥，其中一位侍女微弯腰示意道：“凝光大人正在跟千岩军交代工作，还请萍姥姥稍等一会，先喝杯茶。” 茶饮过半，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穿着金白华服从远处走来，鞋跟踏在木地板上，裙摆摇曳生姿，随着每一步飘动。 第112章 凝光转着烟斗缓缓而至，目光看见一旁品茶的萍姥姥，先是一愣，才问道：“萍姥姥今日前来群玉阁，可是有什么要事？” “凝光，我想，我找到云溶了。” 萍姥姥放下茶杯，看见凝光转烟斗的动作一顿。 “真的……是她吗？” 两秒过后，凝光才发现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还活着。” 光线随不断打开、关闭的大门变强变弱，一整个上午，沫芒宫一楼里不知走进了多少人。 除了露奈特眼熟的那几张面孔，几乎每个进来的人在往那维莱特的办公桌走过去之前，都会向她投来匆匆一瞥。 毕竟，不因公事而坐在沫芒宫里喝奶茶、吃甜点的少女，上一位还是末代水神芙宁娜。 当然，芙宁娜更愿意去欧庇克莱歌剧院看演出，而非跟那维莱特待在一块。 跟艾萨克的合作获得梅洛与露奈特的允可后，忙起来的还有那维莱特。很多出口货物的运输路线申请，都需要通过他的批准。 让那维莱特意外的是，今天的露奈特似乎心情有所好转。她不仅一大早就捧着露珠水和鲜花过来，还难得地坐在长沙发上，吃起了甜点。 那维莱特没理由赶她走。 毕竟，完成一份公文后，抬头就能看到舒芙蕾吃到一半、鼓着腮帮朝他眨眼睛的露奈特。 那维莱特会觉得工作没有那么枯燥了。 “那维莱特要吃吗？” 露奈特见他总看她，以为他在介意她一个人享受美食，伸出手指捻起一块椰炭饼，走过去，递在他嘴边：“听说这是须弥的特色食物椰炭饼，那维莱特要不要试试？” 漆黑的甜饼被两只白皙的手指捏着，看上去…… 实在让龙没有食欲。 “嗯……那维莱特不喜欢吃饼吗？没有关系，我再去拿别的给你吃！” 露奈特眼里的光芒一暗，很快又亮了起来。 下一秒，那维莱特赶在她缩手前，面无表情地张嘴啃了一口。 嗯，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难吃。 和干燥剂有什么区别吗？ 那维莱特不想说实话辜负露奈特的一片好心，却又实在没办法把剩下的吃完。 “不好吃吗？” 在那维莱特欲言又止的注视下，露奈特迷惑地将剩下的椰炭饼放进嘴里，贝齿咀嚼，入口细腻甜润，满满的椰香：“我觉得还挺好吃的诶，可能……不符合那维莱特的口味吧。” 露奈特也不在意，大家的喜好不同很正常，她尊重每个人的品。 鼓着腮帮将一整块椰炭饼嚼碎后，露奈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维莱特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巴上。 少女红润粉嫩的嘴唇上沾满了细碎的饼干屑。 可那维莱特的视线却能准确无误地掠过饼干屑，看到她原本的唇色。 莫名，有些诱人。 “……啊？是有饼干屑吗？” 露奈特赧然地摸着自己的脸，全然未察觉那维莱特微红的耳后根：“我、我马上找纸擦干净！” 她刚刚把他咬了一半的椰炭饼…… 吃了。 那维莱特喉结滚动，突然有种扯开领巾的冲动。 如果他是林尼先生，露奈特也会这样吗？ 真是工作忙疯了。 看着露奈特找来纸巾，对准镜子擦拭嘴巴的样子，那维莱特无奈地扶上自己额头。 他都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学会了攀比？ 门再次打开，屋内变得更为敞亮，有微风通进来，梅莘走在前面，她的身后跟着林尼。 两人似乎都很急，林尼率先开口：“那维莱特大人，请允许我打断您的工作，恐怕您得先——诶，露奈特？” “早，林尼！” 露奈特藏起手里的纸巾，挥手打招呼。 “林尼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年纪相当的两位少男少女笑着对视打招呼，本是一副很朝气蓬勃的画面。 看在那维莱特眼里，却只觉得晃眼。 尤其是，少女跟林尼说话时，和望向他时一样，眼里带笑。 看得那维莱特莫名有些烦。 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景。 “早，露奈特。” 虽然事态严峻，林尼还是绅士地向露奈特打完招呼，才对着那张冷冰冰的脸详述自己的诉求。 “是这样的，那维莱特大人，今早我们壁炉家族有一位孩子去白淞镇附近玩，碰巧目睹了一出神之眼拥有者杀人的凶杀案现场。 我按照他的描述用麻绳捆住了那个人，那人却抵死不承认，反而说是我和阿利克想故意栽赃他，以此来挑起蒙德和枫丹的战争。 正巧夏沃蕾队长去别的区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先拜托特巡队的士兵控制住他，再来找您帮忙解决问题了。” “那个嫌疑人是蒙德人？” 那维莱特立刻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看他的装扮，感觉像是蒙德人。” 林尼冷静下来，隐隐猜到这件事是刻意蓄谋的，猜测道：“难道那个蒙德人是想故意挑起枫丹和蒙德的战争？” 那维莱特询问道：“阿利克是什么时候去的白淞镇？他平时这个时候也会去吗？发现凶杀案的现场是否偏僻？” “就今天早上……大概七点多的时候吧？阿利克平时就比较调皮，经常会跑去各种地方玩，行踪不定的。凶杀案现场倒是挺偏僻的，据阿利克所说，他也是无意中有个贝壳掉下山坡才碰巧看到的。” 第113章 “好，我知道了。” 那维莱特合上公文，衣摆从书桌旁优雅划过，他看着露奈特，正想说他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却见露奈特眨巴着眼睛祈求地望着他：“我能一起去吗？” 那维莱特还能说什么呢。 他叹气：“……好，露奈特记得跟在我身边。” 下一秒，露奈特用纸擦干净手，乖巧站在他旁边。 小心翼翼地穿过衣袖，悄然抓住了他右手的食指。 这一瞬间，那维莱特心底所有的郁结都消失了。 他还以为…… 她是想跟林尼先生一起玩呢。 所以，他也没有莱欧斯利说的那般无趣，完全不能跟林尼先生相比吧？ 那维莱特伸手，回握住露奈特。 对于小情侣秀恩爱的把戏，林尼看在眼里，但实在没有心情调侃和吃瓜。 他带领两人和梅莘来到白淞镇时，凶案现场已被特巡队层层围住，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好奇地挤在警戒线外，议论声几乎要盖过维持秩序的声音。 “你们这是诽谤！什么狗屁的正义国度，办案不讲证据，全凭一个小孩的直觉和记忆来指认犯人，我不服！有本事——” 那人嚣张的声音，在看见那维莱特时，瞬间噎住。 这人穿着红棕色的骑士服，又嚣张又怂的样子，让露奈特总感觉有些眼熟。 被杀者似乎是一位渔民，浑身衣物都被烧焦了，露在外的肉已经发黑，他的五官甚至没法辨认，斗笠掉落在一旁，周围却没看见其他捕鱼的工具。 普通人看到，恐怕得做好几天噩梦。 那维莱特下意识握紧了露奈特的手，将体温传递过去。 他想起这个嫌疑人的名字，有些不确定：“你是……马乔里还是马里恩？” 经那维莱特这么一说，露奈特才算是想起来了。 这人竟然是艾萨克的弟弟？ “没、没错，是我！” 马里恩点头，又摇头：“我是马里恩，但我不是凶手！你们看，这个人很明显就是被火元素神之眼持有者杀死的，而我的是雷元素！” 说着，马里恩展示出来。 指尖的紫色光芒飞地打在一旁地上打石头上，石头被击飞，打着滚停下来，留下一个黑紫色的印记。 确实是雷元素不假。 “林尼哥哥，我真的看见了，就是他！” 阿利克着急地抓住林尼的衣袖，小孩子被质疑又没法证明，立马急得满头大汗：“只是……我明明看到他当时使用的不是雷元素，而是火元素！怎么会这样呢……” 林尼自然相信阿利克的话，阿利克视力和记性都很好，不是百分之百肯定的事从来不说。 林尼说：“也许……这位马里恩先生，你有两枚神之眼呢？” “他没有两枚神之眼。” 露奈特轻声道。 这声音迎来在场所有人的注视，特巡队队员这才注意到，那维莱特大人身边站着一位与本案件无关的少女。 不等别人质疑，马里恩倒是先奇怪了起来：“这位……小姐，你跟我很熟？这么信任我？” 他记得他虽然风流倜傥，但也没招惹过这么漂亮的璃月美女吧？ 露奈特抬头，与那维莱特对视，而后轻轻放开他的手，走到远处，在那枚刚才被雷元素击飞的石块边上捡起一枚奇异且剔透的石头。 面对马里恩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露奈特问：“你的火元素，来自这块石头吧？如果你想反驳，我有办法向你证明这个猜想。等我一下——” “不用了！是我又怎样？” 隔着远处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马里恩与两位兄弟对视，害怕的恐惧突地被吹散，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但你们休想要我认罪，我——我要求决斗！” “决斗？” 露奈特不解地抬头望向那维莱特。 “是枫丹独特的机制。犯人如果认为审判有违公正，可提出代理决斗，只要赢了，就能被无罪释放。” 那维莱特的视线落在那只捧着石头的手上。 “那如果犯人非常厉害，赢了代理决斗怎么办？” 露奈特不满地撇嘴：“受害者的冤屈岂不是没法申诉了……” “不会的。” 那维莱特说：“决斗代理人从无败绩。” 露奈特还是很担心：“可马里恩他……说不定还有那种石头呢。” “不用担心，克洛琳德会赢的。” 那维莱特重新牵起露奈特的手，将石头递给梅莘，用手帕将她的手心耐心擦拭干净。 第60章 “唔？是石头上沾的灰吗？” 露奈特倒是没察觉到，见两人之间离得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交织着，不禁有些紧张：“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确认自己没有把露奈特弄疼，才疑惑地抬头：“嗯？” “你……”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靠得太近了。” 让她有些紧张。 “啊，抱歉。” 那维莱特松开露奈特的手，往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露奈特发现，他的社交方式好像总喜欢一上来就道歉。 明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却比谁都要温柔礼貌。 这是枫丹有史以来最为特殊的一次决斗，场地不在欧庇克莱歌剧院，而是在相对偏僻的白淞镇。 第114章 在决斗代理人到来之前，率先赶到的还有两位贵宾级的看客。 一位金色长卷发、戴着玫瑰礼帽、身着白色抹胸短裙的大小姐，和一位短发水母头、穿着深蓝色礼服小短裙的耀眼少女。 “娜维娅小姐。” 对于娜维娅的出现，那维莱特并不觉得奇怪。 “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我刺玫会会长、领导、老板、总指挥——娜维娅的眼皮子底下，在白淞镇犯下如此恶毒的罪事来！” 娜维娅收好遮阳伞递给身旁的西装随从，走过去叉腰问马里恩：“你就是犯罪嫌疑人？” 原来传说中的民间组织刺玫会的会长，竟然是一位高贵大小姐？ 比起这样的反差，露奈特的视线更被那位水母头少女所吸引。 特巡队员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她进入案发现场。 芙宁娜对异国少女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表示十分满意，她轻咳两声，看着那维莱特道：“最近打算拍一部犯罪破案类电影，所以来这案发现场找找灵感。” 说是找灵感，但芙宁娜离案发现场依旧保持着距离，并不希望自己影响到案情的进展。 那维莱特注意到她的动作，点头道：“请随意，芙宁娜女士。不过，与案情相关的事情，还请您保密。” 虽然芙宁娜卸任水神已有一阵子，但在枫丹人、在那维莱特心中，她始终是份特殊的存在。 芙宁娜女士…… “您就是……” 露奈特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末代水神卸任是因为年老，或者…… “没错，我就是枫丹……额，未来的著名大导演芙宁娜！” 说着，芙宁娜双手环胸，高傲地微扬头，摆出她的新招牌动作来：“咳咳，本导演去凶杀现场附近看看。” 最高审判官是个面冷心软的禁欲系男人，水神却是个表演型可爱少女？ 好……神奇的枫丹。 “露奈特……” 那维莱特突然开口。 “嗯？” 那维莱特微叹气：“芙宁娜胆子比较小，我怕她看见尸体会害怕……” 那维莱特并不想拜托同样脆弱的露奈特去陪同，但他过去，难免会让芙宁娜觉得他是在监督她。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保证不会让芙宁娜小姐晕倒在案发现场！” 露奈特开玩笑地眨眨眼睛，自然地跟在了芙宁娜身后。 果然如那维莱特预料的那般，看见死者焦黑的五官，芙宁娜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嘴巴，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的，别害怕。”露奈特安慰道。 “谁、谁说我害怕了！” 芙宁娜支吾道：“这根本一点都不可怕，我碰到的比这可怕的事多了去了！不信过你今晚来科学研究院区，看本导演的拍摄现场。” 难怪她跟那维莱特提出结婚的请求时，那维莱特的反应那般令人寻味。 想必是害怕又碰到一位口是心非的“合作伙伴”吧？ “好好好，知道芙宁娜小姐不害怕。等我有时间，我一定给您的电影捧场。” 露奈特无奈地顺着芙宁娜的意思说下去，果然看到少女满意地扬起了头。 空气中散发着有些古怪的味道，参杂在衣物的烧焦味之间，闻上去…… 像是某种酒味。 露奈特吸了吸小猫鼻子，确认有酒精的味道，但无法判断出是什么酒。 想必是哪位围观者，或者凶手和死者喝了酒吧。 这跟案件的审判关系不大，露奈没有在意，将目光投在了从自然分成两队的人群中，缓缓走来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深黑色的束腰制服，头戴一顶三角猎人帽，手持长剑踱步走来。 身后的燕尾下摆和散落的紫色长发随步伐轻轻摆动，她的眼神和浑身天然的气场，却让人忍不住下意识收敛了起来。 “克洛琳德？她怎么会来这里……” 作为老熟人，芙宁娜的第一反应是奇怪，而后才自言自语地道：“该不会要在这里进行决斗吧？” 露奈特点头：“确实是如此……那位犯罪嫌疑人拒绝让我呈交证据庭审，要求进行决斗。” 这样的情况，往往只有一种可能—— 犯人害怕被定罪。 因为这会牵累其他人，或者让更重要的计划被迫终止。 在经过那维莱特的确认和短暂交涉后，克洛琳德的视线落在马里恩身上。 她挥剑指向他：“我是枫丹廷决斗代理人克洛琳德，现已清楚你——马里恩先生所陷纠纷，若你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向我出手。” “克洛琳德小姐能打赢吗？” 露奈特轻声自语道。 “当然可以了！” 咔咔连拍声响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夏洛蒂点头认证：“克洛琳德小姐是枫丹最神秘、实力最强的决斗代理人。这可是连那维莱特大人都认可的！” 对于克洛琳德的职业实力，整个枫丹都有目共睹。 免费获得决斗参观权的吃瓜群众一个个都在等待克洛琳德轻松秒杀对手，挤在人堆里的艾萨克和马乔里则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虽然他们不想自己被牵连，但同时也不希望好兄弟被捕入狱。 见到克洛琳德的一瞬间，马里恩已经面如死灰，但他没得选，他只能尽全力使出雷元素力，拼一个活命的机会。 第115章 在艾萨克和马乔里期待的注视下，克洛琳德挥手，轻飘飘斩断那丝元素力：“如果你需要武器的话，我可以喊人帮你去取。” 克洛琳德以为这只是对方的试探，却不料马里恩已经用了七成力。 他只是个普通的神之眼拥有者，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恐怕连一击都扛不住。 既然如此，便赌最后一丝可能吧—— 马里恩使出雷元素在右手凝成一个小团，左手则悄悄捏住了口袋里的某个东西。 坏了，他不会口袋里还有那种石头吧？ 雷元素加火元素，或者别的元素。就算露奈特没学过元素反应，也知道其威力会成倍增加。 “克洛琳德小姐，小心！他——” 露奈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紫色和红色两股元素从马里恩的左右手蔓延出来，在空中叠加，以更强的电火光朝克洛琳德窜去。 “唰”地一声，克洛琳德闪身躲过的同时，绝对强度的雷元素随着长剑回击。 不敢置信的马里恩瞪大了双眼，像张纸片般缓缓倒下。 “秒……秒杀！好厉害，不愧是克洛琳德！” 芙宁娜有节奏地鼓着掌，惋惜道：“就是太快了点，完全没看够。” 确实，好强。 不仅因为克洛琳德强，也因为马里恩弱，以及他使用储元素石头不够熟练。 “我输了……” 软瘫在地上的马里恩崩溃地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人群中的某个地方，突地伸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一切都发生得十分突然，那维莱特挥手想制止，已于事无补。 被人通知急匆匆赶来的莱欧斯利正巧目睹这一幕：“……再早几分钟，我都不用带人过来了。” “还有别的事情需要麻烦公爵去做。” 那维莱特走过去跟他沟通：“这个犯人是蒙德的，他还有两位兄弟，不知道这件事情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我明白了，不只是他的两位兄弟，为了枫丹百姓的安危，其他蒙德商人的身份和目的，也得再次审查。” 莱欧斯利指挥着属下处理完尸体，突然想道：“也许，可以用这具尸体来个‘瓮中捉鳖’。” 等事情安排妥当，驱散看热闹的百姓，那维莱特回头才发现，露奈特站在正在收的警戒线外等他。 乖巧的模样，像只人形美露莘。 此时离事发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也就是说，露奈特跟着他在这，一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是一只爪牙锋利的小猫，却将最柔软的肚皮交给了他。 那维莱特轻笑一声，上前柔声问道：“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食物，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可以放过我吗？” 露奈特可怜兮兮地垂丧着头，尾音拖长道：“我现在只想回家躺沙发上好好休息一会。” 归根结底，以人类的角度来说，她只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来到凶杀现场又目睹凶手自杀，没有埋怨害怕已属不易。 “好，听露奈特的，我们先回家。” 沫芒宫门口摆着一个快递盒，一位双尾猫耳少女在门前快速左右寻找什么，身姿矫健轻盈。 她发现那维莱特和露奈特朝她走过去，突然蹿身上前，翻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单子问：“你们当中有人是那维莱特吗？” “是我。”那维莱特说。 “喵～太好了！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双尾少女立马挥手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快递员绮良良！这里有一份从璃月寄过来给你的快递，请在确认无误、没有损坏后签收。” “好的，辛苦了，请稍等。” 那维莱特顺着绮良良的提示，走到沫芒宫门口，拆开了快递盒。 这边，那维莱特在仔细阅读钟离以胡桃的身份写来的信。 露奈特则语气惊诧且结巴地感叹：“你……竟然有……” 两条尾巴！ “喵～你要摸一下吗？” 绮良良提出邀请，并好心地甩了甩尾巴。 露奈特连连摇头。 好奇怪，竟然真的会有猫喜欢被人摸尾巴吗？还是一只两尾的猫猫…… 话说，那维莱特对此一点都不觉得诧异。 所以，她是猫也没关系吧？ 露奈特的眼里燃起一丝灯光，然后窜地熄灭。 她不只是猫。 还是猫妖。 是坏坏。 “露奈特？……你是在奇怪绮良良小姐的身份吗？” 见露奈特在发呆，他喊了几句都没反应，那维莱特猜测她是在好奇，于是解释道：“绮良良小姐是稻妻快递公司‘狛荷屋’的送货员，也是一只猫又。” “我只是……从来没见过两条尾巴的生物。” 这会动作迅速的绮良良已没有了踪影，露奈特的目光被那维莱特手里铜黄色的铃铛所吸引：“这是什么？” 那维莱特说：“是一份仙人送来的礼物。” 仙人…… 露奈特期待而忐忑地问：“是……仙人送给谁的？” 跟仙人有关的事，露奈特总抱有期待。 一方面，她希望能打听到母亲的消息；一方面，害怕自己会再次如书上所说般“暴走”的她，希望能收到约束与克制。 少女怯生生的声音和微微颤抖的眼神，无一不向那维莱特证实着：他的猜测是对的。 第116章 她无法控制自己在猫与人之间自由转换。 那维莱特捧起露奈特的手，将涤尘铃放在她手心：“这叫涤尘铃，可以涤净凡尘，用来除恶压邪。仙人说，暂时交给露奈特保管，等有缘的时候，你们会见面的。” 等等！ 这么玄乎的话…… “那维莱特你该不会是被哪个小贩一顿吹捧给糊弄了吧？” 露奈特好奇地把玩着手里的铃铛，总感觉这是那维莱特给黑心商贩交的“学费”。 随着露奈特的轻轻摇晃，涤尘铃发出清脆绵长的声音，像深林迷雾中使人清醒的白光。 突然而然地，露奈特心里的烦闷消失殆尽，连带着对未知小贩的不满也没有了，整个心灵由此得到了净化。 感觉…… 好像有那么一点用处！ 于是吃完午饭，露奈特在地下室泡了一下午，将上次的灵感产物“侦查机器人”进行改进后，捧着涤尘铃，焦虑等待晚上六点的到来。 想了想，露奈特害怕会失败，于是取下戒指，放回了自己房间。 第61章 时钟与分钟连成一条线，空荡的地下室里传来金属的报时声。 傍晚六点到了。 露奈特咽下口水，急不可待地低头观望自己的情况。 还是人的模样！ 她将涤尘铃放在桌上，变化依旧没有发生。 也许，她只需每天听上几声涤尘铃的声音，就能一直维持着清醒与人形！ 这个好消息，露奈特没法与任何人分享，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进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甚至于，在发现自己嗅觉没有以往那么灵敏时，露奈特都没有在乎。 有得必有失。 在能一直维持人形面前，失去猫猫灵敏的嗅觉和机敏的反应，根本不算什么。 “那维莱特——” 少女一把推开房门，烛光映着她展露的笑颜，像是夕阳下沾满碎金的花苞，娇嫩脆弱让人心生保护欲。 露奈特发现那维莱特在工作，立马眨眨眼比了个噤声动作，心情愉悦地在书柜前寻找感兴趣的书。 看了一会，她似乎没法静下心来，又坐到沙发上，倒了杯茶。 然后捧着茶杯端到那维莱特面前：“该喝水了！人可不能没有水……” 从始至终，那维莱特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没法移开半点。 “好。” 那维莱特接过茶杯，抿唇品尝两口，沁凉的水似乎比往常更甜几分。 那维莱特问：“露奈特现在似乎心情很好？” “唔……还行吧！” 露奈特俏皮地眨眨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口。 她在成堆的公文下面瞥见一张质地眼熟的纸张，咦了一声，抽出来：“这不是……我在文学知识竞赛中写的那首诗歌吗？” 翻阅文件的时候，那维莱特无意中带了出来，便随手放在最底下，想着晚一点再看看，不料被抓了个正着。 他躲避露奈特的眼神，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说起这个，我还得感谢那位吟游诗人呢。” 心底的大麻烦解决了，露奈特饶有兴致地跟那维莱特聊起了一些往事：“以前我在蒙德的时候，碰到过一位叫做温迪的吟游诗人。其实……我这首诗的灵感就来源于，那维莱特大人可不要因此给我判刑哦！” 那维莱特的眼神落在她发光的眼眸处：“露奈特很……信仰巴巴托斯吗？” “巴巴托斯大人吗……” 这个问题让露奈特突然有些语塞了几秒，她叹气：“我还记得，我最后一次碰到温迪的时候，他跟我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向风神大人诉说，风神一直在注视着蒙德。我想，一位能被城民所信仰的神，他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吧。” 所谓的神明，不过是从别人身上剥夺力量的僭越者罢了。 可看着露奈特满怀信任的神情，那维莱特最终还是不忍打破她的认知。 他说：“也许吧……” 能让露奈特认可的神明，或许真的有其可取之处。 枫丹廷开外，一直到白淞镇边沿的酒店，莱欧斯利带领属下、夏沃蕾也带着特巡队员在进行盘查。 预测到其行为的艾萨克和马乔里提前退房，找了个破旧的木屋暂住下。 艾萨克的脸上是黑云欲摧的阴沉，年轻脸上藏不住事的马乔里则砸着屋内本就不多的陈设：“该死的！怎么马里恩就碰巧被那个小屁孩看到了呢？” “不行！” 马乔里越想越生气：“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在蒙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证据都不拿出来，就靠一场决斗把人逼得自杀，这……简直是草菅人命！我一定要让那个什么狗屁审判官付出代价！” 艾萨克没有搭理情绪逐渐崩溃的马乔里，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还未来得及阅读的信件，读完后语气冷静地道：“难道你准备破坏我们跟那维莱特的合作不成？” “大哥！你是不是疯了？什么破合作，大不了就毁约、赔钱！难道我们就……” 马乔里红着脸，五官逐渐扭曲：“让马里恩白死吗？” “我们打不赢那维莱特的，你难道感觉不到他的强大吗？” 望着马乔里不服输的恶狠表情，艾萨克说：“不过，我们可以让他失去他最在乎的人。最重要的是—— 第117章 我刚刚收到了霍索斯公爵寄来的信，他确认了照片，这个‘露奈特小姐’，就是他的未婚妻！并且，公爵已经在赶来枫丹的路上了，他一定能有办法带我们离开的！” 眼泪连同着鼻涕挂在马乔里的脸上，他怔怔地看着艾萨克，嘀咕道：“这个女人……竟然能让那维莱特不惜为她得罪霍索斯公爵？” 马乔里说：“可是我们不知道她住哪啊？再说了，现在整个枫丹那么多人都在找我们，还有……那些石头。” “去枫丹廷沫芒宫。” 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艾萨克立马得出了答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你应该也看得出来露奈特跟那维莱特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指不定那位沫芒宫顶楼的住客就是她。” 这会，马乔里突然后悔自己提出的“报仇”想法了。 去沫芒宫，在那维莱特的眼皮子底下把露奈特绑回蒙德…… 这谁做得到？ 蓝色的窗户与屋外的黑夜融为一体，烛光照亮整个办公室，成堆的公文背后，那维莱特神色如常地在处理工作。 从露奈特认识他那天起，他的生活就像是一道程序，即使偶尔出现故障，也会自行制造修复流程进行修正。 露奈特突然很想知道：“那维莱特不会觉得累吗？” 这个问题，似乎露奈特以前也问过。 但这次那维莱特的回答不一样了。 他说：“有时候也会觉得心里沉沉的，或许那就是露奈特说的‘累’吧。但比起休息，我更在乎的是能否如约履行与芙卡洛斯之间的承诺。” 那维莱特说：“……若干年前，我受芙卡洛斯之邀来到枫丹，担任最高审判官一职。一开始只是想解决心底的疑惑，在履约期间想法却慢慢地发生了变化。枫丹人信任我，我也应该回之以认真的工作吧？更何况，‘累’只是短暂的，并非身体上的，那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在回答露奈特的问题时，那维莱特再次省略了自己的年龄。 按莱欧斯利的说法，人类女性似乎不太喜欢跟比她们年纪大很多的人交往。 “这样啊……” 露奈特点头，对于那维莱特的话，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驳：“那我先不打扰那维莱特工作了。正好现在是晚上，我可以去学院附近测试一下机器人！” “好。” 那维莱特忍不住提醒：“露奈特记得注意安全。不要走太远了，尽量不要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知道啦。” 露奈特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关上门时，笑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按照那维莱特的说服，他是不可能离开枫丹的。 为了履行那个约定。 而她，她迟早要离开枫丹。 不仅为了逃避莫尔根和霍索斯的追踪，还因为，她总有一天会去寻找父母和姐姐。 再次陷入分离的情绪中，露奈特感觉天空都幽深了不少。 抱着侦查机器人，她踏上了巡轨船。 有很多事情，晚上做比白天做要方便很多，露奈特这一周以来，一到晚上就会变成猫，她本以为会很难找到时间出去实景测试，不料变猫的困惑突然解决了。 再加上今天天色不错，时间还很早。 露奈特心底的愁闷也随着巡轨船两旁的水波渐渐消散。 被涤尘铃压住猫性的她，丝毫未注意到，有两道身影一直在她身后跟踪着，并跟她一同踏上了巡轨船。 侦查机器人是针对七种元素力所制造的，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非至空中、钻进地底，检测附近是否有神之眼的拥有者，并判断出他们所能使用的元素属性。 再加上今天碰到的意外，露奈特拿着改良切割机剩下的石头，将侦查机器人进行了改进。 除了七种元素，侦查机器人还能检测到石头的存在。 这一点，是露奈特未雨绸缪做下的决定。 伊黎耶林区发生那件事之后，枫丹市面上大部分的石头已被莱欧斯利缴获和处理。 可今天马里恩却拿着石头杀死了一位枫丹渔民。 对此，露奈特心中隐隐有猜想。 她怀疑挖掘石头的人和霍索斯有关系，艾萨克三人来枫丹最终的目的就是找到石头带回蒙德，不料跟那位死者产生了争执，马里恩就产生了将他解决的想法。 露奈特没法判断今天马里恩手里的石头是不是最后一块，她能做的，只有及时侦查出来。 而应对坏人的最终手段，则只能由那维莱特等人以及琴团长他们来决定了。 巡轨船很快就到了科学研究院区，跟露奈特预料中的不同，学院附近靠近海边的地方，有十几个人打着灯在搞什么活动。 一副热闹的模样，跟往常截然不同。 露奈特不想自己的测试被人发现，于是找了个稍微安静、没什么人的地方。 艾萨克和马乔里迅速跟了上去。 走了两步，艾萨克突然伸手拦住马乔里，指了指不远处打量着他们的美露莘：“看到那只美露莘没？” 借着海边亮着的灯光，马乔里眯着眼睛一看，紧张地结巴道：“美……美露莘！她、她往枫丹廷的方向走去了！该不会是发现我们跟踪露奈特，准备去沫芒宫找那维莱特告密吧？” “走！跟过去看看！” 第118章 艾萨克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倒霉，心情复杂地压低声音道：“实在不行——”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这美露莘给解决了。” 第62章 昂吉安妮深受那维莱特的影响，是只“知恩图报”的美露莘。 她始终牢记露奈特对她的好，觉得请一次请客根本无法回报救命之恩。 至少要两次才行。 这么想来，昂吉安妮挎好弓箭，在巡轨船附近与同事交完班，急匆匆地往枫丹廷赶去。 同一趟巡轨船上，有两位蒙德人一直在暗中打量着昂吉安妮。昂吉安妮能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只当他们对美露莘这个种族很好奇，也没有生气。 碰到昂吉安妮来乘船，爱贝尔挥手打招呼道：“昂吉安妮，晚上好！你这是下班了吗？” “嗯，昂吉安妮下班了。” 昂吉安妮点头，又摇头：“不过昂吉安妮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昂吉安妮要去给露奈特送零食。” “露奈特……” 爱贝尔想起来了：“我记得她！一只可爱的人类。” 两只美露莘谈话期间，艾萨克和马乔里紧挨着坐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不知道美露莘到底是哪来的，生怕在安静的巡轨船上预谋坏事，会被听到。 好在那只美露莘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再没有任何反应。 巡轨船到站后，昂吉安妮和爱贝尔简单说了声再见，便跳下船，朝繁华的购物街走去。 马里恩见此松了口气，小声道：“她去的这个方向与沫芒宫相反，应该是没怀疑到我们的。可能真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是去买点零食。” “她可能没怀疑我们准备对露奈特动手，但她肯定记住了我们的脸。” 艾萨克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了，他只清楚自己不想进监狱。 尤其是外乡的监狱。 艾萨克看着马乔里：“我们把那只美露莘绑了。” “为什么？！” 马乔里发现今天他家大哥有些奇怪，想法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她就路过，没必要对她……痛下杀手吧？” 艾萨克说：“不是杀她，只是拿她去威胁露奈特。你没听她刚刚跟船员说的话吗？她和露奈特是好朋友。”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麻布袋和绳子！” 马乔里小心地观察着大街上特巡队的巡逻路线，最终选择了悄悄摸摸花钱请路上玩耍的孩童帮忙去买。 美露莘和人类的审美以及品味并不相同，昂吉安妮害怕自己选的零食露奈特不喜欢，于是跑了好几个店，听从老板的建议，买了整整一大袋。 让昂吉安妮有些奇怪的是，这次她又在巡轨船上碰到了那两位蒙德人。 也许是过来旅游，觉得乘坐巡轨船很有意思，便多乘坐了两遍吧。 昂吉安妮和爱贝尔又聊了两句，在爱贝尔的严肃拒绝下，放弃了向她分享食物。 刚下巡轨船，昂吉安妮提着零食，踮起脚尖还在确认刚才偶遇露奈特的方向，那两位蒙德人突然走过来跟她说：“你好，你是露奈特的朋友吧？” “嗯，对，昂吉安妮是露奈特的朋友。” 昂吉安妮点点头，看着逐渐走进的两人，放松了警惕，正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就见旁边一道黑色的东西闪过。 视线里一片灰黑，透过麻布材质的袋子，隐隐能看见不远处的灯光。 “你们这是干什么——” 昂吉安妮没太弄明白，脑袋就被什么东西敲中，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艾萨克取下昂吉安妮挎着的弓箭，交给马乔里，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才动作利落地用麻布袋将昂吉安妮盖住，拿绳子捆住袋口。 “你拿着弓箭去把露奈特引过来，我在那座桥上等你。” 艾萨克说着，指了指空中蓝色透明的桥，不由分说就开始行动，留下紧张得手都在颤抖的马乔里。 “滴滴——” 微弱的提示声响起，露奈特低头看向操作盘上的事项。 可飞行、陆地行走双模式的机器人经过检测后，能够准确无误地区分环境与检测元素。 露奈特收好机器人，视线放远了些，才发现今晚的星星格外璀璨。 她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被吓得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 “你……你好，我是……是昂吉安妮的朋友，她拜托我来找你。” 借助月光，露奈特能辨别出男人身上穿着的是蒙德的骑士服。 自由是蒙德的象征，骑士是英雄的勋章。 蒙德人对骑士服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与热爱。 露奈特自认为她记性不算很好，可这会，她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你是……马乔里？或者马里恩？” 这两个相似的名字和两张相似的面孔，露奈特只见过一两次，无法对应上。 少女并不害怕也不紧张的面容看在马乔里眼中，像是挑衅。 他从身后掏出弓箭，唯唯诺诺的模样变得坚定起来：“你应该认识这个吧？” “昂吉安妮的弓箭？” 露奈特有些不确定，她在基娅拉身上也看到过同款弓箭。 更何况，谁又能确定其他人没有呢？ 没有看见预料中担心忧虑的表情，马乔里愣了两秒，才支吾着指了指天上的透明桥：“你的朋友在我大哥手里，如果你还想要她活着，就跟我来！” 第119章 研究院区附近有许多高空水体，也就是马乔里口中所说的“桥”。 一部分水体是水立方的形状，一部分则连成桥。这是枫丹独特的景点，但平时很少有人去，哪怕是外乡旅人前来参观，也是禁止攀爬的。 最主要的是，其离地面有着一定的高度，四周也没有防护措施。 所以无论是枫丹人，还是旅者，都不会轻易靠近。 听对方提出地点是高空水体时，露奈特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肃性。 看样子，他们真跟今天的凶杀案逃脱不开关系。 只是为何要对她和昂吉安妮动手呢？ 难道是…… 想靠她们来威胁那维莱特？ 露奈特蹙眉思考着原因与对策，跟在马乔里身后。 觉得这件事情无比棘手。 她下意识伸手想通过抚摸戒指来给那维莱特传递信息，突然发现—— 她把戒指弄丢，放在房间里了！ 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露奈特将侦查机器人随手丢在草丛边，怨自己没能未卜先知，提前给侦查机器人安装上攻击系统。 有了黑夜的加持，高空水体不再如白天看到的那般透明。 踩在上面，除了担心会被大风吹走，与行走在平地上并没有太大区别。 马乔里一边在前带路，一边警惕身后的露奈特会不会突然对他出手。 虽然据他们托人对露奈特进行的调查来看，她没有神之眼，也没学过什么武功，和普通少女没有不同。 但马乔里牢记那句话：女人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无害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可能带刺。 高度升高了些，水体上的风也更大了些，露奈特拢了拢被吹乱的裙摆，看见不远处的麻布袋，和站在麻布袋旁边的艾萨克。 “终于见面了，露奈特小姐。” 艾萨克敞开袋子，露出里面紧闭双眼的昂吉安妮：“不用担心，我只是给她吃了一粒药，她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比起这个，我想，露奈特小姐更应该担心的，是您自己的安危。毕竟，您可是——” 艾萨克胜券在握地摊了摊手：“霍索斯公爵失踪的未婚妻。” 闻言，露奈特并未回话，她的身份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在这面前，更为重要的是她该如何带着昏迷的昂吉安妮顺利离开。 突然间，露奈特瞥见麻布袋一动。 她害怕艾萨克兄弟发现，立马抛出话题：“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就因为名字相同？” “首先当然是因为名字一样。” 见露奈特害怕了，艾萨克终于有一种找回主场的安心，他说：“还有就是，你太倒霉了，让蒸汽鸟报社拍下照片印到了报纸上。我只需要寄回蒙德确认，就能肯定你的身份了。” 昂吉安妮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不远处，露奈特正和绑架她的那两个男人说话。 ……发生了什么？ 昂吉安妮摇摇头，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 幸运的是，普通药物对美露莘的药效并不好。 不幸的是，依照露奈特对昂吉安妮的了解，单纯的她一定会开口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旦昂吉安妮开口就麻烦了！ 没办法。 赌一把吧，露奈特！ “你们应该很想得到那些石头吧。毕竟能让神之眼的持有者更强，还有可能让普通人体会拥有神之眼的滋味。” 露奈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我给你一块石头，你把昂吉安妮放了。” 说着不等艾萨克同意，露奈特挥手朝定某个与昂吉安妮方向相反的地方扔去—— 几乎是一瞬间，马乔里迈步扑了过去，艾萨克的目光也锁定空中的抛物线。 早就确定好了距离的露奈特，趁两人的注意力被转移时，越步朝昂吉安妮飞身而去。 她扯下袋子上的绳子，小声告诉昂吉安妮：“你从另一边离开，去喊那维莱特来帮我。” “好。” 昂吉安妮虚弱地点点头，费力起身。 露奈特则站起来挡在了麻布袋面前，与发现她动作的艾萨克对视。 艾萨克嗤笑道：“别紧张，我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她，而是你。” 想抓她，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露奈特波澜不惊地抬眸，闪身从艾萨克身边掠过。 艾萨克没想到她的速度如此之快。 先是一怔，立马动用元素聚起风团朝露奈特击过去。 露奈特下意识想跃至安全的地方。 被风刮得失去重心，往高空水体外摔去时，才想起来—— 她如今妖性被涤尘铃克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敏捷。 第63章 为了追求完美，营造恰当的氛围感，芙宁娜遵从剧本上写的时间，选择了在夜幕降临时拍摄电影的高潮部分。 两盏拍摄灯位于海边，在沙滩上圈出一块范围。 第二幕重拍四次后，在众演员和工作人员忐忑的注视下，芙宁娜勉强点头，将剧本一收。 “行！这次还不错，休息一会，场务把第三幕的场景搭好，演员再熟悉熟悉一下台词，十分钟后拍下一幕！” 作为一名有天赋的新生导演，芙宁娜在观察力自然也是极佳的。 尽管夜色已深，她抬头一瞥便看见有人在头顶的高空水体上行走。 第120章 总有些人闲着没事干去寻求刺激，芙宁娜并不在意，她看了一眼，将注意力放回剧本上，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那个女生…… 好像是她白天在凶杀现场认识的那位露奈特小姐。 她竟然如此野性吗？ 大晚上的还跑出来探险。 芙宁娜如此感叹着，又抬头多看了一眼。 惊诧地发现美露莘在往另一边逃跑，而露奈特则挡在两个男人面前。 芙宁娜没忍住突地起身，目光跟随高空的几道身影，脚步迅速朝桥的入口赶去。 竟然敢有人当着她水神……啊不对，曾经的水神、现在的大导演芙宁娜的面犯罪！ 鞋跟踩在细沙上，留下浅浅的印记，接着切换场景走进了石块小路。 一切都发生在一分钟之内，芙宁娜听到身后的工作人员在喊她，但一向敬业的她这次却没有回头。 “救——” 救命喊到一半，露奈特选择了放弃。 她睁大双眼，浑身是失去重心的恐惧，视野中的水体逐渐远去。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骤停了。 “嘭——” 快接近水面的时候，露奈特闭上双眼，整个人落入海里，四面八方的海水胡乱灌进耳里、鼻里，灌进五脏六腑。 求生的本能让露奈特忍着水压睁大了双眼，她胡乱扑着手臂，试图让自己浮起来，却无事于补。 就在慌乱与恐惧占据露奈特整个大脑时，一只手越过海水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出了水面。 “咳咳！” 露奈特红着脸想将喉咙深处的海水咳出来，咳了几下，才发现一旁半蹲在海面上拉着她的芙宁娜。 露奈特除了脑袋和手，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沉在海水里。 芙宁娜则优雅地立于水面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她：“还好本导演夜间视力好，不然你今天非得淹死在这里不成。” 虽然话说得不好听，芙宁娜还是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谢谢你，芙宁娜。” 露奈特由衷地感谢道。 虽然她欠了许多条命，但她……其实也是想活下去的。 不管前途会有多艰难，风会吹向未来，黎明总会来到。 而她…… 她想在那维莱特身边多待一会。 提瓦特大陆有这样一种说法：当一个人的愿望足够强烈的时候，神会以“神之眼”的形式来回应他的愿望。 刚获得神之眼时，艾萨克意气风发，他认为自己也是被神选中的人，是茫茫人群中与众不同的一位。 可后来他突然发现，他只是神之眼持有者中很弱的一类。他凝聚出来的风，只能形成一个小型风场，有时候甚至无法让自己垂直飞起来。 从此之后，艾萨克再也不在人前使用元素力，连神之眼都藏在口袋里。 直到后来，他因为商业与霍索斯公爵相识。 霍索斯公爵告诉他，有一种石头，可以作为储存别人元素力的容器，他不仅风元素可以变强，还有机会使用别的元素。 于是，艾萨克动心了，带着两位弟弟不远千里来到枫丹，寻找跟霍索斯公爵接头的人。 看着被风场吹下去的露奈特，艾萨克先是惊喜于霍索斯没有欺骗他。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回头与马乔里对视：“快！她还不能死，霍索斯公爵说了，他必须见到活着的露奈特！” 还沉浸在神秘石头之强大中、梦想平凡的自己也能成为英雄的马乔里愣愣地回过神来。 就见艾萨克靠着凝成的风场，张开风之翼，朝安全的岸边飞去。 羡慕的马乔里却只能走路。 咸湿的海水顺着头发滴落，露奈特看着细沙，视线不能汇聚，她用力咳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芙宁娜快步走到拍摄现场，从服装架上取下一件长外套，走回来递给露奈特：“喏！虽然是夏天，但感冒了也挺麻烦的。” “谢谢。” 露奈特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昂吉安妮不知道有没有逃脱开，立马撑地起身往水体桥上望去。 深蓝色布满星星的夜幕上，一只没有翅膀的巨型鸟缓缓落下。 露奈特一惊，发现那“鸟”是艾萨克时，连忙拉住芙宁娜：“我们快走，那是坏人。” “他才不敢对我们动手呢，这又不是在水体上。” 芙宁娜指了指莫约二十米处、正好奇地望这边打量的拍摄团队：“我同事都在那里看着，有什么事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特巡队的。” 艾萨克本想帅帅落地，但他对风元素的使用不够熟练，只能勉强避开露奈特和芙宁娜，停在了两人面前。 让芙宁娜捧腹大笑的是—— 艾萨克落地的一瞬间，差点踢到石头摔了一跤。 “你是谁？” 艾萨克确认石头和神之眼都在身上，刚想步步逼近，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点颜色看看，突然发现附近有人在往这边看，只能作罢。 “不会吧？还有人不认识本大导演？” 芙宁娜浮夸地睁大眼睛，意识到那人没有开玩笑，哼了一声道：“本导演叫芙宁娜，听说过没有？” 芙宁娜导演的名号外乡人可能没听说过，但水神芙宁娜的称号在整个提瓦特都是著名的。 艾萨克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也和马里恩一样差。 第121章 他铁青着脸还在盘算着该如何把露奈特带走，就见芙宁娜小高跟鞋往前一踏，明明比他矮，却用一种睨视的眼神看着他：“不错啊外乡人，竟然敢在我……水神芙宁娜的面前犯恶。” 芙宁娜刚确定完接下来的“台词”，就见犯人脚底生风黄鼠狼一样跑了。 芙宁娜叹气：“……这人，真怂。哎呀呀，该不会是我的光芒太耀眼，把他给吓跑了吧？” 对于芙宁娜少女般娇俏的高傲，露奈特有些无奈，她犹豫着是否将外套还给芙宁娜。 芙宁娜说：“不用了，你就穿着吧，又不是什么千织屋定制款。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到时候我拍的电影上映，记得多请朋友来观看就是了！” “好，有时间的话，我一定来。” 芙宁娜罢罢手，摆好英雄的姿势，转身离开，同时并不小声地暗示道：“没有时间，花钱给朋友买票来看也是一样的。” “知道了，知道了。” 露奈特不忍心让她失落，学着那维莱特哄人时的样子，耐心应付道。 衣服随着海水黏在身上，凉风吹过，让人浑身一个激灵，不禁变得更加清醒了。 穹庐天顶与平静海面一如往常，似乎不曾见证刚才的凶险。 露奈特害怕路上再有埋伏，一路都沿着有人和有灯光的地方行走，她捡起方才落在草丛里的侦查机器人，直到走到巡轨船附近，才松了口气。 露奈特沿着台阶上船，找好位置坐下，发现斜对面穿蒙德骑士服的两人是熟悉的面孔时，脸色突地一白。 她想过无数种他们可能埋伏的地方，但没想到他们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直接在巡轨船上对她动手。 “放轻松，这是在巡轨船上，下一站是沫芒宫，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艾萨克很满意露奈特惨白的脸色，他决定换个解决方案。 艾萨克坐到露奈特旁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实话跟你说吧，这两天霍索斯公爵就会来枫丹。那维莱特帮不了你，也别想留住我们。” 露奈特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小姑娘在碰到预料之外的事时，总是会被吓得说不出话，这一点艾萨克十分理解，并且表示很满意。 他“噢”了一声，突然警告道：“我们能对昂吉安妮动手，也就能对其他美露莘动手。没错，那维莱特是很强。但是他有几十双眼睛吗？能时时刻刻盯着、保护所有美露莘吗？” 在恐吓人这一方面，艾萨克觉得自己很有天赋。 他看着露奈特愈发苍白的脸色，扬起一边嘴角，邪笑道：“——只要你留在枫丹，我们就会对美露莘动手。哎呀，多么可怜的小生物啊，那么可可爱爱的一只，可能到死都不清楚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冰冷恶毒的话，像寒冬的冷风吹进露奈特的耳里。 在路上遇到步伐缓慢准备去寻找那维莱特的昂吉安妮时，露奈特拉住了她：“抱歉昂吉安妮，刚才只是一个玩笑，你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 昂吉安妮看了看露奈特凌乱的模样，又看了看她空荡荡的手里：“昂吉安妮送给露奈特的零食怎么不见了？” 露奈特扬起嘴角：“我……放在学校里。” “好的，那露奈特晚安！” 昂吉安妮晃了晃有些晕沉的脑袋，虽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并未因这过火的“玩笑”而责怪露奈特。 也许人类之间都是这么玩闹的，是她没有适应吧。 看着昂吉安妮摇晃不稳、缓慢行走的懵懂背影，露奈特没忍住迈出一步。 苦笑一声，又缩了回来。 愧疚和无措如海水般逐渐将她淹没。 第64章 “杀死渔民的外乡旅人有可能背后另怀目的”的案件词条，成为了枫丹今日最火的新闻。 穿着贵族服装的女士们照旧坐在阳光椅下品尝咖啡，商场和饭店里则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在尽量不给居民造成生活困扰的前提下，夏沃蕾领导特巡队井然有序地搜查着每一个场景。 沫芒宫，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递交进来的公文一份接一份，来来往往的面孔像幻影一样让人目眩。 窗外的云层宛如调色盘里不断变化叠加的色彩，屋内的光线也随之变化。 穿着浅蓝色长裙的露奈特端坐在待客的长沙发上，双手搁置于膝上，原本她想着该把位置空出来给办事的工作人员使用，却发现大家都很忙，甚至连好奇打量她的目光都极短。 “嘿，我乍一看还以为是美露莘呢。” 莱欧斯利拿着审讯报告进来时，看到露奈特，没忍住调侃道。 这大半天的功夫，露奈特一直就默不作声地坐在那，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那维莱特好几次都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怕哪句话说不好又伤害到小姑娘，于是叹息着选择了沉默。 “你们两个这都不说话，看着怪慎人的。” 莱欧斯利将报告递给那维莱特，严肃地说回正事：“我重新去审问了之前透明石头事件的那几个犯人，他们果然认识昨天的那位死者。不仅如此，他们以为自己成了弃子，还交代了跟蒙德之间的交易。不过交易进行到哪一步了，他们也不清楚。” “嗯，跟我们预料的一样。” 第122章 那维莱特抬头看了眼刚走进来的夏沃蕾，问道：“艾萨克和马乔里找到了吗？” “枫丹廷区和白淞镇附近已经仔细搜查过了，都没有他们的踪影。” 夏沃蕾双手环抱胸前：“不过，我根据居民提供的线索，已经大致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只要等人确认完回来，就能进行抓捕了。” 看夏沃蕾严阵以待的样子，那维莱特突然反应过来：“抱歉，忘记签发搜捕令了。” 说着，他从一堆公文里找出搜捕申请令，确认好后签完字交给了夏沃蕾。 不知名的鸟类落在窗外的树上，挡住了湛蓝的天空。 没一会，小鸟扑扇着翅膀离开。 与玻璃重叠的天空，重归碧蓝澄清。 一夜没睡的露奈特从恍惚中醒来，将目光落在了忙碌的那维莱特脸上。 她的眼神像一柄画笔，轻轻柔柔地勾勒着，企图将他的每一丝五官、每一缕神情，都刻画在心底。 这样炽热纠缠的注视里，带着那维莱特读不懂的情绪。 他下意识喝了一口水，抬头发现露奈特已经避开了视线。 那维莱特猜测她会等到他工作完，于是加快了手里批阅公文的速度。 可等他全部完成，仍然到了午夜时分。 “露奈特。” 那维莱特这一喊，看到少女睡眼朦胧的眸里重新燃起了光来。 “——忙完了吗？” 露奈特突地起身，确认所有公文都摆放到了“已完成”那堆里，一把牵住那维莱特的手，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去约会吧！” “约会……” 露奈特想让他做的事，那维莱特不会拒绝。 只是他有些担心：“已经这么晚了。没记错的话，明天应该是周一吧？” “可是我觉得，什么都没有跟那维莱特约会这么重要。” 露奈特认真地看着他，紧绷的神情突然消散在夜色中。 清凉的晚风带着夏日独有的味道。 少女勾起嘴角时，路灯与月色都失了光芒。 静谧的夜晚会放大一切声音。 露奈特迈开步伐，牵着那维莱特的手，小跑着朝枫丹廷外圈的海边跑去。 那维莱特的耳边，是呼啸的风与乱掉的心跳声。 黑夜让海水变得深蓝而浓郁，像只安静蛰伏的怪物。 露奈特回头问道：“芙宁娜可以在水上行走，那维莱特也可以吗？” “嗯，我也是能做到的。” “那我呢？” 露奈特期望地眨眨眼睛，不经意间离那维莱特更近了些。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维莱特也能让我站在水面上吗？” 原来她等了一天，这么晚了还非要出来约会，是无意中看见芙宁娜能站立在水面上而羡慕吗？ 那维莱特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嗓音比夜色还要温柔：“当然可以。” 露奈特迫不及待地扒开那维莱特的手掌，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放进去。 想了想，又怕不安全，把另一只手叠加在了上面。 事实上，那维莱特对水的控制是绝对的，别说牵一只手了，就算不接触，他也能让露奈特安然地站在水面上。 但那维莱特没说，只是牵起了露奈特的左手：“一只手就行了。露奈特牵紧我，一会别害怕，我在你身边的。” “好。” 话虽这么说，露奈特还是紧张到嗓子都绷紧了。 她无意识地牵紧了那维莱特的手，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别人手上。 深蓝色的绑带长筒靴离开细沙，悬于空中。 露奈特抬头看了眼站在海面上、神情自若的那维莱特，终于鼓起勇气，踩了上去。 像是踩在平地上，安稳无比。 露奈特放宽了心，将另一只脚也踩了上去，随着那维莱特的步伐，朝海面中央走去。 鞋跟带出浅浅涟漪，活泼斑斓的鱼随着两人行走的步伐不断游来、靠近。 露奈特没忍住侧眸望向了那维莱特。 皎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使他比往常还要温柔几分。睫羽在脸上投下朦胧剪影，带着道不明的清冷。 再次感受到露奈特欲言又止的对视，那维莱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露奈特今天总是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舒服的晚风吹散海面的月亮，发丝让露奈特迷了眼。 她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松开那维莱特的手，也能安然站在海面上吗？” 说着，不等那维莱特反应过来，少女柔嫩的手便像鱼一样，灵活地从他掌心溜走了。 那维莱特连忙动手指，将露奈特附近的海水也控住了起来。 “真的可以诶，那维莱特好厉害！” 露奈特眨眨眼睛，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 “露奈特……” 虽然相信自己的实力，但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露奈特，还是让那维莱特突地心底一紧。 确认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后，他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万一我做不到呢？露奈特……太胡闹了。” 露奈特眨眨眼睛，轻声回答他：“因为我相信那维莱特。我相信就算那维莱特做不到，我不小心掉进了海里，那维莱特也会来救我。” 说着，露奈特往后越退越远，在那维莱特无奈且宠溺的注视下，张开双手，对着明月轻轻起舞。 第123章 这是她在莫尔根的要求下，在蒙德时学会的舞蹈。 虽然当初她学得十分不情愿，可此时此刻，这支舞却很应景。 月光笼罩出一个荡开涟漪的圆圈，风吹起蓝色轻纱质地的大裙摆，露奈特自由地在海面上前进、旋转。 像是一只发光的鱼。 世界是她的舞台。 而那维莱特，是她唯一的观众。 一舞跳罢，露奈特优雅地谢幕。 她扬唇看着那维莱特，像是下定了决心，笃定地一步步朝他走去。 “那维莱特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话想跟你说吗？” 露奈特勾了勾手，示意那维莱特低头，然后在他弯腰的一瞬间，扯住他胸前的领巾，垫脚吻了上去。 少女嘴唇柔软的触感让那维莱特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他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连海水都在倒流。 稍作停留后，露奈特往后一退，离开了那维莱特冰凉却柔嫩的唇瓣。 她红着脸逼迫自己与他对视，赧然道：“这就是我想说的话。抱歉那维莱特，没经过允许就亲你。” 那维莱特静静地回视露奈特。 她的眼睛在发光，像是银箔揉碎了撒在天河里。 “没有关系。” 那维莱特说：“虽然很奇怪，但我并不讨厌露奈特这么做。” 傻瓜，那是因为你也喜欢上了我呀。 露奈特轻轻一笑，牵起那维莱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最后一次，一起回家。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露奈特刻意放慢了脚步。 在那维莱特不解的注视下，她嘟嘴道：“走累了，想走慢一点。” 少女小声且含糊的声音像在撒娇，那维莱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吻。 感觉如止水的心脏再次狂跳了起来。 明明去时很远的路程，这会放慢了脚步却还是一下子就走完了。 那维莱特说：“晚安，露奈特。” “晚安，那维莱特。” 露奈特轻轻松开了手。 在二楼楼梯间分别后，露奈特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房间。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无意识地伸手抚摸过嘴唇，想起那令人失去理智的瞬间，脸颊瞬间升温。 露奈特取下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放在茶几上。 确认东西都收拾好后，她拿上包袱，转身毫不眷恋地离开了沫芒宫。 最近来枫丹旅行的外乡人很多，而这两天又发生了与蒙德商人相关的凶杀案，很多旅者都害怕自己被牵连，于是匆匆拿上身份证明就准备回家。 所以吉约姆都快忙晕了。 他好不容易驶船回到枫丹，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就见岸边又站着一位乘客。 船还没靠岸，吉约姆就急忙拒绝道：“今天不载客了，你明天早上再——” “诶？” 吉约姆激动地用手指着露奈特：“你是之前那位来自蒙德、准备去枫丹科学院求学的璃月小姐姐？” “嗯，是的。” 露奈特故作伤心地听了口气：“果然枫丹科学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留下来的呢。既然您今天要休息了，那我就在这等会吧。” 这么晚了是不可能再有人愿意开船了的。 吉约姆叹气，停下手里正舵的动作，伸手示意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在这里等也不安全。上来吧，我送你出枫丹。” “谢谢您！” 露奈特欣喜地扬起嘴角，借助吉约姆的帮助，站上了船板。 吉约姆借着灯光，按照惯例确认船只的工作状态良好，定好航行方向后，控制船舵，将船调转方向，朝枫丹外驶去。 这次，露奈特没有坐在船头。 她静静地回望视线中越来越小的枫丹，整个人随船只轻轻晃动。 内心一片荒芜。 眼泪却逐渐模糊了视线。 再见，那维莱特。 希望…… 我们还有再见面的那天。 吉约姆默默注视着露奈特，安慰道：“不用难过，只要热爱，总有一天，梦想会实现的！” “没有难过，我只是……” 露奈特垂眸，轻声道：“怕没有再见面的那天了。” 第65章 汽船平稳地驶过海平面，很快就到了与璃月的接壤处。 露奈特付完摩拉，跳下船，跟吉约姆道别，等汽船在视野中逐渐远去，变成一个小点时，她才根据记忆走进藏机甲的山洞。 时隔一个多月，机甲的能源仍旧储存得当。 露奈特在原地站了几秒后，才将包裹扔进机甲里。她弯腰迈步走了进去，确认璃月的方向后，果断驾驶机甲前往。 安静的房间里，那维莱特第无数次睁开眼，望向天花板。 自从露奈特变成小猫以来的这段时间，他渐渐习惯了每晚睡几个小时，今天却失眠了。 心里很乱，不知道是因为海面上的那个吻，还是别的什么。 那维莱特说不清楚。 他伸手抚在胸口，总感觉里面闷闷的。 时钟的行走声在夜晚中显得十分明显，很快就带来了早晨。 那维莱特换好衣服，洗漱完，像往常一样走去办公室，却发现大厅里已经坐着一位客人在等他了。 第124章 那人穿着贵气的蒙德骑士服，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被岁月洗刷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那维莱特与人类的审美不同，他只是看了一眼，并无别的感受，礼貌问道：“你好，你是来找我的吗？” 早在那维莱特出现的那一瞬间，霍索斯就产生了遇见上位者的压力。 直觉感受他，面前这个冷冰冰的、看上去很礼貌的男人，很不好惹。 但他还是起身，按照计划伸出了手：“你好，最高审判官大人。我叫霍索斯，从蒙德而来，是特地来寻找我的未婚妻露奈特的。” 那维莱特的目光落在霍索斯的手上，并未回以礼节。 他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到，昨晚露奈特的手放在他手心里的温度。 “我不认识你的未婚妻。” 那维莱特迈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并且，找人这事不归我管。你可以去寻求冒险家协会的帮助。” 霍索斯捏紧拳头，将手收回，脸上依旧维持着刚见面时的笑容：“或许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住在沫芒宫顶楼的那位露奈特小姐，就是我的未婚妻。这件事情，可能她刻意隐瞒了，所以导致您不知道。” 那维莱特停下步伐，想说那又如何。 却听见霍索斯笑道：“当然了，您可能知道，并且跟她关系还不错，也不在乎这件事情。但是——” “她带着目的的接近，您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聪明人说话，都喜欢点到为止。 霍索斯说完，往后一步：“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璃月人有一个词叫做‘先礼后兵’，接下来，我将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寻找露奈特。还希望您，不要加以阻止。我们，有缘再会！” “等等，我也有一句话要说。” 那维莱特转身：“在枫丹，无论你是哪国人，都要遵守枫丹的法律。用霍索斯先生的话来说就是：你最好是不要让我找到你私自购买违禁石头的证据。” 那维莱特不含任何温度的眼神落在霍索斯脸上。 只一秒就让他的笑容瓦解。 霍索斯沉默着离开了沫芒宫，属下看见他，立马迎面走来。 头顶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霍索斯骂道：“什么破国家，刚才太阳还那么大，现在就跟要下雨了似的！” 机甲伸出铁肢，在渺无人烟的崎岖山路上行走，露奈特一边控制操作盘，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确认不会被路人碰见。 在山路逐渐变得平坦的地段，露奈特转了一圈，找了个山洞，再次将机甲藏起来，才背上包袱，朝璃月港走去。 璃月港是璃月最为繁华的地段，也是璃月与其他国家贸易往来的枢纽。 直觉告诉露奈特，那是她最有可能打听到家人消息的地方。 她决定先去璃月港待几天，再去瑶光滩附近转转。 露奈特换上在路边小店随便买的璃月服装，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维莱特，脚下的步伐却开始变得沉重。 他会很生气吧？ 发现她欺骗、利用了他，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理直气壮地选择了离开。 露奈特苦涩地扬起嘴唇，迎面遇上不远处几个手持白缨枪的千岩军。 她一愣，往旁边让出路来，却不料为首的两位持枪挡在了她面前：“露奈特小姐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扔掉涤尘铃，露奈特也许能化成猫妖的形态与之一战。 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暴走，同样的错误，她不想犯第二次。 露奈特点头：“好。” 莫约十点的时候，夏沃蕾托人带来了好消息，特巡队在研究院区附近抓到了藏在无人房里的艾萨克和马乔里。 那维莱特点头，这才从跟霍索斯交谈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他打开抽屉，找出处理好的文件交给莉娜，突然瞥见最底下的照片。 是露奈特用双翼机器人在伊黎耶林区那座无名山上拍的。 想来，可能从那时起，或者更早些，露奈特就将他考虑进了她逃避霍索斯的计划里吧。 那维莱特将照片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正巧看见泰伊丝急切地走了进来。 泰伊丝张望两眼，问道：“怎么回事，那维莱特大人？露奈特今天又没来上学。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不对，就算吵架，露奈特也不会因此逃学吧？ 泰伊丝摇头，突然想起在路上听到的话：“噢，对了，我来的路上，听到有几个蒙德人在找露奈特。他们……是露奈特的家人吗？” 这几百年来，那维莱特听过不少威胁的话，但他从未在意过。 所以经泰伊丝一说，他这会才想起霍索斯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来。 难道他真当着特巡队的面把露奈特带走了？ 那维莱特是不信的。 但他还是放下手中的工作，站了起来：“我先去楼上看看。” 泰伊丝自然是不会乖乖坐在办公室等的，她立马迈步跟了上去。 屋内所有的陈设都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地板一尘不染，窗户微敞开，通风的房间里隐隐存留着少女独特的体香。 泰伊丝想着男女有别，于是率先敲门后打开了卧室的房门，那维莱特的目光则落在茶几的戒指上。 戒指放在一纸文件的正中间，那维莱特迟疑两秒，走了过去。 第125章 那是一份手写的《自愿离婚声明》，用着冰凉书面的话语表示字的主人自愿放弃这份婚姻。 纸张末尾男女双方的签名处，写着露奈特的名字。 “——这是什么？” 泰伊丝没有发现露奈特的身影，见那维莱特看着一张纸在走神，不禁好奇地拿了过来：“……离、离婚？！你们……你们真吵架了啊？” 那维莱特面无表情地拿过来，将戒指放进口袋，指了指旁边的果果软糖和底下同样压着的纸张：“那应该是留给你的。” “留给她的”？ 这话她怎么听着有点慎得慌呢。 泰伊丝捧起果果软糖，翻开纸张—— 亲爱的泰伊丝，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枫丹。很抱歉没能当面跟你道别，不过我相信，有缘的话，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 卧室的床头柜上留了一些摩拉，是请你们四位去看芙宁娜小姐电影的门票钱。当然，我猜你肯定想说你们四个都有钱。不过，我还是想再以朋友的身份，为你们做点事情。 千万不要难过，也不要怪那维莱特，跟他没有关系，是我想去寻找我的家人了。再见，泰伊丝，记得和巴西尔好好相处哦。还有，每天都要开心！ 泰伊丝怔怔地看着那维莱特，见他也在看着她，于是大方地分享手里的信：“你……你也看看吧？” 全篇，只提到了那维莱特一次。 那维莱特读完，将信还给泰伊丝，等泰伊丝闷闷不乐地走后，他才开始踱步在房间里行走。 没有，什么都没有。 客厅、书柜、茶几、卧室，甚至连卫生间的洗漱柜上，那维莱特都找过了。 除了那纸《自愿离婚声明》，露奈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甚至，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那维莱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世界一片漆黑。 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是外面天黑了，快要下雨了。 鞋跟踩在沫芒宫外的石板小路上，泰伊丝紧紧抱着怀里的果果软糖，把信放进口袋里。 头顶的天空漆黑一片，路灯迟迟不亮，泰伊丝这才想起，现在还是上午。 “怎么回事啊今天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 泰伊丝伸手遮在头顶，很快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 她飞快地跑进路旁的屋檐下，只半分钟不到的功夫，衣服便被淋湿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近几年以来，枫丹下过最大的雨。 垂直落下的雨丝模糊了视线，没带伞的路人弯着腰朝躲雨处跑去，整个枫丹都被雨雾笼罩着，漆黑而暗沉。 躲雨的人挤满了屋檐，不断飘进的雨丝浸湿了裤腿和鞋袜，耳旁的抱怨在雨声中断断续续。 那维莱特站在窗前，眺望整个枫丹廷，努力调节心底的情绪。 希望能这场大雨不影响到露奈特的行程。 第66章 千岩军是专门守护璃月的军队，露奈特曾听人提起过。他们于璃月而言，就等同于最坚实的那道防线。 千岩军隶属于七星管辖，被千岩军压在大街上行走的，通常非奸即盗。 至少，在璃月百姓看来是这样的。 露奈特感受着四周打量的目光，在心底猜测她这次被“抓”背后的原因。 她初来璃月，才刚踏进璃月地区不过几天的时间，千岩军就找了过来。很明显，靠莫尔根和霍索斯的本事，他们是没法说服璃月七星帮忙寻人的。 这样想着，露奈特稍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处境。 如此大费周章地抓她这个“外乡人”，要不然是想让她做什么事情，要不然就是…… 他们发现了她是十年前轻策庄猫妖灭村事件的罪魁祸首。 露奈特低下头，跟在千岩军身后，几经周转后，来到一座山上。 抬头能看见一个陀螺状的巨型建筑物悬浮在远处的空中。没有任何支点，完全不符合建筑力学。 应该是海市蜃楼吧。 露奈特想。 山顶边缘，一片绿色孤杆的四叶草型风车突兀地竖立着。 风车的边上站着一位穿红褐色裙子的短发女人，远远看见千岩军走来，女人立马上前道：“我等你很久了，露奈特小姐。您比我预计中的晚到了两个小时。” “我？” 露奈特指了指自己，脑海中缓缓闪过一排问号。 “嗯，请跟我来。” 女人带领露奈特走到四叶草风车前，开口道：“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百闻，是群玉阁的秘书，受凝光大人的命令在此处等你。” “群玉阁？凝光大人？等我？” 露奈特不解地看着百闻。 百闻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建筑物：“那就是群玉阁。凝光大人是‘璃月七星’中的天权星，也是群玉阁的主人。” 见露奈特仍然是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百闻叹气：“虽然，我也不知道凝光大人为何要费此周章地找你过来。但我想，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说着，她不知道伸手做了什么，四叶草风车突然开始转动。 紧接着，露奈特感觉眼前狂风大作，根本没法睁开眼。 她下意识伸手挡住朝眼睛飞来的细沙，手腕被百闻抓住。 再睁开眼时，已到了另一处地方。 第126章 四周微风肆意，整个璃月以俯视的角度呈现在脚下，抬头一看，云层近得仿佛就在头顶。 露奈特试探着往建筑物边缘一走，发现自己正处于那座“海市蜃楼”之上，吓得腿一软，下意识就想找个伞状物跳下去。 天知道这“危房”什么时候会塌。 “……跟我来。” 对于露奈特的反应，百闻已经见怪不怪了。 想当初，她第一次上群玉阁的时候，也很紧张来着。 陀螺型的群玉阁由半圆形的走廊环绕而成，正中间是一座四方玲珑塔状的建筑物。 假山与花卉装饰在绿水水池旁，穿着统一服装的工人们正不停地在搬运着什么东西，似乎准备对群玉阁进行装修。 露奈特跟着百闻进入群玉阁内部底层的办公区，越深入，便越害怕自己因知道得太多，而被灭口。 百闻给露奈特倒上茶水，示意她随意坐，便离开了房间。 很快，有三人走了进来，两位侍女和一位穿着优雅旗袍华服的银发女人。 女人肤白貌美，旗袍的材质用的是罕见的星闪银丝，其边缘用金丝刺绣勾勒出裙摆轮廓。 她一头过腰的银发，用木质银杏发簪将一部分斜簪在脑后，悬空的银杏叶随步伐微微摇晃。 一看就是很有实力和想法，且独立的女人。 凝光停在距离露奈特约两米的地方，静静地打量着她。 如墨的长发落在身后，只加以简单的发卡约束碎发，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眼睛璀璨带光，却暗含警惕神色。 凝光轻扬嘴唇道：“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云溶。” 云溶…… 陌生而熟悉的名字轻扯开封印记忆的符纸，露奈特不敢置信也睁大了双眼。 云溶，是她的名字吗？ 凝光。 云溶。 露奈特的声音在颤抖：“你是……我姐姐？” “对，是我。看样子，你当时因为……忘记了这些事情。” 凝光坐在露奈特旁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给她接受的时间。 两姐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露奈特眼泪缓慢地噙满了泪水，凝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哭，都过去了。” “嗯。” 露奈特点了点头，眼泪却更多了。 那些受过的委屈、被辱骂过的话语、崩溃的情绪，在亲人面前，都化作了决堤的眼泪。 凝光心疼地抱住了露奈特，缓缓闭上双眼。 良久，露奈特情绪平复了下来。 凝光才正色沉声问道：“你突然从枫丹离开，是不是那维莱特对你不好？” 凝光静静地看着露奈特，在等待她的回答，仿佛只要她一点头，就会立马跑去枫丹要个交代。 这样没有附加条件的保护，让露奈特心里一阵暖意，她转移话题：“所以姐姐早就知道我离开枫丹了，并不是这两天才发现的？” “嗯。” 凝光说：“虽然百姓喜欢和平，璃月也不愿战争，但七星还是会关注其他国家的动向。而在枫丹，你只是一名普通的科学院学生，想打听你的消息，甚至都用不着联系我的那些线人。” 原来是这样…… 不愧是璃月七星。 露奈特撒娇般地拉着凝光的手：“跟我讲讲姐姐你是怎么成为璃月的天权星的吧！” “好。” 凝光点头。 数连多日的雨，让枫丹的居民们哀声不断。 百货店老板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周最畅销的货物竟然成了雨衣、雨伞和雨靴三件套。 雨靴重重地踩过水洼处，迅速地踏上了楼梯，梅洛关上雨伞，敲响了那维莱特办公室的门。 过了好几秒屋内才传来回应，梅洛怒气冲冲地推开门，看见落在那维莱特身上的阴影时，气消了一半。 他问：“露奈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枫丹，可是因为跟那维莱特大人吵架了？” 不等那维莱特说话，梅洛又道：“年轻人嘛，吵吵闹闹的很正常。您身为审判官，就算……错的是露奈特，是不是也应该拉着她，好好地把事情说开？” 那维莱特抬头。 梅洛咳了一声：“虽然泰伊丝来我那里帮露奈特办理退学手续时，再三强调这件事情跟您没关系。但我觉得……事情不尽然是如此吧？” 身为露奈特的任课老师，梅洛很清楚她对机械、对机甲的热爱。离开了枫丹，很难再找到第二个这么合适搞科研的地方。 露奈特没理由会这么做。 很显然，泰伊丝在向梅洛传达消息时，带了个人情绪。 那维莱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在组织话语，突然听到敲门声。 他松了口气：“请进。” “哟，这么大两个人了还吵架呢？” 芙宁娜推开门，不忘拍了拍身上散落的雨珠，才两手一环：“在吵什么呢，说来听听！刚才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露奈特是吧？” “她怎么了？” 芙宁娜双手撑在书桌上，倾着身体问道。 那维莱特说：“她离开枫丹了。” “离开枫丹了？” 芙宁娜思考两秒，想起自己来的正事，问道：“所以……你们都知道她离开的原因了？” 梅洛立马接话：“不清楚，还请……芙宁娜小姐告知。” 第127章 芙宁娜问：“那你知道吗，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摇头。 戴着手套的右手悄然弯了弯指节。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啦。毕竟她也没有亲口跟我说，是吧？” 见梅洛低头叹了口气，大导演芙宁娜这才满意地一拍小手：“不过呢，我有一个猜测——” “大概是在，四五天前？总之就是白淞镇发生凶杀案那天晚上，我按照档期去研究院区拍摄电影，然后——” 说到重点处，芙宁娜突然抛出了问题：“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那维莱特蹙眉，压低了嗓音：“芙宁娜小姐……” “好啦好啦，知道你着急……” 芙宁娜小声抱怨了一句，将自己印象中那天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后。 才语气笃定地做出定论：“所以我觉得，露奈特离开枫丹肯定是受了那两个蒙德人的威胁！我猜，他们肯定说，如果露奈特不离开枫丹，他们就要对美露莘下手！” 听上去，这个猜测挺有道理的。 梅洛犹豫着道：“可是……有那维莱特大人在，别说是区区两个普通的蒙德人了，哪怕是……也不可能伤害到美露莘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芙宁娜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那维莱特，小声道：“人家露奈特又不是枫丹人，可不像我们那样，知道那维莱特的厉害。” 一只连假神之眼都不愿意佩戴的水龙，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就像是个没有攻击力的工作机器。 该说的话芙宁娜都已经传达到了，她咳了两声，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那维莱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水龙，水龙，别哭了——” 真是的，再哭枫丹就要淹了。 她这戏停拍好几天了，能不能如期上映都难说。 芙宁娜惆怅。 第67章 夜色覆盖璃月时，露奈特随着热闹的人群挤进了一家叫三碗不过岗的酒馆。 等客人差不多坐齐了，说书人扇子一合，啪嗒打在手心，眉飞色舞地道：“上回书说到七星中的天权星凝光大人是如何建立群玉阁的，今天我们就来讲讲魔神奥塞尔与群玉阁之间那些不得不提的故事！” 魔神…… 露奈特饶有趣味撑着下巴，将特地补买的机械零件袋子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四周已经没什么座位了，露奈特的旁边坐着一位长相年轻，样貌俊美留着棕橙渐变长辫子的男人。 他一双金色矍铄的眼眸，边听书边悠闲地品着茶，气质非凡，竟隐隐有帝王之相。 露奈特在心里猜测着对方的身份，仔细回想看过的璃月书上有无类似的角色。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古灵精怪的声音：“客卿你又跑着来摸鱼了——” 黑色双马尾甩过空中，戴着独特帽子的少女坐在了露奈特的另一边。 少女也撑着下巴，黑色的指甲勾住脸颊，显得格外突兀。 露奈特感觉他们的身份不简单，怕自己碰上什么大秘密惹是生非，于是收回撑着下巴的手，准备离开。 那位少女却盯着她看了两秒，凑近了些说：“咦，这位小姐是生面孔啊，以前没在璃月港见过。” 这性格，看上去应该会跟芙宁娜合得来。 露奈特扬起嘴角，解释道：“我是前些日子才从枫丹过来的。” “噢！枫丹……说起来我在枫丹也有位朋友，他叫那维莱特，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说起这个——” 少女突然歪头问露奈特旁边的男人：“客卿，上次那维莱特找你帮忙解决他妻子那个什么猫的问题，你回信了没有？” 男人点头，声音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稳重：“回了，堂主无需担心。” “回了就好，就知道客卿可靠！” 少女再次笑嘻嘻地看着露奈特，伸出手：“你好，我叫胡桃，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任堂主。如果有业务上的需要，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我的客卿钟离，我们会给新客户打折的哟～” 露奈特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记住了他们两位的名字，但还是礼貌地伸出手：“你好，胡桃小姐，我叫露奈特。” “露……露露露奈特！” 胡桃收回手，指了指露奈特，看着钟离：“客卿！她是不是和那维莱特的妻子同一个名字？这也太巧了吧……” 钟离没有回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又喝了一口茶。 露奈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涤尘铃，感激地看着那位叫钟离的男人：“谢谢您的帮忙，钟离先生。” “诶？” 胡桃有些摸不着头脑：“露奈特和客卿认识吗？” 露奈特笑道：“现在认识了，还有，胡桃小姐。” 胡桃罢罢手：“不要这么客气啦，叫我胡桃就行了！” 只一会的功夫，说书人已经绘声绘色地讲到了封印解除、魔神奥塞尔冲破束缚的情节。 露奈特听着，意识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 那个铃铛并不是那维莱特随便买，它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它确实如那维莱特所说的那般，来源于仙人处。 那维莱特早就知道布偶猫是她，却一直如她所愿般陪她演着戏，还想办法在暗地里为她寻来解决之法。 可她此刻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把感情当成了游戏、把他的真心践踏在地上的狠毒女人。 第128章 书听到一半，露奈特再也坐不下去了。 她匆匆向胡桃和钟离二人道别，提起东西朝居住的客栈走去。 露奈特觉得自己是披着人皮走在大街上的老鼠，表面光鲜亮丽，实则生活在阴暗水沟里。 她很擅长撒谎，可以轻易骗过莫尔根，也能瞒着两位最亲近的哥哥偷偷学习机械。在这期间，她毫不后悔，为了自己的目的，义无反顾。 可此刻，愧疚和黑夜却一同缠住了她，让她难以呼吸。 回到客栈，露奈特没有选择睡觉，而是坐在二楼露台上，借着夜色眺望远方。 她的背影寂寥而孤独，凝光犹豫两秒后，走上了前：“想去哪里就去吧，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会在家等你。” “姐姐？” 露奈特摇头，勉强笑道：“我……想起了部分记忆。以前，我是不是做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就算清楚对方的心意，这样恶迹斑斑的她，也配不上那维莱特吧。 凝光一下子就读懂了露奈特心中所想，她说：“你如果想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何不自己去一趟轻策庄？” 就当是散散心。 人生短暂，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郁郁寡欢。 的确是时候面对那些不堪的往事了。 露奈特握紧拳头：“好。” 又道：“其实……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反而是我……我欺骗了他。” 露奈特叹了口气，她不想姐姐误会那维莱特。于是将自己在枫丹的经历，以及离开的原因都说了一遍。 凝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露奈特居然不知道那维莱特的真实身份。 她说：“也许，你该学会依靠一个人，而不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去扛。好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先解开自己心底的迷惑吧。” “嗯。” 露奈特伸手，撒娇般地抱住了凝光。 * 光芒逐渐驱散了乌云，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芙宁娜和梅洛走出沫芒宫的时候，枫丹又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流水顺着既定的方向流向下水道与暗井，在地面留下了潮湿的痕迹。 天气的好坏对那维莱特的工作影响并不大，他的办公桌上依旧堆满了公文。 可这会，那维莱特却在莉娜的注视下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那维莱特大人？” 莉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那维莱特没有回头：“抱歉，莉娜小姐，文件麻烦你先放我桌上，我晚点会回来处理好的。” 这一点，莉娜并不担心。 毫不夸张地说，那维莱特大人的工作效率，比其他审判官的加起来还要高。 只是女人的直觉让她有些担心。 她总感觉，那维莱特大人…… 很伤心。 干燥而不通风的地下室里，一如既往的黑暗。 那维莱特点亮蜡烛，待屋内的零件和机械设备被照亮时，才发现每次都是露奈特陪他工作，而他，甚至很少踏足这里。 和那维莱特上次进入地下室的印象一样，所有的机器人都整齐地摆放着。 露奈特什么都没有带走。 在正中间的工作台上，一具有着翅膀的小型机器人压着一张纸。 那维莱特走过去，抽出纸张，上面写着：希望能派上用场。 没有称呼，甚至吝啬到没有署名。 那维莱特垂眸，温度结冰的空气肆意飞窜着，挤得他的心脏有些难受。 像被扔在海边的石头，突然遇见涨潮，完全束手无策。 该生气吗，此时此刻？ 如果是人类，应该会很生气吧。 那维莱特抚住胸口，幽幽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 他还是没有学会像人类一样生活。 因为他并不生气。 他只是…… 有些想她了。 几秒过后，那维莱特拾起摆在旁边的手写机器使用阅读说明。 少女的字迹娟秀干净，能看出她在写字时，斟酌用词之细心。 大概浏览完用途及注意事项后，那维莱特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夜纸的右下角处。 纸张微微皱缩，颜色与周遭有些不同，看上去…… 像是水迹。 亦或者是，泪痕。 那维莱特伸出右手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痕迹。 不用闭眼都能想象出露奈特写到最后时，眼泪止不住跳出眼眶的模样。 脆弱而坚强。 分明，在写《自愿离婚声明》时，也没有一点眷念啊。 真是会玩弄水龙的心呢，露奈特。 那维莱特将说明书叠起来，捧起机器人，去枫丹科学院，将此交给了梅洛。 然后去了趟梅洛彼得堡，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莱欧斯利。 “你是说——露奈特做的那个机器人可以无视地形，准确侦查到那些石头？” 莱欧斯利啧了一声：“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不过，我怎么听说她已经离开枫丹了，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维莱特说：“你和梅洛先生沟通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要让石头流至他国，给其他国家造成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关键还得看梅洛先生那边吗？喂——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第129章 回应莱欧斯利的，是那维莱特的背影。 一周后，梅洛完美地复制并改进了露奈特留下的机器人。 莱欧斯利联手刺玫会与特巡队，依靠机器人进行侦查，找到了所有藏在枫丹各处的神秘石头，并将与之相关的人员一网打尽。 唯一让那维莱特蹙眉的是，与此事密切相关的霍索斯已经提前离开了枫丹。 并且其他犯人一概不承认霍索斯参与了此事。 平静的生活再几经波折后，再次归于平静。 直到审问进行到最后一天，即将为艾萨克定罪时，莱欧斯利突然托人来沫芒宫传话，说艾萨克要求见那维莱特大人。 见那维莱特还在犹豫，传话的卢卡斯将莱欧斯利教他的话术说了出来：“艾萨克说，此时事关……露奈特小姐。” 几乎是卢卡斯话语刚落的一瞬间，那维莱特便站了起来。 卢卡斯跟在那维莱特身后，感叹道：还是典狱长了解那维莱特大人啊，连那维莱特大人不想去、和怎样让他同意前往都预料到了。 在审讯这方面，莱欧斯利有着自己独特的方法。 只几天的功夫，骄傲的艾萨克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他脸色惨白，背佝偻着，被几根铁链拖着，看见那维莱特走过来，才缓缓抬头，勾起嘴角道：“无论露奈特是在枫丹，还是在璃月。只要她落入霍索斯公爵的手里，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维莱特问：“是霍索斯让你跟我说的？” “不。” 艾萨克摇头，嗤笑道：“是我自己想说的。我可怜你，可怜你保护得了整个枫丹，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嘭——” 莱欧斯利以飞快的速度一拳打在艾萨克脸上。 艾萨克猝不及防迎上这一拳，整个脑袋瓜子都嗡嗡的，只感觉脸颊红肿麻木，血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不好意思，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 莱欧斯利晃了晃拳头：“但你，还不够格来说他。” 整个过程中，那维莱特的神情都是淡淡的。 仿佛艾萨克的嘲讽不是针对他而说的。 仿佛露奈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莱欧斯利发现，他也有些猜不透那维莱特在想什么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条水龙的想法开始变得难以捉摸了。 最让莱欧斯利觉得匪夷所思的是—— 那维莱特都已经离开了牢房，突然停下步伐，一挥手，将艾萨克击晕了过去。 莱欧斯利：水龙都学会下黑手了？ 在两人即将分别时，那维莱特突然开口：“莱欧斯利，我准备明天去一趟璃月，枫丹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哈？去找露奈特吗？” 莱欧斯利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那维莱特：“总算是开窍了。” 那维莱特：“对了，记得好好‘照顾’那两位蒙德商人。他们对昂吉安妮和露奈特动过手。” “啧，他们真是嫌活得太长了。” 莱欧斯利问：“不过——你刚才出手，是为了帮谁出气呢？帮昂吉安妮，还是……” 那维莱特不语，转身离开了梅洛彼得堡。 第68章 离开梅洛彼得堡后，那维莱特面色如常地回到了沫芒宫。 送公文进来的莉娜没忍住多看了那维莱特一眼，她总感觉哪里很不对劲。 嗯，好像是…… 今天那维莱特大人工作的速度，比以前都要快很多。 虽然，他平时工作效率就很高。 那维莱特一口气批阅完所有公文，将工作事项写在纸上交代清楚，把自己的工作分给其他审判官后，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天色大亮的时候，那维莱特喊来审判官同事们，在他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将工作分发下去，接着转身朝汽船搭乘处走去。 大雨停后，潮水开始褪去，趁机休整了几天吉约姆伸着懒腰，站在船头，开启了一天的工作。 远远地，有一位气质卓越的银发男人走来，吉约姆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才结巴道：“那……那维莱特大人？我我我、我的驾驶证在有效期内，我最近也没有……” “你好，麻烦送我去璃月。” 那维莱特伸手递出摩拉，打断了吉约姆的话。 去璃月？ 吉约姆愣愣地接过摩拉，有些诧异：“那维莱特大人要去璃月？” “嗯，麻烦你了。” 说着，那维莱特长腿一迈，走上了船，拿手帕擦干净座位坐下。 那维莱特很少离开枫丹，吉约姆记得他上次来乘船，还是之前璃月海灯节的时候。 虽然不是第一次搭那维莱特，吉约姆还是很紧张，他下意识找了个话题：“最近去璃月的乘客还挺多的哈，上周就有位枫丹科学院的小姐姐来我这坐船去璃月。”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 吉约姆没意识到对方也许喜静，继续道：“她还……怪可怜的，一个人从蒙德来枫丹，又从枫丹去璃月。好像说是……没法适应枫丹科学院的学习？还难过哭了来着，边哭边说‘怕没有再见面的那天’，应该是因为跟好朋友分开吧。看着让人怪难过的……” 那维莱特很快就反应过来船夫说的是露奈特。 第130章 怕没有再见面的那天…… 是想再见到泰伊丝、希格雯、林尼先生，还是想再见到他？ 那维莱特无法找到答案，他望向远处，海平线与天幕融合在一起。 他眼前的一切，与露奈特上周看到的景色，逐渐重合。 船只摇摇晃晃的，恍惚间，那维莱特看到了坐在他对面哭泣的少女。 他正想伸出手，幻境却骤然消失。 心脏处传来细碎的疼痛感。 那维莱特迷茫地抚住了胸口。 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蒙德城。 骑士整齐有序地经过城门口，历经多日的长途跋涉，霍索斯跟几位随从终于回到了蒙德。 他刚踏入城门，等待许久的女仆便递上来一份信。 信件是加急从枫丹寄过来的，没有署名，但霍索斯一打开就知道其来自于枫丹的冒险家协会。 因为信件左上角盖着冒险家协会独特的徽章。 霍索斯在离开枫丹时委托了冒险家协会，希望其帮忙在枫丹寻找露奈特的下落，同时将有关艾萨克兄弟的消息及时告知他。 不料得到的却是马里恩成为凶手并自杀，而艾萨克和马乔里私购神秘石头入狱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提前离开枫丹，不仅没在路上偶遇到露奈特，还彻底失去了将那些石头带回蒙德的机会。 可恶！ 霍索斯一把将信揉成团，他就应该先带几块石头回来的。 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现在好了。 他谋划多年的计划，都泡汤了。 不对，他还有机会。 想起自己跟莫尔根的交易，霍索斯决定将筹码压在自己身上。 他没法把石头交给莫尔根，就没法得到露奈特。但现在露奈特不在莫尔根手里，他完全可以自己去找。 “露奈特回蒙德了吗？” 霍索斯问。 女仆回答：“没有发现露奈特小姐的踪迹，最近古恩希尔德家族那边也一切如常。” 如果不在枫丹，也没回蒙德。 那她会去哪？ 霍索斯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他回头吩咐道：“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出发去璃月轻策庄！” 璃月？ 随从们面面相觑，虽然都不满路途上的奔波，面对公爵的强势安排，也只能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去准备。 走过摇晃的木板吊桥，露奈特站在葱郁竹林间，越过云层眺望山谷底下鳞次栉比的梯田，感觉内心一片平静。 她敞开地图，确认自己已到达璃月的最北边：轻策庄附近。 这个远离繁华璃月港的山庄里，百姓们耕田织布、乐在其中，仿佛十年前的祸事，对他们并未造成影响。 露奈特稍微松了口气，沿着小道一路走到了居住地附近。 路标左边是一幢独栋的、仿佛近几年重新整修过的古宅。 右边木栏围起的小房子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将脱去水分的蚕丝用尼龙线串起来，耐心挂在太阳下晾晒。 想打听一个地方的秘密，问那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往往会是最有效的方法。 露奈特伸手敲了敲门：“您好，奶奶！我是来轻策庄找家人的，这会还没找到他们，方便在您这讨口水喝吗？” 季叶芳抬头，站在木栏门后的是一位年纪莫约十八的少女。她生得貌美，看上去就知道是哪户人家捧在心尖上的小女儿。 “好，没问题，等奶奶洗个手。” 洗干净手，季叶芳笑眯眯地弯着腰打开门：“你家人叫什么名字啊？轻策庄就这么一点大，说不定奶奶认识你家人呢。” “我……我不太记得家人的名字了。” 这是实话，甚至，露奈特不敢向姐姐问起。 身为璃月的天权星，凝光却在见到妹妹时未提起父母，背后原因，露奈特能猜到。 想必，她们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谢谢您。” 露奈特从老奶奶的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在对方怜惜的注视下，叹气道：“我的家人……在十年前跟我失去了联系。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妖怪的事情，您知道吗？” 路标处。 三位随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在霍索斯身后。 霍索斯看看地图，又转圈看了看附近，目光突然瞥见右边院子里跟老奶奶对话的少女。 他虽然没见过露奈特本人，但见过她的照片，不禁心下一喜，示意随从噤声，然后悄悄弓着腰，朝院子前面的木栏门走去。 “你是说十年前的猫妖事件吧？” 季叶芳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越过院里的木栏，在霍索斯一惊时，视线落在了对面的古宅上。 她说：“我姓季，和我家老头子一个姓，我们一家人大概是在十几年前搬到这里的。那时候，我们对面住着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和两位懂事的女儿，当时，他们的房子也不像现在这般精致。” “其实，那户人家的太太是位仙人。” 季叶芳突然神秘地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着自问自答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有一天我儿子外出狩猎，沾染了邪气，高烧不退，只剩下了一口气，是那位太太用法术治好的。 那位太太是个好心人，本应和家人隐居在此，过上安稳、无人打扰的日子的。可是那天，轻策庄来了一位浑身黑气的女人，说是那位太太的徒弟。” 第131章 露奈特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知道，真相就在眼前了。 季叶芳摇头叹息道：“谁知道……徒弟趁师父夫妻外出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猫妖。不仅杀了大半个村子的人，还差点把那位太太的大女儿杀了。关键时候，太太的小女儿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了姐姐面前——” “然后，猫妖钻进了小姑娘的身体里。见此情景，所有村民都觉得罪魁祸首是小姑娘，想要她偿命。他们不顾我和小姑娘姐姐的劝阻，拿起什么东西就往小姑娘身上扔。” 想起那场景，季叶芳现在都觉得可怕：“小姑娘在地上不断打滚，嘴里传来两种声音的对话。一位冷漠地怂恿她动手把所有居民都杀了，另一位稚嫩的声音则边痛苦地哀嚎，并咬牙拒绝，安稳自己，再等一会，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露奈特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一只手扼住，眼睛因为充血而噙满了泪水。 她的声音在颤抖：“然后呢？她……等来了吗？” “她等来了，在她奄奄一息之际。但那天，她也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季叶芳的眼里盛满了悲伤：“我那时才知道，那位太太在魔神战争中受了重伤，一直没有恢复。当时，清醒后的猫妖已经无法离开人类的身体了，她苦求师父留下她的灵魂，让她得以与自己丈夫告别的机会。 那位太太十分为难，她必须救下自己的女儿，并让受伤村民的灵魂得以安息。于是她遵从徒弟的夙愿，将徒弟的灵魂封印在小女儿体内，等待某一天猫妖与丈夫重逢。而那位太太，则因力量耗尽，消失在了天地间。” 眼泪模糊了世界，巨大的悲伤挤满了胸腔。 露奈特大口呼吸着，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小姑娘，你没事吧？” 季叶芳看着不知何时哭得泣不成声的露奈特，安稳地拍了拍她：“不用难过，那位太太离开的时候是开心的。她说，能完成徒弟的心愿，并救下女儿，她已经很满足了。” 想起太太离开前说的话，季叶芳抬头望向天空。 “我记得……当时太太说，她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不能保证封印的猫妖是否会对小女儿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不过想来，那位小姑娘比姐姐更幸运地继承到了仙人之躯，应该能逢凶化吉。” 露奈特苦涩地扬起嘴唇：“不是妖怪，也不是半人半仙……是仙人。” “——没错，你的确是仙人。但被封印了，跟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木栏门被嘭地一声强行冲开，霍索斯一步步朝露奈特走来：“所以现在，你该跟我回去，将我妻子的灵魂释放出来了，露奈特。毕竟，你不想我为难这位好心告诉你真相的老奶奶吧？” 说着，霍索斯在手里聚出一阵风团，他身后的随从也默默站成了一排。 没错，霍索斯的神之眼力量也不强。 但他笃定，露奈特不会不顾这位老妇人的性命。 季叶芳算是听明白了，她拉着露奈特的手，仔细看了几眼，连连点头，泪水不自觉地噙出：“像，真像那位太太！难怪觉得你……很亲切。” “谢谢您，季奶奶。谢谢您告诉我。” 露奈特拍了拍季叶芳的手臂，在她的劝阻下，毫不犹豫地看着霍索斯：“走吧。” 反正，他口中身为普通人的她，此时的确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地做个木偶玩具。 她的妈妈是仙人，心系天下，可以包容一切错误。 而她不是，她会让霍索斯为他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第69章 上次在三碗不过港与露奈特分别后，胡桃总感觉不对劲，缠着钟离问了半天后，才得知这位露奈特就是那维莱特的妻子。 胡桃不解：“这很说不通诶，客卿！既然露奈特就是那维莱特的妻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大家都是朋友，到时候岂不是更好谈生意？” 钟离道：“也许，露奈特小姐有自己的顾虑。” 很快，胡桃就知道原因了。 钟离声称有事，胡桃便没有外出揽客，一个人待在了往生堂。 白日里，往生堂一般没什么生意。周围有什么事情，也会先响鞭炮。所以看到有人朝往生堂这边走来，胡桃的第一反应是，那人会不会走错路了，正巧他还穿着异乡的服装。 和正义国度枫丹不同，璃月是契约之国，放眼望去，几乎人人都是商人。就算不是，也略知经商之道。 那维莱特有些不太适应，便在好几家茶叶老板的推荐下买了不少东西，提着前往往生堂，决定先去找那位胡堂主问问，看她有没有听说过露奈特的消息。 “这位客人你是不是……诶？那维莱特！” 胡桃放下翘起的腿，起身快步走过去，惊奇道：“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来璃月玩了？不过，不巧的是……这次客卿又有事去了，不在往生堂。要不然，你们就能见面了！” 对方的热情让那维莱特有些难以适从，他只能开口道：“以后会有机会的。其实我今天来找胡堂主，除了想感谢您上次的帮忙，还有另一件事想拜托您。” “说来听听！” 胡桃来了精神：“说不定本堂主真能帮得上忙呢！” “是这样的……上次我在信里有跟您提过的，我的妻子露奈特，她……前一段时间来了璃月，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她的消息。” 第132章 那维莱特的话还没说完，胡桃就开心地一拍手掌：“那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并且来得时间也很巧！我正好前两天在三碗不过港结识了露奈特。听别人说，凝光突然多了个从枫丹回来的妹妹，应该就是露奈特吧？我觉得……或许，你可以去找凝光问问！” “对了，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胡桃指了指那维莱特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 那维莱特这才想起来，将手里包装好的礼品袋一一摆放在石桌上：“是答谢胡桃小姐的谢礼。” 几个时辰后，钟离看着往生堂突然多出来的十几斤各类品种的茶叶，有些意外地感叹道：“没想到堂主最近迷上了品茶。” 胡桃：…… 还不是某个有钱的冤大头买上头了。 那维莱特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凝光的位置，却从她的秘书那里得知，与凝光的见面需要被邀请，或者提前预约。 这一点，倒是跟那维莱特差不多。 于是，那维莱特只能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低调地提出了请求。 在群玉阁待客间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后，凝光才带着两位侍女缓缓而来。 那维莱特下意识起身，她们的步伐却突地停在待客间门口。 隔着屏风，那维莱特听到一道冷静精明的声音问属下：“你是说，有百姓声称丢了一张‘百无禁忌箓’？” 对于他国的秘密，那维莱特默默选择了坐下喝茶，闭上耳朵。 紧接着，屏风那头的身影走远了。 又过了莫约十分钟，一袭华丽典雅旗袍的女人才踩着高跟踏过门槛。 “不知枫丹最高审判官今日到临，有何贵干？” 凝光没有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反而长腿一叠，冷眸施之以压力。 都不用动脑子想，她也知道这龙来是为了什么。 只不过。 想带走她的妹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虽然凝光的发色与露奈特的截然不同，但那维莱特还是能在她五官上看出两姐妹的相似之处。 只不过，不同于露奈特眉眼间的礼貌生疏，凝光浑身皆是上位者的压迫。 对人类情感感知不太熟练的那维莱特后知后觉地发现，凝光好像在生气。 他坦诚道：“听说天权星的妹妹是从枫丹来的，巧合的是，我的妻子露奈特前一段时间也从枫丹来了璃月。我想知道，她和天权星的妹妹，是否为同一人。” “是同一个人。” 凝光抬眸：“不过，她现在不叫露奈特，而是叫云溶。” 那维莱特道：“我希望可以……见露奈特一面。” “云溶不在璃月港。” 除了不想见那维莱特，凝光也是真的有其他事情要忙。 她起身：“这件事情等云溶回来了再说吧，我还有要事需忙，就先——” 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凝光的话，千岩军着急道：“凝光大人，露奈特小姐，额，也就是云溶小姐，她……” 说着，千岩军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立马闭上了嘴。 凝光往前走了一步，眼眸微凛：“她怎么了？” “云溶小姐她在轻策庄失踪了！据说……据说是被一位蒙德公爵带走的。” 下一秒，千岩军感觉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让他捕捉不到残影。 沙发上的客人骤然消失，凝光抚眉：“没事，你先去忙。这件事情，有人会处理的。” 就将此作为一场测试好了。 如果解决不了，他再也别想要什么机会。 比起这个有人帮忙解决的大麻烦，还有一件事情迫在眉睫。 凝光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候在门外的百晓，伸手接过纸条展开：“霍索斯……他拿百无禁忌箓，想必是为了那只猫妖吧。” 想了想，凝光还是习惯性加上一道防护。 她吩咐道：“百晓，你让他们多注意霍索斯的动向。另外，每半个时辰，我需要知道云溶所处的位置、身边是什么人，以及，她是否安全。” “明白，我这就去办。” 百晓点头。 一路上，露奈特都保持着沉默。 霍索斯对此十分满意，甚至还难得地跟她提起了他的妻子。讲述他们是如何相遇、相知、相爱的。 露奈特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说的越多，语气越开心，就意味着，她面临的危险越大。 真把那只猫妖的灵魂释放出来，会发生什么什么，她是否会因此而死，谁也不知道。 霍索斯感觉自己心里憋着一根绳，绷得紧紧的，直到踏入蒙德城，这根绳才稍微松了点。 可就在他笑容也随之松弛时，迎面却走来几位熟人。 “好久不见啊，霍索斯公爵。” 莫尔根优雅地维持着表面的笑容，视线却冷冷地落在霍索斯身上：“感谢您将我的女儿带回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怒拔弩张，就在露奈特以为会有一场大仗时，霍索斯却笑着上前握住了莫尔根的手：“不客气，帮您，也是帮我自己。” 他的语气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生生地维持着面上的友好。 霍索斯不在乎这么多，如今他终于确认妻子和露奈特之间的“关系”，让他花再多的时间等待，他也愿意。 第133章 更何况，对手只是区区莫尔根。 得到霍索斯的松口，一直等在莫尔根身后的布兰温和艾维斯这才红着眼眶上前：“露奈特……” “布兰温哥哥，艾维斯哥哥，好久不见。” 露奈特扬起一抹真诚而脆弱的笑容。 宛如经历过大雨洗礼的娇弱玫瑰，令人心疼。 艾维斯恶狠狠地瞪了霍索斯一眼，上下打量了露奈特一番，才松了口气问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们先带露奈特回家好好休息一番吧。” 布兰温怕艾维斯提到什么不该提的事，让露奈特难受，当即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从璃月港去轻策庄，花了不少时间，加之后面又碰上了霍索斯，一整天，露奈特都没有时间使用涤尘铃。 这会儿，她感觉脑袋有些晕晕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嗅觉都变得灵敏了些。 她吸了吸鼻子，隐隐间，闻到从霍索斯身上传来的一股酒味。 露奈特诧异地睁大双眼，突然想起，她曾经在枫丹的凶杀现场闻到过这种特调酒的味道。 蒙德的某些贵族喜欢自己调制酒。露奈特记得她曾听人说过，霍索斯酗酒，并且只喝自己特调的。 而那个马里恩身上有同样的味道，这意味着，他们跟霍索斯的关系不一般。 也许，他们不只是向霍索斯告知她的行踪来换取钱。 他们去枫丹就是受霍索斯的命令。 往阴谋方向来想，或许，神秘石头背后的买主，甚至所有的挖掘者，都是霍索斯的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露奈特咽下口水，和两位哥哥一同朝古恩希尔德家族走去。 她转身的一瞬间，突然听到霍索斯用很小的声音向属下说：“急什么，我迟早会让筠筠的灵魂占据她的身体。” 他的语气，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 不像在预谋一条人命的消失，而像是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 露奈特悄然捏紧了拳头，压力骤升。 如果不是涤尘铃的作用失效了些，她就没法听力变得这么好，更不可能听到霍索斯的计谋。 不过，他真的能…… 让猫妖的灵魂取代她吗？ 第70章 “怎么了，露奈特？在想什么？” 布兰温削好苹果，见露奈特仍然低着头在思索什么，以为她这些天流露在外经历了可怕的事，于是安慰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说着，布兰温起身，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片，放在碟里。 他们三兄妹，在古恩希尔德家族的这几年，彼此相偎，在对方心中，早就胜过血脉的亲昵。 露奈特扯起嘴角：“布兰温哥哥不生气吗？很多事情，我都隐瞒了你们。” “也许，我也有没有告诉露奈特的事情呢？” 在露奈特诧异的注视下，布兰温笑了笑，轻声道：“身在牢笼里，谁不想出去见见广阔的天空呢？你想，我和艾维斯也想。” 露奈特有些无法确定布兰温这话带着几分真意。 好消息是，她回到古恩希尔德家族后，莫尔根并未责备，也没有牵连到两位哥哥。 坏消息是，她现在身上除了有一个铃铛，其他什么傍身的东西都没有。 抱歉，布兰温哥哥，得再次利用你了。 露奈特戳起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看了看布兰温，又低下头。 如此反复两次，布兰温说：“露奈特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我想买一些东西，但是……这件事情除了我和布兰温哥哥，谁也不能知道。” 得到布兰温的点头应允后，露奈特拿起笔和纸，刷刷写下大半页零件与小型机器代替品的清单，伸手递给了布兰温。 “原来传闻中跟艾萨克合作的枫丹科学院天才少女，真是你……” 布兰温骄傲地笑了笑，叠好清单放进口袋：“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今晚将这些东西给你。” 露奈特问：“父亲那边……没关系吗？” “放心吧，他跟霍索斯公爵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最近闹崩了，你不需要嫁过去了。” 这样吗？ 可她听霍索斯那话，不像是会死心的样子。 露奈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们和琴团长是一个家族的，但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一起参加过家族聚会呢？” “父亲应该算是琴团长的……表哥吧。据说在我们来之前，父亲有过一位妻子，不过她为了救骑士们牺牲了。自此之后父亲的性情大变，与古恩希尔德家族断绝了关系，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以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名义在蒙德重新生活了起来。对此，琴团长和古恩希尔德家族的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布兰温弯眼问道：“所以露奈特原来也是琴团长的迷妹吗？你如果想见她，我可以帮忙哦。” 原来是这样。 可能觉得莫尔根好不容易燃起生活的希望，见他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便随便他折腾去了。 露奈特耸肩：“没有啦，只是有些好奇。” “行，那我就先帮露奈特准备这些东西去了。” 布兰温走后，艾维斯又抱了很多零食过来，絮絮叨叨跟露奈特扯了半天，在属下的反复催促下才离开去训练。 第134章 熟悉的生活让露奈特有些怅惋，她想起仍需要面对的霍索斯与莫尔根，强行打起精神来，在午夜时分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会飞的微型亚瑟先生”的制作。 “亚瑟先生”是露奈特在枫丹接触的新鲜事物，可以录下别人说的话。 露奈特将之与双翼机器人相结合，用来窥听莫尔根的“秘密。” 亚瑟先生只有拳头大小，扑扇着翅膀停在了莫尔根办公室窗户外的墙壁旁。 等办公室熄了灯，露奈特才在确认自己房门倒锁的前提下，将亚瑟先生取回。 她踮起脚尖，伸手接过亚瑟先生，调小声音。 一段呲呲的电流声过后，才响起谈话声。露奈特的瞳孔，在听到莫尔根和亲信提起往事时，倏尔扩大。 【当年，我以为沐筠的妖丹真能救丝特芬妮，于是向她提出请求。谁知……不仅没能复活丝特芬妮，还因用错了方法，害得沐筠暴走。】 一段嘈杂的电流，距离太远，听不清那亲信说了什么。 只听见莫尔根说：【那是我骗他的。沐筠是黑色的猫妖，露奈特是白色的小猫，怎么可能是沐筠的转世？是他蠢，才听信了我的话。】 亲信：【……】 莫尔根：【条件啊，你应该也猜到了吧？只有获得蒙德的掌握权，我才能有机会接近神明，才能复活丝特芬妮！】 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到莫尔根的面孔有多疯狂扭曲。 复活…… 他竟然企图复活一位死了近十年的人？ 真是异想天开。 露奈特关闭亚瑟先生的开关，在第二天与布兰温见面时，递给他：“布兰温哥哥，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个机器人交给霍索斯。” “霍索斯……你跟他……” 布兰温眉头紧锁，尽量用不伤害到露奈特的话语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年纪大，又老又丑，配不上你。” 露奈特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在想什么啊哥哥！我只是想……” 她眨眨眼睛，天真的脸上满是无辜：“告诉他一些真相。” “好。” 布兰温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被那老头子蛊惑了就行。 不然他……真可能会被气晕过去。 布兰温离开后，露奈特按照惯例，乖乖地回到“灯塔”里。 让她意外的是，临近饭点，女仆没有像往常那般给她送来午餐，而是告诉她：“小姐，先生叫您一起共用午餐。” 莫尔根难得喊她上桌吃饭，这会突然叫她过去。 该不会是…… 以为她也是猫妖，有什么所谓的“妖丹”吧？ 露奈特眉头微蹙，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换上长裙，将微型机器人和涤尘铃塞进内衬口袋，下楼进入旁边的楼房，随楼梯步入二楼餐厅。 在莫尔根心中，在他的这个“古恩希尔德家族”里，他就是所有话语权。 露奈特已经习惯了，所以在发现莫尔根和她的两位哥哥都没用餐，等待她过去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坐。” 莫尔根用下巴一点他旁边的座位，示意道。 “父亲，哥哥。” 露奈特听话地坐下，微笑着打招呼，仿佛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 小白花，就是属于她的唯一面孔。 如果莫尔根问起她是如何离开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又是如何去到枫丹科学院的，她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露奈特想了两天，还是没得出答案。 怎么辩解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莫尔根拿起筷子：“先吃吧，有什么事情，吃完了再说。” 于是，四人默不作声地吃起了饭来。 在这气氛诡异的饭桌上，露奈特却突然想起了她在沫芒宫跟那维莱特一起吃饭的日子。 明明都是不说话，为什么她跟那维莱特待在一起，不会觉得不自在呢？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吃饭…… 露奈特咽下嘴里咀嚼的饭菜，和眼眶里莫名涌出的泪花。 很快，莫尔根率先吃完了饭，筷子朝碗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音。 三兄妹都是一愣，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我今天喊你们过来，其实是……” 莫尔根刚开口，走过来一位女仆，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莫尔根冷哼一声，拂袖走出了房间。 艾维斯一头雾水：“父亲这是在玩哪一出？” 布兰温摇头：“不清楚。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 而露奈特，只是跟着笑笑不说话。 她离莫尔根坐得比较近，女仆跟莫尔根说话时，又是站在她旁边，所以她听得清清楚楚。 女仆说：“霍索斯公爵在门口等您，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他说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您，跟您……好好聊聊他妻子失踪的事情。” 莫尔根和霍索斯站在园圃旁，两人身后各跟着几名随从，远远看去都能从他们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剑拔弩张的氛围来。 莫尔根率先开口：“你都知道了。所以——打算怎么样？” 自从十年前，一个的妻子死后、一个的妻子失踪，两人便减少了联系，都不想触“景”生情。 可霍索斯没想到，莫尔根表面上让他帮他在蒙德扩大势力，说这样更方便找人。 第135章 实际上，他妻子的失踪，却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不想怎么样。” 莫尔根看到霍索斯收敛了脸上的恨意，语气平淡地道：“只是想再跟你做一笔交易。我告诉你如何复活丝特芬妮，你把露奈特交给我。” 看霍索斯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莫尔根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怎么复活？” 餐厅门打开，莫尔根从光线中来，没入灰暗当中，在三兄妹的注视下，看着露奈特笑道：“露奈特，你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跟霍索斯公爵的婚约吗？我跟霍索斯公爵商量好了，你从今天起，先住他那里，等下周你们再举办婚礼。” “为什么？不是说取消了吗？” 艾维斯一把站起来，筷子从碗面上滚落至地板，发出哐的一声。 布兰温虽然没说话，却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他低着头，努力平复情绪，告诉自己要冷静。 “好，我知道了。” 露奈特扬起嘴角，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她倒要去看看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继续合作。 跟随霍索斯走之前，露奈特拉了拉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的布兰温：“哥哥，我想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71章 “哐哧”，女仆弯腰半跪着，将铁链锁住露奈特的手腕与脚踝，而后在霍索斯的示意下，退出了房间。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霍索斯情难自禁。 他伸手想抚摸露奈特的脸颊，被她一把躲开。 露奈特抬眸：“别碰我。” 少女的眼里，是霍索斯不曾见过的寒意，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竟然真有些威慑力。 霍索斯收回手，倒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没关系，等筠筠占据你这具身体，我想干什么都行。” “只可惜，还没有百无禁忌箓的使用口诀……” 霍索斯小声喃喃道，接着自信地看着露奈特：“不过，快了。” 他花高价新购回一批古籍，里面总会提到的。 不行就下次。 反正，莫尔根的动作也不可能那么快。 霍索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露奈特的交谈上，于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是谁的身体他无所谓。 他在乎的，是里面的灵魂。 一想到他面对的并非沐筠，霍索斯就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百无禁忌箓是霍索斯在璃月古书上读到的词，据说凭空此信物，能进入仙人洞府，也能靠口诀释放被封印、镇压的魔物与妖怪。 霍索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托冒险家协会打听消息、请赏金大盗偷窃，最终才得到了这流露在民间的一张。 现在只差一个口诀，就能放出封印在露奈特体内的灵魂了。 百无禁忌箓？ 听名字，像是一个和涤尘铃产源相同的法宝。 露奈特内心有些不安，她伸手从口袋里取出微型机器人，熟练地操控着它磁吸在锁口。机器人一顿操作后，只听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锁便开了。 莫尔根和霍索斯这类人都坚信不疑的就是：铁链配高层高窗的房间，比派人守着更稳妥。 所以露奈特在制作亚瑟先生时，顺便也做了个专门用来开锁的微型机器人。 幸运的是，今天露奈特还没有使用涤尘铃。她眼睛一闭，便化身成猫，一跃跳上了直径仅有手臂长的窗户。 霍索斯可能没有计算到，她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体内封印着猫妖的仙人。 区区铁链与小窗，是不可能控制住她的。 小猫叼住铃铛，越过高空与明月，准确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铃铛微晃，变回人形的露奈特收好铃铛，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亚瑟先生摇摇晃晃地朝这边飞来。 感谢风神大人的庇护！ 露奈特看准亚瑟先生的位置，伸手一把抓住，强行关机重启。 还好布兰温哥哥读懂了她留下来的说明书。 离开古恩希尔德家族的时候，露奈特拜托布兰温去她房间拿亚瑟先生2号，监听莫尔根的动向。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打听出莫尔根和霍索斯的隐瞒，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可以放心离开蒙德了。 就是…… 又要跟两位哥哥不辞而别了。 露奈特叹了口气，带着亚瑟先生走到一个没有人烟的角落，摁下了播放按键。 这一次，亲信离得近了些，能清晰地听出他在说什么。 亲信：【我不明白，霍索斯公爵到底跟您说了什么，让您必须把露奈特小姐扔进狼窝。】 莫尔根：【他说……风神巴巴托斯可以复活丝特芬妮。】 这他也信？ 是什么三岁小朋友吗，这么好骗…… 露奈特感觉脑袋一阵疼，果然听到亲信问：【您难道相信霍索斯说的鬼话？】 莫尔根沉默了几秒，说：【是不是真的，试了才知道。反正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早就差不多把蒙德城的地下都埋满了炸药。等我把用蒙德人的性命逼出巴巴托斯，再找他问清楚就知道了。如果霍索斯骗我……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炸药？ 露奈特的脸色突地大变。 她知道莫尔根野心很大，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把全蒙德人的性命拿来做赌注和游戏。 第136章 不行，她不能走，她得先帮忙把蒙德的危机化解了才行。 露奈特于是改变了计划，决定先回霍索斯思索对策，没走两步，迎面差点撞上一位少年。 少年自带微风，两根蓝绿渐变的辫子随着走路的步伐轻轻摆动。 在两人即将撞上的一瞬间，少年比露奈特动作更快地闪开，清澈纯粹的声音在露奈特耳旁如风般响起：“诶嘿？是你啊，露奈特小姐。” “你是……吟游诗人温迪！” 想起自己窃用过温迪的灵感，露奈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温迪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用轻快的声音问道：“这么晚了，露奈特小姐是要去哪？如果不忙的话，不妨坐下来听我弹奏一曲？” “抱歉，我……” 露奈特歉意地叹了口气：“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嗯……如果，有一件事情，会危及到整个蒙德，琴团长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这个，露奈特小姐无需担心。你要相信，蒙德在风神的注视下，是不会发生什么危机的。” 温迪笑道：“或许，露奈特小姐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这位吟游诗人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露奈特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突然，她摇头：“我还是不放心。” 露奈特说：“不是不相信巴巴托斯大人，只是……我想成为蒙德城的第一道防线。” 等露奈特想清楚后，下定决心跟温迪道完别，转身离开后，温迪才缓缓拨动了琴弦。 他喃喃道：“真是个好孩子啊，露奈特。” 蒙德一直在西风骑士团的管理下，虽民风自由快意，但从未发生过什么大案件。 莫尔根却在蒙德城地下埋满了炸药，可想而知……他至少谋划了多少年。 露奈特感觉自己整个五脏六腑都快烧起来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也许，应该做一批检测炸药的机器，请琴团长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悄然把所有炸药都处理掉。 可是她就一个人，资金也不足，怎么能在短时间把机器人做出来呢？ 焦虑地想着，露奈特没有注意到前面还有一阶台阶，猝不及防往前一倾。 她猛地睁大双眼，正准备伸手撑在身旁，一只手突然拦腰搂住她的腰，帮她稳住了身形。 熟悉的清冽味道温柔地拥绕在露奈特周身，她还没抬头，眼眶就先红了：“那维莱特……” “嗯，是我。” 那维莱特打量了露奈特好几眼，紧蹙的眉头才悄然松开。 想起自己留下的《自愿离婚声明》，露奈特意识到他们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往后一步，从那维莱特的怀里逃脱。 她有些狼狈地扬起嘴角，尽量忽视心底的悸动：“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来向她讨个说法的吗…… 这个问题，那维莱特心里有答案。 他说：“因为我想露奈特了。” 坦诚而平静的话，像狂风暴雨般洗刷着露奈特本就不平静的心。 她怔怔地看着那维莱特，眼泪比话语先落下。 她说：“我是一个坏女人……” 没错，她就是一个坏女人。 她想用眼泪换取那维莱特的怜惜与原谅。 露奈特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下一秒，那维莱特却伸手重新揽住了她。 两道彼此思念的躯体紧紧相贴，那维莱特磁性而温柔的声音随风落在露奈特耳畔。 他说：“别哭，露奈特。我不介意的，露奈特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坏女人，我都喜欢。” 闻言，露奈特双眸诧异地睁大。 她听见砰砰直跳的声音，但她和那维莱特实在挨得太近了，近到她没法判断出这心跳声来源于谁。 她只能顺从本能地伸出手，回抱住他。 黑夜让万物变得神秘，微风却吹不走滋生的情愫。 最终，露奈特率先清醒过来。 她轻轻推开那维莱特，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那维莱特，莫尔根在蒙德城地下埋了很多炸药，准备以蒙德人的性命逼巴巴托斯大人现身。你能帮我联系璃月的天权星凝光吗？她是我姐姐，我需要她花钱找人按照我的制造手册，打造一批检测炸药的机器人。” “嗯，可以。我会办好的。” 但那维莱特有些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回璃月呢？”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是维持霍索斯和莫尔根关系稳定的人质。可能……这解释起来会有点复杂。我先找笔和纸把图纸画给你吧。” 于是，那维莱特在午夜时分敲响了百货店的门。 老板骂骂咧咧地开门，在发现顾客是一位高大帅气看上去不好惹的男人时，选择了默默递出笔和纸。 露奈特找了个路灯，蹲在路边，修修改改，简单跟那维莱特讲解一番，又备注清楚后，再三检查，确认没问题，才交给那维莱特。 她觉得不放心，但也只能先这样了：“那维莱特，拜托了，蒙德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的。” 那维莱特点头，他的身影突然盖住路灯的光芒。 逆着光，露奈特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感觉他身体的整个轮廓都在发光。 露奈特想站起来，那维莱特伸手搂住她的腰，给她借力。 第137章 就在露奈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躲时，那维莱特的脸突然凑了过来，冰冷的嘴唇贴在她唇瓣上。 蜻蜓点水般。 只有短暂一秒，便离开了。 露奈特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那维莱特学着印象中她的样子，勾起嘴唇：“除了刚才说的话，这也是我想跟露奈特说的。” 什么？ 露奈特找回意识，茫然地眨眨眼睛。 想起那晚，她在海面上亲他时，也是这般做的。 温度倏尔染上露奈特的脸颊。 明明对方是清冽的水，她却感觉自己像是喝了口酒。 第72章 一直到踏进群玉阁的大门，那维莱特嘴边仍旧挂着难以掩饰的弧度。 看他这个样子，凝光就猜到他和露奈特已经见过面了。 所以凝光十分不解：“既然你已经如愿见到了云溶，为何还来找我？如果她不愿意跟你走，我是不会从中游说的。” “倘若她不愿意回枫丹，我是不会强迫她的。” 那维莱特取出图纸递给百闻：“我这次来找凝光小姐，是有另一件事相求。我想出钱请凝光小姐帮忙找璃月最好的工匠，打造一批搜查、检测炸药的机器人。” 凝光从百闻手里接过图纸，她是个博览群书的人，当下就明白了这设计中的妙处。 很显然，那维莱特、一位枫丹的审判官，他的专业不太可能是机械学。 想起那维莱特这两天的去向，凝光立马就明白了图纸来源于谁，她问：“真的只是你自己的请求？” “所有费用我都会承担。只不过……我写信回去让人把摩拉寄来璃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那维莱特有些难为情地请求道：“在这之前，得麻烦凝光小姐先帮我垫付。所欠摩拉，我会按照你要求的比例来支付利息。” 去了一趟蒙德回来，说要制作检测炸药的机器人，肯定是因为有人准备对蒙德动手。 凝光虽然不了解她那个妹妹，想起她跟丫鬟说话都很礼貌的样子，也能猜到她心里其实是惦记着蒙德百姓的。 不想再浪费时间为难那维莱特，凝光将图纸交给百闻：“立刻安排人去找工匠。” 没过多久，百闻就带着璃月最著名的几位工匠回到了群玉阁。 他们虽在璃月声名远扬，但所接之活多为木工活，没法一口应允将图纸上奇怪的铁人做出来。 那维莱特说：“各位请放心，我对机械也略懂，可以担任你们的指导顾问。即使最终成品与预期不符，也不会怪罪于你们的，并且工资照付。” 这人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凝光有些头疼，想到那维莱特也是为了云溶，姑且虽他费钱去了。 几位工匠虽然面上不说，但其实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跟自己较着劲，势必要把图纸上的机器人复刻出来。 再加上有那维莱特带他们入门，只几天的功夫便做好了一架。 一位工匠拿去测试，剩下的，则继续做，并且慢慢发展新的工匠。 只没日没夜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便完成了一批机器人的制作。 凝光命人请镖局运送至蒙德，那维莱特则提前回去，跟琴团长沟通机器人运进蒙德的事项，并将炸药一事和盘托出。 属下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时，琴正在处理骑士团带来的消息，说莫尔根最近跟很多商户交易频繁，恐有异样。 看见属下进来，琴的第一反应是：可莉难道又闯什么祸了？ 得知的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在外求见时，琴先是松了一口气，才诧异地起身。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 他来蒙德找她，会是什么事？ 这是枫丹与蒙德两位管理者第一次见面，两人默契地对视后，都礼貌地扬了一下嘴角。 作为东道主的琴率先开口：“最高审判官突然来蒙德，可是为了艾萨克与枫丹的合作之事？” 这件事情，琴略有耳闻，她没想到艾萨克会在别的国度如此胡来。 “我是受人所托来帮助蒙德化解危机的。” 面对琴不解的眼神，那维莱特简单解释道：“有人在蒙德城地下埋了炸药。事态紧急，从璃月运来的检测机器人大概会在今天下午到达，请琴团长协助我秘密搜查。” 炸药。 琴想起几年前，某位吟游诗人带来的消息。 她说：“如果是三四年前埋的那批，他……有人已经处理好了。” 那维莱特说：“我不确定。但以防万一，还是请琴团长协助一下。” 这一点，就算那维莱特不说，等他离开后，琴也会派人仔细排查的。 她想了想，有机器人总比人力快速，于是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人。” 透过一方窗户，只能看到小小的天空，很久才会有一朵云飘过。 露奈特吃着女仆送来的饭菜，并不知道蒙德迎来了近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为了保险起见，莫尔根在给合作伙伴的酒箱底下塞了炸药，只待午夜时分，蒙德城入睡后引爆。 那维莱特携手琴团长在发现确实有炸药的存在后，不禁加快了速度和人力。 霍索斯这边则因古籍翻到只剩最后几本，而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寂。 “滴滴滴”。 第138章 细微的警报声响后，机器人面板上的箭头指向了晨曦酒庄。 这并不是这个时辰中发现的第一例，琴安排了一个骑士暗中处理，没一会，那位骑士却出来告诉她：“迪卢克老爷请琴团长过去一趟。” 琴望向试图隐藏在骑士团中、但因外貌过于瞩目根本无济于事的那维莱特：“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走进晨曦酒庄，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而最里面房间的地上，却摆着一箱炸药。 三位少年坐在沙发上，其中两位礼貌般地朝骑士行李。 中间那位红发少年则语气生硬冷漠地道：“这是莫尔根送给合作伙伴的礼物。我去朋友家时，意外发现了里面的炸药。酒是在晨曦酒庄买的，但炸药不是我们放的。” “我知道了，谢谢迪卢克先生毫无保留的告知。” 琴团长转身告诉身后的骑士：“把所有最近跟莫尔根联系密切的商人家里都搜查一遍。” “除此之外，有些东西，想必西风骑士团也需要。” 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少年再次一齐起身，做主的那位将手中握着的文件递给琴。 琴这会才打量起这两位少年来，她不确定地看着跟她说话的那位：“你是……布兰温？” “是的琴团长，我叫布兰温，这位是我的弟弟艾维斯。” 布兰温看着琴，他的身影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光线里。 他说：“您手中拿着的，是这些年来莫尔根企图通过武器来夺得蒙德管理权的证据。” 看着文件上的字迹，琴突然想起来：“给我寄匿名信，让我留意莫尔根动向的人，是你？” 布兰温扬唇：“我和我的弟弟、妹妹，都等这一天很久了。拜托你，琴团长，你一定要做到。” 琴说：“谢谢你们的信任，我和骑士团会保护好蒙德的。” 离开晨曦酒庄之前，那维莱特跟布兰温、艾维斯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明明他们这是初次见面，却都在对方眼里读到了诡异的警惕。 墙上时钟滴滴行走着，有条不紊的节奏却莫名听得露奈特一阵心烦。 她看着屋外早已灰黑的天空，听见门锁打开，兴奋的霍索斯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道符纸。 露奈特一边悄然控制机器人解开铁链，一边装作不解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霍索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将埋在心底多年的话，倾诉般地缓慢叙述。 “从意外得知你有时候会变成猫时，我便想方设法地想得到你，猜想也许你就是筠筠。虽然知道你不是黑色的猫，但我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为此，我同意帮莫尔根夺得蒙德的管理权，甚至，花大量摩拉挖掘那些石头。一切，只是为了……我的筠筠。” 说到后面，霍索斯的眼里只剩下了疯狂与偏执。 他嗤笑道：“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暴戾，而西风骑士团根本不管我吧？因为，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让世人远离我、让我有机会离开蒙德而不被人发现的幌子。” “事实上，我对你们这些女人，根本不感兴趣。” 霍索斯步步朝露奈特逼近，眼里一片冷漠。 “我不明白！” 还差最后一根铁链，又得不动声色地避开霍索斯的视线，露奈特只能强行提问道：“莫尔根他，为什么想要得到蒙德？虽然，权利是很多人都想要的，但他……是古恩希尔德的人，也算在蒙德有一定的威望了吧？” “威望？威望能有什么用？威望能让他复活他的妻子丝特芬妮吗？” 霍索斯面无表情地自问自答：“不能。只有站在顶峰，他才有机会结识其他国家的管理人，才能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仙人和强者，才能让他的妻子复活。不过，死去的人能不能复活这件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莫尔根想做什么，跟他没有关系。 他不会阻止，也不会帮助，只会利用他，来完成自己的事。 他们的妻子是好友，不代表他们也是好友。 亲兄弟尚且会为了钱争斗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他们只是两位可怜的、无助的、失去了爱人的普通男人。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隐隐还有烧焦的味道。 霍索斯一愣，喃喃道：“莫尔根已经开始行动了，我得快一点。” 不等霍索斯走过来，早有准备的露奈特瞬间化作小猫，跃上了窗台。 想逃？ 霍索斯冷哼一声，聚风将百无禁忌箓倏地甩过去，贴在了小猫身上。 不等露奈特稳住身形跳下去，霍索斯启唇念起了口诀。 站在窗台上，露奈特看见了小半个蒙德的情况。 骑士团组织着百姓们齐聚广场，风神像底下，两组势力迎面相对。 露奈特一眼就看到了那道蓝色的身影。 他果然，如约做到了。 在露奈特听不清的场景里，莫尔根胡乱地摁着开关：“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把那么多炸药都拆除的！” 除了这几天放的，地下还埋了很多几年前修路时放进去的炸药。 莫尔根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情绪有些失控：“这边、还有这边，都有炸药，你们没有挖开，怎么可能拆除！” 第139章 琴看着藏在人群中、古灵精怪地朝她眨眨眼、做了个噤声动作的某人，凛眉道：“因为，在你作恶的无数个夜晚里，有人一直在注视着蒙德城。” 燃烧的地方，只是几棵树苗。 露奈特猜，应该是用来迷惑莫尔根，好一网打尽的幌子。 想到这，她松了口气，连背部撕裂灼热的剧痛逐渐传遍全身时，也扯起了一个笑容。 她奋力往前一挪，抵抗着疼痛，扑向了风。 白猫渐渐被黑夜染成了墨色。 蒙德城高山之上，一抹绘着龙鳞的衣袍随风飘动。 第73章 露奈特知道，她不能睡过去。 一旦闭上眼，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还想再多看那维莱特一眼，想向他道歉，想告诉他，她跟他说了很多谎话，但有一句话不是假话——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露奈特缓缓闭上眼睛，小猫啪地砸在花圃里。 与此同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的那维莱特朝这边望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那维莱特先生，哪里有什么异常吗？” 琴奇怪地顺着那维莱特的视线望去，视野里一片正常。 那维莱特说：“这边辛苦琴团长处理了，我担心我妻子的安危，先过去找她了。” ……妻子？ 琴有些不确定那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某个人的名字。 她只看见那维莱特果断奔赴的身影。 与他最高审判官的身份，显得十分违和。 琴将视线放回崩溃地跪在风神像面前的莫尔根身上。 对于这位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琴十分惋惜，她说：“莫尔根.古恩希尔德，你在蒙德城擅自埋下炸药，试图伤害城民，违反了《骑士团指导手册》。现在，我以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的身份，对你进行逮捕。” “为什么……” 莫尔根一拳砸在地上，他红着眼睛抬起头，想看清楚他到底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什么样的神身上，却突地在对面的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布兰温和艾维斯。 他刻意培养成竞争对手的两兄弟，如今默契地站在一块，冷冰冰地望着他，等待骑士团将他制裁。 莫尔根恍如大梦初醒，他指着他们，手指颤抖：“你们……你们早就背叛我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答他的，是两兄弟的沉默。 他们也记不清了。 或许，是他们被铁鞭打得衣服都没法从伤口处扯下来的时候； 或许，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落入虎口的时候； 亦或许，是每一个向往自由的日子。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一丁点光线都变得十分刺眼。 沐筠只记得她失去意识前，向师父哀求：“请您……给我一个向我丈夫道别的机会。” 那位以前宛若战神、如今只是一位普通女性的仙人怜悯地看着她，最终还是不忍拒绝：“好，但你要答应我，只有道别，其他的想法，一点都不能有。” 师父的想法与担忧，沐筠很清楚。 她被莫尔根骗走了妖丹，不愿意在几分钟内死去，就得随时承担暴走的风险。 师父害怕她，仍有执念。 怕她再见到霍索斯，就不愿意离开了。 其实那一刻，沐筠也犹豫了。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遵守约定，可想起那张温情的面孔、她深爱的男人，沐筠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郑重地对师父许下了承诺。 有人从远处走来，步伐紧促。 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那人突地停在原地。 而后缓慢又艰难地迈出了步子。 沐筠一怔，还没抬头就认出了对方。 黑猫缓缓起身：“霍索斯……好久不见。” 女人的声音温和文雅，一如两人相见初。 霍索斯突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虽然这个场景，他已幻想过无数遍。 “筠筠……” 开口后，巨大的悲伤瞬间袭向了霍索斯。 他的筠筠还是那般年轻善良，而他，却已近中年。 两秒过后，霍索斯冷静了下来。 他蹲下去，伸手想抚摸沐筠，却被黑猫敏捷地躲开。 霍索斯捏紧拳头：“……为什么？” “你这样碰了这具身体，想必，那维莱特不会放过你的。” 沐筠叹了口气：“虽然我无法与外界沟通，但那个孩子的经历，我都能看见。既然他们两情相悦，我们就别给他们添堵了吧。” 霍索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安慰道：“筠筠，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拿百无禁忌箓解除了你的封印。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属于你了！” 百无禁忌箓啊。 师父她…… 还真是事无巨细，喜欢尽善尽美呢。 小猫身上黑色的毛发开始褪色，钻脑的疼让沐筠开始冒冷汗。 她抬头，感觉时空在转动：“霍索斯，十年了，我终于可以亲口跟你说出那句话了——” “再见，霍索斯。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还有，忘了我吧。” “不！” 霍索斯往前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发生在沐筠身上的变化：“怎么会这样……我明明……” 第140章 沐筠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念口诀，用百无禁忌箓封印住我，或者，杀了我——” 说到后面，沐筠再也控制不住，双爪捂住脸开始痛苦哀嚎起来。 黑猫凄厉的叫声在蒙德城上方响起，夹杂着女人虚弱的哀求：“只要我活着，杀戮就不会停止。如果他做不到，就由你来吧——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 这一声，是独属于少女的嗓音。 黑猫与露奈特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四周是不断复制蔓延的黑气。 猫的惨叫与少女夺眶的泪水冲击着那维莱特的五感。 他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化成了碎片。 蓝色的元素力将霍索斯提至空中，黑暗中，那维莱特宛若来自冰窟。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念口诀，把她重新封印。” 脖子被勒住，窒息感让霍索斯的意识有些模糊，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黑猫。 他说：“我不知道口诀。那本书，被我烧掉了。” 从看到上面还有重新封印的口诀时，霍索斯便下定了决心，他不会再让沐筠离开他。 所以，他一把火烧掉了买的所有古籍。 没打算留后路。 只是他没想到。 他失败了。 百无禁忌箓虽然解除了封印，但不仅没能让沐筠占据露奈特的身体，还使得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死局。 要么，杀了沐筠；要么，等她们强撑过去。 但沐筠和露奈特如今是一体，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别想活。 霍索斯并不纠结。 他不会对沐筠动手。 很显然，恨不得杀了他的那个男人，也下不去手。 有看热闹的居民走上前来，被黑气缠身后，眼睛一红，开始攻击周围的同伴。 骑士团连忙上前制止，想将他们分开，差点自己也中了黑气的招。 琴走到那维莱特身边，虽有不忍，还是得提醒道：“那些黑气，会让吸入的居民丧失理智，无形且没法杀死。” 言外之意，眼前的黑猫不再是普通居民，而是灾难之源。 他们，必须动手了。 无措。 那维莱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受。 像他刚睁开眼认识这个世界时一样，没法动弹。 除了无措，还有漫天而来汹涌的痛。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血液无法循环流动。 连呼吸，都是阻滞的。 露奈特想抬起头，再看一眼那双眼眸，却连眼皮都掀不开。 在黑暗与喧嚣中，露奈特听见一阵琴声。 仿佛从悠远的山谷传来，穿过涟漪的海面、层峦的山峰，轻轻抚平世间一切苦痛。 在露奈特看不见的黑雾中，一位少年弹着风琴走上前来，蹲下温柔地问：“沐筠小姐，你能把自己的灵魂交给我吗？这里的人，都需要你的帮助。” “好……辛苦您了，巴巴托斯大人。” 黑猫费力伸出爪子，搭在少年手上。 “啊湫！” 对猫过敏的少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稍微退后了一些。 温柔神性的声音拂过沐筠的耳畔：“安息吧，沐筠……还有，所有的魂灵们。” 充盈的风元素力生成一个风场，将少年发光的蓝绿渐变色辫子高高扬起。 霍索斯不在乎这少年是谁，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他费力地伸出手，想扯开锁在他脖颈处的水元素力，最终却只能悲痛欲绝地看着自己妻子的灵魂从灰色黑猫身体中离开。 绿色的灵魂如风般消散在空中，与此同时，所有的黑气也消失了。 看热闹的人们仿佛做了一场梦，面面相觑，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灵魂的释放，小猫毛发的黑色彻底消散，缓缓显现出少女姣好的身型。 那维莱特松手，任霍索斯摔在地上，他自己则朝露奈特走去。 “不——” 霍索斯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崩溃地朝着天空伸出手，企图抓住最后一丝灵魂。 在他悲痛的阻止声中，世界归于平静。 琴安排骑士团去检查百姓们的情况，等她环顾四周，企图寻找温迪时，却发现那位吟游诗人再次消失了在人海里。 琴看着崩溃瘫倒在地上的莫尔根，挥手让属下将他控制了起来。 在这不平静的夜晚，露奈特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琴声唤醒。 她尝试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落在一个熟悉的怀里：“那维莱特……” “嗯，是我。” 那维莱特的声音在颤抖。 直到露奈特喊他的名字，那维莱特才从差点失去的悲伤与恐慌中醒来。 他的嗓音是暗哑的：“刚才我以为，我要失去露奈特了。” “会难过吗？如果失去我。” 露奈特问。 那维莱特抚住胸口，认真回答道：“这里很痛……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比难过还要不好受。当意识到要失去露奈特时，我感觉像自己被寒冰冻住了一样，浑身动弹不得，也无法呼吸。” 露奈特弯眉：“我很开心。” “为什么？” 那维莱特还是不能理解人类少女的想法。 露奈特正想回答，突然感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第141章 她下意识伸出手，一枚圆形的绿色风元素神之眼落在了她手心。 “是风！是风，那维莱特！” 露奈特紧紧地攥着神之眼，开心地抱住那维莱特，眉眼是藏不住的笑意。 少女的笑容十分明媚，那维莱特的视线却落在那枚碍眼的神之眼上。 水元素有什么不好的吗？ 这么喜欢风…… “那维莱特，我带你去摘星崖看看吧！” 露奈特牵住那维莱特的手，学着她观看过无数次的模样，紧张又大胆地飞上天空，穿过蒙德城，稳稳落在了摘星崖边。 完全忘记了蒙德城内不可以使用风之翼的规定。 两人坐在摘星崖的草地上，头顶是仿佛触手可及的云朵与星辰。 那维莱特的眼神却一直落在露奈特身上，他扬起嘴角：“露奈特很聪明，巴巴托斯认可你，说明他很有眼光。” 这酸溜溜的话语，让露奈特笑着捂住了嘴：“那维莱特是不是吃醋了？” 那维莱特摇头：“没有，我今晚还没有吃饭。” “……” 真是服了他了。 露奈特耸耸肩，眨眼问道：“那我现在，被那维莱特计划进未来里了吗？如果按照泰伊丝的标准来看，那维莱特是喜欢我的吗？” 少女像个勇敢的骑士，无论会面对什么，都无畏坦然。 那维莱特却沉默了。 他早就把她计划进了未来里，但他仍然无法像泰伊丝说的那般，在枫丹与露奈特之间，第一选择是露奈特。 那维莱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 他分明有能力两者都保护好。 “我知道了。” 露奈特轻声说：“那维莱特迟早要回枫丹，而我……我想先在璃月待一段时间。” 两人注定很快就要分开。 但这并不重要。 他们一个是仙人，一个是长生种。 来日方长。 露奈特抬头望向坠满星辰的天空，伸手想抓住最亮的那颗：“原来离天空越近，看到的星星真的会越亮。” “嗯。” 那维莱特点头，顺着露奈特的手指望去，几秒过后，视线又落回露奈特身上。 星河璀璨，可世间最亮的那颗，早已来到他的身边。 （正文完） 第74章 番外一 在蒙德跟那维莱特分别后，露奈特回到了璃月，在钟离的指引下，将涤尘铃还给了璃月港的萍姥姥。 头发花白的萍姥姥慈祥地看着露奈特，笑道：“你、还有你的姐姐，都跟你的母亲很像。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却又会在危险来临时，甘愿为世人奉献。” 露奈特有些诧异：“您认识我的母亲？” “她是我很多年前的一位徒弟，跟随我经历了漫长的魔神战争，最终在回归平凡生活中后结识了你的父亲。” 萍姥姥问：“你才恢复仙人的身份，可能对如何使用仙力并不清楚，愿意跟着我学一段时间吗？” “当然愿意！师父！” 露奈特下意识想行礼，被萍姥姥一把扶住。 “可以叫师父，但不需要拘束于礼数。” 萍姥姥又望向钟离：“我听说，蒙德那位公爵是用百无禁忌箓和口诀解除猫妖灵魂封印的。这其中……想必有帝……钟离的手笔吧？” 钟离从衣袍中取出一封微泛黄的信：“大约在十年前，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轻策庄的信。信的主人请求我在适当的时机为猫妖解除封印，作为……我与她多年契约的报酬。” 不仅百无禁忌箓是从他这“抢走”的，就连口诀的书，都是他送过去的。 当然，这也是那位可怜的师父，临死前苦心计划好的。 只不过，钟离不放心，还是去了一趟蒙德。 不出所料，某位故人率先帮他解决了麻烦。 接下来的几个月，露奈特都跟着萍姥姥学习。 有时候，她会指导感兴趣的工匠们做机器人；有时候会跟随瑶瑶小师姐上山采药。日子过得快且安逸，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除了，她每每静下来都会想起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 璃月港繁华依旧，但这两周却频繁有人搬运东西送去群玉阁。 露奈特对此有些好奇，但仅限于好奇。 她没受过经商观念的熏陶，完全听不懂凝光在说什么，每每听凝光提起“如何最大获利化”等词，就会下意识找借口溜走。 搬运东西的工人们发现了露奈特的视线，急匆匆对视一眼，加快步伐从露奈特身边走了过去。 露奈特一脸茫然，迎面看见胡桃走过来。 胡桃啧声连连：“做凝光的妹妹就是好啊，连婚礼都不需要自己准备！” “婚礼？” 露奈特迷惑。 “对啊，今天上午群玉阁那位秘书来往生堂邀请客卿，说凝光的妹妹要结婚了，有些婚礼事项需要向客卿询问。” 胡桃“咦”了一声：“你不知道？难道凝光还有别的妹妹……也不知道她还缺不缺妹妹，其实本堂主也是不介意多出来一位富婆姐姐的！” 露奈特：“……谢谢你胡桃，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诶？记得帮我问问你姐姐还缺不缺妹妹！” 胡桃挥手在露奈特身后喊道。 第142章 * 远远地发现露奈特突然调转方向往回走，群玉阁里一片混乱，百闻立马指挥人将箱子往内部储物间藏。 露奈特猜测他们收到的通知是隐瞒住她，她不想为难他们，便走进屋内准备自己问姐姐。 屏风挡住了木桌旁正反复核对细节的凝光和那维莱特，小丫鬟看见露奈特，结巴着喊道：“云……云溶小姐。” 屋内突然一阵尴尬的寂静。 露奈特绕开屏风走过去，目光与不自然地望着她的那维莱特对视。 他瘦了。 露奈特蹙眉。 有些心疼地走上前，但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聊。” 凝光适时起身，将房间留给几个月没有联系过的别扭小情侣。 “露奈特……” “我知道了。” 两人同时开口，露奈特轻叹一声，微撅嘴：“虽然再来多少次，我都愿意嫁给那维莱特，但是……结婚的是我，好歹也让我提前知道吧？” “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露奈特说，怕你会……不愿意。” 那维莱特微顿两秒，坦白道：“泰伊丝说，女孩子都喜欢‘做先于说’的男人。通常情况下，婚礼都准备好了，又有感情基础在，你一感动，就会……答应了。” 好吧，这话确实是泰伊丝的风格。 露奈特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现在算是……准备复婚吗？是不是要写很多材料……” 想起这个，露奈特就头疼。 “我们没有离婚。” 那维莱特伸手牵起露奈特的手，拇指与食指捏着那枚被露奈特狠心丢在茶几上的戒指。 他说：“离婚需要两个人都同意，但我，没有在申请书上签字。” 说着，那维莱特温柔地为露奈特戴上戒指。 他的眼眸里燃着蓝色的火焰：“很抱歉，不管露奈特愿意与否，都还是我的妻子。” 他的语气，很诚恳地在道歉。 可露奈特只感觉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是在审判她的一生。 偏偏，她还没理由拒绝。 “但是……” 露奈特退后一步：“我短时间之内还不想回枫丹。” “没有关系，我会在璃月待半个月再回去，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再回璃月来陪露奈特。” 那维莱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露奈特问：“那你的工作呢？那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 “我之前去蒙德的时候，听说琴是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当时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找一个代理最高审判官呢？” 那维莱特想起他说这话的时候，所有审判官同事齐刷刷抹着眼泪求他别辞职的样子，现在仍觉得有些头痛。 露奈特说：“代理最高审判官……应该也没什么人能担任吧？” “是的，大家都不愿意。” 那维莱特看着露奈特，有些犹豫，边说边观察她的表情：“除了……刚来实习的枫丹科学院一年级学生克洛艾。” 露奈特点头：“克洛艾的性格确实很适合做审判官，但是……她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所以在初期阶段，我会经常回枫丹。” 那维莱特有些忐忑地看着露奈特：“露奈特会介意吗？” “当然不会。” 露奈特深吸一口气：“等我把事情忙完，也有可能会跟那维莱特回枫丹。毕竟，我还有很多需要向梅洛老师学习的。” 两人相视，不由自主地都松了一口气。 露奈特说：“其实，就算那维莱特不来找我，我也计划忙完这阵子回枫丹看望你了。” 回应露奈特的—— 是那维莱特逐渐靠近的脸庞。 露奈特颤抖着羽睫闭上双眼，心跳快到了极点，她能感觉到落在脸上的阴影。 紧接着，有人敲了敲门：“那维莱特先生，婚礼现场布置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温热的呼吸停在离露奈特嘴唇约一厘米处。 她睁开眼，清晰地感觉到那维莱特浑身一僵。 暧昧氛围被瞬间驱散，露奈特没忍住噗嗤一声，往后离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待会过去。” 那维莱特回答后，听见屋外那人一应声，逐渐远去的声音。 他的眼神落在露奈特绯红的脸上，她弯起漂亮的眼眸，像只做坏事后躲过一劫后偷笑的小猫，让人移不开眼。 那维莱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那我是该跟你一起去婚礼现场看看，还是该当做不知道呢？啊——” 露奈特只感觉一只手落在她腰间。 她惊诧地睁大双眼，失重间，两瓣冰凉的唇瓣便覆盖了她嘴唇的温度。 门……还开着！ 露奈特半抗拒地想推开那维莱特，伸手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她瘫软在他怀里，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手臂上，赧然地小声提醒：“门……” 嘴唇微启的一瞬间，对方柔软的舌头灵活地撬开了露奈特的贝齿，以绝对的侵略进攻的气势袭来。 露奈特无措地抓紧了他的衣袖，被动地顺从，呼吸和体温都开始紊乱。 在这之前，在那维莱特诞生的几百年，他一直以为水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今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第143章 那维莱特情不自禁加大了锁住露奈特腰间的力度，企图阻止她躲避的动作。 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地发挥着水龙最原始的兽性本能，一点一点地、细细地，将嘴里少女的美味品尝多次后，才在她快要窒息时，松开了手。 “那维莱特……” 露奈特怯生生地睁着湿润的眼眸看着那维莱特，对于自己身体奇怪的变化，感动害羞而无措。 “不好意思，露奈特太可爱了……我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 那维莱特的声音低醇暗哑，听上去与冷静没有半点关系，但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不好的。 相反，他有些意犹未尽，于是礼貌询问道：“我可以再试一次吗？” “……嗯。” 露奈特点头，继而鼓起勇气仰起了脸颊，颤抖着睫毛闭上双眼。 被温热逐渐侵染的指腹轻轻抚过露奈特的脸颊，掠起一阵微颤。 “露奈特……” 带着爱意的嗓音与温柔的吻同时落下。 那维莱特告诉自己。 慢慢来，不能一次就吓坏了他的小妻子。 第75章 番外二 轻纱红绸自房顶落下，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物皆沾满喜气。 铜镜里，露奈特坐在椅子上，双手置于膝盖处，静静等待妆容与发型的打扮。 “很紧张吗？” 凝光轻轻为露奈特梳着头，她看着镜子里那双忐忑的眼眸，伸手抚摸妹妹的秀发：“不用担心，我们一切都安排好了。” 话虽这么说，凝光也不清楚那维莱特说的“婚礼二阶段”到底是什么情况。 搞砸了，她会跟他没完。 “嗯，我不紧张。” 才怪。 露奈特起身，乖乖闭上眼，任人帮她画眉、扑腮，与此同时，另外两位丫鬟默契地为她换上喜服。 柔软的毛刷与粉质轻轻抹在露奈特脸上，从未施加粉黛的她第一次体会到女孩子化妆的不易，不禁有些惆怅。 露奈特闭着眼被几位丫鬟拉着起身、伸手、放手、坐下，化妆、梳发、更衣。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完成了所有的妆造。 铜镜里的她，一半墨发被挽在脑后，加以凤冠做装饰，璀璨的眼眸比摆动的流苏更为灵动。 红色的婚服上用金丝绣着凤羽，衬托得她整个人温婉而不失大气，宛如浴火过后的凤凰。 从聘礼箱的装饰到婚服，那维莱特一切亲力亲为。 好几次露奈特去找他，都能看到他在跟各类人联系细节的改动。 想到这，铜镜里本就感动无比的眼眸泛起了泪花。 “这么喜庆的日子，哭起来把妆弄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凝光撑着下巴打量几眼，满意地点点头：“说起来，那维莱特的品味还算不错，龙与凤凰……正巧是璃月最高贵的象征。” “龙……龙和凤凰？” 露奈特问：“绣在衣服上，仙人不会生气吗？” “自是不会。他们没空管这么多普通人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把‘仙人大度不跟凡人计较’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吧。” 凝光开玩笑地安慰完后，感叹道：“说起来，云溶的仙体也是一只小凤凰来着。水龙配凤凰，勉强算他配得上吧。” 露奈特立刻抓到了这句话的重点：“水龙……？” “你不知道？……他到现在都没跟你说吗？” 凝光叹了口气：“据我从情报网中得到的消息来看，那维莱特是水元素的完全之龙。这么说吧，你可以认为七神的权能来源于龙王的力量。而那维莱特，他如今是完全之龙，这也是我同意你嫁给他的其中一个原因。当然，我相信，不需要他，你也能保护好自己。” 这也……太离谱了。 那维莱特他不是一位普通的长生种吗？ “好了，有什么疑问你留着晚上再自己去问他吧。” 凝光将绣着凤凰的喜帕盖在露奈特头上，牵起她的手示意道：“跟我走。” 视线里只有一方小小的道路，露奈特感觉心跳随着步伐砰砰跳动，走过石阶，熟悉的、陌生的道路，来到了璃月港口。 紧接着，凝光将她交给了一只宽大的手掌。 “我能不能取下来看看……” 露奈特小声跟那维莱特商量，没忍住嘟囔道：“该不会我真要一直戴着喜帕拜完堂，然后回房间等你吧？” 那这婚礼也太无聊了。 “按照璃月的习俗来说，是这样的。” 那维莱特如此说，得到一阵叹息。 露奈特顺着仅有的视线，发现那维莱特也穿着璃月风格的婚服。 突然之间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在司仪的安排下，两人拜了天地与高堂，高堂位置坐的是凝光和萍姥姥。 接下来就是—— “夫妻对拜！” 仪式举办场地两旁站满了璃月的民众，在他们的欢呼声中，露奈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下腰。 至此，仪式已经完成了，身为主角却什么都没体会到，还被拉着折腾了一早上，露奈特有些无奈。 她正准备原路返回，突然听到有人说：“新郎可以揭新娘的喜帕了！” 然后，露奈特耳旁一阵起哄声。 而她则头顶浮现出一个问号，喜帕这东西不是晚上在房间里才揭开的吗？ 第144章 难道是她记错了？ 露奈特还在思索着，听见那维莱特轻声在她耳畔道：“闭上眼睛，露奈特。” “……嗯？噢，好。” 露奈特点头，虽然不知道原因，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头顶的束缚开始变轻，随着一个清脆的响指声，露奈特感觉自己像褪去周围花瓣的花苞。 她在那维莱特的示意下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璃月婚服变成了枫丹定制的洁白婚纱。 紧接着，周围象征着喜庆的装潢，都魔术般变成了紫色。 露奈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身处一座透明的海水建筑上，入目是浪漫的虹彩蔷薇。 如果不是四周跟她一样震惊的璃月民众，她差点要以为，这是回到了枫丹。 “将将将……” 猫耳少女起伏平淡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然后，一束光照在了露奈特与那维莱特所在的舞台上。 露奈特诧异地望向那维莱特，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枫丹款西服。 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的林尼一身帅气礼服，问道：“那维莱特先生，你是否自愿与身旁的露奈特女士结为夫妻，携手一生，永不背叛？” 露奈特抬头。 “我愿意。” 那维莱特握紧了牵住露奈特的手：“携手一生，永不背叛。” 林尼望向露奈特：“露奈特小姐，你是否自愿与那维莱特先生结为夫妻，携手一生，永不背叛？” 这是什么奇怪的婚礼台词，跟加入什么神秘组织似的。 露奈特在那维莱特的注视下，扬起嘴角：“我愿意跟那维莱特携手一生，永不背叛。” 在整齐的掌声与欢呼中，那维莱特的吻落在露奈特唇上。 如露奈特所愿，新娘不需要自己在房间等待。 凝光对此并未在意，只是在厨师上菜时，带着露奈特来到水城堡的边上。 露奈特这才发现旁边停着一只堪比小独幢平房的豪华船。 凝光指了指船：“这是给云溶的嫁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璃月永远是云溶的家。” “姐姐……” 露奈特感动地看着凝光。 “去看看你从枫丹远道而来的朋友吧，他们可是等了你很久了。” 凝光拍了拍露奈特的手，将船的钥匙交给了她。 露奈特转身，这才发现人群中卯足了劲跟她挥手打招呼的泰伊丝，以及她旁边坐着的少年三人组。 “他们竟然也来了……” 凝光说：“是那维莱特邀请的。” 不得不说，那维莱特在绝大多数方面都让她无可挑剔。 不只是泰伊丝等人，那维莱特还邀请了芙宁娜、梅洛，以及昂吉安妮那几位跟露奈特关系较为密切的美露莘。 凝光在其中必定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因为露奈特没看见璃月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美露莘。 她松了口气，找到那维莱特，有些忐忑地问：“我现在的妆容会不会与婚纱不搭？会不会很丑……” “没有不搭，露奈特今天很美。” 那维莱特想起泰伊丝写给他的《恋爱秘籍》，补充道：“不只今天，露奈特每天都很美。” 哈？ 这人……怎么突然学会了说情话。 露奈特不好意思地瞥开眼，嘟囔一声，朝泰伊丝走去：“好久不见，泰伊丝！还有巴西尔、雷奥和莱昂！” “呜呜呜，露露今天好美！” 泰伊丝拉着露奈特，满眼带着泪花的星星，看得露奈特一阵无措。 巴西尔轻咳一声：“差不多得了，人家今天结婚。” 很难得的，泰伊丝没有跟巴西尔顶嘴。 而是神秘兮兮地凑到了露奈特耳边：“你们有没有那个过？” “‘那个’是什么？” 露奈特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呀！” 泰伊丝急急地揪了揪露奈特的衣袖，一愣，连忙帮她捋平，小声凑到她耳边：“就是……生孩子的事情。” 噢，原来是这个。 露奈特摇头，同样小声地告诉她：“我还没打算生孩子呢，养孩子应该很麻烦吧……万一养不好，也不像做机器人一样，可以随时修改程序。” 泰伊丝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支支吾吾道：“也不一定就……一次能有孩子吧。主要是，那是夫妻间必须做的事情，还能促进感情的升温，难道露奈特不想跟那维莱特大人的关系更近一步吗？” “那肯定是想的。” 露奈特点头，犹豫着问道：“……所以要怎么做呢？” 嗯…… 好问题。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泰伊丝自然是回答不出的。 她想着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按照小说、漫画上的来，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她心虚地看了三位男生一眼，扭扭捏捏地开始向露奈特传授“经验”。 巴西尔没有偷听别人秘密的癖好，但他眼看着两位少女聊着聊着突然变得脸颊通红，还是没忍住泛起了好奇心来。 雷奥吸吸鼻子：“好姐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秘密，跟我也说说啊，求求你们了！” “咳咳！” 泰伊丝一连喝了两杯水，罢手敷衍道：“没什么，你以后就懂了！” 第145章 露奈特有些难为情地压低了声音在泰伊丝耳边问：“真的……要那么做？那维莱特他应该……不喜欢做这种事情吧。我觉得还是算了，他今晚应该是要去忙工作的。” 这几天克洛艾从枫丹寄了很多封信来，那维莱特一点都没有藏着，像是怕露奈特生气，全都摊开了给她看。 可怜的克洛艾小姐，一个人顶着压力在枫丹打工。 露奈特叹了口气。 “工作什么工作！” 泰伊丝笃定地比了个手势，想起小说里的结论：“表面上看上去禁欲的男人，背地里一般都很狂野。再说了，他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咳咳！那……那维莱特大人喊你。” 露奈特顺着泰伊丝的眼神看过去，起身提起裙摆有些踌躇。 那维莱特走上前来：“是不是裙子太长不方便走路？” 他伸出手，让露奈特将手放在他手心。 “加油，露露！” 泰伊丝悄悄举起拳头，给出爱的鼓励。 露奈特有些头眩。 光是想想，她的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第76章 番外三 劝酒这事，是璃月每位新郎都要经历的。 可看了看对方除了上扬的嘴角，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璃月人默默选择了跟身旁坐的人一起对饮。 露奈特坐的这一桌，芙宁娜跟胡桃边玩游戏边喝酒，两人都已经喝飘了。 林尼、琳妮特兄妹则被好奇的瑶瑶和七七拉着在表演魔术。 时不时有人带来新消息，凝光会思考几秒给出解决方案。 那维莱特则在跟莱欧斯利沟通最近枫丹哪个区域又出现了魔物。 大家都好忙啊。 露奈特拾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入口才想起万民堂这道水煮鱼很辣。 她皱眉喝完茶杯里的水，想拿水壶再倒一杯，好心的胡桃捕捉到这个动作，醉飘飘地抢走她的杯子，为她倒满了水。 “谢谢……” 露奈特仰头一口喝完茶杯里的水，被奇怪的辛辣味刺激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凝光伸出去的手在发现自己妹妹动作如此迅速时，缓慢收回。 她叹了口气，提醒那维莱特：“……云溶她不小心喝了胡桃倒的酒，你待会扶她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维莱特转头，发现露奈特撑着下巴，眼神有些迷离，整张脸都快熟透了。 但她还是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热，你跟莱欧斯利继续聊。” “我突然觉得，都聊完了。” 莱欧斯利一摊手，朝那维莱特努了努眉：“快去，你还在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哟～” 露奈特摇头：“我是真的没事，不信的话，你让梅洛老师出几道题考考我。” 突然被点名的梅洛：？ 梅洛：“璃月的菜系还挺好吃的。” 那维莱特扶住露奈特：“莱欧斯利会在璃月待几天，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明天再跟他聊。” “好吧。” 露奈特点头，走了两步，被风一吹，彻底清醒过来。 回房间是不是代表他们要…… 想到这，露奈特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晕，完全记不起泰伊丝给她传授的知识。 她拉了拉那维莱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的脸：“好热，那维莱特能帮我的脸降降温吗？” 她的脸颊红彤彤的，望向那维莱特时，眼里只有他和满天的星空。 那维莱特突然觉得璃月的酒有一种魔力。 不然，为什么他也觉得浑身发热？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那维莱特伸手覆在她脸上，露奈特立马闭上双眼，舒服地蹭了蹭，声音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的体温清晰地传递给了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眸色暗了暗，伸手虚扶住她，缓慢地走回了房间。 听见关门的声音，露奈特突然开口喊道：“那维莱特……” “嗯？” “那维莱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水龙呢？” “这个很重要吗？” 那维莱特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对，突然有些紧张：“嗯，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点坦白自己活了几百年的。所以，露奈特会介意……我年纪比你大很多吗？” 莫名的紧张让那维莱特呼吸一滞。 她有表达这个意思吗？ “我当然不会介意，而且，我和那维莱特都是长生种，就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露奈特一把抱住他，有些委屈地压低了声音：“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早点解开误会，是不是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那维莱特也有很多话想问。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绝情，连句再见都不说就走了。 他想知道在她心中，他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都没法成为她的后盾，让她安心。 他想知道，他有没有被她计划进未来里，能不能成为优先选项。 可露奈特一抱住他，他所有的介意都没有了。 她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抬头。” 那维莱特轻轻勾起露奈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哑着嗓音弯下了腰。 “等等！” 露奈特突地往后一躲，朝衣柜走去：“我得先洗澡。” 第146章 “好。” 那维莱特看着她。 反正他们今晚，有的是时间。 红着脸洗完澡后，露奈特无比纠结地按照泰伊丝的方法脱掉衣服躺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双茫然的眼眸在外，等待那维莱特洗完澡回来。 她仔细回忆泰伊丝说的话，想得脑袋疼，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露奈特……” 那维莱特坐在床边，身上穿着轻纱真丝睡衣。 “……嗯？” 露奈特眨眨眼睛，往里面挪了挪，给那维莱特腾出位置。 等那维莱特躺下，她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睡着了。 泰伊丝说第一步，脱干净衣服。 第二步，抱在一起。 第三步…… 第三步什么来着？ 坏了，忘记了。 露奈特丧气地蹙了蹙眉，忘记自己没穿衣服，侧着身体一把抱住那维莱特，等到对方浑身一僵，才想起来。 “我、我……” 露奈特红着耳将脑袋埋进那维莱特怀里：“泰伊丝说，每对结婚的夫妻都要……要……” 后面的话露奈特说不出口，不过，反正他们已经没法做了。 露奈特莫名有些失望：“我和那维莱特都没有学过，所以……只能等以后了。” 少女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清晰地传递给了那维莱特。 他没有说话，是因为整个鼻翼间都是她身上花香的沐浴液与体香混合的独特香味。 那维莱特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说：“没关系，我会。” “嗯？” 露奈特疑惑地抬起头，鼻音里带着不确定。 那维莱特顺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舌头轻舐那甜美。 同时，他的手抚过少女光滑的肌肤，带出阵阵轻颤。 “唔……等一下。” 露奈特推开那维莱特，伸手开始为他解衣扣，同时着反驳：“第一步那维莱特就做错了，得脱掉衣服。” 那维莱特轻叹一声。 也不知道泰伊丝到底在胡乱教些什么。 算了，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任由露奈特按照她自己的方式忙完后，那维莱特礼貌地询问：“现在，轮到我了吗？” “嗯……还差一步。” 露奈特咬住嘴唇，伸手环住了那维莱特的脖子。 对方身上略低于她的体温，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露奈特有些为难地问：“就是……能不能把蜡烛熄灭？” 不然她总是忍不住躲避他的视线。 那维莱特沉思道：“但这样……我没法找准地方。” 而且，他喜欢她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地方？ 找什么地方？ 露奈特迷惑地蹙眉，她不想扫兴，于是乖乖点头：“那好吧。” 那维莱特伸手将她的碎发拨至耳后：“露奈特把注意力放在我们的吻上，就不会觉得痒了。” “这……这样吗？” 露奈特红着脸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少女微仰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在烛光的照映下，宛如晚霞下一尘不染的白玉。 她微启的嘴唇仿佛在对那维莱特说：来吧，品尝我。 那维莱特的眸色又暗了一个度，他再次抬起露奈特的下巴，撬开了她的贝齿。 紧接着，不留一丝余地地将她从头到尾细细品尝舔舐。 少女浑身微颤，顺从地迎合着，呜咽声从嘴边蔓延，却让那维莱特觉得…… 更兴奋。 露奈特无措地吞回眼里噙满的泪水，对于这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觉得陌生而难堪。 呼吸、温度、暧昧，充斥着整个房间。 “那维莱特……” 露奈特一开口，被自己微哑的嗓音惊到。 她意识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立马推开那维莱特，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 那维莱特望向这团害羞的被子时，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准确无误地轻轻摸了摸露奈特的脑袋，磁性的嗓音带着爱意与缱绻：“露露……” 小被子一愣，然后被掀开，露出那双会发光的眼眸。 露奈特问：“那维莱特是怎么学会的？” “前段时间，莉娜小姐怀孕了，我听说夫妻都会生孩子，于是找了很多书，进行了学习。” 那维莱特将露奈特粘在额上的头发轻轻拨开，问她：“刚才……露奈特是什么感觉？” “嗯……” 露奈特仔细想了想：“刚开始有一点疼，不过后来就没事了。感觉很舒服，还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抱歉，把露奈特弄疼了……” 那维莱特拧眉，眼里满是愧疚，自责自己没有发现露奈特的不对劲。 “所以我能再来一次吗？” 那维莱特说：“这次一定不会让露奈特疼，我保证。” 露奈特摇了摇头，想起泰伊丝的话。 一次没关系，两次说不定就会有小孩。 她的想法是坚定的，尽管刚才确实很舒服：“我不想生孩子。” “孩子……” 那维莱特将露奈特抱在怀里：“这一点，我也能控制。当然，如果露奈特想要一个孩子，又不想自己生，也可以由我来。” 第147章 露奈特缓缓张大了嘴。 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会让她如此震惊。 她问：“你是说……你可以像女性一样怀孕、生产？” 那维莱特点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但我并未正式尝试过。如果露奈特想的话，我可以试试。” 他再次询问：“现在露奈特的问题解决完了，可以轮到我了吗？” 某种东西，龙类的数量是人的两倍。 虽然那维莱特以人形诞生，但他在那方面的间歇时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短。 那维莱特甚至觉得，他可以跟露奈特从早玩到晚。 但他害怕吓到了她，只能无限压缩次数。 “嗯。” 露奈特小动作地点了点头。 然后，露奈特后悔了。 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分寸。 随着最后一滴蜡油滴落在烛台上，那维莱特看着连脸皮都睁不开都露奈特，意犹未尽地脱身出来，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孤独的水龙，终于找到了他的新娘。